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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回 飞樟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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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姑蒋韵晚上还要缝制香袋,虞香珠寻了个借口往阿娘的房中一钻:“阿娘,方才表姑说的话,阿娘勿要放在心上。”

    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姚三娘笑道:“你阿爹都出去好多回了,我若是次次都哭鼻子,这虞家香铺,早就倒闭了。”

    说得也是,阿娘哪有这般脆弱。

    自从独当一面后,虞香珠便很少在阿娘面前撒娇,闻言道:“女儿如今大了,阿娘若是哭鼻子,女儿的肩膀可以借阿娘一用。不过若是阿爹知晓阿娘哭鼻子,怕是饶不了女儿。”

    姚三娘笑得越发欢畅:“你这小丫头,净胡说八道。好了,你去忙罢,阿娘真没事。”

    虞香珠看着阿娘:“那我替阿娘熏些安神香?”

    “好好好,都听香珠儿的。”姚三娘虽然记挂丈夫,但也不能让女儿担忧她。

    虞香珠便给阿娘熏安神香,姚三娘昨晚没睡好,安神香不过熏了半刻,她便沉沉睡去。

    因着下雨,表姑蒋韵没在檐下缝制香袋,而是在房中做活。虞香珠探了半个脑袋进去:“表姑,我还要配制些香料,可能很晚才睡,表姑若是困了,不用等我。”

    “嗳,好好。”蒋韵头也不抬,只管做活。

    虞香珠今晚要做飞樟脑,也就是冰片。

    她先取樟脑数两,放入一只干净的杯盏中,再将另一只杯盏扣合起来,用湿纸将杯盏的缝隙严严实实的糊好,而后用武火文火各烤制半个时辰之后取出,放凉后再将樟脑研细,筛过。再取薄荷汁少许,洒在樟脑泥上,再度扣入碗中,用湿纸糊缝隙,放在甑上蒸,如此樟脑便全部飞到扣在上面的碗的底部,成为冰片。

    外面响起三更的梆子声时,虞香珠才做了两回,得到的不过是八两的冰片。

    香料之所以价钱不菲,实在是炼制的时候耗时又耗力。

    虞香珠小心翼翼的将冰片放在杉木制成的盒子里盖好,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出得正房,天儿是越发的冷了。虞香珠拢紧外衣,发觉她和表姑的房间还亮着灯。

    噫,表姑还真是努力呀。

    虞香珠悄无声息的推门进去,却发现表姑蒋韵哪里是在缝香袋,竟一手拿着针线,脑袋歪着,响起微微的鼾声。

    “表姑,表姑。”虞香珠不得不叫醒表姑。夜里寒凉,若是这样睡一晚,明日恐怕受了风寒。

    蒋韵正在沉睡中,猛然被叫醒,双眼朦胧,意识朦胧,竟喃喃道:“夫君,我对不住你……”

    虞香珠皱眉:“表姑?”

    蒋韵这回才猛然清醒过来,看到虞香珠,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香珠,是你呀。”

    “表姑,你做活的时候睡着了,还是快快到床上去睡罢。”

    话音未落,蒋韵猛地打了个喷嚏。

    她不好意思地用帕子掩着口鼻:“我一时做得忘形,都忘记时辰了……如今都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三更了。”虞香珠说。

    “竟这般夜了!”蒋韵匆匆将东西归置,匆匆洗了把脸,看了看虞香珠,“那我先睡了。”

    她大约是真的困极,刚躺下便沉沉睡去。

    独留虞香珠在琢磨,方才表姑无意识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个意思?

    神秘的怀揣万缗家财的表哥,看似对表哥掌控甚严,但丝毫没有震慑力的表姑,到底有什么隐情?

    虞家收留了表姑表哥,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虞香珠胡思乱想着,只恨自己本事不够,没法有门路去江州打听。

    不过,按照沈嘉盛的性子,应是不会有什么事罢……

    夜色沉沉,风雨沉沉,将小小的离州城困得愁云惨雾的。

    次日清晨,虞香珠醒来时,表姑还在沉睡着。

    外面雨声嘀嗒,雨还没有停。

    虞香珠小心翼翼的坐起来,正要越过表姑下床去,不小心碰到表姑的手,像是有些许烫。

    再看向表姑,双眼紧闭,面色潮红。

    不会是发热了吧?

    “表姑?表姑?”虞香珠一边喊着,一边往表姑的额头上探去。

    得,表姑的额头,炙热烫手。

    虞香珠赶紧起身,披上外衣出去寻阿娘。

    阿娘正在灶房里揉面呢,大约是昨晚用了安神香,安睡一晚的阿娘神色极好。

    见虞香珠急匆匆的,姚三娘笑道:“香珠儿,可是饿了?”

    “阿娘,表姑病了。”

    “呀!可是累着了?”姚三娘将面扔下,跟着虞香珠匆匆到房中察看。还真是,这蒋韵病得都昏昏沉沉的,叫都不应了。

    “香珠儿,快去请医工。”姚三娘说。

    “好。”虞香珠将头发拢了拢,绾成一个简单的髻。

    她还在洗脸,姚三娘又探头出来:“香珠儿,你表姑病得这般重,用不用叫你嘉盛表哥回来?”

    “不用吧。”虞香珠想起沈嘉盛和表姑之间谜一样的气氛,以及昨晚表姑莫名其妙的话语,下意识地说。

    明日便要出发,钟源早上起来便检视货担。他这副货担其实是新作的,此前那副,用了七八年,随着他历经风雨,早就有些朽坏了。

    “阿源。”钟源的祖母梁四婆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从后宅走出来叫他。

    “祖母。”钟源赶紧起身,去搀扶祖母,“不是让您别出来吗?”

    “再不出来啊,我这把老骨头可都要发霉了。”梁四婆笑道。

    自从阿爹去了之后,祖母的身子便不大好,这些年一直缠绵病榻,还真是许久没出门子了。

    “可今日还下雨呢。”钟源说着,帮祖母拂去头发上的一点雨枝。

    “你明日可是又要去了?”梁四婆问。

    钟源点头:“祖母,我不过是去去就回,不会像以前那般,好几年都不回的。”

    “男儿志在四方,你若是要去,祖母也不反对。”梁四婆抓着孙子的手,“可你哟,都二十好几了,若是成了亲,有了孩子,你阿娘会开心。”

    有些儿媳妇不能说的话,她替儿媳妇说出来。

    钟源当然知道祖母和阿娘的想法。

    “你阿娘说,你最近和香珠儿走得很近,可是……”

    钟源摇头:“祖母,我和香珠儿,就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

    “哦。”梁四婆有些失望。

    钟源见状,忙安慰祖母道:“不过还请祖母放心,我定会成亲的。”

    梁四婆闻言又露出欢喜的笑容来,她抖抖索索的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布包,递给钟源:“这可是祖母积攒了半辈子的积蓄才买的手镯,这手镯呀,将来就给你的妻子。”

    钟源正要推托,梁四婆将布包塞在他手中:“这是祖母给你的妻子的,可不是给你的。”

    钟源无奈,摊开布包,布包里,是一只成色极为上等的玉镯。

    钟家虽是卖杂货的,但不省得要攒上多少年的钱,才能买上这样的一只玉镯。

    钟源握紧玉镯,向祖母保证:“祖母且放心,这只玉镯,定然会寻到它的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