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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媳妇家与何浅浅家相去不远,走路也不过三十分钟,开车过去更是快,五分钟足够。
何母是个急性子,早已收拾停当站在村口等何浅浅。
当着葛向东的面,何母倒是没再挑剔何浅浅什么,只是看她戴了一副眼镜,皱了皱眉,小声斥道:“又不是什么明星,戴这个玩意做什么?待会到你弟媳妇家给我摘了,不然旁人看到,还以为我何家不懂礼节。”
葛向东倒是迅速的帮她圆了谎:“让她戴着吧,她眼睛不舒服,畏光。”
何浅浅有些惊讶,看着一本正经的老太爷,说起谎来竟然也这么驾轻就熟,张嘴就来,且还说得这么一本正经。真是长见识了。
葛向东一开口,何母只剩下唯唯诺诺了,何浅浅简洁的介绍了双方。
葛向东这时并不摆老太爷的谱,先自开口问候,他唤何母——伯母。
何母受宠若惊,一口一声“她大伯——”
五分钟的车程,何母是一分也没停过的问东问西,葛向东亦是配合有一答一。
“她大伯,路上受累了吧?”
“还好。”
“她大伯,我家浅浅不懂事,没少给亲家添麻烦吧?”
“还好。”
“她大伯,这次真是让你破费不少吧?”
“没事。”
“她大伯,你可得多说说向西,小夫妻成婚十年了,总不能一直不要孩子吧?这让我怎么对得起亲家一家?”
葛向东迟疑了一瞬,因不知如何作答,所以决定不予回答。
何浅浅倒是忍不住开口了:“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何母对何浅浅可没那个好脸色,翻脸比翻书还快,说话跟说快板一样:“你闭嘴吧,人都三十了,在乡下,早是几个孩子的妈了。五年不工作,孩子也没见生下一个,要是过去,不早得把你给休了?打生下来就是个烦人的,现在这么大了,还是让我跟你爸不省心。怎么就跟我没有关系?你不是我生下来的?你不生个孩子出来,我怎么有脸见亲家……”
何浅浅恨不得咬自己舌头一口,早知道一句话惹来母亲的连珠炮,她是打死也要装哑巴的。
葛向东忍无可忍,终于是忍不住了,眉头一皱,沉声道:“伯母,少说一句吧。”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何母果然安静了下来。何浅浅将自己缩在副驾驶位上,亦是无话可说。
好在不多时,弟媳妇家到了。
何母先自下车,跟迎上来的弟媳妇一家寒暄起来。
何浅浅苦笑一声,正要起身下车,左手忽的被葛向东捏了一下,又捏了一下,耳畔传来葛向东低低浅浅的声音,缓慢亦有力:“都会过去的。”
同样的话,他还跟她说过一次,是在美国,在她最难熬的时候。
她是记得的。
一直都记得。
因为,她的世界里,除了他,再无第二人曾这样对她说过。那些年,独自成长的岁月里,漫长无极的时光,她亦是如此安慰自己:“都会过去的。”
她的独自安慰,如何比得上旁人掷地有声的告诉她——都会过去的。
何况,那个人,是她眼里说一不二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葛向东。
她的心,再一次,安定下来。
她红着耳朵去看他,他早已拉开车门,只留给她高高大大的背影,如峻拔大山。
喝了半杯茶的功夫,何浅浅总算是听明白弟媳妇家所谓的还有些事要谈,左右不过是钱。估计是看到葛向东有钱,流水席都能连吃十天,想着不要白不要,因此额外添了一项,在小镇给买套大三室的学区房。理由是,农村供出一个女大学生不容易,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现下老两口老了,挣不到钱了,但家里还有个小儿子,才上初中。
何浅浅视线越过一群人,终于在角落里见到了未来弟媳妇,文文静静的女孩,坐在那里,仿佛是感知到了何浅浅看过来的视线,抬头看了何浅浅一眼,抿嘴笑了一下,又迅速半垂下脸庞。那样的笑容,有抱歉也有无力,何浅浅看着,心里微微泛酸。
再悄悄去看身旁的葛向东,他端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响,是个耐心倾听的姿势。弟媳妇那边的长辈絮絮叨叨的终于说完了,静了下来,葛向东站了起来,环顾一室的人,淡声道:“都说完了?还有别的吗?”
葛向东是威严惯了的,自己没发觉什么,在旁人眼里却是个不怒自威的,哪里还敢再提什么。
何浅浅忙站起身,发表意见:“买学区房,也不是个小数目,何况还是大三室,我……”
何浅浅还没说完,就听葛向东一锤定音道:“可以,只要别再节外生枝。”
何母也觉亲家有些狮子大开口,没想到葛向东这么爽快,又倍觉很有面子,在亲家的恭维声中,如旗开得胜的将军,昂首挺胸上了车。
何母回到家中,站在喜棚中央,免不得一阵炫耀,声音高亢有力,是恨不得旁人听不见。何浅浅坐在车里远远瞧着,实在是无能为力,只得伸手拉了一下正要下车的葛向东衣袖,低声道:“待会你跟着我走。”
葛向东似笑非笑的斜睨何浅浅一眼,打开车门。
谁知,何浅浅才刚一下车,就被人逮个正着:“哎呀,浅浅回来啦。”
何浅浅不得不回转身,笑着应付:“三婶婶,好。”
三婶婶与何家比邻而居,人长得又白又丰满,常年从事拉媒保纤的事,人称“胖媒婆”,也是金朵朵的姑姑。金朵朵自小无父无母,在姑姑家长大成人,也因此与何浅浅自小一起长大读书,情同姐妹。
三婶婶拉着何浅浅张口就絮絮的问起来:“浅浅啊,我正要问你个事呢,我家朵朵怎么回事啊,打她手机怎么一直是关机啊。你跟她自小长成一个人,一定是知道她的消息的……”
“三婶婶,我真不知道,我也好久没跟她联系过了,我这大半年都住在宜城……”何浅浅想着速战速决,抱歉笑道,“三婶婶,我帮不上忙的。”
三婶婶一听,顿时拉长了脸:“哎呀,浅浅啊,你自小就是个乖孩子,怎么现在也学着朵朵说谎蒙人呢,是不是跟朵朵窜通好的啊,不就是怕我找她要钱吗?真是个没良心的,养了个白眼狼……”
何浅浅要走,三婶婶不让,拦着何浅浅,“浅浅啊,你家是过得好了,我是命不好啊,不如你妈,生了个有出息的女儿,能张罗出这么豪气的场面来,你总也不能眼看着我家文竹为了拿不出礼金,婚事说没就没了吧。你只要告诉我朵朵在哪里,我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三婶婶,我……我是真不知道……我没骗你……”何浅浅急得不行,鼻尖隐隐约约的冒出了汗。
葛向东忽然站在车子对面,喊道:“何浅浅,你过来!”
何浅浅犹如得到特赦令,趁着三婶婶循声看人之时,小跑步绕过车子跑到葛向东身边。
三婶婶坚持不懈跟了过来,正要张嘴继续念叨,却看到葛向东黑沉着脸站在何浅浅身前,三婶婶见过葛向西一两次,这时“咿”了一声,道:“这是向西吧?比上一次见到,更壮实更成熟了啊。”何浅浅躲在葛向东身后,总觉得三婶婶其实是想说是——更吓人了。
葛向东也不解释,单是道:“劳驾你让一让。”
果真,三婶婶噤声了,也让到一旁了,直到何浅浅跟着葛向东走到何家老宅,才听到三婶婶如梦方醒的喃喃声:“这何家女婿,咋跟变了个人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