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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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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醒来,一推门就看见一张传音符滴溜溜飘在空中。小只一看署名,是见素师姐。师姐说帮她接了个很适合道士做的任务,难度也刚好合适。

    一般这类任务都向来抢手,师姐能给她留下真的是很有心了。小只跑到训练场,看见一身白袍的公孙和浩立在那里,过去与他说话:

    “公孙师兄,我要出去接任务了。”

    “怎的,这么快又要出去?”

    典小只朝他笑笑,提了提手上的东西:“我接到一份很适合自己的任务,不快点去就误了时辰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这时独迎安上前来开口道:“典师妹进阶,我们比试一场。”

    ……

    小只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独师兄,真是抱歉,我今日又有任务了,得马上去千鹤阁呢。”

    独迎安严肃正经的点点头,就直勾勾看着她,不再说话。

    这,这是算同意了吗?

    小只着实弄不懂这人,又在原地与他尴尬对看了一会儿。独迎安还是无话可说,唐以在一旁给她使眼色,小只果断拿起东西走人了。

    ***

    千鹤阁

    一身青色棉布长裙的江见素立在门口,一见到小只她就立马迎上去。

    “师姐!”

    见素温柔地甜甜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向她介绍自己身边的人。

    “这位是公孙启,这次的任务就是他帮忙拿到的。”

    公孙启。。。咦?这名字好生耳熟。

    典小只抬头向那人看去,只见他穿着一身殷红色华服,头上竖着镂金竹叶冠,两条冠带飘飘,端的贵气逼人。再细看那人长相: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双斜挑凤眼中满是风流。

    这人的眉目也很是面熟,小只脑海里顿时闪过一张面孔:对了!公孙师兄的弟弟就叫这个名,这不就是唐以口中那个天天上八卦社报的纨绔子吗?

    想不到被天天谈论的人就近在眼前,不得不感叹这世界真是小。

    小只低下头不再去看他,喃喃说了声“多谢。”那人勾起红唇,将手中的玉坠折扇打开,极其风骚的扇了扇,开口道:

    “呵呵,不必多礼,在下不过是……”他边说边转过头去看江见素,挑起眉头,滴溜溜抛了个媚眼:“举手之劳而已。”

    江见素仍是满脸和煦的笑着,典小只只觉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忙不迭的请他们进去说话。

    等小只看完任务玉牌上的详情,脸上满是难言之色。这次的任务的确是难得,难度适宜报酬丰富,更重要的是恰好适合修习符箓一道的修士。

    可是这一看就知道不是千鹤阁的作风,分明就是哪家门派里的弟子任务,被他拿到这千鹤阁里,就等她们来了。

    公孙启继续摇着扇子,三月的天好像很热似的,挨着江见素很是狎昵:“怎样?这任务江道友可还满意?”

    小只手里拿着那任务玉牌,顿时就不想去了,只想拉着师姐赶快离开此人。

    这时江见素平平淡淡的开了口:“劳公孙道友费心了。”

    小只上前去牵住师姐的手,暗地里捏了捏她。见素师姐回过头朝她柔柔一笑,说道:“既然领了任务,就快去吧!”

    “师姐!”小只糯糯的喊了一声。

    见素朝她挤挤眼睛:“没事,可别误了时辰。快去吧!”说完伸出手来推着她走开。

    小只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后面越靠越近的红白两个身影,说不出的担心。手里的任务玉牌显然烫手的厉害,她都快抓不住了。

    ……

    上鄀东都

    三月,凌霄花在玉清峰高高的崖壁上一丛丛繁华绮丽的盛开,一簇簇桔红色的花朵喇叭似的迎着崖壁上的风,连绿叶也颤颤巍巍地捧着她。那灼灼的颜色,一路摧枯拉朽的烧上天际去。

    整个玉清峰都爬满了这种花儿,再高耸的岩壁,再荒芜的山石,都能被她们占领。想来“硬骨凌霄”的称号就是这么来的吧。

    蔺从琴每年都要对着这满壁盛开的场景感叹一番,想起自己家中栽满花木的院子,总是不禁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来。

    自己那多病的娘亲总是痴爱这些花花草草的,连自己的女儿都忘了去。身子本来就单薄,还不忘那些心心念念的花。

    “琴儿,你又看痴了。”一个空灵动听的声音自耳畔传来。

    蔺从琴笑笑,看向身边比一切花开还美丽的人,敛下眉目与她并肩走着。

    “你怎么啦?看起来不开心呢。”

    那少女的声音竟然如此动听,就像圆润的玉珠溅落朱盘,像空谷里清脆娇啼的百灵。让人愿意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她说话,无限沉溺在那美好里。

    “你又这样不说话,都闷在心里,这样怎么能行呢?”

    那少女继续自说自话,撒娇一样的拽拽蔺丛琴的长袖,两人继续往山上走去。一路上无数凌霄门人纷纷朝她们行礼,那少女欢乐的向大家回礼,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

    小只到这上鄀望岩镇已经整整一天了,但一直没有找到那传说中闹疫鬼的村落。去千鹤阁问了信息,也只能寥寥知道个大概的位置。

    望岩镇在上鄀的最南端,从地图上看这里似乎就是中洲的边缘了。再往南却是南边沼泽了,那里是禁区,往往是合道的真人们才敢去的地方。

    小只咬咬牙,重新踏上青玉剑,干脆一直硬着头又往南飞了那么一截。这里早过了上诺的灵界,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贴地飞行。

    不知飞了多久,终于看见有房屋的样子。小只降下来走近一看,还真有一个小小的村落,村口的门楼上面斜斜扭扭的写着“无-莫-村”。

    南方湿黏的风夹杂一股浓重的腐臭味打来,典小只面门一紧,赶紧闭下了嗅觉,暗自开启了金光符和护身咒。她一步步走近那村口,胸口的蛊铃慢慢变得烫起来。小只摸了摸它,像是在安抚一样。

    等进了村子里,所有的房门都紧紧闭着,村子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空荡荡的空间里,黏湿的空气直往身上缠来。

    “有人吗?”

    ……

    “有人在吗?”

    ……

    气氛有些诡异,小只顿觉背上凉飕飕的。

    “我是太清教的符箓修士,特来此收服疫鬼!诸位要是在的话,给我吭一声啊!”

    话音刚落,“吱呀”的开门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缩居在屋里的人们纷纷闻声而动:

    “哎呀呀,可算是来了!”

    “怎么才来啊!都急死人了。”

    “……”叽里咕噜的抱怨声响起,小只汗颜的擦擦额上的冷汗。

    “真是抱歉,我找这里费了些时间。”

    这时一个满脸白须的老者上前来,像是生了大病一样,脸色发青,一双眼睛红肿得快溃烂了。他朝小只一揖,颤颤巍巍开口道:“我无莫村遭受疫鬼一难……村人病者无数……还望道长相助。”

    说完还向她鞠了一躬,小只自是不敢相受,忙上前用灵力将这村长托起。

    “各位放心,我先为大家施术治病,马上就将那疫鬼捉起来。”

    “好好好,道长快些吧!”

    ……

    小只在村子风水阳处设好一个罡台,让染了瘟疫的村民一个个排着队上前治病。

    符箓一道中有很多实用的咒术,比如驱瘟咒、和合咒、开山咒等等。所有修习正艺的门派中,与平民百姓接触最多的就是修习符箓的小道士们。

    “哎,小道长,你这咒管不管用啊?”

    后面一个癞头高个拉长了颈子问她,满脸不信服的神色。小只忙的手忙脚乱,低头画着符箓说:“你上前来试试就知道了。”

    那癞头上前,嘻嘻哈哈地与众人一起并排等着,看小只井井有条的清笔、净身,然后立在法坛上开始掐诀走罡:

    “始青符命,洞渊正刑。金钺前导,雷鼓后轰。兵仗亿千,变化真灵。景霄所部,中有威神。华游谒用,邈处述规。测禁洞回,希渊奏明。……”

    待她念到这时,那癞头便开始发笑,身子歪歪斜斜也不去站好。小只瞪了他两眼,不去理会。

    “……妖魔厉鬼,束送穷泉。敢有干试,摄赴洞渊。风刀考身,万死不原。急急如律令!”

    等这声“急急如律令”喊出来,那癞头更是乐不可支,仰头大笑:“哈哈哈!……太逗了!”

    那人叉着腰,笑得直不起身来,将身边的生病的人们撞得东倒西歪。

    “哈哈哈!”

    ……

    等咒术终于起完,小只的脸色彻底铁青了,怒视着中间捣乱的那人。

    这时四周灵气开始涌动,清灵的灵气自上而下汇入村民们的体内。过了稍许,大家的脸上青黑之色慢慢弥散开去,一团团黑气从体内排出。

    近日的污浊一扫而空,村民们只觉神清气爽、轻松无比。见到有了成效,小只微松了口气。中间那癞头泼皮终于止住了笑,微微眯眼,凝神看向法坛上的小只。

    人们纷纷上前表示感谢,白须村长再一鞠躬,面色红润地一捋髭须道:“道长法力高深,救我无莫村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无莫村无以为报,还请受我们一拜啊!”

    “对对,受我们一拜!”

    众人开始给她鞠躬,场面一片凌乱。小只手忙脚乱的去扶他们,那癞头瘦子又在一旁咯咯地发笑,面上一副嘲讽的样子。

    等小只一个个检查无碍后,就让他们回去。村民们开始陆陆续续走向自己的住宅。

    “且慢!”那癞头高个大声喝道。村人们被他喝得停下来,纷纷看着这个举止怪异的人。

    小只早已不能正着眼睛看那厮,睨了他一眼:“你还有何事?”

    那人吊儿郎当的背着手向小只打圈圈,转得她无处躲让,典小只还没见过这种无赖,眉上经脉跳了又跳,疼得她牙痒痒。

    “不知道长师出何处啊?”

    小只正色回答:“我乃北祈太清教云清峰的符箓修士。”

    “哦?北祈太清教?道长这师门任务也是做的远了些。”

    小只眉头再跳了跳:“我是从千鹤阁拿的任务。”

    那癞子表情瞬间很精彩:“是吗?原来道长居然能从千鹤阁拿到这任务。”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小只神色戒备盯着他。

    他呵呵一笑,手从葛布长袍里伸出来:

    “请道长看看,这是什么?”

    只见那厮手上赫然是一块与小只相同的千鹤阁任务牌,上面详详细细的写着:上鄀望岩无莫村!再回想小只拿任务的时候,是公孙启直接递过来的一块玉牌。

    小只从怀里拿出自己的那块玉牌,做的很是逼真,但注入灵力后发现,任务内容里根本就没有千鹤阁的灵徽。她实在太傻,居然没有好好去查看!

    这下小只的表情倒是变得很精彩,一双杏眼瞪得老大,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我……”

    “我什么我?抢了我的任务,还说不出个原因来。”他挑高了眉,明明是个癞头泼皮,却长了一双深邃的眼眸,光芒似寒星一样逼迫她。

    这次任务本就让小只做得心里不上不下,她向来也不太会说话。于是索性硬着头皮一鞠躬,给人赔礼道歉:

    “道友恕罪,我本无罔替之心,这次该是我的过失……”

    那厮见她态度软下来,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继续讥笑看着她。

    “要不这样,我去捉了那疫鬼……然后交给道友,此次的任务报酬我不要了。”

    这样总行了吧。

    泼皮听罢更觉好笑:“就算我不计较,那报酬你以为你就能领到吗?”

    他口气满是轻视和嘲笑,让小只心底燃起一股无名怒火。这种报酬高难度小的活儿向来难得,不是被千鹤阁送给东灵门派,就是被一些有权有势的修士拿去随手占了。

    按理万万是轮不到她身上的,她早该醒悟。千怪万怪只能怪自己贪了心,现在这人死咬着不放,也不知是几个意思。

    “那道友想怎样?”

    像是终于等到小只这样说,他胜券在握,慢慢开口道:“这疫鬼之事嘛,我可以不计较……但鄙人有一事相求,还望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也不知是什么事,这人竟然都用上了鄙称。小只不敢盲目答应,把两道弯弯的眉毛掐的死紧,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深深吐一口气说:“什么事?我能做的必定竭尽全力帮你。”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找几味药材而已。”见小只团圆的脸上仍是皱着眉头,他又忙道:“你也不必担心,我只是需要个帮手而已。听说你们符修对于搜寻灵宝很是擅长……”

    “那你要找的是什么草药?”

    “一味传说能修补神魂的草药,叫‘支离果’。”

    支离果……小只暗暗沉吟,这不是白泽瑞正在找的东西吗?想起那个人的样子,小只心里紧了紧,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

    那癞子大喇喇的坐在地上,听见小只答应了,一拍大腿高兴地说:“好!那就这么定了!”

    二人三言两语间,就做好了一个让典小只完全亏本的生意。

    ……

    到了晚上,小只孤身去收服疫鬼。从村长家出来,一路上都静悄悄的,安静得诡异。小只一路走一路给房屋贴上“镇邪祟符”,口里还念念有声:

    “天有天将,地有地祗,聪明正直,不偏不私,斩邪除恶,解困安危,如干神怒,粉骨扬灰!”

    所有村民都开了扇窗,睁大了眼睛将脖颈伸出去看她施法。白须子的村长在一旁双手合十,虔诚的念着佛号:

    “阿弥陀佛!愿佛祖保佑道长成功收服疫鬼。”

    癞头看着这场面,觉得甚是好笑,打趣村长道:“人家一道门的修士,你让佛祖保佑,这不是成心拆台嘛!”

    白须村长瞪他一眼,转过头去不做理会,继续颤颤的念着佛。

    等布好个简单的锁魂阵,踏上驱邪罡,脚下灵光闪动、斗转星移。小只双足高高立起,将踩未踩的浮在阵法上。

    “天地运用,日月之精。光彻四海,能断妖氛。解秽除祸,身宅光明。神水既作,万鬼伏宁……”

    这时四周突然响起尖锐的风啸声,阵法里铺天盖地的飞出红色的符纸来,刹那间飞沙走石,地面像是猛的打了个嗝,隆隆的声音像巨大的车辇声。

    这时阵法中的人已不知去向,空荡的法坛上不时卷起灰尘,只剩下几张布阵的蓝色符箓皱皱巴巴的埋在地上。

    癞子双眉一提,突然大叫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