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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姝影把一个头骨放在手心，露出一抹清浅而自信的笑意。
她请乔飞羽去找一些湖底泥，黏性好点的。
尔后，她和沈慕察看每一块骨头。
有明显外伤的，放在一处。
有的腕骨骨折了，有的胫骨碎了一截，有的肋骨断了，有的……
“他们生前遭受过暴戾的虐打。”沈慕沉粝的嗓音冷冽如冰。
“这个头骨的枕骨有撞击性的伤口。”叶姝影的右手虚空抓住一人的头发，狠狠地往墙上撞击，模拟死者遭受虐打时的情形，“这处伤口颇大，有不少裂痕，应该是致命伤。”
“你能瞧出这些骸骨是男是女吗？”
“我试试。”
叶姝影回忆少少说过的，在众多骨头里找到一块骨盆，“女子的骨盆比男子短而宽，而且女子的骨盆上口近似圆形，这块骨盆的主人应该是女子。”
沈慕找到几块类似形状的骨盆，整齐地摆放在一起。
他没戴手套，食指忽现一滴血珠。
不知被什么尖锐物刺到了。
她抓住他的手，使力挤压他的食指，挤出好几滴血。
“你……为什么帮我？”
他忽然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
希望她一直握着他的手，一直挤压他的手指……
叶姝影清冷道：“这些骸骨沉在湖底几年，若有病源顺着伤口进入你的身躯，你就麻烦了。你死了不要紧，我还要当大理寺第一女官呢。”
沈慕：“……”
她从布包里取出一只药囊，找到一颗药丸递给他。
他没问这是什么药，就直接塞进嘴里。
经过对比，七块骨盆的形状、大小有细微的差别，但应该都是女子的骨盆。
“这些骸骨的主人都是女子，可能都是侯府的丫鬟。”
叶姝影的眉心凝着一道浅痕。
沈慕的眼里堆积着寒郁之色，“凶手为什么接连杀害侯府的丫鬟？”
他想起叶洛轩那个急速变脸的表情。
以叶洛轩的狠戾，杀害几个丫鬟完全有可能。
可是，动机是什么？
不知不觉，天黑透了。
叶洛风担心妹妹饿着，送来丰盛的晚饭，顺便提供沉尸案的线索。
“慕大人，若你不嫌弃，一起吃吧。”
他的下属查慕大人几日，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但查不到任何情况。
换言之，慕大人非常的神秘。
沈慕淡漠道：“我还有事。”
慕大人这个身份不能跟小影接触太多，以她细腻的心思，很容易瞧出端倪。
乔飞羽回来得巧，赶上吃饭。
叶姝影道：“哥哥，那些骸骨应该都是府里的丫鬟，你可有听说两三年前，甚至更早，府里的丫鬟突然不见了之类的事？”
叶洛风摇头，“我身边只有知书一个丫鬟，府里的丫鬟、仆妇都是林氏在管，我不太清楚。”
十五岁开始，他开始插手侯府的营生，除了在学堂读书，就往几间铺子跑，根本顾不到内宅的事。
知书道：“大小姐，上次那些老仆人对咱府里的事了如指掌，不如问问他们。”
叶姝影的确打算找那几个老仆人问问，但还不是时候。
不能确定那些骸骨的身份，就算知道哪几个丫鬟失踪了也是白搭。
就算找到凶手，凶手也不会认罪。
饭后，她说今夜还有要事，劝哥哥早点回去歇息。
乔飞羽信誓旦旦地保证，叶洛风这才登上马车。
有必要找林芸香“好好”地谈谈。
她是当家主母，内宅却发生这等惊世骇俗、轰动全城的沉尸凶杀案，她难辞其咎。
叶姝影对乔飞羽说，今夜继续扮鬼讯问。
他拿不准老慕的意思，去找老慕。
霍刀的手下把饭菜送来了，沈慕刚吃完。
“那些骸骨不急于一时，就按照小影的意思吧。”
“老慕，你一会儿是大理寺老大，一会儿是沈大公子，不嫌累吗？”乔飞羽累死了，说话之前总要先想想他是什么身份，“你来回切换，万一我哪日不慎说错了话，露出马脚，你可别怪我。”
毕竟，他和沈大公子不太熟！
也不能叫“老慕”！
“以你的头脑，露出马脚是你的正常操作。”沈慕嘲讽道，“你不想让小影知道我的身份，就给我闭嘴。”
“不是，你不是接受这桩亲事了吗？还有必要隐瞒身份吗？”
“我想考考小影，何时才发现沈慕和慕大人是同一人。”
乔飞羽：“……”
他指着沈慕，冷哼警告：“你就作吧！小影知道你欺瞒她，一定不会原谅你！”
沈慕知道自己作，也知道小影会生气。
可是，他还是不想这么快让她知道，他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乔飞羽已经往外走，却又折回来，“你哪日教我剑术？”
“你当真要学武练剑？”沈慕不相信他有如此魄力。
“当然！”
“先练半年基本功。”
“我要学厉害的剑术，练基本功有什么用？”
“不练基本功，剑术就只是花架子，一推就倒。”
沈慕瞧出他这次不是头脑发热，是为了小影。
以前，他也有过几次想学武艺，但每次练了一日就都放弃了。
吃不了苦。
乔飞羽想了想，鸡贼道：“你想个法子，不用练基本功，剑术也能足够自保。”
沈慕扬眉，“倒是有个适合你的法子，就地躺下，装死。”
乔飞羽：“……”
……
叶姝影挑了一个没有外伤的头骨，用湖底泥填入，作为头、脸的肌肉。
这是少少教她的颅骨复原术。
半年前，她们一起成功地复原了一个头骨，有六七分像。
乔飞羽坐在案台的一角，好奇地看她揉捏湿泥。
“我也想玩，小影你教我捏。”
“这不是玩。”叶姝影专注地填入湿泥，捏着。
“那你这是……”他以为她童心未泯，用颅骨玩泥巴。
“她想恢复这个死者的容貌。”沈慕言简意赅地说道。
乔飞羽见她点头，震惊地张大嘴巴，可以塞进两个大鸭蛋。
“小影，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叶姝影没搭理他。
一个时辰后，捏得差不多了。
但是，她不太满意，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子时将至，她先去洗手，乔装扮成女鬼。
午夜的洛河鬼影幢幢，月华森冷。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套路。
一个贵公子在小妾的床上被打晕了。
另一个贵公子家道中落，落魄颓废，天天被揍，七痨八伤。
经过一番威吓和讯问，他们承认糟蹋过几个姑娘，但都不承认十年前在这儿害死过姑娘。
乔飞羽租了一艘画舫，方便事后复盘。
此时，他倒上热茶，摆上八样精致的茶点，安排得十分周到。
叶姝影把头发整理好，用发带束成马尾，尔后慢悠悠地喝茶，眉睫低垂，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