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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澜星走到这处偏殿曾是母亲的书房。三青鸟玉牌中所藏得一方丝绢上记载的位置指向这间书房西面墙壁的书架。她仔细将书架摸索一遍,终于在书架的最右侧发现一个长方形的孔。
澜星灵机一动,掏出玉牌塞进孔中,两者吻合地严丝合缝。她又用力向内推了玉牌,只听“咔哒”一声,书架旁的墙面上显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暗橱。
暗橱中没有光源,她将火烛端过来,才看见暗橱中只搁放了一卷羊皮纸。
她以为这应该是一份遗诏,虽然现在根本不需要它。可当她徐徐展开后,一副地图赫然入目。
“符域山八十一道全图!”澜星低叹一声。
据说扶迎国和东隅国、掌月国的这道天然屏障符域山脉有九九八十一条暗道,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然而历经百年,被发现和布防的暗道不过二十几道。画卷虽然袖珍,但却详细记载了符域山周围的山脉、湖泊、江河、州县的内容。
澜星仔细揣摩,不觉得惊出一身冷汗。从图上来看,很多未知的山道能长驱直入,直捣对方王城。自古兵家所言“兵贵神速”,这些山道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法宝。
她的心乱作一团,不知该如何处置这卷羊皮纸。她担心以目前景睿初秉朝政,正需要做几件丰功伟业震慑朝廷乱象的迫切心情,将此图交付于他,必定会立刻秣兵厉马开赴前线。如今内政尚且不稳,遑论外交。她思来想去决定暂且保守这个秘密,先将它妥善保管起来。
澜星回到正殿,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近日扶迎国的朝堂上涌现出一批新贵,除了像泓、泰这些在夺位之路上效忠景睿的年轻人,晋升速度最快的莫过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工部主事陆启。他在为太后修建陵墓的事上脱颖而出,如今已经擢升为从四品的工部右侍郎。
他所设计的陵墓、宫殿、花园等建筑构思精妙,富有雅趣,深得景睿的赞赏。陆启抓住时机大展雄才,一口气设计出龚溪苑、芳林苑、莲川苑、博望苑、娄湖苑、珍极苑、古东苑等七八座形态各异的皇家园林。景睿竟然一一应允,立刻让他筹备工事。
御史弹劾陆启的本子堆积如山,都说他无功误国。然而这一切终究没能撼动他的地位。
很快陆启拿出了一个新的方案做为对那些人的回击。他请旨在阳夏王宫的正门前设立一个“万言箱”,所有官员不论品阶大小,所掌事的范围,都可以直接将奏本投入箱中,不需经过层层审核直接上达天听。
景睿立刻颁旨允准。
“万言箱”立刻成为扶迎国内政汹涌波涛中的巨大漩涡,将阴谋和罪恶通通都卷了进去。
陆启陪同景睿站在宫门城楼上俯瞰下面,那长长的投递奏本的队伍蜿蜒绵长,他躬身说道,“陛下英明,如此一来,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便无处藏身,等他们露出马脚,便可收网杀之。”
景睿眯着眼看向远方,淡淡说道,“卿不可操之过急。杀与不杀都要看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月余之间,景睿如愿以偿的拿到他想看到的奏本。许多告密的奏本上都写到大将军司马良与掌月国薛氏皇族有多封书信往来,有通敌卖国之嫌。
书信的证据当然有。不过上面并非有什么谋反通敌的言辞,只是一些正常邦交的礼仪往来。但这些不合规矩的做法,足以令司马良下狱问罪。
外人无法将司马良和司马泓分开来看,他们都认为司马氏父子同气连枝。司马泓如日中天,司马良怎么会因祸问罪?可景睿却知道即便贬黜司马良,泓不会立刻跳脱出来,更不会影响昆吾大营的军心稳定。即使他在嘉福殿门前跪了三日请求宽恕,那也不过是为了司马夫人的病情着想。
烟花烂漫的三月,景睿下旨罢黜司马良大将军之职,贬到扶迎国东南边陲詹城做了守将。
所有曾经持在傅梁之争中立态度的官员手足无措,战战兢兢。几位德高望重的元老齐聚在公主府,让澜星上奏陛下,必须惩治始作俑者的陆启。
澜星耐心劝慰着,淡淡地说,“陆启有什么错?难道要等奸佞之臣坐大,尾大不掉时岂不是更加危险?”
一席话让元老们都沉默不语。恭送走了他们,泓从帷幕之后走出来,脸色阴沉地问她,“我父亲竟然成了奸佞之臣。”
澜星知道这件事横亘在两人之间已久,索性今日将话说开,“泓,我并不认为陛下有什么错。你和你父亲政见不合已久,他拥兵自重是事实。”
“你们不怕有一天我也会重蹈覆辙?”泓冷笑着问。
澜星走过去抱住他,轻轻说,“泓,我不想和你做无谓的争吵。还记得我们在缘溪村时那些无忧快乐的日子吗?你不如也辞官而去,我们找一处世外桃源,避世而居,好吗?”
泓轻声叹了气,不忍心再让她为难,安慰道,“我们都不该去逃避这些难题。如今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建功立业,尽早能向陛下提出迎娶你,也尽早洗脱父亲的冤屈。”
春末夏初之际,掌月国集结兵力三十万开赴两国边界,来势汹汹。掌月国前军主将乐辛用计偷袭扶迎国殷城,斩杀殷城守将,占领城池。边境的其余两座城池闻风散胆,主将纷纷弃城而逃。半个月中,掌月国便占下扶迎国三座边塞城池。
掌月国深知此刻便是攻入扶迎国最好的时机。扶迎国刚经历一场夺位风波,傅景睿皇位尚未坐稳,又大兴土木征发劳役,最重要的是没有司马良这只经久沙场的老将坐镇,扶迎国的军防脆弱地不堪一击。
消息传回阳夏王城。一班大臣站在大殿上唇枪舌剑地争辩主战还是主和。傅景睿冷眼听他们闹哄哄地争吵,最后用力拍了御案,大声呵斥道,“胆小如鼠。就一个字“打”!”
傅景睿立刻封了司马泓为骠骑将军,发兵三十万,开赴前线。
掌月国占领扶迎国的殷城之后,无疑将扶迎国西南的防线推到符域山西南的关隘益雀关。益雀关乃是天险,一条悠长峡谷在符域山中绵延几百里,是从掌月国通向扶迎国唯一的通道。
掌月国要攻入扶迎国,益雀关是首要的选择,攻下这座关隘,那么直捣王城阳夏才有可能。第二个选择或许会简单许多。可从关隘向西北行军,渡过芦花河,穿过松溪高原开阔的平坦大道,绕到益雀关背后。第二个选择虽然稳妥,但会非常耗时。
乐辛和司马泓此时都在最大程度的揣测对方的打法和心里。乐辛长途奔袭至殷城,虽说兵马疲敝,但一口气连下三座城池,后援补给就地取材,粮草和军资的问题立刻解决。
司马泓将大军兵分四路。第一路主力大军铁骑十万出益雀关攻打殷城;第二路步兵骑兵五万秘密进驻在峡谷两侧的密林埋伏;第三路铁骑十五万西北出松溪高原,埋伏在山峦之中。最后一路留守在益雀关的大军只有五万。
司马泓料定以乐辛求稳的打法,必定会在殷城与之纠缠胶着,实则向西北行军走平坦大道,绕到背后两面夹击。
司马泰因父亲罢黜之事,此时也立功心切,积极请战出征。战法确定后又要求率领前军出关迎击掌月大军。泓虽然知道泰行军经验不足,但也应允让他放手一搏,让他做素有战功的大将百里将军的副将。
这夜大军出征前升帐汇聚,司马泓对着诸将肃然道,“此番作战先后有序,主次分明,谁若贪功心切,误了整盘计划,我将严肃军法。”
扶迎国前军疾行两日出了益雀关,直奔殷城而来。大军到达指定地点休整一日后,第二日太阳东升之时,战鼓大起。百里将军手搭凉棚遥望着一里开外的殷城城楼。城墙上肃然若泰,没有任何响动。他急招来左右副将,欲要改变战法。
百里将军坐在战马上,踌躇满志地说,“如此小小一座城池,竟能装得下乐辛三十万大军?以我多年行军经验判断,这城中估计只有三五万驻军。我们兵分三路左中右夹击,切断后方援军,一举拿下城池。”
众将缄默不言,司马泰站出来说道,“大将军只让我们佯攻殷城,虚虚实实就算成功。”
百里将军不屑地冷笑道,“《兵法》所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泓将军沙盘推演定下策略,如今放着唾手可得军功不取,还要等什么?”
司马泰面色难堪,回击道,“如若有诈,十万大军化整为零,岂不危险?”
百里将军瞪着一双大眼,怒叱道,“黄毛小儿,我说怎么打你就怎么打。”此话一出,其他几位副将也不敢言语了。
号角一起,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左中右进攻殷城。
中军由百里将军率领,排好阵势三千□□手上前列队,一箭齐发,密集的箭簇裹挟着震天的轰鸣之声呼啸而去。
漫天的剑雨过后,城头之上依然没有声响,百里暗中思忖:难道它真得是一座空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