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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还真的信了温与朗的话,回过头去与门下诸人商量。
说时迟那时快,小只突然自袖中飞射出三张符箓,火光顿时在空中炸起来,一团团烟雾涌起,掩住众人的口鼻。温与朗夹起小只,撒腿就跑。
“咳咳……竟然被那小子骗了!”
“快追!”
此时他俩早已飞出好几里去,往东边又飞来一群修士。人数众多,队伍井然有序,吓得温与朗转身就撤。
“温与朗!”独迎安跟在他后面追,大声喊他名字。
“是独师兄,别跑。”小只伸手捏他。温与朗瞪她一眼,步子却慢下来:“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冲着你来的?”
小只扑哧一笑:“以他的木头直性子,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独迎安追上前来,探头看他怀里的人,大惊失色:“典师妹!竟然是你?!”小只朝她笑笑,不好意思地挠头。
“独迎安,你是来帮我们的吗?”温与朗严肃看着他,独迎安茫然的点头。
“那好,你负责拦住后面那帮人!”他食指一伸,指着身后追来的丈空居修士们,说完就跑了。
独迎安刚答应完“好”,那群人就已经杀上前来。独迎安望着气势汹汹的众人,正直的脸上露出笑容,上前一揖。
……
“独师兄一定会和他们讲道理的。”
“那又怎样,反正最后总是要打起来的。”温与朗笑嘻嘻。
“唉!”小只沉沉叹口气,“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可别出什么事,不然我万死难辞。”
“说什么瞎话,可都指望着你好好活着呢。”温与朗转身拍拍她脑袋。
“小心!”
小只一把推开他,一把玄色的飞剑擦着两人直直飞过去。温与朗迅速转身,赤曦剑起势立在胸前。
对面那人一身黑色龙纹锦衣,容颜清俊,周身气势寒冽。浓直的眉深深皱起,一双星目冷冷看着他们。
温与朗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望着他微笑:“君和,好久不见啊。”
小只瘪瘪嘴,小声咕哝:“怎么又是你认识的?他是谁啊?”
温与朗小声回答:“言君和,上无观掌门收关弟子——我真正的死对头!”
言是东灵国姓,小只观这人周身气度非凡,眉宇间却有挥之不去的戾气。头上戴有刻着青龙纹的吐珠玉冠,想必应是东灵的皇室。
言君和淡淡开口:“我偷袭你,是想让你在没看到我之前结束。”
温与朗哈哈大笑,不去与他计较这些。只是右手握紧赤曦,摆出迎击的姿势,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下一句话,会让面前这个人发狂的。
“怎么?言泽最近国库紧张,居然让你出来敛钱了?”
言君和的面瘫脸瞬间破功,火冒三丈,向温与朗杀来。温与朗一把推开小只,让她躲远点。
“咣!”一黑一金的两柄剑碰撞在一起,击溅起星星火花。
“啊……”言君和咆哮着连连刺进,温与朗敛下眉头沉着应对。两人交手间发出的剑气,犹如破空的光芒,瞬间刺透天际。
小只身上的罡罩、护身符、金刚咒纷纷被他俩的剑气震碎,吓得她连连飞出去好远,提心吊胆地望着他们厮杀。
这就是剑修的实力吗?
言君和所用的佩剑叫破空,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威猛霸气、剑势破空,是一把有名的王者之剑。
而温与朗用的宝剑叫赤曦,炽意四射、气贯长虹,就像拨开云雾的朝阳,光芒四射。赤曦象征的是义无反顾的孤决之心,是一柄侠义之剑,传说非正气凛然之人不能用。
别看这厮平日总是一副笑嘻嘻不正经的样子,想不到心中居然还有这样的胸怀。
两人你来我往间交手多次,宝剑撞击时不断发出刺耳的金石之音。缠斗了许久还是相持不下,难以分出胜负。
小只手心微微出汗,也看不出其中玄妙来。
“温与朗,我这辈子最欣赏的人,就是你。但我最想打败的人,也是你!”言君和咬牙切齿,说完自温与朗斜下方猛地劈下。
“咣!”
温与朗转腕一剑挡住,挑眉笑道:“今日我可不能被你打败,我还有要事在身呢。”
言君和冰冷的脸上满是严肃,“你若是将她性命交给我,从此以后,你我兄弟相称。我封你做东灵的王爷。”
温与朗勃然大怒,狠狠发力杀来,一剑刺破他的剑罡,穿透了言君和的肩膀。泊泊的血从伤口淌出,顺着赤曦流到温与朗手上。他冷声问言君和:“千鹤阁的财富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对!”言君和一声大吼,温与朗随之将剑一把拔出,鲜血如柱、瞬间迸溅。他一字一句道:
“我温与朗稀罕你那句兄弟!却不稀罕你那个王爷!!!”
言君和大步退开,左手捂住肩头,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顿了顿,他再次杀上前来,眼里泛着血光。
“铛!……铛!……”两人都下了死手,狠命望对方要害处杀去。谁都伤痕累累,谁都别想好过。
小只看他们两人不要命的打,紧张地心都快掉出来了。温与朗身上不断被砍出伤痕来,那血跟水似的往外流。
二人拼尽全力缠斗许久,最后一击,各自打开最致命的剑招。
言君和抬手起势,玄黑色的剑上闪过一道惊雷。“吼!”宝剑挥动间响起低沉的龙吟声,扯起狂猛的寒风向温与朗劈去。温与朗大喝一声,赤曦剑上金光万丈,剑尖搅动起一团团浓雾般的剑气,携卷着千军万霆砸向对手!
“轰!……”两团剑气相互撞击,迸发出的气流威射到很远。小只抱着头,将藤蔓紧紧包裹住自己,但还是被那剑气冲击得滚到一边。
……
等天地间都静下来,典小只抬眼去看。只见言君和倒在温与朗身上,而他则一身是血,歪歪扭扭地靠赤曦剑支撑着。
“温与朗!”小只冲上前扶住他。
温与朗大口大口地喷出血来,“我们快走,独迎安挡不住多久的……”他将言君和奋力拖到树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丹药。缓缓舒了一口气,倒在小只身上晕了过去。
典小只将地上的血迹抹掉,不敢再往天上去。看了看茂密的树林,小只自言自语道:“咱们得找个地方给你疗伤。”
她半扶半拖地带着温与朗一个劲望西走,等走得眼前直冒金星时,终于看到一个小小的瓦窑。此时天色已渐黑,瓦窑里满是灰尘和成堆的残瓦片。小只将他放置好,跑出去将方圆几里的血迹脚印都通通掩盖掉,然后回去给他喂上伤药。
布满灰尘的残瓦后面,有一个小小的狭道,是曾经用来通风的,仅能够容下一人宽。小只将他搬进去,等自己也费力摸索着进来后,索性将那些瓦片挥下,掩住视线。
温与朗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吓人。他在打斗中被言君和重创,一道道血痕遍布全身。伤得最重的是右腿,张着鲜红狰狞的口子,泊泊地不停流血。
小只帮他用纱布捆了伤口,用力拍拍他的脸,满怀担忧。她声线颤颤,带着惊惧的滞涩感:“温与朗……你可别死……”
温与朗皱皱眉,支吾道:“嘘……别说话。”
典小只忙抿住嘴,杏眼里泪光闪烁,一声不响的默默立在一旁。看他忍着剧烈地疼痛,“呼呼……”压抑着又沉又重的喘息。
耳边空空洞洞,他的呼吸声不停撞击在耳膜上,那声音使她茫然又无措。
等她回过神,又从怀里掏出手帕,将他额上疼出来的冷汗一点点拭干。缓了半晌,温与朗像是恢复过来些。从怀里掏出一个装了青绿色水液的瓶子,放在地上,之后就睡死过去了。
这是什么东西?
小只趴到地上去看,借着墙上通气孔照进来的月光。只见那些水液上飘着些十分细小的东西,白色的身子,使劲凑近了看,还能看清一个黑黑的眼睛。
典小只思考了一会儿,难道这就是千鹤阁的千鹤鸟?怎么和画上不大一样,如此猥琐……正想着,突然一声暴喝将她的思绪打断:
“快搜!看他们是不是躲在林子里了!山洞和水涧旁好好查一下!”
温与朗立刻睁开眼睛,将她拉离洞口。小只紧紧挨在墙角,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那些人放肆的搜寻喝骂声,让小只惴惴不安。她心口“扑通!扑通!”狂跳,狭小的空间里,清晰又响亮,竟然连温与朗都能听见。
“哈,”他伏在她耳边,低低嗤笑,黑曜曜的眸子望着她,满是促狭之意。小只无辜望他两眼,眨眨眼睛。
“这里有没有?!!”
一个踩着飞剑的修士大喇喇闯进来,灼灼的目光扫视四周。破旧的瓦窑里堆满了瓦片,到处都是灰尘,附近也没有脚印。他小心提着剑,探头看看废弃的炉口,里面也没有人。
二人屏住呼吸,小只吓得紧紧捏着袍角,手心微微渗出冷汗。
“哼!”那修士失望一哼,甩袖转身离去。随意一推掌,层层叠叠的瓦片轰然倒下。
小只他们头上的瓦墙顿时倾泻下来,与墙角堆出一个小小的三角,仅仅容得两人藏身。要不是之前她弄了些瓦片作掩盖,现在没准就被发现了。
温与朗疼得额上流汗,险些闷哼出声。小只一屁股坐在了他的伤腿上,可又不能说话,只得将她连腰抱起,让她离开些。典小只手下一片滑湿,都是他的血,吓得立马起身换做马步半蹲,架在他身上。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山林里的虫子啾啾鸣叫,夹杂着搜寻修士们的喊叫声,此起彼伏的好不热闹。五颜六色的灵光,像一点一点发光的萤虫,闪闪烁烁悬浮在空中,慢慢汇成一条七彩的河流。
小只呆呆地看着孔里射来的月光,温柔白亮的一道,无数微尘在小小的光柱里肆意飞舞。今晚又是月圆之夜,天上的玉盘定是又大又圆,亮汪汪地泛着水光。多少人在仰头,适意地对酒吟诗,闲赏月光。
可他们只能缩在这样一个小小的角落,担惊受怕的听着,防着不被人抓了去。她腿脚酸痛,温与朗扶她坐在另一条腿上。
这样的场景,多么像小时候捉迷藏。迷迷糊糊中,她和白泽瑞躲在花架后的假山洞里,透过枝叶斑驳的翠叶,窥视天上圆盘大的月亮。那时候她的紧张,与自己无关;她们的游戏,与血腥无关。
……
她大睁着双眼,继续盯着那光柱,守住一方无尽的等待和忍耐。
当紧张担上性命,游戏变成杀戮。他们只能躲在一个浸透满自己血液的地方,瑟瑟发抖。守着一柱小小的月光,独自舔舐伤口。
小只身子微颤,蜷缩在温与朗的怀里。温与朗小声问:“你冷么?”说着又将她抱紧些,期望给她些温暖。
她摇摇头,声音沙哑:“温与朗,你为什么愿意救我?”
温与朗不说话,守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静静的沉默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黑暗中莫名懵添几分伤感。过了许久他才反问:“你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
……
他无声一笑,眸子亮晶晶的映在夜里,像一片繁星。温与朗伸手去牵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缠。小只想奋力将手指蜕出来,但他掌心滚烫,叫她无处躲藏。
“你还在想他么?”
她咬住下嘴唇,沉默不语。
温与朗叹口气,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放到她肩上,认真道:
“别想他了,想我。”
狭小的空间里,只听得见他俩的呼吸声。小只眼泪无声滚下,嘴角却高高翘起。她抹掉嘴边的泪水,扭头去望他。
黑夜里,他的眸子亦如朝阳,温暖又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