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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说到笑和尚在小南极乌鱼岛上救了商建初、朱驾和归吾、白明玉等夫妻四人,仗着佛门至主香云宝盖,防御四十七岛群邪为首妖人乌灵珠等所炼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引发的大空煞火,眼看形势越发险恶。先是金钟岛主叶缤同了小寒山二女谢嘤、谢琳,用佛火心灯开路,在七宝金幢祥霞拥护之下,由千万丈黑海星涛之中飞来。紧跟着,南海双童甄艮、甄兑同了凌云凤,相继用神禹令开路,赶来会合,一到便将宙光盘交与笑和尚,暗中说了来意。甄氏弟兄和前生父母转劫重逢,自是喜慰,但因煞火厉害,危机密布,势正紧急,不暇多言,并还要搜戮海底潜伏的精怪,匆匆说了几句,便随云凤同往海底遁去。
另一面,乌灵珠等为首诸妖邪和同党云雷真人黎望,又起了内证。因恨极仇敌,将残余的一枚七绝乌梭发将出去。不料叶缤早有准备,将佛火灯花的宝光隐去,乌梭打空,吃那排山倒海的煞火和土木神雷一齐冲激,未等升空,先行爆炸,云雷仙网立被冲破一洞。海水受了反应,眼看化为无量水雷,引出滔天大祸。叶缤见势危急,一面行法,将云网破口补上;一面飞出一圈紫色祥光,晃眼化为千百亩方圆一座光筒,将下边煞火罩住,令笑和尚用宙光盘上子午神光线破那煞火。正施为间,忽由高空飞来一条蓝影。笑和尚由玉环中看出来敌炼就三尸元神,知是魔教中能手。破完邪法,妖人残魂方要逃走,恰值小寒山二女由海底赶回将其消灭。同时发现先救碧梧仙子崔芜所生二子黎望、崔晋被妖人用阴魔摄走,寒山二女想起义母抚育之恩,一时情急,朝叶缤打了一个招呼,便往海底飞去。
笑和尚因自己曾受林寒之托,来救黎、崔二人,先因煞火尚未消灭,不能分身。及见煞火全消,妖烟尽扫,想起所救二人被妖人擒去,甄氏弟兄和凌云凤也是一去不归,心中悬念,便把宙光盘收去,只留香云宝盖交与归吾,令代主持,随即隐形,往海底飞去。刚一到达,耳听高空中有人喝骂,随见一道白气横海飞来,比电还快。叶缤也未答活,扬手一股电气霞光,将那白气敌住,两下里抵紧,宛如一道经天长虹,横亘天半,在海面上相持起来。看出来敌法力甚高,偏又不带邪气。笑和尚方在奇怪,忽听连珠霹雳起自海底,中杂传音求救之声,忙即赶去。到后一看,小寒山二女与群邪斗法正急。
匆匆见面,略谈几句,便即隐形,深入法坛,见黎、崔二人为阴魔所制,正受凌虐,疼得满地打滚。不禁大怒,忙用无形剑气冷不防罩向阴魔之上,再发乾天火灵珠、大乙神雷,将阴魔和海底秘窟震成粉碎,守坛妖党也被无形剑气所伤。笑和尚带了黎、崔二人,匆匆赶上。
就这往返之间,小寒山二女也将群邪除去了好几个,只剩乌灵珠、伍神师二首恶,运用玄功变化,穿波逃去。三人忙同赶出,仰望空中,见叶缤与新来强敌各指一股彩虹、一条白气,互相抵御,横亘海上,相持不下。谢琳看出来敌不比寻常,心中有气,正待上前助战,忽见一股青蒙蒙的光气由海中心电射而出,朝两道长虹之中冲去,定睛一看,正是凌云凤。笑和尚见云凤满脸怒容,手掐法诀,似要施为。因见来敌不是庸流,暗忖:
"叶缤乃散仙前辈,得道多年,近又炼成绝尊者灭魔宝篆,多厉害的敌人也非对手,来人不会不知她的厉害,竟敢拼斗,已是奇怪。叶缤那么高法力,又有几件至宝,偏都不用,只将冰魄神光化为一股彩虹与之相持,其中必有原因。凌云凤无什经历,如冒失出手,所持神禹令又是前古奇珍,威力甚大。黑衣老妇看不出是何来历,所发白虹毫无邪气,万一是位前辈地仙,无心开罪,惹出事来,岂不讨厌?"念头一转,忙用本门传声急呼:"凌师妹,不奉一音大师之命,不可冒失出手。"
云凤原是奉命搜戮潜伏海底的那些水中精怪修成的妖党,刚刚得手,听甄氏弟兄说上空来了强敌,似是昔年水母一派。云凤先并不知水母来历,后来偶然遇到齐灵云、周轻云、严人英、林寒、庄易等五人,无意中谈起水母许多怪痹。并说水母得道数千年,虽然早坐死关,封闭在北海水底地窟之内,但她还有几个门人和宫中男女侍者,个个法力高强,所炼癸水雷珠、玄阴真气和其他癸水精英炼成的法宝,件件厉害,又最恃强好胜,异日无心相遇,最好不去惹她。好在对方除却稍微骄狂自大而外,绝少恶行,教规也颇严厉,即便后辈门人众多,品类不齐,间有少数为恶之徒,也应问明来历姓名,寻他师长,不可妄自出手。云凤彼时因未婚丈夫俞允中苦缠不舍,心中为难。允中又有一事求助,自身奉有师命,不能同往,前番误杀雷起龙之事尚还未了,便命沙余、米余二小陪了允中先去。想起丈夫情深义重,只为向道心坚,允中根骨又差,连像峨眉男女同门中的轻云与人英、灵云与孙南那样男女同修,作个名色夫妻,常在一起,都办不到,未免心中烦闷,故未上心去听灵云等人的话,只知水母门下法力甚高,俱有专长,别的均未留意。这时听说来敌乃水母一派,想起叶缤以前重托,说将来四十七岛妖人还在其次,内有数人法力虽不高,但和一前辈水仙颇有渊源。自己也非敌那水仙不过,只是不愿伤她,但不给她一点厉害又不肯退。算来只有神禹令是她克星,最好到时用神禹令将其惊走,免生许多事故。云凤因感叶缤相待之德,一直记在心里。闻言匆匆赶出水面,一指禹令神光,刚朝上空冲去,耳听笑和尚传声急呼,不令造次。想起此是同门先进,法力既高,见闻又广,传声阻止,必有原因,不禁犹豫起来。
那股白气本由黑衣老妇右手发出,与叶缤凌空相持,时进时退,彼此旗鼓相当,无一人露出败意。及至云凤飞出海面,禹令神光电射而出,黑衣老妇面容骤变,怒喝得一声:"贱婢也敢欺人!"忙把左手一扬,先是一股同样白气,将神禹令敌住。同时把口一张,喷出一蓬细如米粒的银灰色光雨,为数何止千万,暴雨也似,朝云风当头罩下。
云凤因神禹令威力大大,上场照例不肯发挥全力,本是身剑合一,朝前急飞,见那细如星沙的云光刚一近身,便觉奇寒侵肌,几难忍受,心方一惊,打了一个冷战。说时迟,那时快,就这危机瞬息,一转眼之间,猛瞥见一道金光破空横海而来。刚看出来人遁光眼熟,光中已现出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女,正是神尼芬陀惟一传衣钵的弟子杨瑾。
云凤身已冷不可当,如非近来功力日高,身剑早已合一,仙剑护身,虽被云光罩定,不曾侵入,当前一片又被神禹令冲荡开去,几遭不测。惊喜交集之下,正在奋力抵御,只见由杨瑾左手五指上发出五缕红线,朝自己面前射来。这时云凤身外已被银灰色的光雨紧紧裹住,密层层快要融为一体。这五缕红线看去细极,色作深红,又劲又直,无甚奇处。谁知此是太阳真火凝炼而成,威力十分猛恶,和那云光刚一接触,黑衣老妇便似知道不妙,把手一招,想要回收,已是无及,那大量银沙挨着红线,纷纷消灭,化为大蓬热雾,弥漫海上。
黑衣老妇急怒交加,厉声大喝:"你虽仗着人多,今日教你知道我厉害!"话未说完,一股灰白色的光气由口中喷出,到了外面,和那残余的银色光沙会合,不等红线追来,先自纷纷爆炸,化为大量热雾,四下飞腾,晃眼展布开来,千百里的海面齐在笼罩之下,仿佛刚开锅的蒸笼,奇热无比。云凤奇寒刚退,酷热又生,虽在剑光防护之下,依然热不可当。幸而当空白虹彩气忽然收尽,敌我双方均无踪影,只杨瑾一人在法华金轮之上,金光电旋,停空不动。正待用神禹令冲开热雾,赶往会合,忽听笑和尚二次传声急呼:"师妹速用法宝防身,不可妄动!"声才人耳,海面上热雾更加强烈,热力比起烈火还要猛烈得多。遥望前面上下四外,已被这类似火非火,似气非气的热雾布满,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杨瑾法华金轮等师传佛门至宝金光祥霞,电旋星飞,在白色浓雾影里隐隐闪动,人影早看不见。那白雾不特奇热无比,更具极大压力,如非神禹令挡住正面,决难忍受。
云凤正想发挥全力,另取法宝一试,忽听杨瑾笑喝:"阂道友,何苦为了两个门下败类,闹得身败名裂?一音大师近炼绝尊者灭魔宝篆,已早成功。同来小寒山二女又是忍大师门下高足,曾修上乘佛法,炼就有无相神光,更有佛门至宝七宝金幢。你便多大神通,也难占得上风。何况一音大师先前因为四十七岛群邪罪大恶极,意欲全数除害,又防煞火猛恶,波及无辜,曾在死圈外施展灭魔大法,以防漏网。道友得道千余年,当知顺逆利害。乘着此时胜负未分,各自回山,免累多年盛名,岂不是好?如觉这太阴凝寒之气阴极阳生,已经化生火雾,热力胜于烈火,易发难收,已经骑虎难下,非拼不可,那也无妨。我囊中带有九疑鼎和一粒混沌元胎,足能将它收去,只请少安勿躁,免生枝节。"说罢,金轮宝光中突现出一张大口,由口中喷射出中杂亿万金花的五色祥焰,神龙吸水一般投向雾阵之中。那上与天接的方圆千百里无量热雾,忽随同那两股祥焰,往大口中飞投进去,晃眼便去了一小半。
云凤方觉身外一轻,耳听谢琳在旁低语道:"这老婆子有多可恨!我叶姑再三让她,还自逞强。你那神禹令是她克星,可乘着杨仙子话未说完之际,冷不防给她一点厉害。
你看如何?"峨眉这班同门对谢氏姊妹个个投缘,私交甚厚,谁也不愿违背二女心意。
云凤更因自己根骨禀赋均非三英二云之比,全仗向道坚诚,欲以定力胜天,一面下苦用功,一面对于各位师长同门格外恭敬。对于谢氏姊妹,更视若天人,早想结纳,未得其便。闻言暗忖:"叶、杨二仙的法力神通,微妙不可思议,即便将敌人得罪,有她们在此,当无妨害。"忙即点头示意。谢琳见她点头,又附耳笑道:"凌姊姊只管放心,真个闯出祸来,都有我呢。"谢缨插口笑道:"琳妹行事实在胆大。此人乃水母嫡传弟子,因犯师规,禁闭宫中三百七十二年。难得她竟以至诚苦修,由禁法中悟出妙用,参透玄机,自身脱困,并还长了无边道力。她和另一男同门绛云真人陆巽分居乃师所留两处水宫仙府之内,虽未奉有遗命承继大统,已隐然成了一派宗主。只因性情乖僻,恩怨太明;近年开读水母仙示,又发现昔年遗音,得知将来与那男同门分掌教宗。一时好胜,以为神通广大,法令素严,门人不敢违背,多收无妨。于是海外旁门中人闻风来归,她又喜怒无常,感情用事,只要来人心志坚诚,便即收留。四十七岛群邪,倒有七八个在她门下,方才死于煞火,形神皆灭。因其天性好胜,门下弟子向不容人欺侮。他犯了重条,由来人向其告发,绝不姑息。如与为敌,再有伤亡,门人身旁均带有水宫信符,一经受伤,向其报警,立即赶来。如是当场被杀,那信符也能自生妙用,向其报警。不问门人善恶是非,必先赶来,为门人报仇,然后回宫处治,决不轻饶。叶姑不愿各走极端,意欲退让,自己不出手,还不许我姊妹上前,她偏不知进退。我姊妹不便出手,凌姊姊用神禹令给她看点颜色也好。"
云凤知道谢樱谨慎持重,不似谢琳胆大喜事,这等说法,料无妨害,便将神禹令宝光朝前射去。自从九疑鼎大口一现,虽只有与二女问答几句话的工夫,满空热气白雾已被吞没了十之七八。对方意似不服,始而口中连喷银色光气,满脸愤激之容,也不发话,一味哑斗。后来热雾快要收完,正把黑脸上两道白眉往上一竖,口中喝得一声:"杨道友!"云凤因为先前连受了酷冷奇热,元气损耗,几乎重伤,心中怀愤,加上二女怂恿,哪还再计利害,反恐一击不中,遭人轻视,特意把神禹令宝光先行隐去,扬手先是一口玄都剑、三枝火雷针朝前猛射出去。这时双方已将停战,黑衣道姑虽觉前见青光是她克星,自恃玄功变化,始终未把云凤放在眼里。一见剑光如虹,夹着一溜红光电掣飞来,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张口喷出一股银色光气,欲将那一剑一针裹去。不料遇见对头克星,白气刚喷出口,把剑光裹住,猛瞥见先前那股青蒙蒙光气突然出现,自己苦炼千年的癸水元精竟被突然一撞,逼退回来。当时元气亏耗,受了内伤。先前满空热气,已将收尽。杨瑾手指九疑鼎所化大口,正在婉言劝说。叶缤也同现身。
黑衣道姑知道强不过去,待要乘机下台,因见凌云凤飞剑来攻,一时疏忽,意欲先给敌人吃点小苦,挽回颜面。不料一念轻敌,吃了大亏,不由怒火上撞,厉声大喝:
"你们欺人太甚,休怪我狠!"说罢,把手一扬,刚由五指尖上射出五串光闪闪的水星。
忽听杨瑾大喝道:"闰道友莫要造次!此是前古至宝神禹令,还有离合神圭与宙光盘,正是助令师脱劫之宝,如今均在峨眉派手内,此女也是峨眉门下。遇此千载难逢之良机,道友为何将它错过?当真为了一朝之愤,便自身不计,连师恩也全忘了吗?"话未说完,叶缤将手一扬,一片霞光已飞向前,将神禹令宝光挡住。黑衣道姑也将所发水星收回,满面愧容,无话可答。杨瑾知其素来好胜,将手一招,收回九疑鼎,招呼叶缤、云凤,一齐飞上前去,见面笑道:"阂道友,自来不打不成相识,何况事出无知。你那几个门人本是四十七岛中的妖邪,极恶穷凶,无所不为,道友为他们负气,未免不值。乘此胜负未分,由我作个鲁仲连,将来再令云凤带了前古三宝,前往水宫仙府,负荆请罪如何?"
黑衣道姑慨然答道:"道友盛意,令人心感。我因这几个孽徒为恶甚多,久欲处治。
也因家师坐关,快要期满,不久复体重生,但在道成飞升以前,还有一场大劫,厉害非常,多高法力也难抵御,为此日夜加功,苦炼了两件法宝,昨日才炼成。忽接家师坐关以来第一次心声传语,说是此宝虽经贫道三甲子的苦功炼成,仍非天劫之敌,只有方才杨道友所说前古三宝,可以免难。但这三宝只是昔年耳闻,谁也不曾见过,何处去寻访它们的下落?并且这类前古奇珍威力神妙,即便被人得去,宝主人也非庸手,愚师徒隐居东北两海,千百年来,闭关清修,极少与他人交往,又是借来抵御天劫,一个不巧,人宝全毁,除非真有交情,对方决不肯借。再说,三宝也不会在一个人的手内。想起师恩深厚,眼看大劫将临,无力效忠,终日愁虑。正拼到时以身殉师,忽接信符警号,行法查看,得知门人均为叶道友和同来诸人所杀,一时气愤,冒失赶来。先见神禹令青光与别的法宝不同,还不知是家师所说三宝之一。适听道友之言,竟连那两件奇珍也同在峨盾派手内。贫道性情虽然刚愎,为了家师,粉身碎骨均所不计,伤点颜面,有什相干。
我这人心口如一,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道友只要肯相助,请凌道友到时带此三宝光降水宫,助家师脱难,感谢不尽。既已化敌为友,如何还说负荆二字呢?"
叶缤笑道:"阂道友快人快语。其实,我事前还不知道,道友快来以前,才接小寒山忍大师心声传语,得知此中因果。为防各走极端,道友又不容分说,只得勉强相持。
想起四十七岛元恶未除,另外还有几个余孽也未伏诛,惟恐夜长梦多,正在为难,恰值两生至好杨道友受了忍大师之托,赶来解围,本可无事。不料云凤因见不胜,出手稍快了些,否则便更圆满了。如今话已说明,成了一家。令师复体在即,昔年强敌大多,水宫仙府不可离人,道友请先回宫,日后再令云凤持了三宝,前往效劳如何?"黑衣道姑闻言惊道:"我知诸位道友法力高深,遇事前知,可是家师有什警兆吗?"叶缤笑答:
"详情我不深知,听忍大师之言,似无大害。令师弟绛云真人陆道友虽有强仇上门寻衅,到时也有化解,终可无虑,放心好了。"黑衣道姑闻言,料知水宫有事,忙即告辞。
云凤便问叶缤:"现在群邪十九伏诛,为首元凶尚未消灭,经此长时耽延,如被逃走,岂不又有后患?"叶缤笑说:"无妨,我已有了准备,业已发动灭魔宝宗,四面封禁,只有一条逃路,也是我故意留下,迫令由此逃遁。这厮定必遁往魔宫,正好将那隐迹多年的元恶穷凶除去,免留后患。其实这两个魔头,男的还好一些,女的积恶如山,百死不赦,最好乘此机会除去,只不知可否办到。"谢氏姊妹自从道姑一走,便飞近身来,闻言插口道:"时已不早,叶姑还不把这些余孽一网打尽吗?"叶缤笑道:"又是琳儿淘气,己然无事,偏给人家一个没趣。"谢琳笑道:"自习灭魔宝篆以来,叶姑遇事不问青红皂白,老是怪我,那姓阂的道姑来时神态凶横,有多气人。要无叶姑在场,恩师又再三禁止,即便因她不是左道妖邪,照此蛮不讲理,我也决不放她过去,多少教她丢点人,才消气呢。请想,连姊姊都开了口,别人就不用说了。"谢缨笑道:"琳妹自从学会宝篆,平添了许多杀机。我请凌姊姊施展神禹令,一半使其知难而退,一半也为此人性情偏激,不到黄河不死心,非使亲见此宝威力,才能心服口服,否则怎会这样听话?我乃好意,当是和你一样,真个与她难看吗?"云凤闻言,才知谢缨此举含有深意。方要开口,忽见东南方飞来两道遁光,内一红衣少女正是叶缤门人朱红,同来那人是个身材高大的道童。
这时四十七岛上空,已被叶缤暗用冰魄神光一齐笼罩,光华已隐,不是自己人决进不来。叶缤又认出同来道童乃西海离朱宫少阳神君门人火行者,料有急事,见面正要询问,猛瞥见远远海底飞射起二三十道妖光。这时众人已全聚在一起,南海双童刚由海底飞出水面,朝前生父母身前扑去。笑和尚看出叶、杨二仙已有成算,便不再出手,正与众人叙谈,一见妖光四方八面纷纷飞起,正待追上。叶缤笑道:"诸位道友无须动手,这班妖邪恶贯满盈,休想逃走。"说罢,手掐法诀,往外一扬,四外天边立起了大片金紫二色的霞光,环立若城,下齐海面,上达天心,电也似疾,突往中心合拢,晃眼之间,由千百里方圆缩成百余丈大小。上面明霞闪处,满空冰魄神光忽然出现,照向金紫圈之上,宛如一口平顶大钟,将众妖人罩在下面。只见金墙环立,精光万道,明霞蔽空,幻为异彩,映照得千寻碧海齐焕霞辉,绚丽绝伦。众妖人看出厉害,再以全力向前猛冲,一时五光十色,纵横飞舞,电射星流,顿成奇观。
原来乌灵珠这日正是生辰,原定在岛上开一乌鱼大会,海内外同党妖邪赴会的甚多。
先来妖党飞近小南极,发现满空煞火,上与天接,俱都害怕,不敢近前。有的一到便知难而退;有的先还观望,后见煞火消灭,看出不妙,俱都惊走。只苦那后来几个,正值煞火全消,群邪伤亡将尽,叶缤所用禁法十分神妙,来人能入而不能出,这班妖邪不知底细,误入禁地,飞近四十七岛上空,遇见内层禁圈冰魄神光阻路,方始惊觉,后退已是无路。同时发现敌人正与一黑衣道姑斗法,双方均具极高法力,看出厉害,正在惊疑。
不料死星照命,乌灵珠等为首诸邪由小寒山二女、南海双童等手下漏网,仗着玄功变化,遁入海心深处;不知敌人欲擒先纵,防他镀而走险,攻穿地肺,以死相拼,故意放宽一步,叶缤早在上空布好罗网相待。群邪只剩四人,藏在一处泉眼之内,正在咬牙切齿,痛恨仇敌。一见妖党飞来,内有数人均是能手,妄想借此援兵,转败为胜,或是助其脱难。同时四人中有一个名叫膝柱的,乃摩诃尊者司空湛的得意门人,邪法既高,又持有两件异宝,人最刁狡,早看出敌势强盛,休说报仇,逃命都难。便向乌灵珠献计:把人分成四方八面,使敌人不能兼顾,乘机遁走,真要不行,再与一拼。否则逃尚无望,如何能胜?
乌灵珠也被提醒,立时变计,不听伍神师之言,和新来妖党略一商议,便自起身。
初意是先由两人出水试探,如其上下四外均有禁制,仍回泉眼潜伏,能够穿地而出更好,否则便守在泉眼之内,敌人真要相迫,索性攻穿地肺,发动巨灾,与之拼命。哪知运数将终,乌灵珠自恃邪法较高,长于玄功变化,飞遁神速,本来令伍神师陪了来宾留守,自带二同党出水查看。谁知伍神师既愤乌灵珠专断,又以新来妖党中有两个至交,带有几件厉害法宝,认为只能与敌一拼,如把来赴会的人一齐隐藏在泉眼之内,觉得难堪。
乌灵珠惊弓之鸟,又慎重了一些,因见敌人与一对头停空相持,同来好些敌党均作同观,神情可疑,只顾查看,没有就回,伍神师越发不耐,便和众妖党一同冲出。刚离原处,叶缤暗中埋伏的灭魔之法立生妙用,将泉眼封闭,断了归路。群邪见事不妙,只得仍照原计,分头突围逃走。果然乌灵珠先前所料敌人埋伏的灭魔神光长城也似,突然出现,将群邪一齐圈住,冰魄神光再往下一合,于是全成网中之鱼。
笑和尚等见群邪已被困住,冲逃不出,正要追杀。群邪知道凶多吉少,也都向前拼命,各施邪法异宝,返身杀来。杨瑾看出中有数人均持有极阴毒的法宝,恐众人一时无知受了误伤,忙喝:"可随樱、琳姊妹一起,不可妄动!"说罢,一指法华金轮,宝光立时大盛,电旋星飞,朝众妖人冲去。叶缤将冰魄神光往下一压,谢琳又将碧蜈钩放起,晃眼之间,群邪伤亡大半。叶缤原意是将这些妖邪全数除去,灭魔大法已早发动,弹指之间,群邪便可伏诛。只因来时受了忍大师指点,另有深意,故意迟不发难。及见乌灵珠肉身为杨瑾飞刀所斩,连伤了四个身外化身,知其七煞化身已去其四,即便逃走,也无能为力,便用传声告知众人,速退光圈之外。这时群邪只剩乌。伍二妖人和四个赴会的妖党,膝柱也在其内,各仗玄功变化和邪法异宝防身,正在舍命相持。忽见四外神光一闪,所有敌人一齐到了光层之外,情知不妙。膝柱因和乌灵珠至好,又因一人势孤,当地又是海心深处,泉脉纵横,只要能找到一处,穿入其内,便可借着水遁逃走,为此追随不舍。一见那数十百亩方圆的光圈突往中心收拢,伍神师和另外三同党相隔较近,骤不及防,撞向光圈之上,连人带元神全被吸住,挣扎不脱。紧跟着上面射出万道毫光,连声惨叫中,人便化为乌有。才知先前敌人不曾发挥全力,不由心胆皆裂。同时瞥见对面光墙也当头压来,快要上身,上面已射出千万道金紫色的精芒火花。又听乌灵珠大声疾呼:"膝道友,你再不施展那师传至宝,我们全无命了!"膝柱本带有两件旁门奇珍,因见敌人厉害,惟恐损毁,不肯轻用。见势危急,只得把心一横,伸手一按胸前,轰的一声,飞出一蓬伞形碧光,中杂无数银色火星,伞尖朝前,将二人一齐裹住,火花纷纷爆炸,发出亿万霹雳之声,火龙也似朝光圈上猛冲出去。那紫色的光圈立被冲开一洞,二妖人立时逃走。膝柱方喜师门至宝,威力神妙,忽听一声怒啸。回头一看,乌灵珠身外化身又被敌人消灭了一个。同时一片金霞由身后射将过来,笼护身外碧光火雷忽全消灭。紧跟着又有一股极大吸力由身后猛袭过来,不由魂魄皆冒,连忙运用玄功,一同遁走。万分情急之下,又将另一件防身法宝放出,借着水遁,亡命飞逃。
这里众人本要随同追杀,刚被杨瑾止住,随听叶缤传声说道:"我尚有一害未除,必须追赶。除嘤、琳二女随我追杀而外,余人可听杨仙子之命行事。"众人往旁一看,海面上灭魔神光已全收去,小寒山二女踪迹不见。杨瑾随令笑和尚近前,递了一封柬帖,令带归吾和南海双童去往北海,如言行事。笑和尚见那柬帖是由火行者手上取来转交,内中还附有一粒宝珠,暗用玉环查看,不禁大喜。杨瑾又朝云凤等嘱咐了几句,约定日后各人事完,去往幻波池相见。云风便说来前途遇韩仙子指示玄机,说俞允中事情已完,暂时无须再令沙、米二小寻他。令她将宙光盘交与二小,先往依还岭助战,只等破去敌人法宝,便用所赐灵符飞行,赶往白阳山,将盘交与她,再回幻波池待命。令她在白阳山寻到前古固魄灵药,急飞小南极相助叶缤,诛邪除害之后,再往寻那对头女仙化解前怨。想起事太艰险,欲求杨瑾相助。杨瑾笑答:"你那对头经人指点,已经醒悟,不再记仇。不过夫妻情厚,故意逼你为他出力,好使元神早日凝固罢了。"
云凤因为误杀雷起龙之事,始而东藏西躲,应付为难,虽有至宝随身,无如自犯师规,虽是无心之失,师门法令森严,其势不能将错就错,没奈何,只得忍气吞声,受人闲气。后来三个男女弟子见师受辱,一同激怒,暗中埋伏,将女仙打伤,事情越发闹大。
好容易经郑八姑、玉清大师设法化解,双方才行和解。事情虽暂时告一段落,但须云凤再往白阳山前古妖尸无华氏墓穴隧道之下,寻取二元神胶和另外一种灵药、一道佛家护神灵符,亲身送往海外,帮助对方凝炼雷起龙的元神,才可完卷。偏生对方所居远隔中土十万里外,地势隐僻,无论如何走法,沿途均不免与隐伏海外的左道妖邪相遇。师命又只许带同门人前往,不许约请同门相助。耳闻前途危机四伏,自知道浅力薄,全仗几件法宝防身,而威力最大的宙光盘又须交与笑和尚带往北海助人脱难。上面虽然附有韩仙子的灵符,到时只须行法一招便能飞回,但仙示上不曾提及,到时是否能够飞回应用,尚不知道,心中愁烦。满拟杨瑾乃前生祖姑,今世曾共患难,彼此情感最厚,必能为力。
一听这等说法,好生失望,不便多说,只得辞别,先行飞走。
云凤走后,杨瑾对笑和尚道:"这宙光盘关系重大,你照柬帖所说把事办完,可将此宝交与灵云姊妹。盘底附有韩仙子的灵符,云凤又是此宝主人,一招即回。但是云凤此去另有遇合,此宝随身反而有害,此符化去又大可惜。待我将其妙用止住,以免云风胆小,妄将此宝招回,致被妖人夺去,或又惹事树敌。"说罢,将盘要过,伸手一指,一片金光由盘底闪过,将灵符妙用停止。再交笑和尚,令照柬帖所注日期行事。白明玉见杨、叶二仙道法高深,万分钦佩,早有拜师之念。一见叶缤已和小寒山二女先行飞走,杨瑾正朝商建初、朱驾发话,令回金钟岛待命,只等叶缤事完回来,便往土木岛成婚。
朱红也随同回去。说完似有行意,忙赶向前跪地哭诉,请求收为弟子。杨瑾笑道:"白道友,请快起来。我己皈依佛门,不久披剃,你夫妻累生患难,必须同修,如何拜我为师?你累生修为,颇非容易,尤其两在旁门,未染丝毫恶习,今生更是莲出污泥,夙根不昧,实是难得。你前生二子修为勤奋,向道心坚,名列七矮,福缘深厚,你将来也必能得到他们的益处。机缘一至,自有成就。彼此道路不同,求我无益。"明玉仍然跪地不起。南海双童见母亲跪下,也随同一齐跪下,苦求不已,杨瑾笑道:"北海之行,虽然应在幻波池事完以后,为日尚早,不必着急。现在大家多半有事,各人本应分散。我这人素来面软,收徒虽然不能,把你引进到别位道友门下,以你心性禀赋,必蒙收留。
本来我有离朱宫之行,且随我同往青门岛、小方壶两处,一试机缘如何?"明玉母子闻言大喜,连忙拜谢起立。杨瑾随带明玉和火行者一同起身,先行飞走。众人也分别上路,笑和尚同了归吾、南海双童一行四人,也便起身。
当地与北海均在地极天边,相隔遥远。笑和尚为人谨慎,又因以前受罚面壁,遇事越发小心。知道日期虽然尚早,事关重要,杨仙子既命此时起身,必有原因,反正无事,不如早到北海,在彼相待,候到日期下手,比较稳妥。四人均精隐形地遁之术,因为途程太远,小心过度,行时商议,不由空中飞行,改用水遁和穿山地行之术,隐形前往。
南海双童更持有红花鬼母朱樱所赠的碧磷冲,任何坚厚的精铁石土,那七叶风车所发碧光只一旋转,所射之处当时消熔。满拟这等走法,决不会显露形迹。前半途程倒也无事。
这日行经东北两海交界之处的铁刀峡。当地原是海中心突出来的六座大礁石,其高千百丈,石黑如漆,远望好似六把大刀,犬牙相错地钉在海上,形势奇险。风涛更是猛恶,终年骇浪滔天。那六座礁石,最低的离水也有五六千尺,全是刀尖朝下,钉向水中。离水六七丈以下,山脉纵横,高低不同,不下数十百处。本来风涛险恶,再被这些千百座伏礁层层激荡,海水到此,环绕这六座大礁石,产生激漩,海水群飞,倒卷而上,浪花如雪,低的两座礁石常被漫过。当地虽是两海交界之处,因地处僻远,景物荒寒,除却海中蜃雾幻景时有涌现而外,只此六座广约数十亩,其高千百丈,通体连苔薛都不生的平顶斜面黑色礁石,方圆四五千里以内,更无别的岛屿。休说仙凡足迹之所不至,连海鸟都不在上栖息。四人虽是累生修为,足迹遍海内外,当地尚是初次经过。
笑和尚见景象荒凉,风涛险恶,浪花撞在那些礁石上面玉溅雪飞,高起数十百丈,成为奇观,以为甄氏父子生长海中,必知地理。等到一问,竟连黑刀峡的地名都是出于传闻,当地是不是黑刀峡都不知道。一时好奇,试用慧目隔水查看。原来海下面竟是千石万壑,峰峦灵秀,琪花瑶草,满地都是。那六座黑色荒礁,便是山顶。最奇的是海面风涛那等险恶,离水五六丈以下却是碧波停匀,清明若镜。仿佛上面只有六七丈深的海水,下面千百丈深的大片山林均被一片奇大无比的琉璃笼罩。心中惊奇,正指给甄氏父子向前遥望,猛瞥见七八只一群似龙非龙,颈长十余丈,鹿头龟背,扁尾长拖,腹具四足一爪,通体碧鳞闪闪生光的怪兽,由一片高达数十丈,粗约十数围,碧干挺生,繁花大叶,纷披若盖的奇树林中缓步而出。这些怪兽,小的从头到尾,也有十六八丈长短。
四足前高后低,那条长颈几占身长五分之三,嘴却不大,前胸生出一爪,形如蒲扇,似可伸缩。到了大树之下,将头一昂,便将树上花果咬落下来。先不吞吃,把头一低,放在胸前大爪之上。只见长颈不住屈伸起落,一会把前爪抓满,然后前行,边走边吃。吃时把头一低,含着枚果实,昂头向天细细咀嚼,好一会才咽下去。吃上三数枚,爪向胸前一贴,便已不见。原来所贴之处,乃是一处凹槽,平日用作存粮之所。那么高大的怪兽,神态却甚纯善,行动更是从容。笑和尚再用玉环查看,果然那些山林全是陆地,偏看不出行法之迹。越看越怪,觉着这些地方休说眼见,连听都不曾听过。互一商议,觉得似此海中灵域,美景清奇,必有水仙在内隐修,故此不见妖邪之气。难得发现,正好乘机往游。即便主人不喜外客入境,或有左道妖人在此隐迹,凭一行四人的法力,决可无妨。何况身形已隐,又精穿山隐形之术,说走就走,也不怕人拦阻。
四人均觉奇景难逢,反正时日甚宽,乐得就便一开眼界。经笑和尚一提议,全都赞好,略一商议,便同往前驰去。到了前面,同往下落,果然离海面六七丈以下,里面全是空的。上面海水仍是狂涛汹涌,骇浪如山。下面好似被什东西将海水托住,不令下沉,只是看不出一点影迹。这一临近,越觉峰峦幽奇,景物灵秀,从来未见。急于穿波而下,也未仔细观察,便往下降。四人除归吾稍差外,均有极高功力,休说海水,便是大片钢铁,也能穿行自如。哪知事出预料,刚降六七丈,快达中空之处,眼看穿过,先是脚底浮着一片奇大无比的潜力,软绵绵涌将上来,差一点没被连人荡退,抛出水面,却未见有法宝禁制之迹。笑和尚首先发现,觉着对方有意阻挡,不令入境,稍微疏忽,便吃大亏,不禁有气。正待行法强冲,正面猛地水云晃荡,急转如飞,连闪两闪,脚底一虚,忙按遁光,定睛一看,人已落在水层之下。便把遁光缓缓降落,到地再看,越发惊奇。
原来水层之下,不特洞壑幽清,景物灵秀,有山有水,美景无边,并还有各种从未见到过的珍禽奇兽,往来游行。那些参天花树,无一株不是拔地挺生,粗逾十围,上开各色繁花,荫蔽十亩;远望好似一座座的花山,花光点点,时闻异香。地上浅草如茵,不见泥土。间有无草之处,现出一点地皮,望去好似银沙铺成,其细如粉,偏又点尘不扬,清洁已极。
正行之间,前面峰回路转,忽现一片平野。对面高山矗立,气势雄伟,山顶已透出水面,似是海面上所见六座礁石之一。海波在上,宛若一片其大无垠的晶幕,将山巅隔断,水色又极清明。仰望上空,水云飘拂,洪波浩荡,飞雪千里,骇浪山崩。加上涛声轰轰,汇为繁喧,隔水传来,令人耳目震眩,眼睛一花,仿佛那万里洪波就要自顶崩塌,整片下压神气。细看底层,却是一片平晶,纹丝不动。笑和尚断定这片海水必有法宝托着,否则这方圆千里的洪波,当空之外还有四方,海又极深,压力之大,何可数计,多高法力禁制也难持久。连用玉环仔细观察,终无影迹可寻,越知主人不是寻常。一面暗用传声,令众留意。一面观察形势,见那高山前面是片平原,沙明如雪,寸草不生。平地上拔起二十四座小峰,都是玲珑秀拔,云骨撑空,异态殊形,彼此不相连属。石色宛如金银翠玉,也不相同。内中更有几座似是珊瑚水晶之质,光怪陆离,互相辉映,十分好看。南海双童口赞奇景,当先前进。笑和尚同了归吾,随在后面。刚到迎面两峰中心,笑和尚的心灵上忽生警兆,再看前面南海双童,已无踪影。
原来那二十四峰,乍看参差位列,似是天然生就,实则四面均有门户。四人先见两峰对立,相继前行,并未留意。及至笑和尚入门以后,发现双童失踪,心灵上又生警兆,情知不妙,忙止归吾,不令前进。运用玄功,乘着敌人尚未警觉,表面装作观景,暗将元神由原路遁出门外,飞向上空,绕着群峰外围,再细观察,这才看出那二十四峰竟是一座极奇怪的阵势。不特双童失踪,连自己的隐身法也被人破去,不由大惊,忙将元神飞回。正待分辨门户,寻到南海双童,再相机行事,忽听甄艮用本门传声说道:"我们误入阵地,今已被主人发现。只不知笑师兄和爹爹人在何方,望速传声告知,以便往寻。"笑和尚忙用传声回答:"此阵系十二元辰、二十四气排列而成。我如非近年遵奉师传,面壁苦修,就不被困,脱身也必费事。主人这等行径虽属不合,但他在海底清修,我们明知有人,不曾向他打招呼,也有不是之处。为了息事宁人,只要主人不公然出面为敌,我们便作无知误人,照我所说门户途向赶来会合,一同出阵,再作计较。如若通行艰难,可用碧磷冲开路,穿地来会,以免我和令尊深入重地。万一无法脱身,一旦用法宝破阵而出,立树强敌。我们本是一时乘兴,无意来此,莫要被人误会。再者,这些山峰秀俊灵巧,质如金玉珊瑚,不知主人费了多少精力,才有今日,就此毁损,也大可惜。"南海双童同用传声应诺。
笑和尚早把门户向背和阵中微妙之处看出大半,说完还不放心,又仔细观察了一阵,方用传声指点双童出路。并令其随时通话,说明途中经过景象有何异兆。甄氏弟兄答以依言行事。隔不一会,猛地一片青白二色光雾飞过,跟着眼前一花,那二十四座奇峰忽然多出了好几倍。笑和尚早看出此阵虽非本门两仪微尘阵之比,但也颇具神妙。此举原在意中,试将元神三次飞起,竟不能冲出峰群之外。表面奇峰罗列,仅比先前多了几倍,只起过一片光雾,天色依旧清明,并无异兆。一经行动,便觉四外清蒙蒙,白茫茫,成了一片雾海,到处俱是阻力,天低得快要压到头上。情知敌人阵法发动,生出变化,本身已经被困,元神再不复体,更加艰难。仗着机智灵敏,擅长玄功变化,见势不佳,忙即遁回。就这样,仍费了好些心力,并仗隐形剑气防护,才将元神遁回。刚一复体,料知南海双童必已遇阻,暗忖:"主人既不愿人入境扰他清修,便不应这等炫露。我们无心经过,一时好奇,入海游玩,与他并无妨害,即便多疑,也应明言。人不出面,只在暗中闹鬼,未免欺人太甚。反正难以脱身,莫如给他尝点味道。"心念一动,正待取出法宝,强行冲阵而出,还未及向南海双童传声告知,忽听甄艮传声说道:"我二人已经入地,并无阻隔。此阵好似被人引发,并无主持。笑师兄现在何处,请速回答,自会寻来。"笑和尚随用传声互相联系,不消几句话的工夫,面前地底碧光乱闪,萤雨横飞中,南海双童循声赶到,穿地而出。
四人会合以后,笑和尚料知事情无此容易,隐身法又被对方破去,阵中已难隐形,所有言动均在敌人耳目之中,忙令众人速由地底冲出阵去。果然四人一起刚一入地,便听阵中天风海涛之声大作,地皮也在震动。仗着飞遁神速,晃眼飞出阵地。耳听身后风涛越加强烈,回头一看,一股青白二色的光气正由地底来路狂涌追来。甄氏弟兄意欲返身迎斗,笑和尚不知敌人深浅来历与邪正之分,恐蹈申屠宏、阮征前生覆辙,不令动手,一味前驰。遁出七八十里,回顾身后,光气忽然回收,不再追赶。再用玉环查看,上面乃是一条广大山谷,景更灵奇。依了归吾,本想就由地底冲出,越过海中群山,径飞北海。笑和尚因见敌人始终不曾现形,所设阵法埋伏又不带一丝邪气,威力妙用,却非寻常,自己历劫几生,修炼多年,竟未听人说过。又觉着当地埋伏,乃是无心引发,主人似无为敌之意。暗忖:"此人必是前辈散仙,决非妖邪一流。这等高人,难得遇上,理应结纳。无故惊扰人家,也应打个招呼,免得日后生出仇怨。"便将三人止住,一同出土,也不再行法隐身,以示无他。故意笑道:"我们四人原是无心经过,发现海中灵景,意欲观赏,后才发现此间隐有前辈仙人,正值误人伏地,几乎被困。此时不见追逐形迹,可知主人量大,恕我们无知,不曾见怪。我们无心惊扰,应向主人负荆,就便拜谒仙颜,你们看如何?"归吾会意,笑答:"本来我们失礼。"
话未说完,忽听远远龙吟之声。那条山谷原极宽大,左面危崖削立,上齐海空,壁间繁花盛开,碧苔绣合。前面一片平地,疏落落列着一片花林,树比来时所见要矮得多。
虬枝交惜,婉蜒如龙,上头开满一色纯白,其大如碗,似莲非莲的奇花。另有一列花树较高,形似杨柳,有花无叶,花似剑兰,丝丝下垂,无风自动,时送异香,闻之心神为畅。前面是片湖荡,广约百亩,碧波平匀,晶明若镜。崖脚有一大洞,幽深莫测。四人奇怪如此深海之下,还有这样湖荡,湖中水光与上空海云相映,远望过去,宛如银霞。
湖旁花树参差,奇石罗列。一石高仅数尺,广约数亩,突出湖中,石上种着数十百竿从未见过的方竹。林中设有玉几玉墩,几上横琴,前供炉香。水石清华,景更空灵,料是主人抚琴游赏之地。也未朝崖洞中细看,忙赶过去。近前一看,那湖竟是深不可测,少说也有千数百丈才能到底。方才龙吟之声,似由湖那面发出,等人寻到,声已停歇。侧顾竹林之中,香烟袅袅,炉香尚未熄灭,分明主人刚去不久,急切间查看不出洞府所在。
心想:"主人具有这等神通,我们到此,断无不知之理。方才龙吟,又似引客来会。看此情势,决无恶意。"
四人互相对看了一眼,便由笑和尚上前,先向竹林为礼,说道:"后辈等偶往北海有事,路过仙居,欲来观光,误触禁忌,自知失礼,来此负荆,意欲拜谒仙客,请示仙机,望乞主人赐教为幸。"说罢,忽听身后风雨之声甚急。众人回头一看,乃是一条墨龙,长约数十丈,头如小山,上生三角,须长丈许,宛如钢刺,龙睛外凸,其大如箩,金光闪闪,远射十余丈,正由左侧那列高树梢上婉蜒飞舞而来。到了四人面前不远,略一停顿,朝四人看了看,一声长啸,忽然掉头,往湖心深处穿波而下,那么长大猛恶的蛟龙投向水中,竟连水花也未溅起一点。去时身形似在逐渐缩小,入水之后晃眼缩成丈许长短。只见一条乌光电闪的龙影,由大而小,往湖心深处飞射下去,一闪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