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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国,云城外伊山,草长莺飞,万物复苏。午后暖风吹过,叫人只想懒懒的躺在这春日下,小憩片刻。
肖琳正往山下悠闲的走着。离家三日了,亦风餐露宿了三日,转头瞧了眼装满药材的背篓嘴角微微扬起。
只是被风掀起帷帽的容颜有些煞风景了,红色暗斑生生从眉毛蔓延至半张右脸,将一个俏丽的姑娘变的丑陋无比。
再从城内药铺出来时,背篓里的药材少了一半,天色也暗了下来,肖琳只得加快脚步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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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沐辰背着药箱从四皇子府出来不久就遇到了眼前这波杀手,约莫二三十人,白色月牙形状印在黑衣人的左胸前,标志着这次刺杀不死不休。
“月阁?这么大手笔。”君沐辰的声音透过冰冷的白玉面具传了出来,只是声音与那半白的头发有些不符。
“既然阁下知道我们,那你这条命今晚就留在这里吧,一起上!”最前面的黑衣人开口道。随即趁君沐辰没防备,猛撒下一把毒粉,再一起攻向对方。
君沐辰一惊,飞身后退,衣服边角处却还是白了一块,只得匆忙应战。
月阁之所以闻名,就是仗着不管什么方法都用上,只为致对方于死地,正大光明也好,卑鄙无耻也罢。
君沐辰懊恼有些大意了,若没中毒,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或给他时间解毒也可,不过眼下只能在毒发之前解决他们。
可杀手们似乎看准了君沐辰的意图,使用车轮战拖延时间等他毒发。
终于君沐辰双脚一软险些栽倒,黑衣人才一拥而上,却纷纷被迎面而来的白色粉末击中,药效很强,不过几息黑衣人便纷纷倒在地上。
“不巧,我是大夫,毒医不分家。”君沐辰说完也摔倒在地。
双方都中了毒躺在地上,有些滑稽,却也只能干瞪眼。
这时,肖琳缓缓从角落里走出,站在两方中间,有些失笑道:“你们是在玩同归于尽吗?”
她戴着帷帽遮着面部,在月色下显得有些诡异。
“这位……额……姑娘,我们是官差,正在捉拿这个采花贼,你快拿地上的剑杀了他,官府会给你银两嘉奖你的。”
黑衣刺客看到突然出现的肖琳,吓了一跳,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将谎言说完。
“你怎么说?”肖琳闻言没有回答,只转向君沐辰的方向微笑道。
“姑娘来了许久,该了解情况了。”君沐辰有些虚弱道。
刚才发现角落里有一人,还以为他们是一伙的,等着偷袭他,不曾想只是路过。
“那救你有什么好处?”肖琳歪头笑道。
刺客听到后,不等君沐辰开口抢先道:“姑娘,只要你替我们杀了这个人想要多少钱都行,若反过来对付我们,无论天涯海角月阁都不会放过你。”
带着威胁的话出口,肖琳也不理,只定定的望着君沐辰,等着他回话。
“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姑娘想要什么都可以。”君沐辰只觉得眼前发黑,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肖琳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只是刚才在旁边看了一会,这说书先生话本子里刺杀的桥段竟被自己遇上了,若做一回见义勇为者也能像话本子里成为大侠,还是不错的。
听他这么说,也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救下他。肖琳边走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放在手心,蹲在男子身边撤下他的面具时还是小小惊艳了一下。
只见此人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刀刻般的轮廓,白皙的肤色没有让人显得阴柔,反而更让此人增添了些许温润,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便是肖琳心中此刻所想。
当然,她是自动忽略了那半白的假发。
刚吃过药一小会儿,君沐辰就感觉身心舒缓了不少。
“多谢姑娘。”君沐辰道完谢便扯下腰间的玉佩递给肖琳,“拿着这个玉佩可随时到风雪楼找我。”
“风雪楼?”看着玉佩,肖琳有些意外,风雪楼可是是云城最大的酒楼,不曾想救了个大老板。
“看来是我赚了。”
“姑娘的药不凡,救命之恩又何来亏赚一说,还是那句话,姑娘所求,在下定竭尽全力。”君沐辰已恢复了大半,站起身弯腰拱手道。
“这些人还请公子妥善处理,我可不想以后被人追杀。”肖琳转头看着那帮杀手。
君沐辰也转头看向已经没有力气再开口的众人,嘴里回着肖琳的话:“必不会给姑娘惹麻烦。”
闻言,肖琳不再多说,抛下一地的狼藉,转身离开,再不回家怕是母亲要担心了。
肖月站在屋后等了许久,终于看见围墙上爬满的藤蔓动了动,随后一双小手剥开厚厚的枯藤,在半人高的墙洞里露出肖琳的身影。
这个洞是肖琳小时候凿的,随着肖琳逐渐长大墙洞也成了如今的模样。
“你终于回来了,”肖月一边说一边接过肖琳身后的竹篓,“饭菜都凉了,快去洗洗手,我把饭菜再热热。”
肖琳将枯藤恢复原样,从怀里取出荷包,“娘,你看,这是我从药铺换的银钱,好几两呢,我还留了些药材给娘制药。”
“好好,娘下半辈子就指着你呢。”说笑间二人已进了有些简陋的屋舍。
二人用过饭后,肖琳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看着旁边认真绣帕子的母亲,问道:“娘,你想去外面看看吗?”
肖月抬头看了一眼肖琳,温声道:“去哪?”又低头做着针线。
“就是,哪都去看看,天涯海角,或者走累了再找个村落安个家,离开这里,离开左相府。而且这么多年我们攒下了不少钱呢,难道娘想一直呆着这里吗?”
瞧着女儿认真的模样,肖月终是停下手里的针线活。
“你不想待在这里?那我们又能去哪呢?就算去了很多地方,终有一天还是会停下,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安定下来?在这里也没有人打扰,其实也挺好的。”说完,肖月有些落寞,似乎记起了不好的回忆。
肖琳说过多次离开的话,都被母亲找其他话带了过去。
可今日肖琳不想再这么没头没尾的被母亲转移了话题,刨根问底道:“娘,您这身医术不似凡人,为何会沦落到左相府做个不受宠的侍妾?
自我出生起你就在我脸上用药留个胎记,我知道您是不想引起任何人的关注,不过求偏安一隅让我们母女好好活着。”
瞧着母亲难过的表情,肖琳咬牙接着道:“我从未问过您来自何处,女儿知道您不愿提及,定是不好的回忆,可我不想您一直在这么下去,既然不能释怀,至少别停留。
而且我那名义上的父亲只瞧了丑陋的我一眼,就再没看过我们母女,这么多年,我看得出娘对左相没有一丝情分,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小琳,你可怨我?怨我让你一出生就奇丑无比,怨我让你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还非要你在这里陪我吃苦,做个不谙世事之人。”
“娘,只要能跟您在一块,即使是茅屋三窟我亦不会说一声苦,只是在这里不能正大光明进出,像做贼一样,我更不想娘在这里十年如一日不能出去,宛若坐牢一般。娘,我长大了,能为您分忧了,把苦衷都告诉我好吗?”肖琳试探的问。
肖月看着女儿良久,转头缓缓起身,走到床边,掀起被褥,床板下有块凹陷的地方放着一个小木盒,肖月将它放在肖琳面前打开,里面躺着一个小瓷瓶。
“小琳,这是你脸上红斑的解药,其实娘想着等你再大些,能保护自己再给你的,不过现下也不算太早,你该出去走走,看看世上的繁华落幕,娘累了,不想走,就在这等你回来。”
“我是想离开,但更想和母亲一起,既然娘不愿走,我以后再不提离开的话了。娘您别难过。”
说完肖琳扑进母亲怀里,感受母亲的抚摸,终是安了心,这次断然不能像前世般遗憾。肖琳在心底默念。
肖琳记得前世父母离婚又各自再婚,自己只有五六岁,没人愿意要她,她被丢给乡下的奶奶,而奶奶也只顾着打麻将,并不关心她。
那时她最希望的就是爸爸妈妈能接她走,可等了许多年也未见过二人露面,所以她一直告诉自己变强大,等自己足够优秀时父母肯定会接纳自己的。
她很庆幸自己没在逆境中颓废,而是越发坚强。
所以她努力读书,考入军校,再从军校毕业当上特种兵小队长时,才敢鼓起勇气去找他们。
她见到她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时满眼都是羡慕,看见妈妈拉着她的手,帮她提着沉重的书包,看见妈妈温柔的嘱咐她高考要加油。
看见她抱着妈妈胳膊撒娇说学业太累要吃这个那个好好补补,妈妈微笑的揉着她脑袋回答好时,她的眼里不自觉的就蓄满了泪水,她不明白为何都是自己的孩子差别就那么大。
待她们将要路过自己身边时母亲终于认出了自己,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只是别过头装作没看到那寒心的表情。
只听到妈妈支走了她的女儿她才敢看着这日思夜想的容颜。
“妈……”在见面之前整理的千言万语似乎都在融入在这一个字里面。
“你……过的还好吗?”
“妈,我很好,就是想你了。”
“你长大了,能照顾自己就好,以后还是……少来吧,你看到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母亲闪躲着眼神更是刺痛了她的心。
可她终是要保住自己最后的一丝自尊:“妈,公司派我去国外 ,可能以后不回来了,今日是来和你告别的。”
母亲愣了一下,才有些窘迫的从钱包里拿出一些钱递给她,道:“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这点钱你买些东西吧。”
她拒绝了母亲的心意,同她说自己不缺钱,只是缺父母的爱这句话终是没说出口。
分开前一刻,“一路平安”这是母亲送给她最后的话。
心很疼,那种期盼了十几年的心愿霎那间从身体里生生被剥离开来。
她不记得怎样去找的父亲,她只记得爸爸和那个陌生的阿姨还有她从未见过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们都有摆着同样的面孔。
嘴里说着客气的话,却冰冷的将她隔绝在外,直到听到她远赴他国才放下戒备祝她一路顺风。
清晨醒来时,肖琳枕边还有些水渍没干,来这里十六年了,自出生起肖琳就在想定是上天怜悯她,叫她重活一世,弥补前世的遗憾。只是还会偶尔梦到那些难过的事。
肖琳锻炼完身体,就靠着厨房的门边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心想这种慢生活真好,似乎前世为国捐躯之前,她一直都很忙碌,眼下的日子是前世不曾拥有却渴望至极的,其实不离开也没关系的。
“傻站在那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母亲嗔怪道。
“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