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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被二老爷这样一骂,更加惊慌失措了。她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如小鸡啄米一样拼命点头:“是!是!奴婢这就去!”这讲完,便迅速转身,飞快地向院门奔去。
二老爷自己也向前迈了几步,显然想去看望那可能会落胎的云姨娘。却是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动作陡然定住。跨出去的脚被他收了回来。他转身,有些不自然地理了理衣袖,然后大步回走,回到了他那高高在上的位置里。
二夫人瞪着他,愤怒、伤心、失望,还有别的一些什么,全部交织在她的目光里。二老爷尴尬之极,没有瞧她,而是平稳了一下呼吸,然后很不耐烦地冲着那准备带孩子们下去的丫鬟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少爷姑娘们带下去歇息?!”
那丫鬟原是被这突发其来的事件给震蒙了,这下子,眼见着自家老爷发怒地冲她喝令起来,她吓了一跳,接着忙不迭地应下:“是。”
孩子们很快就被带出去了。
唯独留下邱广裕和邱明月一动不动地站在他们母亲身后。
邱广裕嘴角撇出一个讽刺的笑,然后就将视线转向别处。
而邱明月,虽低着头,却时不时地将头抬起,偷偷地向二老爷瞄过去。她本就是个好奇心极重的孩子,这种主夫背着妻子偷偷纳妾的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原只在下人们的茶余饭后她才会偶尔听起,想不到居然会发生在她小舅家里,她岂能不拉长耳朵把事情经过给听个一清二楚?
一时间,大厅里一片缄默。二老爷的尴尬就像能够寄生在空气粉尘中的粒子,瞬间散布到四方空间的每一处一角落。
二夫人始终瞪着二老爷,无声地指责他,怒要他给她一个说法。
好一会儿(其实也没过多久,只是这种气氛下,显得时间尤为漫长),大姑奶奶站了起来,她尴尬笑道:“我看……我家下人应当过来接我们了,我们这就先行过去吧。”大姑奶奶租的房子并不远,就在隔壁巷子中。
这种情况,二老爷自然也没好意思求大姑奶奶留下来——这下子连准备好的晚宴都全毁了。他站了起来,再一次给他的姐姐作揖鞠躬:“小弟招待不周,还请大姐见谅,明日小弟再派人过去,还请大姐过来,我们姐弟好好叙叙。”
大姑奶奶连声笑道:“无妨,无妨。反正我们住得也近,这往来方便,不必急于一时,等我们安顿好再说吧!”其实言外之意就是,待二老爷弄好家务事,他们再过来也不迟。
二老爷一张脸红得就像喝醉的关公,他连连点头:“是,是,不急于一时,不急于一时。”
大姑奶奶轻轻扯了一下儿子的衣袖,又牵住女儿的手,向门外走去。
二老爷赶忙上前送客。
二夫人也早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也收敛了怒气,口中说着:“大姐,我送你。”从这说话声中,还真听不出,刚才她心情是有多么恶劣。只不过,在她跨过门槛的那一刹那,她扭头狠狠地瞪了那钟妈妈一眼。
从那报信的丫鬟突然出现起,就低着头始终连动都没敢动的钟妈妈,立时就浑身一个颤栗。二夫人那边过来的冷气瞬间将她刺穿。她垂在身前的双手搭在一起,十指死死地捏着,手背青筋都暴了出来。
二老爷和二夫人一起将大姑奶奶和她的儿子送出了内院。只是二夫人止步内院大门口。二老爷则将他们送了出去。
二夫人就站在原处一脸铁青地等待二老爷。这件事,她非得要二老爷亲口给她一个解释不可。
太阳快要下山了。天边的余火烧得鱼鳞一样的云彩像数条火龙延绵穿行大半个天空。
二老爷回到内院。见到二夫人仍然站在院门口。他皱了皱眉头,然后双唇紧抿,走至她的身边。
二夫人盯着他。
只听二老爷道:“原打算让你好生歇息一日,明日再同你说的。谁承想……”
二夫人还是盯着他。
二老爷就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女人我不得不收啊!”
“哦?”二夫人终于开口了,却是口吻中带着嗤笑。显然任何女人都会觉得自己丈夫为私自纳妾找到这种借口实在是既没担待又很可笑。
二老爷道:“你不信我?”
二夫人没有开口。
二老爷拧着眉头道:“不信我你可以去问你的钟妈妈。这个女人是王大人送的。而且她也不是那种侍奉过王大人的贱妾。她是王夫人身边的侍女,因讨了王夫人喜欢,被王夫人收为义女。”
二夫人一听,又一个嗤笑:“把一个丫鬟收作义女,还把这个义女送给你做妾?”
二老爷尴尬地干咳一声,结结巴巴道:“这、这不是决定把她送过来后,才收她作义女的……”
二夫人便就笑出了声。
却是二老爷恼羞成怒了,他重重地一摔衣袖,道:“不就是一个妾罢了!碧莲,今日你我重逢,扫了你的兴,确实有我不对,但谁料到,云娘她会突然……”他顿了顿,继续气道,“都且说了!只不过一个妾罢了!要打要骂还不是随你!你又何必当着大姐的面给我脸色看?!你很久不曾这样了!几时又成了这般蛮不讲理的妒妇?!”
二老爷这番气话说的是掷地有声,指责之意甚浓。且越说他越觉得自己占理。一张脸竟渐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二夫人不禁就骇然地倒退一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二老爷,眼泪立马就溢了出来,就像掉了线的珠子般一颗颗不停滚落。
“很久不曾这样了!”这显然指的就是她刚怀上陈昌浩时,老夫人送了张菊儿过来,他被张菊儿迷昏了头,她心痛难受,忍不住同他大吵大闹。他怒斥她为“妒妇”!
二夫人泪眼婆娑:“我、我……四年未见,我辛苦为你生下了随喜,辛苦拉扯我们的孩子……你、你……”
却是二夫人这副可怜的样子,丝毫不能引起二老爷的怜悯。他只觉得心烦意乱,明明愧对二夫人,却不想承认,只愿把二夫人的不是之处扩大再扩大,然后将自己的怒火彻底引爆。“哼!”他横眉怒目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张英俊的面容几乎曲扭成了魔鬼。之后,他什么话都不再说了,直接一挥袖子,从二夫人身边跨过,大步离去。显然,他是要去看那云姨娘了。
二夫人呆站着,好似连泪水都忘了流。好半晌,她才腿一软,一屁股摔到了地上,然后双手捂脸,无力地低低地痛苦地呜咽了起来。
……
关于二老爷和二夫人的争执,早已被丫鬟带走的孩子们自是不得而知的,更不要说二老爷暴怒,二夫人痛哭这样最后的结果了。
陈初兰他们几个按照男女,被分别带开。陈昌浩和陈昌洋就住在这个内院里。另由一个丫鬟带着他们由东面上楼去了。而陈初兰、陈初雪还有陈初燕则经由西面的一条长廊直接向后面的院子而去。
相较来说,后面的院子很小。房子只有两排,且是单层平房。一排显然是给主人住的。恰好分了三间,刚好陈初兰、陈初雪、陈初燕一人一间。另外一排则是给丫鬟们住的,简单了很多。这个院子虽小,但小巧玲珑,精细讲究。粉墙黛瓦,一面墙上菱形窗,窗上镂空木制雕花,边上月洞门,从那出去就是小园子。而姑娘们的房子,碧瓦雕檐,画梁雕柱,一路过去,对称雕花的隔扇门,贴金镂空的小窗子,漂亮得正如这江南隽秀之风景。果然安排这个院子给陈初兰她们三个女孩子住是不无道理的。
陈初兰的屋子在中间。左边是陈初燕的,右边是陈初雪的。
她们三人的贴身丫鬟早在她们来这里之前,就先到这里整理房间了。此刻,她们已经站在各自的门口等着她们的姑娘。
陈初兰来到她屋子的门口。春桃扶过她,跨过门槛,向里边走去。
初到自己的屋子,陈初兰难免就睁大眼睛到处看去。
只见一进门是个小小的外厅。布置很简单,和在河阳老家的外厅一样,一张桌子,四张椅子而已。而外厅的右手边是个月洞门,珠帘垂下。掀开珠帘往里走去,便是内室。一张梨花枝木架子床,床上被褥已经铺好。床边靠墙放着黑漆纹格,格上她的书画等物也已摆好。边上白墙还挂着一面古琴。而再过去是个三扇画花屏风。最后便是摆放在窗前的桃花木书桌了。桌上笔墨纸砚俱全,一尘不染。桌角一块大理石镇纸。当然,还有方几瓷瓶香炉等摆设无需一一俱提。
陈初兰把头点了又点。对她的这个新屋,她是万分满意的。显然她的父亲对这些费了一番功夫,估计陈初燕,陈初雪那边与她这里是差不多的。京中官宦人家,难免互相走动,总不能因为自己姑娘的闺房不太入流,而被人耻笑了去吧!
“姑娘,”春桃开口道,“姑娘晕船这般厉害,现下可得好好歇息一番了。姑娘先去床上躺着吧!临要吃饭了,我再叫醒姑娘。”
陈初兰点了点头。她确实累得不行,腿都快站不住了,现在看着这铺好被褥的床,就想躺上去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春桃替陈初兰换了衣服。然后陈初兰上床去了。
陈初兰才一躺进被子里,就昏昏沉沉地闭上了双眼。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进入了梦乡。
却是春桃还不知道她已经睡着了,看着那多宝格,突然一拍掌,赫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哎呀,居然把这个给忘了。姑娘,我整理你那些书的时候,发现多了一本经书啊!姑娘你什么时候开始看经书了?”她边说边扭头看向陈初兰,却发现陈初兰竟已经睡着了。小小的脸上终于安逸了下来,睡得极为香甜。春桃不禁就弯起唇角笑了。
……
且不去说孩子们这边怎么样了。那边二夫人瘫坐在地上哭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她可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岂能就这样坐在地上被人看了笑话去。这便咬着牙,一鼓作气地站了起来。她的眼泪停了,怒火便就再次涌了上来,且越涌越盛。
身边的丫鬟早就被她赶掉,无处发泄,她便一拳重重地砸在厚重的门框上。砸得她的手都红肿了起来,生疼得厉害。
她深吸了口气,掏出帕子擦了擦脸,然后上下齿咬得咯咯直响,双目几乎爆出,憋着一股即将喷发的怒火向来时的大厅走去。
被她赶走的丫鬟等候在那里。二夫人一掌抽过去,打得那丫鬟一个趔趄。那丫鬟的脸立时红肿了起来,她含着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下头来连个声音都不敢吭。
却是二夫人死死盯着站在一边的钟妈妈。
钟妈妈跪了下来。
二夫人不再看她。命周围的丫鬟道:“滚出去!门关上!”
“是……”几个低若蚊吟的回应声,包括那莫名被打的可怜丫鬟。接着丫鬟们出去,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厅里一下暗了下来。
二夫人的声音就如这光线一样暗得吓人:“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从没跟我说起?!”她指责钟妈妈竟从不曾将这件事写信告知她。
只见钟妈妈冲着她磕了几个头,道:“回夫人。那个女人被接进府里,也才是这七日的事啊!”
“什么?!”二夫人大吃一惊。
那个女人竟是七日前才被接进来?那也难怪钟妈妈不能写信告知她的,那时她还在前来京城的路途中。
二夫人恨地狠狠撕扯自己的帕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二老爷跟她说,这个“云娘”是王大人送的。她当然知道王大人是谁!王大人今年不过三十五,是她父亲的得意门生,年纪轻轻就平步青云,现已坐到了户部右侍郎之位!是堂堂的正三品大员!二老爷在京赴考,在翰林院做庶吉士期间,就颇受他的照顾。若他真送个贱妾过来,二老爷当然不能不要!
二夫人当然愤恨那王大人的不识趣。不过现下听钟妈妈这样一讲,她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七日前才送过来的?”她咬牙切齿地问道,“怎么今日就‘肚里的孩子怕要不保了’?恩?!”
钟妈妈回道:“这……老爷他这些年来,都时常去王大人府中小坐……”
“嘭!”竟是二夫人一怒之下将钟妈妈踢到在地。“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气得眼睛都充血了。
钟妈妈爬了起来,又跪好,还是低着头,有点无奈道:“老爷去王大人府里小坐,这不是一件很平常之事么?老爷素来同王大人交好,王大人对老爷又多有照顾……”钟妈妈没有再说下去了。
二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明白钟妈妈说得完全有理。“狗男女!狗男女!”她一个劲地骂着,“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堂堂一个饱读诗书之人,竟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这时,只听钟妈妈道:“夫人,老爷什么时候和那个女人好上是不得而知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老爷他定未曾想过要在夫人来京之前将那女人接进府里,只因那女人突然有孕,不得不……”
二夫人听着她的话,不停地深呼吸,好半天才让自己勉强地冷静下来。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钟妈妈素来就是她的智囊,她不由地就来此一问。
只见钟妈妈沉思半晌,道:“依我看……还是一个字,‘等’,就如当年对付那张菊儿一样!对付她不急于一朝一日,当务之急是,”钟妈妈非常认真地盯住二夫人,语重心长,“莫要让老爷同夫人你离了心啊!”
二夫人脸色骤然一白,心跳停了一拍。方才二老爷狠心的一幕瞬间涌出脑海。二夫人嘴唇动了动,双眼又湿了,她看向钟妈妈,好半天,蹲下身去,伸出双手,把钟妈妈给扶了起来,一边哽咽道:“钟妈妈,我对不住你,我这是气昏了脑袋!”
钟妈妈站起,还是毕恭毕敬地低下头:“老奴本就是伺候夫人的,夫人要如何,老奴自当无怨无悔。”
二夫人真就一袖捂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钟妈妈见状,安慰道:“老爷来京这么多年,官场交道,难免会受到诱惑。这不夫人你终于来了,老爷定会把心收回来的。”
却是二夫人仍旧哭着:“怎么把心收回来,那狐狸精都放到家里来了!”
钟妈妈道:“一个狐媚子罢了,有啥好怕的,夫人别忘了当年那个张菊儿最后是什么下场!”
二夫人渐渐止住了眼泪。
便又听钟妈妈说道:“只要夫人别被那狐媚子急得来了脾气,跟老爷吵起来,那就什么都不怕了。”
也怪道钟妈妈会这么说。当年张菊儿刚被老夫人送过来的时候,二老爷只不过觉得新鲜,跟那张菊儿亲近了两夜,二夫人就不乐意了,大哭大闹起来,二老爷当然火冒三丈,张菊儿又是个有手段的,在二老爷面前使劲浑身解数,妩媚撒娇,就是不会跟他闹(当然,后来二老爷腻了她,冷落了她,她泼辣的本性毕露,那就得另外说了),总之,一开始,着实是因为二夫人自己醋劲太大,又在家中被娇惯坏了(她是家中的幺女,她父亲年近四十才得了她),整日整日地找二老爷闹,才最终把二老爷推向了张菊儿。这也是直到三个月后,她才在钟妈妈的死劝下,改变了方针,主动服软,先把屋里最漂亮的林红娟开了脸抬上去,然后和妾室和平相处,无所谓二老爷去谁房里,她都不怨不恼,对二老爷始终细声软语,一心做个暖人的解花语,这才最后把二老爷拉了回来。(当然了,二老爷原就喜欢她,对她有感情,这才是她成功的首要因素。)
听钟妈妈这么一说,二夫人难免就回忆起了当年的过往。她那流满眼泪的脸马上就变得极其难看。
看她那副模样,钟妈妈不由地暗暗叹了口气。不过钟妈妈还是继续力劝道:“夫人这段期间切不可轻举妄动啊!那个女人,可比张菊儿那贱人厉害得多了!”
二夫人一听,神情立马严肃起来:“怎么讲?”
钟妈妈道:“夫人不知,七日前,那女人一来,彩菱就不乐意了。谁会料到老爷竟突然带个女人回来啊!”
彩菱!二夫人皱起了眉头,因始终未见她,她竟差点把她给忘了!“彩菱怎么了?”二夫人问道。
钟妈妈回道:“谁知道那女人做了什么!竟让老爷恼了彩菱!老爷把彩菱赶去那女人那里,让她伺候那女人!”这说着,钟妈妈就顿了顿,接着沉思道,“今日出了这事……怕是彩菱又要遭殃了……”
二夫人沉默了。她把手捏了又捏,手背上青筋暴了出来。
好一会儿,她终于离了钟妈妈,向椅子那边走去,慢慢地坐了下来。“说实话,”她闷声道,“永义变得让我有点认不得了。不说这事了,就说之前在这厅里,他竟然看都没看我们的随喜,反而先注意到四丫头!”
“……”钟妈妈看着二夫人,没有开口说话。
二夫人这番话根本就是把她那针眼般细小的心眼表露得一览无遗!显然在她眼中,除了她给二老爷生的孩子是二老爷的亲骨肉外,其他女人生的,都不算是!
好半晌,才见到钟妈妈开口了,只听她略为迟疑道:“夫人,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二夫人讶异看向她:“讲吧!”
于是钟妈妈大胆地说了出来:“夫人可知,京中大家贵族的夫人们对庶子女的养法?”
“对庶子女们的养法?”二夫人想不到钟妈妈居然说出这么一句奇怪的话,她更惊讶了,“什么养法?”
钟妈妈道:“一般来讲,那些夫人们都是把庶女放到身边养,而庶子,则放在他们姨娘那里。”
“什么?”二夫人大吃一惊,“为什么?”
“庶子放在姨娘那养当然很好理解。哪有把庶子养好跟自己嫡子争东西的!不过庶女嘛……夫人可知,女儿在官宦贵族间可不仅仅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么简单?”
“你是说……”二夫人不是笨蛋,当然知道钟妈妈讲的是什么。
只见钟妈妈点了点头,继续道:“女儿可以用来联姻,若把女儿嫁到高门,这娘家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不管嫡女庶女,将来可都是要嫁人的!若连庶女都嫁得好,那娘家岂不是……”
钟妈妈没有把话说完,但二夫人已经完全明白了。她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
时间渐渐过去。太阳下山后剩下的余晖已经完全消失,天色暗了下来,不过多时,便是一片漆黑了。
初到京城的这一日,最后表明,是非常糟糕的一日!
二老爷因为云姨娘那边的突发事件弄得没心情摆宴了,所有的人全都在自个儿屋里吃了饭。——这还是小事。
却是谁都没有料到,本来被大夫拍着胸脯保证说“没事没事,吃了我两服安胎药就没事”的云姨娘居然在大半夜血流不止,彻底滑胎了!
黑漆漆的夜,整个陈府里一片鸡飞狗跳。
二夫人咬着牙气得半死:“不过一个贱妾而已!”却是不得已,她只能穿上衣服,不顾长途旅行的劳累,从孤零零的空房里走出来,前往云姨娘的住处,装出一副关切的模样去探望她。她虽在饭后装模作样地去过一次,却被二老爷给阻止了,说是云姨娘吃过药已经睡了,就不要去打搅她了,当时就把她气得倒仰,但还算她厉害,面上不显,只有满目的关怀,她还借势向二老爷诚恳地道了歉,并凄凄凉地落下几滴泪水,弄得二老爷对她是愧疚不已,再用怒火来掩盖自己不是这种事,他是再也做不出来了。
且就不说二夫人了。只讲这一阵的喧嚣也传入了陈初兰她们所在的后院。陈初兰被吵醒,从床上爬了起来:“春桃,出什么事了?”
春桃让她躺下:“姑娘,没事,你继续睡吧,听说是那个新来的姨娘滑胎了,正闹着派人去请大夫呢!”
陈初兰皱了皱眉头。“还真流产了啊!”她心道。她原想着先前什么“云姨娘肚里孩子怕是要没了”是那个新来的女人在给二夫人一个下马威呢!却想不到……
陈初兰摸了摸下巴,“有这么巧的事吗?”她暗思,却是继而就躺了下去,“不管了,才一过来就乌烟瘴气!先睡觉!反正那个云姨娘……迟早都会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