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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内,音箱里播放着很老的歌,我安静地捧上一杯暖茶,不急不慢的读着一页书。窗外,冬阳温好,细细的雪软软的躺在地上。听一首云水禅心,才发现时光已翩然远走。但对于我来说,此时赠出的只是一份老去的情怀。如同林间石上潺潺流过的清泉,光阴有那么一瞬间,静止不动,缓缓搁浅心底。
不是爱热闹的人,所以时常一个人听曲斟茶,活的极为自在。那些古老的水磨腔,回转着血色的浪漫和扑鼻的幽香,让我在水袖翩翩的梨园流连忘返。心越老,越容易被微小的细节感动,越钟情于人世间的小情小爱。所以不自觉的想起书上的话,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的世界。是啊,一句我在,你在,就让岁月多了一份深意和禅心。似与苍山暮鼓,远水晨钟迎面而坐,此时此际对山对水都暗自生情。
听家乡的黄梅戏,特别是女驸马,犹为喜欢。“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我考状元不为作高官,为了多情的李公子,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那”听出的却是铮铮柔情,只有用红笳玉板才能诉尽衷肠。记得看文艺味道浓烈的电影,镜头里经常出现那些年老色衰的优伶,满怀凄戚的一个人对镜理红妆,把封尘了岁月的戏服舞的绝美飞扬,总会为之震撼。那时迷恋哥哥在霸王别姬中扮相,真是天生的戏子啊,一抬手的风情,都是惊心动魄的美,连女子只能为之愕然长叹。所以读到“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这样的诗句,总会黯然神伤,仿佛纪念一个久别多年的老友。
那些涂抹油彩的脸,轻然踮起的脚步,锣鼓喧天的戏台光阴,无论过了多少年,在戏子的记忆里依旧是入画天涯,鲜衣如初。而我亦守着一段不忘的情深,拾一份前世的缘浅,在往事的铺子里典当流年,迟迟不愿离去。戏如人生,人生如戏,现在才学会懂得,不是所有故事都会完美收尾。生命也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意外,小生花旦谁是谁的命中注定,谁又是谁的在劫难逃,面对岁月深切的询问,我却早以说不清。
闲些时候找个地方一个人慢慢独坐,读秋声赋,品飞鸟集,寂静的分明听见时光滔滔在发丝间流过。任外界的风景如何变幻,心却不曾半点荒凉。旧人散了,前缘断了,不变的是年华依然安稳行走。刘若英是我欣赏的女歌手,因为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如诗般的宁静。曾经看过她笔下的似水流年,文字中充满了温情和细腻。这样的女子适合在一座古老的城,饮花茶,写春秋,对着漫天细雨不言朝夕。而我也渴望坐着一叶小舟顺着水流缓缓而下,某个午后相逢街角的一间茶馆,向红梅打听她的消息,然后为之从容老去。
小王子说,爱情有着幸福和忧伤两种面容,但我想生活亦是如此。有时与人小聚,饮酒吹嘘,聊尘年旧事,真是人生得味是清欢。朋友说,你啊真是薄情,从不主动与我们联系。我对此不置可否,情至深处情转薄,而今真得不多情。渐渐明白每个人的生活本来就和别人相关甚少,这江湖终究素淡寡欢的紧。只要内心强大,即使一个人过到无人问津亦不觉得寂寞。遇见外人很少言语,像守着一座沉默的城池,其中的感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于幸福而言不再去刻意寻找,于生活而言不再固执计较。愿意秋花酿酒,素手调羹,用一词一句打理心情。喜欢的女子,不会去刻意追求得失,更愿意珍藏如瓶,慢慢遗忘。当你我带着两个面孔行走人世,幸福或是忧伤便已缺少一丝暖意。
从前,鲜衣热烈是穿给别人瞧。如今,青衫白靴,什么喜欢穿什么,只穿给自己。容颜干枯的杜拉斯对年轻英俊的安德烈说,你到哪里找像我这样有钱又有才的情人,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年老色衰。欣赏这样的自恋,于人于事都有一种绝然。有些人活的就是如此性情,像一朵金色的莲花,将所有的傲气收敛其中,即使行将枯朽亦是无比的惊人。我隔着文字蓦然相望,从光阴的纸上分明映射出一个真实的自己。走过迢迢岁月,在不远的未来又是否有人值得我去等待。
逛古玩街,店主是一位干瘦清逸的老者。一件件精致的物品陈列在充斥着苍老气息的店铺里,沉浸其中,心却平静似妖。买下一把折扇,和老者叙几句家常,欢喜的接受这样慢节奏的时光。一路上想着到底有多少诱人的故事曾经发生光阴深处,伴随着这些物件一同逝去。而我也试着学会感激这段距离,纵然不会再见,但它依然深刻。
13年的冬天我慵懒的编排着这段文字,丝毫不再意遣词造句。回顾往事,重拾胡兰成写下的八个大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突然感觉这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就像那个走过千山万水的女子曾经说过,我知道我笑便如春花,定能感动人的——任他是谁。我也在光阴深处满怀深情,绽放成一朵莲花的姿态,优雅的等待着每一个季节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