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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春光明媚,山林间充斥着各种草木的芬芳,野花绚烂,泉水叮咚,正是游玩赏景的大好时候。可某人却极其不解风情,径自抱着道经在树下,摇头晃脑背得极其有味:
“天地玄宗,万气之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吾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育养群生……”
温与朗怀里抱着剑,与小只背对背同靠在一棵树上。他全身拢在树荫里,闭着眼将睡未睡的打盹。真圆早就被她催得睡死过去,歪在静海师父身上,“呼哧呼哧”地打着呼噜。
山林间静谧安详,只听得见树林和着风“簌簌”响,间或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鸣。静海席地而坐,认真听着小只背诵咒语。听到某些地方,还极其享受的点头赞同。
“道门玄妙,也有许多观点与我佛教是相通的。”静海抚掌一笑,很是欣慰的看着小只。小只也笑着停下来,望望身旁睡着的两人,表示对静海大师极为欣赏。
“你最近修习的进度为何抓这么紧?”身后温与朗突然发问。
小只一本正经的回答他:“上次与人对战,我第一次完整的使出了《太上三洞神咒》的整套雷经。现在还必须趁热打铁,努力练习才是。”
“上次对战那么多人,我看你那咒术使得挺不错的。”
典小只闻言摇头,“雷经作为符箓道威力最大的咒术,其势可辟天地、撼山河。我使出来的那个……真是惭愧。”
静海微笑颔首:“我曾见过天玄教的梦符真人施展雷经咒术,的确是威力巨大,不容小觑啊。”
“梦符真人?!”小只激动地双眼放光,“她是我的授业恩师,您认识她?”
“当然,我们天煞寺每一甲子都会发布一次渡门任务。在那一年,你师父作为天玄教掌门最得意的女弟子,可是力压群雄,一举夺得头筹的。”
典小只自豪得快要飞起来,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温与朗看她笑得见牙不见眼,活像被夸的人是自己一样,也顿觉好笑。
几人正说着话,这时一位僧人过来,朝小只他们一躬身道:“住持,寺外有一位大名府的修士求见两位客人。”
“大名府……难道是嵇若先?”小只沉吟,看向温与朗,待他点头应许,小只才同静海住持道:“应是之前相助与我的一位友人,大师且请他进来吧。”
……
嵇若先等在清幽的禅房内,那厅正中挂了个大大的“静”字。可他此刻却完全静不下心来,椅子不坐,茶水不喝,心急如焚地在房内踱来踱去。
待听得房门“吱呀”响动,静海三人踏进门来,他便立马迎了上去。
“嵇若先,你……”
“小只,请你救救泽瑞!”还未等她客套,嵇若先就打断话茬,直接说明了来意。
典小只吃了一惊,转头看温与朗一眼,讶然问道:“白泽瑞怎么了?”嵇若先郑重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道:
“他误杀了公孙启。”
“什么?!”他话一出,满座皆惊。温与朗更是大步上前,抓住嵇若先质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昨晚泽瑞浑身是血,赶到大名府找我,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嵇若先语气急促,额上激动地冒起青筋。小只看他神色不似作假,犹如晴天霹雳,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事情经过是怎样的?施主快给我们大致说一下。”静海主持眉头微皱。
“据他自己说,是两人因为一事发生了一个小小的口角,一时争执不下竟然动起手来。在打斗中泽瑞一时失手,竟重伤到了公孙启。等圣手秦先生赶到时,他,他……早已气绝。”嵇若先说着便低下了头,想来也觉得甚是不可思议。
“不可能,公孙启断不会这么没有分寸!我师兄也绝不会是如此冲动之人。”温与朗剑眉紧紧皱到一起,难以置信。
“温兄,我知道你不愿相信。但事情是真的发生了,现在公孙家对白泽瑞发布了追杀令,公孙和浩已经带着人堵在大名府外了!”
(又是追杀令,难道最近很流行追杀吗?)
小只被惊得晕乎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温与朗还是不信公孙启竟然就这么死了,继续追问:“那是谁让你来找小只的?凭什么说小只就能救他?”
嵇若先面有不忍,踌躇一会才开口道:“是上鄀的三公主让我来的,她说只有小只才能救下白泽瑞,她现在正和明珠共同拖住公孙和浩。”
“那她想如何?”温与朗面有愠色,语气突然变得不好起来。
“她想请你去劝劝公孙和浩,因为听说你们是……”
“说什么屁话!”
温与朗怒上冲冠,一把将嵇若先与小只隔开。“公孙家的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追杀她,现在你们居然想让她自己撞入虎口。我看这一切,都不过是易安安他们的阴谋才对。”
小只很是尴尬:“对啊,若先,我出去是不能帮到什么的,顶多再死个人而已。我们大家都不相信白泽瑞会杀了公孙启,所以当务之急就是为他洗刷冤屈……”
“不,”嵇若先出声打断她,他眉间隐约有悲色:“当务之急……是救活公孙启才对。”
小只呐呐望着他:“可是,人死不能复生……”
众人居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没有人应她。
典小只有些傻眼:“难道……不是吗?”
“不是的,”一旁缄默许久的静海大师突然开口,“这世间,还是有办法使人起死回生的。”小只抿紧嘴唇,看着整齐望向自己的众人,竟平生升起一股无力感。
“又是……渡门令?”
典小只不自觉往后退两步,温与朗揽住她的身子,将她护在怀里。
“这世间最接近生死的,就是渡门。凡人进去总是有去无回,只有鬼家的人,才能从天道手中抢人。”
“是么,”典小只笑得苍白,“那是要我交出渡门令,入渡门去替公孙启搜魂?”
“对,”嵇若先点头,脸上也同样的难过,他继续道:“他们都说,只有你才能救公孙启了。”
小只沉吟许久,咬牙答应道:“好,那我……”
“你不能去,”温与朗冷声阻止:“纵是鬼家人又如何?违逆天意,必定得付出代价,你决不能去。”
“我不去谁去,难道让木归去吗?她已受了十七年的渡刑之苦,而现在又正是祭皇登位的关键时候,我绝不会让她去!”她似被人踩到了痛脚,顿时惊炸的像一只刺猬一样。
温与朗忙挥手让她冷静下来:“小只,这件事还有诸多疑点,待我们弄清楚再说吧。”
……
东灵渭城-公孙家
屋外夜色深沉,星光满天。
公孙启闭眼睡在浅池里,那玉液清香甘甜,还散发着盈弱微光,将他浮浮沉沉地托着。他面色莹润,唇角还有微微的笑意。平日不羁风流的眉眼缓和下来,恬静如婴儿一般。
公孙和浩身上负着重伤,脸色比弟弟还要苍白,满身寒意的守在一旁。虽然公孙启的尸体已经摆在眼前,但他还是不愿相信。总怀着希望,觉得他还能睁开眼看一看自己,笑嘻嘻地醒来,继续过他没心没肺的风流日子。
“朗少爷回来了。”屋外侍者低声通报。
温与朗满身风尘推门进来,他是连夜从彭泽赶回来的。公孙和浩缓缓回头,想以手撑地起身,却发现双腿早已麻木僵住。温与朗快步走过来,伸手将他拉起,探头往池中望去。
他眼底满是怒意和悲伤,双手颤抖地去探公孙启的脉息。
“几时的事?”
“昨晚子时,在上鄀东都……珊姨为他封住了灵脉,用九转续命丸强行吊着周天。”他嗓音沙哑,带着无限的疲惫和无力。
温与朗再次详细的查看一番,凝重道:“咱们没有沉冰,这样最多能撑三个月。”
“已经派人去找了,各地拍卖行也已经下了命令。”
温与朗眼眶泛红,将手指收回来,转身问他:“那……我师兄他人呢?”
公孙和浩眸底阴鸷一闪而过,捂着身上的伤口冷声道:“我将他关在了地牢里。”
温与朗有些恼怒,神情微微激动。“关着他有什么用,你能要挟到谁?上鄀皇室必不会为了一个公主的私情而直接与公孙家撕破脸皮,而千鹤阁更不会为这件事负责。用白泽瑞能要挟到的,唯有一个典小只而已!”
“你前不久还曾想杀了她,难道现在又想用她的昨日伤疤去要挟她入渡门吗?”
公孙和浩闭眼摇头,苦笑道:“自上次之事后,我一直不敢去见她。我将白泽瑞拘下不过是为了给启儿报仇,绝对没有丝毫要挟之心。”
“可是事态已经将她逼迫至此,如今这世上,唯一能够抵住渡门之险的仅有两人。木归登位在即,小只定不会再让她母亲去。更可况,木归狠你公孙家入骨,她绝不会去救的。这样算下来,她是非去不可了。”
公孙和浩悲不自胜,忍痛道:“我怎会要她涉险!我只想借渡门令一用,去为启儿收集剩下的魂魄……”
温与朗见他神色间有异,观他灵力散泄,气息紊乱,竟是隐隐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急忙点住他周身几大灵穴,掏出一枚渡厄丹给他服下。
他焦急喝道:“还不快坐下调息!”
公孙和浩将太极轮召出,双腿盘膝打坐,将四处泄溢的灵力调回。温与朗恨铁不成钢地骂他:
“就你现在的状态,还想入渡门寻魂。只怕只脚踏入渡门,就被冥域的阴煞夺了性命。多大的人了,一点都不经事!”
公孙和浩无奈撇嘴,叹气道:“你怪我不经事,换做你……”
“换做我再说。”
温与朗忿忿在他身旁躺下,懊恼万分。但等他侧头看一旁睡得安详的公孙启,却见这厮嘴角微微勾起,面上笑得一片痴傻。
居然死那么开心?!
他愈看愈来气,一咕噜爬起来指着公孙启骂道:
“都怪你小子,蠢得和猪一样!让你离那些人远些你不听,让你收敛些性子你也不听,为了抢夺渡门令居然还和我撕破脸皮。这下好了,作死了吧?!我看你以后……”
他骂到后面却越来越没有气势,声音沉下来,颤颤的抖。
公孙和浩心有不忍,暗自皱眉。公孙启和温与朗虽为表兄弟,但却是一同在照衍谷长大的。两人小时候顽劣,偷鸡摸狗的事没少一起做,大大小小的祸也一起闯一起背,感情比和自已这个做哥哥的还要好。
少年时入了道门,各自修习正艺。温与朗做了一名剑修,腥风血雨里的拼杀。而公孙启就一个半瓶醋的修为,也晃晃悠悠地随着他刀山火海的闯荡,给他做一个随时需要营救的拖累。
后来这小子学坏了,整日沉溺美色,声色犬马的荒废业道。温与朗替他背下无数黑锅,将名声折腾的臭烘烘。还把温炎气得吹胡子瞪眼,害得他没少被打。
……
不过,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
“算了,”温与朗沮丧的停下来,重重叹气:“让你安静睡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