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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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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第一节,班主任李老师刚进教室,刘艳就哭丧着脸报告说她丢了50块钱。李老师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下午上体育课前还没丢,我把装钱的外套放在桌子上就去上体育了,下了课就发现丢了。说完她横了我一眼。

    李老师问,谁没上体育课。请站起来。

    班里站起了三个人,班长战立波和学习委员张靓影,还有我。

    李老师问,逍凡,他俩是我让他们留下来办黑板报的。你怎么不上体育课?

    我昨天感冒发烧。我给体育老师请的假。我平静地说。

    我只所以平静是因为昨天我的确发烧,三十八度,就是今早上我还三十七度五,头到现在还发晕。再说,我根本就没偷钱,所谓身正不怕影斜,我当然很镇定。果然,李老师没再说什么,让我们三个坐下后,说,这事以后再说。

    下了课,李老师把刘艳和战立波张靓影叫走了,唯独没有叫我。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这是什么意思?是把我排除在嫌疑之外?还是单独怀疑我?不然为何单把我拉下。上第二节课时,他们三人赶了回来,刘艳大声叫,逍凡,班主任让你上办公室。

    这是她一个月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刘艳学习很好,每次考试总是稳居前十名。一个月前,李老师特意把她调来和我坐同桌,其意在于帮我。我学习中等,纪律不好。属于那种紧一紧就更上一层楼,松一松就堕落那种。但李老师显然失算了,刘艳是那种每次考试都生怕别人考在她头里的主,这样的小肚鸡肠还指望她帮我?何况我还得罪过她,有一次我把只臭大姐偷放在她文具盒里,结果吓得她在化学课上惨声大叫,虽然我事后给她道了谦,但她根本就不接受。果然,刘艳来了后根本就不理我。我拿题去请教她,她用眼白扫我一眼说,我还没做完呢,少烦我。

    我说有什么了不起。她回敬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有本事你以后别理我。

    她骂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是指我去年上初一时的两次校田径运动会都是100米200米的冠军。现在还是校田径队成员,可我这得意的特长到了她嘴里就变味了。我说我要是理你,我以后不姓逍。

    刘艳肯开口叫我上办公室找李老师,那眼神显然已经认定我就是小偷。我瞪了她一眼,出了教室。

    李老师本来正和办公室里的老师谈笑风生,见我来了,脸色突然风云突变,拉长足有二尺半。森寒的目光让本来理直气壮的我心里开始莫名的发虚。李老师目光炯炯,我和她对视了不到两分钟就败下阵来,我一低头,李老师就叹了口气,逍凡啊,从我接手这个班一年多了,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你要是缺钱就跟老师说。为什么去偷呢?

    我没偷。

    对,不是偷,是拿,是借,只要你尽早把钱交出来,老师就原谅你这一次。我听的出,她在压制怒火。

    可我真的没偷啊。我冤枉地叫。

    李老师的脸开始发青。一拍桌子,逍凡,我这是给你面子才没在班里调查你。战立波和张靓影是我让他们办黑板报才留在教室的,他俩一个班长一个学习委员你说他们会做这种事嘛?再说他俩已经相互证明了一直都在办黑板报,根本就没到刘艳桌子附近。

    我说反正我没偷,我一这直趴在桌子上睡觉。

    李老师口气转暖又说,我知道你和刘艳有矛盾,你们俩有一个月没说话了是不是,老师相信你不是真的想做小偷,就是要吓她一吓,刘艳这个同学平日里有些小气,我也听同学们反映过。这一次只要你承认了,老师不怪你,你说,你把钱放哪去了。

    我没偷。

    李老师大喝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不承认,不说实话,你就在这站着,不许上课。

    于是,我在办公室站了一上午,没有一个老师答理我,到了中午,李老师说,回去吃完饭回来继续站。

    我到了食堂,班里的同学看我的眼神开始不对了。我打了饭,感觉很多刺人的眼神射在我后背,让我浑身不自在。就连吃饭总和我一起吃的两个要好的同学也没过来,我一看他们,他们忙把头低下,装着没看到我。我心里难过,饭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我想我不能这样被人冤枉,我要找李老师把事说清楚。

    可我回到办公室,李老师竟一下午都没过来,直到下午放学了,她才回来,此时我已饿的头晕眼花。双腿站了一天,又累又乏。力气和怨气早就灰飞烟灭,我现在只想回家吃顿饱饭,睡个好觉。

    李老师摸了摸我的头,柔声说,何苦呢,谁能不犯个错呢,你只要承认了,就是诚实的学生,你在老师心目里还是好学生。这时候,办公室里两个老师也来劝我。我这人吃软不吃硬,再加上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我只想早早回家,突然鬼使神差地说,好了,别说了,是我偷的。说完这句话,连我都吓了一跳。

    李老师眼睛一亮,松了口气说,你早承认不就好了。钱呢?

    花了,反正我没钱还她,我可以走了嘛?

    好,你先回家吧。

    回到家,我什么也没想,我吃了三大碗面,一直睡到天亮。连个梦都没做,我太累了。

    第二天班会,李老师先是环视全班,有两分钟没说话,这通常是她要发脾气的征兆。果然,她那高八调的声音喷射而出,小时偷金,长大偷针,50块钱不是小数目,那能买多少针啊。我们有些同学,犯了错还死不认错,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好不容易承认了,还说把钱花了,不还别人钱,你说你是什么品质。你还有一点学生的素质吗,你让老师太伤心了。她越说越气,终于把我的名字提了出来,逍凡,你今天要写个深刻检查,限你明天必须把钱还给刘艳,不然你就把你家长叫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事要是叫我爸知道,不把我打死才怪,我现在就是不承认也没人相信我了,我后悔掉了牙,我干吗傻的承认了呢。我恨自已,也恨李老师,更恨那个真正的小偷,害的我替他背黑锅。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写了三遍检查才通过,又从我上山采麻黄卖的钱拿出50块给了李老师。我以为事情完了,然而,我的倒霉事才刚刚开始,不过两天,班里又开始丢东西了,不是谁的表丢了,就是谁的钱丢了。这当然不是我偷的,可惜所有的人都认为是我偷的。我无数次的光临办公室和政教处,可这回无论李老师和政教主任如何威逼软磨我都死不承认。他们死无对证,每次把我放了,总是说,逍凡,你要这样,你就完了。

    我真的完了,虽然我不承认,可是全校都知道我是小偷了,我出名了,有些别的班的同学居然佩服我偷了这么多次,再也没被抓住,甚至搜身搜包也没发现赃物。他们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妙手空空。名字倒是好听,可我真是惨了,没人跟我说话,我走到哪,人家都像躲瘟神一样躲我。我又孤独又委屈,胸中一股怨气来回不停的窜,可是却总是宣泄不出来,感到快憋闷死了。我第一次感到活着真的没什么意思。

    幸亏田径运动会开始了,许久没有理我的李老师破例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着说,这回你可要为班里争光。我受庞若惊。起跑线上,面对同学们热情的加油声,面对我过去的手下败将,我竟感到了莫名的紧张。我太想跑好了,我想我这次拿了冠军,李老师一定对我的印象大为改观,同学们也一定不会再那么冷漠地对我。可是我一起跑,我就滑了一跤,我心里那个急,我爬起来拿出吃奶的劲去追,可是在我快要追到第一名时,我的右腿突然一阵剧痛,仿佛肌肉撕裂一般。我知道是大腿肌肉拉伤了,我忍着疼跑到终点,拿了个倒数第一,当然无缘决赛。李老师急急跑过来,质问道,你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说,我大腿拉伤了。

    李老师哼了一声,好啊,逍凡,你真会找机会报复啊,先是摔一跤,快追上了又来个大腿拉伤。真是巧啊。告诉你,我们初二三班没有你也能行,200米的比赛不用你参加了。你回家吧。

    其实我就是想参加腿也不行了。这时候没有一个人来扶我一把。都拿怨恨的目光来看我,我就这样孤独地拖着伤腿回了家。

    第二天,我一瘸一拐地到了学校,听到有人学着小品里的腔调喊,拐了,拐了。怒火从我的脚心直冲脑门,不行,我不能这样窝囊地替人背黑锅。我决定要当一名真正的小偷。我怀疑是战立波和张靓影他们中的一个是小偷,再不就是两人都是小偷,我知道,他俩正在秘密恋爱,大上个星期天,我无意中看到两人手牵手散步,两人见了我都很尴尬,战立波事后还恳求我别说出去。我当然没说,我还不是碎嘴子。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他们对我起了界心。因为要是让李老师知道他们谈恋爱,班干部肯定要撤了。这两个卑鄙小人。反正我已是人人皆知的小偷,无论谁偷别人都会怀疑在我身上,我要报复。

    我开始找机会偷他们的东西,一枝笔,一个本,就是他们要交的作业本也被我偷了,然后我到没人处撕的砸了,只有毁了这些东西,我才舒服。有一天放学,我被班长战立波和一帮丢过东西的同学堵在放学路上,把我痛打一顿。我谁也没说,可是回了学校我还是照旧偷,谁打了我,我就偷谁的,偷了后马上就毁掉。然后一如既往的死不承认。

    学校终于对我彻底绝望了。政教处对我下了最后通谍,我要是再偷,就开除我。我收敛了几天,奇怪,那个暗中的大盗也住了手。这样过了半个月之久,班里破天荒地没丢任何东西。有一天,李老师收资料费,每人二十元,下了晚自习我看见李老师最后锁上门,她居然没带包,那包里可是有一千多块钱的资料费啊,我好像看见李老师极快地扫了我一眼,我心里一格登,什么意思?

    回到家里,我反复琢磨,李老师是个细心的人,她从来没有把包丢在讲台的记录,何况这一阵班里出了小偷。她怎么会把装了这么多钱的包忘在教室呢。突然我心中一寒,我想起了李老师那扫我的那一眼,虽然极快,可是我觉得那是无意也是忍不住地看我的一眼,好看我有何反应。原来她是故意把包放在讲台上,好引我去偷,对了,怪不得白天李老师几次从包里把钱拿出来一遍遍地点,那是为了激起我的盗心。这次如果我真去偷了,十有八九要人赃俱获。自从当了小偷后,我的聪明才智全用在防备上了,我一直都做的很小心,所以也再也没有被抓住。我第一次赞叹起自已的聪明。想抓我,没门。

    第二天,我上学迟到了十分钟。一进教室,同学们呼啦过来把我围起来,把我吓了一跳。我过去的好友说,哥们,过去真是错怪你了,你打我两拳吧

    接下来那些打过我的同学也来跟我道歉,我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

    你还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李老师和学校设了计,故意把钱包忘在了教室,本来以为你会去偷,你猜抓住了谁?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谁?

    刘艳!

    我大吃一惊,不可能,怎么会是她。

    怎么不可能,她全招了,原来她为了报复你,故意说她丢了钱,其实根本没丢。她算准了李老师会怀疑你,后来你承认了,她就开始偷东西,这样别人都以为是你偷的。真毒啊。我们全叫她给骗了。

    李老师来了,她沉痛地说,同学们,老师误会了逍凡同学,在此我向逍凡同学道歉。刘艳利用老师同学对她的信任诬陷了逍凡同学,还变本加利地偷东西,让我们都认为是逍凡同学偷的。给逍凡同学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过去怎么冤枉我,我都没有哭,可是这次我的眼泪汹涌而出,别人都以为我是冤情得以昭雪而哭,其实我哭的是,为什么不早一点抓住她,在我还没成为小偷时抓住她。现在当老师同学都认为我不是小偷,认为我被冤枉,向我道歉时,我却已成了真正的小偷。

    我的朋友多起来了,前所未有的多,每个人都对我很友好,很尊重,他们认为像我这样倍受冤枉的同学能挺过来就是英雄。李老师对我也好了,不是好了,而是太好了,她不厌其烦地为我补课,还专门组织学习好的同学组成了补课小组为我补课,我在阳光雨露下开始茁壮成长,我的成绩不断地从倒数进步到中游,一直到期中考试的前十名。我成了忍辱负重好学生的代表。我被李老师提拔为体育委员,这个职位我过去一直都想干,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当班干部。体育是我的专长,我干的不错。可是我却总感到心里有块心病,直到有一天有同学在班会上提议我当班长。我的心病突然重了,我曾当过小偷,可是现在黑锅都叫刘艳背了。虽然她活该,可一个不诚实的人怎么能当老班。

    我说我各方面的能力还有欠缺,我还没有资格当班长。我这话是真心的,可是却给了同学们更好的印象,他们认为我谦虚谨慎,有人还说,逍凡十分具备当班长的能力,因为他现在不但学习已经名列前矛,还具备宽广的胸怀。(我听了都脸红,连形容伟人的话也送给我了。)刘艳虽然诬陷了他,可他平日却主动给她补课,试问,这一点有谁能做的到。他话音刚落,顿时掌声雷动。

    的确,我是主动和刘艳说的话,经过这件事,刘艳大病一场,在家休了一个月。再来时,小小年纪却显得很憔悴,尽管如此,没有人愿意理她,过去昂头挺胸的她现在却低着头走路。我知道她承受的压力,因为这种压力我也尝过。我开始同情她,因为毕竟她也为我背了黑锅。当我主动把她掉在地上的笔检给她时,她惊呆了。我说,我知道你很苦,没什么,我早原谅你了。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再以后,我开始给她解题,为她补课。看到我与她有这么大过节的都和她不计前嫌了,同学们也开始慢慢接纳她了,刘艳也渐渐开始有了笑容。想不到我这种赎罪行为却成为竞争班长最令人信服的条件。

    李老师也被我的“大度”感动了,不容我拒绝,开始民主选举,结果我以满票当选。当李老师让我对同学们说几句话时,我在无奈中走到讲台上,我说,谢谢老师同学们对我的信任,可是我

    我差点把我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可我突然想到我第一次承认我是小偷时的情形,令我不寒而栗。我不是伟人,我只不过是个凡人,我很喜欢现在的学习环境,受老师喜欢,同学爱戴。那曾是我梦寐以求的,可我要是说了实情,我很可能会失去这一切,我这样一个被所有人都认为是被冤枉的人如果让他们知道我其实真的偷过东西,他们肯定会有受骗的感觉,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对我嘛?我在台上突然哑了,我脑子里乱成一团,我不住地问自已,我到底说还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