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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雅阁很大,但这一屋子人站着还是很挤。
李秀宁站在门口,冷眼看着梁俊。
心中矛盾至极:城外灾民无数,梁俊白日里盯着粮车进城。
寒风萧瑟,待在城楼上一天只怕是冻透了。
李秀宁心中不忍,就将铁牛送来的母鸡亲自炖了,等着梁俊回刺史府。
可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等来的却是太子在凤来楼的消息。
就在李秀宁又气又纳闷,准备去凤来楼救场。
一出门正遇到黑胡子等人来拜见自己。
李秀宁有些错愕,黑胡子等人被梁俊派到各州监督收拢灾民的事,如今粮食已经筹备完毕,接下里就是分到各州赈灾,这个时候黑胡子等人回来干什么。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梁俊暗中派人叫他们回来的。
李秀宁虽然心中不解,这些日子下来,对梁俊还是有些了解。
这个太子看起来没有个正行,但为人处事却还算让人敬佩。
别的不说,光是杀了常玉,却放过曹破山,不仅没有对曹破山秋后算账,反而让他当了洪门堂主。
这种气魄和肚量,甚至说心机,绝非等闲人所有。
可白天还在城楼上一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样子,晚上就带着凉州官员和手下土匪来嫖娼。
李秀宁实在是想不通,这是个什么骚操作。
心中又好奇又有些莫名的委屈,转过头来让花霜抱着睡着迷糊的安阳,又拉起来寄宿在自己这边的张麒麟,尾随王保大部队而来。
李秀宁看着梁俊,梁俊也看着她,心中不由得有些心虚。
面对这样一个文武双全,又英武娇美的女子,梁俊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
梁俊看的有些心虚,轻声咳嗽一声,抱着安阳,转过头看着一旁的王保。
眼神中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怎么把大当家也带来了。”
王保也是纳闷的很,明明没有叫大当家,大当家怎么来了,还把这一大一小两个祖宗带来。
有安阳和张麒麟在,这还怎么嫖,还怎么睡姑娘。
“见过副龙头。”黑胡子等人见了李秀宁,赶紧转身齐齐拜道。
一旁的凤来仪上前一步,躬身道:“妹妹卓凤熙,见过姐姐。”
她俩怎么认识?
梁俊有些纳闷,自己带着这一帮人逛青楼,虽然不是来睡姑娘,可被李秀宁这样堵在门口,饶是梁俊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
“副龙头怎么来了。”梁俊打了个哈哈:“赶紧坐,请坐。”
李秀宁也不坐,看了看凤来仪,又看了看梁俊,露出一脸让梁俊有些毛骨悚然的假笑。
她本想说:“打扰了太子殿下的雅兴,民女罪该万死。”
可一想到周围不是凉州官员,就是洪门堂主,梁俊既是太子又是洪门龙头,不能落了他的面子。
轻声道:“龙头大首领相召,妾身自当前来。”
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外人看来,李秀宁对梁俊是恭敬无比,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梁俊苦着脸,我可没让你来。
一旁的凤来仪见气氛有些不对,她乃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也不敢让梁俊下不来台。
又听黑胡子等人称呼梁俊龙头大首领,称呼李秀宁叫副龙头,心思电转,开口道:“殿下有所不知,这凤来楼原本乃是凌云寨的产业,说起来,李姐姐才是凤来楼真正的老板。”
这一句话不亚于一颗深水炸弹,直接把众人炸的头皮发麻。
梁俊一愣,随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之前好多想不通的地方,全都明白过来。
常玉谎报灾情,又暗中引导百姓,把雍州旱灾死人的锅全都甩给朝廷。
这其中多少操作,就连马昌这个凉州别驾都不清楚,为什么李大当家却一清二楚。
曹破山要召开天下英雄大会,李大当家为何就敢带着花霜上白虎山。
原来是因为在凉州城按了一个高级情报收集中心啊。
马昌和邓正也都恍然,之前雍州官府各种剿匪行动,不管再怎么隐秘,往往官兵还没有出城,要剿的山寨早就人去寨空或者戒备森严。
合着根子在这里啊。
刘文静眼睛一亮,心中佩服万分,暗自点头。
他师从夫子,学的乃是谋略之策,若想用计,信息的及时性和有效性最为重要。
而如何获取信息,低等的车船店脚牙,每到一城,刘文静就会在这些行当里撒大量的钱财,不到三日,这个城内基本情况,刘文静就能摸个大概。
而中等消息的来源,则是从赌馆妓馆之中获取。
世家子弟,官宦之后不少喜欢赌嫖,若是想知道哪一府哪一族的辛秘,只需安排几个人,在赌桌上给这帮人下了套。
一晚上下去,这一府这一族上到族长扒灰下到马夫偷人,什么事都清清楚楚。
而最高等的信息来源,则是要靠凤来楼这种高级风月场所。
来这里的人,无一不是一城一府的达官贵人。
哪怕这里的姑娘上门服务,去的也是高门大宅。
而男人在什么女人面前,基本上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更不要说是面对床上的女人,往往一些旁人无论如何也打听不来的秘密,一上了床,反倒被当成炫耀的资本,说给姑娘听。
刘文静在其他州城,这上中下三招使出去,全都收获颇丰。
唯独到了凉州,这凤来楼是说什么也渗透不进去。
他还一直纳闷,这凤来楼背后到底是何方神圣,闹了半天,这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这。”梁俊张口结舌,李大当家这样一个人物,如何能是青楼妓院的老板?
这和她的人设相反啊。
凤来仪冰雪聪明,见梁俊误会了李秀宁,叹了口气,道:“若非李姐姐三年前买下凤来楼,让我等有个安身立命场所,只怕楼中这二百多姑娘如今也都成了路边枯骨。”
言下之意自然是为李秀宁解释,凤来仪接着道:“这三年来,楼中姑娘但凡有想要离开的心思,李姐姐不仅不阻拦也不要赎金,反而给不少安身钱财。姐妹们也都深感恩德,凤来楼虽是风尘之地,却从未有欺凌辱霸之事出现。”
周进听了,心中哎呦一声,心道:“原来这些年欺辱凤来楼姑娘的那些人,不是疯了就是失踪,原来是这个原因!”
听了这话,不光邓正等人心中敬佩李秀宁,就连曹破山也暗生惭愧。
“哎!”曹破山咬了咬牙,转身冲着李秀宁跪倒,抱拳道:“李大当家,之前姓曹的不是东西,明里暗里没少和大当家作对。自从归了洪门,姓曹的才知道,这些年干的这些事,当真是猪狗不如。副龙头身为女子,做的事哪一件说出来都是响当当,让人佩服。姓曹的给你赔罪了!”
曹破山说完,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李秀宁赶紧上前,扶她起来,道:“曹堂主,如今你我皆是洪门兄弟,过去的事无需再提。日后只需做事心怀百姓即可。”
“副龙头说的是!”曹破山起身,站在一旁,心中感慨万千。
马昌邓正一帮官员一个个咋听咋别扭,自己可是凉州的父母官,一个土匪出身,现在还是绿林道上的人物,当着他们的面说做事心怀百姓,这和打脸有什么区别。
梁俊见曹破山能说出这话,心中宽慰许多,对自己的计划又多了几分信心。
当初众人都说,要杀曹破山,梁俊本着万寨合一,人多事杂,若是杀了曹破山,只怕有不少之前和自己等人作对的山寨心中恐惧。
这些曾经和凌云寨作对的山寨再唯恐梁俊秋后算账,狗急跳墙,暗中生事,破坏洪门初建的大好形势。
二来梁俊明白,日后自己想要实现自己红旗插满球的计划,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势力,若是全都靠着排除异己,杀伐手段,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团结一切能团结的人,改变一切能改变的人,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只可惜,李大当家能够保得了凤来楼这二百多姑娘周全,可雍州这几百万百姓的周全如何保得,还需咱们齐心协力。”梁俊悠悠的叹了口气,放下安阳站起身来,目光如电,环视众人。
在场的不管是凉州官员,还是洪门大佬,全都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看着梁俊。
邓正更是有些激动:“来了,太子殿下终于要动手了!”
压住心中的兴奋,看了看一旁茫然不知的马昌,露出一丝冷笑。
这冷笑让一旁的周进看在眼中,整个人一愣:“邓正这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