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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哗啦!”窗外巨响。那是屁股着地以及花盆破碎的声音。显而易见,那爬窗偷听的家伙摔得极其惨烈。但他竟然一个闷声都没发出来。
安康公主在屋里跺脚,冲着窗外怒吼:“谁?是谁?哪个胆儿肥不要命的家伙竟敢偷听本公主的墙角,你给我滚进来,看本公主不叫人拔了你的皮!”气急败坏的安康公主居然忘记了命人去逮他,反而吼他自个儿滚进来。
都说要叫人拔他的皮了,他哪里还敢滚进来,若是个胆小如鼠的,此刻恐怕早已吓得昏死过去了吧!不对,怎么会是个胆小如鼠的?胆小如鼠的人敢在这种场合爬窗偷听?陈初兰好奇地看着窗外,若不是安康公主没有动作,她早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前探头出去看个究竟了。
萧怡坐在床上,一张脸变得更加煞白。她惊恐地抬手捂住嘴巴。可惜安康公主和陈初兰都把注意力放在窗外,没有瞧见萧怡这副模样,否则肯定一下就明白过来,萧怡是知道这个偷听之人的。
窗外半天没个动静。外边听见公主怒吼的随伺宫女们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早有两个年长一点的急急忙忙地向外走去,唤人去把屋后爬窗偷听的那个家伙给逮过来。
终于,窗外窸窸窣窣,伴随着破碎花盆被脚轻踩的声音。那个家伙总算是爬起来了。接着,便是一个宫女的厉喝声:“大胆小贼!”但那个“贼”字才一出口,一个声音便惊呼了起来(是萧怡院子里的伺候丫鬟):“三公子!”
三公子?陈初兰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骁王府里的三公子,不就是那文氏的第二个儿子,萧玉宸的第二个弟弟,萧安嘛!陈嬷嬷曾经跟她讲过,骁王府的三公子性格活泼,为人友善,是个颇为好相处之人。
只是……陈初兰把头转向安康公主,果见安康公主气得七窍生烟,原就横眉怒目的脸,此刻更是扭曲得连五官都快变形了。“萧!安!”安康公主一字一顿,“那家伙不是卧病在床吗?恩?!”
萧怡吓得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本就在病中的她显得越发楚楚可怜了。那一双明目泪光波动,好似只要跟她说一句稍重一点的话,她就会骇然得泣不成声。
安康公主怒瞪向萧怡。
萧怡一个哆嗦。
安康公主咬牙切齿:“你早就知道他躲在后面?”
萧怡靠坐在床头,双手扯过被子把自己盖得只剩下半个脑袋露在外面。她的眼泪还真就流下来了。她无力地摇头,可怜兮兮,但就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安康公主气炸了,她站在屋子中央狠命跺脚,差点就随手抓东西来砸了,还好,她的理智尚在,知道这不是自个儿的屋子,只是那怒吼声怎么也不能压低下去:“好哇!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我堂堂安康公主就这样被你们耍!”
陈初兰只觉得满天都是乌鸦在飞,欲哭无泪了。搞什么呀!昨天才哄好这个小祖宗,今天却又来这一出!说起来,那个三公子萧安是脑袋有问题吧!装病不想见安康公主,就装病装到底,躲着她就是了,偏偏今日跑到这里来,让她活生生地给逮个正着!他这是嫌自己命长,活腻了吗?
安康公主正在这边怒吼,那边萧安就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步看起来极其不情愿地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瘦高个的男孩,光看身材板儿倒和当年的萧玉宸颇为相似。说起来,今年的萧安也不过十一岁罢了,和萧怡,还有那顾鸿文同岁。
男孩低着头。
安康公主气鼓鼓地瞪着他。突地,抬起一指愤怒地指向他:“萧安!你这个混蛋!把脑袋给我抬起来!你说!你什么意思?!”
平辈间极少直呼名,何况这萧安好歹是安康公主的堂哥,安康公主这算很不客气了。
却见萧安像是陡然被人唤醒一样,瞬间明白自己的地位,他向安康公主行国礼:“见过公主。”
“你去死吧!”安康公主竟然冲到一个落地花瓶前,双手举起花瓶,就要朝萧安砸去。陈初兰赶忙扑过去,把她拦住:“公主,使不得!使不得!”
安康公主气得胸前一鼓一鼓的,她倒是将花瓶放下,却是一把抓住陈初兰,一手指向萧安,命道:“初兰!替本公主揍死他!”
“……”陈初兰嘴角抽了抽。安康公主这口气,带着几分委屈,带着几分撒娇,又带着几分不可抗拒的威严。陈初兰叹了口气,道:“公主,凡事总该先弄清前因后果,这……还是先问问三公子是怎么回事吧。”说完,她特地小声讲道,“想来若是骁王殿下遇上这样的事,也会先问个清楚的。”
陈初兰提到萧玉宸,这安康公主就不得不冷静下来了。她的脸僵了一下,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恨恨地甩了一下衣袖。陈初兰赶忙搬过一张凳子,让这个小祖宗坐了下来。
萧安终是把头抬了起来。却并没有看向安康公主,反而瞧向了陈初兰,大抵是想知道这个替她解围的女孩长了一副什么模样。
说起来,陈初兰这也不算是替他解围吧,纯粹只是不想让安康公主不分场合地大发脾气罢了。
萧安好奇地盯着陈初兰。
陈初兰也看向他。
一个清秀的男孩。这是他给陈初兰的第一印象。与俊美的萧玉宸相比,同父异母的他显得没什么特色。不过,那双灼灼有神的杏仁眼还是让陈初兰恍了一下神。
萧安笑了。冲着陈初兰笑了。陈初兰的反应是:这个男孩子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啪!”凳子没有扶手,安康公主只得狠狠跺了一下地板。萧安这才转头看向安康公主,然后,他又把头低下来了。
安康公主气急败坏:“萧安!你这个混蛋!你不是卧病在床吗?卧病在床的人今天居然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这里!你不给本公主解释清楚,我就叫人拔了你的皮!”
这种恐吓……真是一点都不得力。好歹萧安是她的堂哥,她如何能够“拔了他的皮”,倒不如威吓他说,要“告父皇去”。
萧安依旧低着头,双手垂在身侧,不吭声也不动弹。
安康公主双目一瞪,眼看着又要暴走了。
这个萧安!陈初兰头大,赶忙第一时间打圆场:“若三公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如让郡主殿下说一说?”她成功地让安康公主把注意力转移到可怜兮兮躲着被子里的萧怡。
萧怡这副模样,让安康公主一股怒火憋在嗓子眼里,发出来也不是,不发出来也不是。安康公主咬了咬牙:“气死我了,倒显得我欺负了你们。”
萧怡浑身都在微微颤抖,显然是怕极了。
陈初兰抬眼看向萧安。果然见他抬头了,满脸的无奈,只听他开口说道:“回公主殿下,其实,前几日我真的病了,怕病体冲了公主,才没去拜见您。”说话口吻无不恭敬,但明白人都知道,他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陈初兰暗暗扶了扶额,原来这也是个“表里一套内里一套”的家伙。
萧安继续说道:“这两日我身体略有好些,但听闻妹妹落水,还高烧起来,便心忧不已,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探望,岂知公主也来了,怕冲撞了公主,只得躲起来,毕竟,我身体并非完全大好。”萧安一再强调自己其实还在“生病中”。始终脸不红心不跳,诚恳至极。
安康公主气鼓鼓地瞪着他。说起来,萧安的这番说辞还真叫人挑不出毛病。安康公主虽是昨日傍晚下定决心要来探望萧怡,但怕扰了萧怡休息,直到今天早上才派人过去通知说她要来。萧安事先不晓得,确实情有可原。只是……在得知公主要来之后,就算怕当面碰上公主不能从院子正门离开,他也可以悄悄地从后头的偏门溜走呀,又没有人会拦他,毕竟骁王府是他的家,他就非得躲在窗外偷听吗?
安康公主当然想得到这一点,可她偏偏不能把这一点指出来,因为公主要来某地,某地是要戒严的,难不成要她承认在这骁王府里,所谓的戒严根本就只是个好看的形式而已?
安康公主气得呼吸都不顺了。陈初兰连忙给她抚背顺气。
萧安后怕似地跪下,给安康公主道歉:“我错了。请公主责罚。”
从面上看,萧安还真是后悔了。就是不知道他是后悔今早不该过来探望萧怡,还是后悔得知安康公主要过来,却不溜走,反而躲在后窗下偷听。
陈初兰冷冷地斜了那萧安一眼。他那灼灼杏仁眼再是好看,也挽救不了他带给她的坏印象了。别的不说,就说这装病不肯来拜见公主一事,原想着可能是他娘的主意,可眼下瞧来,分明他也心甘情愿。
却是萧安感觉到了陈初兰的目光。显然明白陈初兰对他不喜,他竟是抬起头来,又是冲着陈初兰一笑,不过这一回,是一个苦笑。
陈初兰一愣。
而恰恰这时,外头一个太监尖声呼起:“骁王殿下到——”
萧玉宸来了?
所有人俱是怔了一下,接着向门外望去。
安康公主的嘴立马就瘪了下来,委屈得即刻要哭了:“宸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