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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要给逸岸的,算是还他一个人情,可是那小子除轻功外什么都差得可以,给他不如给你。”莫铸把霍昭黎叫到房中,一边说着一边从个长匣中捧出一柄剑来,双手托着递向霍昭黎。
那剑长短无奇,却比平常所见细上许多,只一指来宽,剑柄却较剑身粗上一些,从头到脚黑黝黝的没一丝光彩,瞧来甚是古怪。
霍昭黎心想不能轻易受别人馈赠,正要婉拒,跟来看热闹侯姓青年叫道:“老莫!你竟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搬了来?!我瞧瞧我瞧瞧!”说着就抢上前去抓剑柄,他一握住剑柄,莫铸便放开了手,下一瞬青年“哎唷”一声,竟松手把剑砸在了地上。
那剑落地,发出“嗡嗡”之声,延绵许久,其中伴着青年怪叫:“怎么这样重?”
号称“十年一剑”的莫铸今年五十二岁,生平只锻造过五柄宝剑,见于世的四柄,皆以薄刃轻盈、削铁如泥著称,因此青年自然而然以为他所秘藏的这第五柄,必然是顶级的轻巧剑器,谁知竟然重得难以用持握。
莫铸得意一笑,对霍昭黎道:“霍兄弟,你把剑拿起来试试。”
霍昭黎本不欲受剑,但听青年嚷嚷着重,忍不住好奇心起,蹲下身,握住剑柄。他有所准备,手上暗暗运劲,拿起剑时却不禁“咦”了一声,困惑地看向青年。
这剑,明明轻得很啊。
他毫不费力地挽了个剑花,觉得这拔剑使起来十分趁手。
无视于青年目瞪口呆的样子,莫铸对霍昭黎道:“你裹住手,将剑身弯过来看看。”语气中十分兴奋。
霍昭黎依言用手帕缠上左手两指,再去握住剑锋,将剑身往自己这边扳。剑脊毫不费力地从中间弯了过来,没一会儿,剑尖碰到了剑珥,整柄剑围成了一个圆形。
霍昭黎大是吃惊,又觉得好玩,还想试试看最多能弯几圈时“哧”的一声,手帕被划破,捏住剑尖的手指流出血来。
霍昭黎吃痛,放开左手,只见冷芒一闪,剑又弹回原来样子,纹丝不颤。
侯姓青年觉得太过不可思议,跑过去照着霍昭黎的样子去剑身,却哪里弯得动。
他这时才想起手上并未裹什么东西,奇怪怎么没有给剑划伤,仔细看去,这剑的头部竟是圆形,两侧也未开过刃。
“见、见鬼了!”青年往后跃了一大步,来回看着那把剑和霍昭黎,满脸难以置信。
“此剑有灵性,自己认定了主人,从此生死相从。”莫铸从旁解释,脸上甚是欣慰。
门外响起拍掌之声,原来方才的剑啸,竟将左近诸人都引了过来。贺律祥拱手道:“可喜可贺!莫先生隐居十年,果然铸成了稀世良剑!”
莫铸喟然道:“若不是前几年碰见逸岸老弟,弄来了冶炼方子,我守着那淬金铁矿,便算再多十年,也是一筹莫展。”
“莫前辈。”霍昭黎将剑捧回给莫铸,心下稍感不舍。
莫铸温言道:“不必还我。普天之下能用这柄剑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霍昭黎摇“我不爱与人打架,拿了也没用的。您还是好好收着,这剑锋利得很,一不小心伤到人就不好了。”
在场诸人脸露笑意,柯惠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剑是凶器,得遇明主,实乃苍生之幸。”
莫铸道:“你仔细瞧瞧,这剑未开过刃,并不会伤人,方才只是它自行与你歃血为盟。要怎样用它去待旁人,便是你的事了。”
霍昭黎将信将疑地把手放到剑刃上摩擦,只觉触感甚钝,知道莫铸所言非虚。
江娉婷道:“霍兄弟,你使的剑法,去救逸岸时总是要派用场的。带把剑在身上,总比临时折根枯枝御敌要像样许多,也不会凭空惹起对方怒气。”
贺律祥在一旁深有感触地点头。
霍昭黎想了想,终于珍而重之地将剑收在手中,向莫铸道谢。
侯姓青年没多久便从挫败感中复苏,兴致勃勃地道:“这把剑还没名字吧?不如咱们来给它起一个!”
“还有比绕指柔更合适的吗?”焦航捋着胡子,孩童似的朝各人眨着眼。
姓赵的中年人摇头摆手“不好吧。这个名字,逸岸听了保准想杀人。”
“要的就是他这种反应啊!”几个人异口同声说道,完了还互相看看,笑得狡黠。
还有两天,就可以见到大哥。许是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霍昭黎回房后,越发的坐立不安,最后还是披衣而起,来到院中。
各个房间的灯火都已熄了,黑压压的云层遮住月光,只剩廊灯在夜风里飘摇。
要是大哥在这里,也许又要拎上一壶酒,拉着他一边喝,一边叨念着些听不懂的话了。
大哥明知他听不懂,却还是不停不停地讲着辞章典故,非关炫耀,只是身边有个人,比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滋味好很多吧。
那位黄九爷说,大哥最让人激赏之处,便是明明没有高贵出身,过人武功,却活得比谁都骄傲。
他也爱看大哥那样把世上一切都不放在眼中的模样;但最高兴的,还是大哥并不介意在自己面前展露,他飞扬跋扈之外的其他表情,生气,逞强,黯然,温柔无比生动。
说不定,霍兄弟才是这世上最懂得逸岸的人呢。
前几日江姑娘不经意的一句话,让他打心眼里感到满足。就像、就像大哥是他一个人所有一般——想到这里总是不由得心惊肉跳,这样的心思,是值得高兴的吗?为什么总有种“不应如此”的感觉,却总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见了面之后,要不要问一问大哥?大哥比他聪明许多,定然能够判断好坏的。
兴许大哥听了之后,会很得意地大笑三声,然后嘲笑他是笨蛋。
脑中描摹起程逸岸的反应,霍昭黎吃吃地笑。
只要和大哥在一起,就算整日被骂作笨蛋,也是很快活的事。
视线忽然被一双手蒙住。熟悉的幽香随着呼吸飘进。
“猜猜我是谁?”
霍昭黎听到声音,更无怀疑。
“小笛子,你怎么在这里?”
方才想得太入神,竟然连有人如此接近,都未曾发现。要是给大哥知道,恐怕又要挨一顿骂了。
眼睛解缚后的景象则是更让他吃惊。
“小笛子,你怎么穿成这样?”
笑吟吟站在眼前的,是身着鹅黄女装的路闻笛,虽然是稚气未脱的样子,却已能想见若是长成,会是多么出色的女子了。
小笛子看他惊愕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转了个圈子道:“霍哥哥,我这样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可是”第一次见她穿女装,总觉得有些怪异。
路闻笛未从他眼中瞧出期盼中的惊艳,噘起嘴,不悦地道:“人家特地穿了最喜欢的衣裳来见你,你竟然一点都不高兴!”
我为什么要很高兴?
霍昭黎心中疑惑,差点就冲口问出。好在这段日子下来,对于人情世故稍稍懂了些,隐约觉得此问不妥,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你若不哄得我高兴,我是不会告诉你程叔叔的事的哦。”
霍昭黎听她提起程逸岸,想起大哥曾说过她是辛门主的弟子,急忙抓着她的胳膊道:“我大哥怎样了?”
小笛子眼角上挑,偏过头去,不说话。
霍昭黎无奈地道:“你要怎样才会高兴?”
“真的南华心经在你手上吧?给我。”
“我不能给你。”霍昭黎摇头“这个救大哥时要用的。”
东西果然在他手上。小笛子也不相逼,眼睛转了转,又大着胆子道:“那么,我要你亲我!”
“哈?”
霍昭黎满脸不可思议,小笛子羞窘,跺脚道:“亲一下又不会怎样!你这个样子干吗?”这种事情,不是男人占便宜吗?“就是这里——”霍昭黎迟疑地伸出手,在她脸颊上指了指“亲一下?”
“是啦。”路闻笛低着头,不敢看他。
“好吧。”霍昭黎急欲知道程逸岸的事,对她的条件虽不解,倒也并不觉得难办,一口便应承下来,嘟起嘴,便凑向她脸颊。
“哼哼,不是说五年之约吗?才不见没几个月,就三更半夜跑来会情郎,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得了啊。”
“大哥!”霍昭黎听到声音又惊又喜,连忙缩回嘴,循声望去,只见程逸岸负手斜靠在圆形院门之上,也不知已经到了多久。
路闻笛几乎惊讶得失声尖叫:“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区区五行阵势,你以为能困得了我第二次?”程逸岸缓缓走过二人面前,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二位继续花前月下,我去睡了。”
霍昭黎连忙伸手拉住他“大哥,你没事吧?”
程逸岸甩开他手,淡淡地道:“我怎样不关你事,你但去亲她无妨。”
“大哥,你怎么了?”霍昭黎哪里还有空去理路闻笛,只觉得他神情中有着难得的疲累,忍不住担心地跟在身后。
程逸岸不耐烦地道:“我说了没事,你还唧唧歪歪什么。”接着又对路闻笛,恶声道“大爷心情不好,敢在我面前蠢兮兮地亲来亲去,今天就把你卖去当花娘。”
路闻笛被他的狰狞表情吓到,隔半天才狠狠“呸”了一声,蹿上围墙逸去。
“谁啊,半夜三更的在外边吵?”洪五娘推窗出来看究竟,不意见到了老友板着的面孔。
“逸岸,你怎么在这里?”
此言一出,其他房间也渐次起了骚动。
程逸岸捧着脑袋,心知今晚是不用睡了。
“事情就是这样。”霍昭黎将分别以来的际遇对程逸岸说了,因为体贴他一副犯困的样子,都是三言两语带过。
“所以说你不但莫名其妙解开了南华心经的奥秘练成神功,还得了神剑,并且赚进威震天下的亲爹一位和仰慕者几名?”仰慕者自然是指刚才明明从自己手里拿了碎风散解药,却没口子向霍昭黎道谢的贺氏三兄弟。
霍昭黎看他意兴阑珊的样子,摸了摸鼻子不敢称是。
侯姓青年拍拍他肩膀,一脸亲热“逸岸,你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你的,小鼻子小眼的吃什么醋?”
程逸岸趴在桌上,看他一眼都懒“好了,事情都交代过了,你们放我去睡觉行不行?”
“怎么可以?”洪五娘重重戳他的头“霍兄弟说的那些我们都知道,你这一个月上哪儿混去了才是重点!”
“我不是去救你们了嘛。”
“少来,打死你都不可能没头没脑冲进去救人。”潜入泗合门打听一下,即知消息是假,哪会再自投罗网;就算消息是真,依他性子,也只会迂回周旋,绝不做白费力气的事。
“当然,我们对于你义薄云天,为朋友两肋插刀,锐身赴难的英雄行径,还是甚为钦佩的。”焦航在一边非常多事地补充,惹来白眼一枚。
“阿弥陀佛,以身饲虎,割肉喂鹰,善哉善哉。”白眼第二枚。
“程大哥,我们本来决定要腊月十四上山救你,既然你已回来,那就放心了。”费道清红着脸,挣扎半天终于和他说上了话。
“嗯,我没事。让你担心了。”程逸岸随便敷衍的一句话,却让女孩脸上泛起迷人笑靥。
“喂,就算你回来了,我们还是准备上山看热闹,顺便解决霍兄弟的杀父之仇——话说回来,你师父原来是这样差劲的人啊,为了本天书似的秘笈杀死结拜兄长,亏他做得出来。本来以为你之于泗合门,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现在才知道,那种人能把你养成这个德性,已经称得上歹竹出好笋了。”侯姓青年似乎很热衷于挑起程逸岸的情绪,周围人眼色连连暗示之下,仍然哗啦哗啦说了一堆。
“大奸大恶之人才不会只做坏事,这一点,和二世祖永远只是二世祖不一样。”程逸岸自若地反过来消遣侯姓青年,众人听他调侃犀利如昔,想必并不介怀,从而放心说笑。
霍昭黎却分明看到,他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些什么。
“大哥,你也和我们一起上山吧?”
程逸岸立刻挥了挥手“泗合山我早就看腻了,你们自己去玩就好,我许久没开工,手痒得很,明天开始做买卖去了。”
众人听了颇为意外。
赵姓中年脸色一沉“被人家栽赃的事,你不想在天下武林面前讨个说法了?”
“我本就不想,现在更不想。”程逸岸头枕在手臂上,含含糊糊地说,睡意十足。
江娉婷也看出蹊跷“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程逸岸不语。
“你一定是探查明白了吧。你想袒护谁?你要为了陷害你的人,背负恶名躲躲藏藏一辈子吗?”
程逸岸无所谓地道:“我本来就没什么善名,做贼的难道还能在江湖上到处招摇?”
柯惠稍一思索,便猜出陷害程逸岸之人,定与泗合门有极大关系“逸岸,因果相生,报应不爽,有人要陷你于不仁,你何苦再对他慈悲?”
程逸岸抬起头来,眼中已无半分睡意“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你不忍加诸一指之力的,我不信居士不懂。”
柯惠听罢,与他对视许久,终是沉吟不语。
焦航忽然道:“你不能对那人绝情,难道就忍心让你义弟伤心?”
程逸岸睨了霍昭黎一眼,怪道:“和他有什么关系?”这人大大咧咧的,恐怕连什么叫伤心都不知道。
焦航问霍昭黎:“霍兄弟,待得泗合山事了,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程逸岸在心理替他答“回乡种田”却不料霍昭黎不假思索地大声道:“我要和大哥两个人,光明正大地闯荡江湖,锄强扶弱!”
程逸岸险些被口水呛到:山谷里那老头,都灌输了他什么想法啊?
只听霍昭黎继续道:“我有绝世武功,能锄强扶弱是最好,如果做不到,起码也要用来保护重要的人,才不算白白遭逢奇遇。这世上我最想保护的,自然就是大哥,所以无论如何,定要尽我所能,在天下人面前,还大哥一个清白之身!”他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楚慷慨激昂,程逸岸大出意料之外。
除了费道清以外的其余诸人,均看着程逸岸,眼中有说不出的暧昧和促狭。
程逸岸咬住嘴唇不去理脸颊上泛起的红晕,定定看住油灯,目不斜视“你娘呢?你不管你娘了?”
“我娘会好好照顾自己,大哥却不会。所以我要先保护大哥。”霍昭黎抓着程逸岸的手,无比真挚。
程逸岸俯身慢慢趋近,逼视霍昭黎“如若我去了,将事情公诸天下,师门之谊必然断绝,之后这世上亲近之人,只剩你而已。你担负得起吗?”
霍昭黎挺了挺胸膛,手握得更紧“就算我现在担负不起,总有一日,定然担负得起!”
二人双目深深相对,此时无声胜有声。
费道清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离开,重重带上房门。
程逸岸听到声响回过神,恍然发现一双双眼都盯着霍昭黎与自己相握的手,赶忙被烫着似的挣开,再一一回以危险的瞪视。只可惜效果不彰,除了赵姓中年依然持重,其余人都窃笑纷纷。
为免在上山途中遇到仇家多生事端,众人一致建议程逸岸改容易貌,几个嘴贱的直接说与某人扮成一对小夫妻是最好,被程逸岸强力驳回,并且一人一包痒痒粉伺候。
果然上山不久,就遇到好几拨一见面便拔刀相向的武林人士,程逸岸下迷药下到手酸,莫铸也十分不满自己的至尊利器大材小用,最后在程逸岸的引导下换了荒僻的小路走,总算是安安稳稳上了山。
飞仙峰顶的承露台,便是此次会盟之地,程逸岸一行到时,偌大空地四周,已密密麻麻集结了各派人士,相熟的互相招呼,有仇的直接找地方去解决宿怨,泗合门门下弟子来来往往地招呼客人,一时间热闹非凡,倒让人浑忘了身处极寒之时、极寒之地。
一行人混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阵营内就座,知客弟子忙着应付各大门派人士,这一边礼数自然不周,也因此并未注意他们。
霍昭黎举目望去,认得的泗合门骆逸冰、刘逸书等人以及君山虚节庄的骆廷鸾、郭舜牧均在场,骆廷鸾正与一位和尚、一名叫化、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聚在一起说话,想来那三人应该分别是少林寺和丐帮掌门,以及泗合门的辛门主了。
“那边大帮派的人茶水糕点样样齐全,还安排向阳的位子,偏生我们就只能窝在这种小角落吹冷风,什么东西?”
“兄弟,你消消气,哪天能混到人家那分上,自然什么都有了。”
“他辛逸农为了做武林盟主,涎着脸讨好各门各派,哪有空理咱这些虾兵蟹将。”
“爷儿们不就过来看个热闹,管他呢。”
“老子不过就是没个托身之处,若论真功夫,难道会比那些大派弟子差了?”
“这位兄弟说得没错,上回我在沧州遇到昆仑派的一个什么‘剑气西来’,说是掌门再传大弟子,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连唬人都不行,吃了酒不肯付钱,硬生生被店小二剃了个光头,留在店里当了一个月跑堂,真是笑破人肚皮。”
“哈哈,我就说‘剑气西来’怎么戴了个严严实实的帽子,原来是这么回事。”
霍昭黎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周围高声谈笑,听那些人说的,正是自己与大哥路经沧州时所做下之事,忍不住去看程逸岸。只见程逸岸不知何时已易成了一副平凡不过的容貌,一脸要笑不笑。
这些人有的自己带了酒来,自己喝了之后,便大方地递给旁边。一圈酒传下来,不认识的也成了朋友,倒是比那边名门正派的僵硬气氛好上许多。
不知不觉酒传到霍昭黎手上,霍昭黎也不推辞,喝了一大口,赞道:“好酒!”
有人搭讪道:“这位小哥面生得很,敢问是哪里来的英雄?”
“我从江南乡下来的。”
那人叹道:“不愧是江南,男人都养得这样漂亮!”
霍昭黎感觉得出此话并无恶意,只是笑笑,并不答话。他知道程逸岸爱洁,先用帕子擦了擦坛口,才递给程逸岸。身后立刻传来两声笑,明显出自侯姓青年与江娉婷,程逸岸听了浑身不舒服,推开坛子,粗声道:“我不喝酒。”
他心中不悦,用力便过猛了些,一下将坛子推飞出去,坛口侧倾,眼看酒要倒出,霍昭黎未及惊讶“南华心经”掌法中的“浮樽江湖”便自然而然用了出来,他右掌空劈,将已溅出的少许酒水倒逼回坛中,左掌一招,坛子在空中滴溜溜转了几个圈子,稳稳落在手里。
简简单单的招数包含极强内力,看得众人挢舌难下。
刚才搭讪那人小心翼翼地道:“小哥,请问你师承那位高人?”
霍昭黎茫然看程逸岸。
程逸岸“啧”了声,道:“他问你师父是谁?”
“我没有师父吧。”毕竟那位老伯好像不太能算。
听他说得吞吞吐吐,那人以为有难言之隐,识趣地不再追问,开始讨教刚才那招的手法。霍昭黎全无城府,对着所有人详详细细演示了一遍。
“南华心经”的所有功夫,都须得有深厚内力作根基,众人自然不能做到他那样,但也学得颇为开心。辛逸农出来说话时,霍昭黎俨然已与这些人由陌生成为好友。
辛逸农今年三十二岁,说不上俊美,端正的面容与说话声均甚有威严,一看便知是老成持重之辈。
飞仙峰顶山风猎猎,他的声音却清清楚楚传进各人耳中,修为之深厚,可见一斑。
“承蒙各位武林同道赏光莅临,泗合门上下均感荣幸。”
懒得听辛逸农说开场白,侯姓青年一边打量他,一边轻轻嘀咕:“什么嘛,我以为他会长得更好看点的。”
“今日邀各位来到此处,要与诸位商量的第一桩要事,便是如何处置本门逆徒程逸岸。这厮以红袖添香毒杀安盟主,更是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残害无辜无数。泗合门向来忝居武林正派,惩恶除奸,素有清名,绝不能为这一逆徒,坏了声誉,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