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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她不知道宁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或许是从他们三年热恋期过了。
除去最初三年的热恋时光,她和宁靖的感情已经在社会的压力和现实的摧残下慢慢磨的平淡,工作逐渐占去了他大多数的时间和精力,作为l车z州的销售经理,每日应酬,放在她身上的时间和心力就更加少,接触的人群又无一不是千万富翁或亿万富翁,见识到社会上各种美貌风情的女人,向来争强好胜的他,在心境上被工作环境和工作压力以及工作中的尔虞我诈磨炼的渐渐与刚毕业时不一样,眼界也更加宽广。
他在言语中曾多次用羡慕的语气提到老谢夫妇,说老谢娶了那样一个完美的妻子,父母都是知识分子,跟老谢门当户对。
沈年华经历的东西不多,可不代表她笨。
她当时就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笑着问宁靖,“你们家门第很高么?”
宁靖尴尬地顿了一下,“那倒也不是……我家门第也没多高,可是……”他看着她,欲言又止。
他总觉得他家门第再低,也比她家门第高的多。
他父亲虽是海上打渔为生的,但因为是沿海城市,靠水吃水,这个地方人的生活质量普遍偏高,而她祖籍确实中华国相对贫困的省份,母亲又是小渔民出身。
两人在逛街时,他就时常指着一些千元上下的时尚皮衣对她说:“我妈穿的都是这一类的衣服!”
她不由诧异,“伯母好时尚啊!”心中却想,这些皮草都是三四十岁的女人穿的,上衣短小,下衣低腰,都是紧紧裹着身体修身的,宁靖母亲都近六十了,难道还穿这些?
宁靖理所当然地道:“我们那边的中年女人都这样穿,没事出去打打麻将,又没什么事!”他掩饰不住心中的优越感问:“难道你们那里不是这样的?”
沈年华老实地摇头,“我妈自己做生意,非常忙。”
宁靖皱了皱眉,“卖鱼是吧?”
她眨眨眼,点头,“嗯,卖鱼。”
对于自己的父母,她显然不想多谈,也不会避而不谈,提到时表情淡淡的,倒是与两个弟弟的感情很好,每次说到弟弟都是眉眼带笑,说起弟弟的调皮语气也是无可奈何中带着宠溺。
他见过她小弟沈明华一次,是去年的冬天,她跟他说她弟弟沈明华过来看她,他下班之后也欣然作陪,在学校附近的景天酒楼中订了作为,点了满满一桌子菜肴。
沈明华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人长的不像,他的五官更像他的母亲,精致俊朗,皮肤白嫩细腻,尚有些婴儿肥,初中时常被人认作女孩,自从读了高中,身量迅速拔高,才十八岁就已经突破了一米八;头发是天然黄和天然卷,十分柔软,上身穿着一件格子的灰色棉外套,下身是李维斯的新款牛仔裤,脚下一双白色运动板鞋,脖子上松垮地围一条棕色线围巾。
他见点的太多就说,“三个人吃,没必要点许多菜,一些家常的就可以了。”
宁靖连忙客气地说:“没事没事,尽管点,你多吃点!”他点了只烟,靠在椅背上狠狠吸了一口,摊着手指着那些菜肴,“这些都是z市的一些特色菜,b省没有的吧?尝尝看!”
他口中客套招呼着,自己手却不动,吸着烟靠在那淡淡地望着沈明华,下巴微微昂着,脸上带着疏离客气的笑。
沈年华当时脸色别提有多黑,还得笑着,宁靖那天就跟吃错了药似的,一副暴发户的嘴脸,她是让他跟她弟弟见面留下个好印象,回去跟爸爸说时也能多少点好话,他倒好,表现的像是见到乡下穷亲戚来蹭他饭而他摆出一副爽快劲任你蹭的模样。
倒是她弟弟,沉稳持重,从头到尾都面带微笑,与他闲聊,旁敲侧击了一些关于他的一些情况,没有失礼的地方。
可能是他自己也感觉自己态度实在很失礼,坐直了身体,向她弟弟沈明华歉意道:“不好意思,今天太累了。”然后对着满桌菜肴又是一摆手,“你吃,不够再点!”
沈明华已经吃了一碗饭,闻言微微一笑,用纸巾擦了擦嘴,淡然道:“点了这么多,哪会不够,我吃好了。”
宁靖一副疲惫不堪的表情,对服务员一挥手,大气地喊:“服务员,买单!”
事后她弟弟对宁靖的评价就一句:“姐,你怎么找了这么个男朋友,太不靠谱了!”
沈明华跟沈年华感情好,有话就直说。
将沈明华送到酒店之后,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一路上理也不理宁靖,宁靖知道自己今天有些失常,也不道歉,只当这一切理所当然,气的她骂道:“宁靖,你今天是不是喝多啦?”
宁靖挑眉笑道:“我怎么喝多了?饭请了,人也送酒店了,我哪里没做好?”
气的沈年华好几天都懒得理她。
这件事本来就这么过去了,几天后她陪着宁靖去李维斯买裤子,他指着那条裤子问店员,开玩笑说:“这条裤子不会是假的吧?”
她当时还奇怪地问:“连裤子都有假货?”
宁靖望着她意味不明地笑道:“怎么会没有?高仿的东西不知道多少!”他拿着裤子意有所指地反问:“你没见过?”
她从小到大所有衣物全部是由母亲买好寄给她,哪里会想到别的心思,摇了摇头,“没见过。”
宁靖当时只是笑了笑,向店员拿了裤子,刷了信用卡买单,什么也没说。
沈年华买了几本书,买单时见到钱包里母亲给她的几张信用卡,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用着父亲父亲每月给她的几百元生活费,从不曾动用过母亲给的钱,她像以往一样,掏出零钱买了书,信用卡依然在里面放着。
这些年,光是母亲每月寄给她的钱她就存了不少,只是从来不从动用过。
她现在没有大的花销,也用不着。
等了一会儿,便听到汽车鸣喇叭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宁靖已经到书店门口停下,打开驾驶室的车窗笑望着她,他已经换了衣服,脖子上围着她送给他的那条只戴过几次的格子围巾,手里还拎着一份蛋糕,露出整洁漂亮的牙齿,笑容灿烂,“上车!”
那笑容刺痛了她的眼睛,那一刻脸色臭的跟便秘一样再也装不下去,只得埋着头飞快地上了车,没像以往一样坐在前座,而是坐在后面的座位上,安静地看着窗外,手指紧紧捏着膝盖,怕一个忍不住就将手中的书全部向宁靖砸去。
宁靖察觉到她不对,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怎么不坐到前面来?”
她像没听到一样,沉默着没说话。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停滞了一样,静的只能听到汽车的轰鸣声。
这一刻,沈年华脑子里想了很多,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开口说话,怕一开口,什么情绪都崩溃了。
车子缓缓使了两段路,在一家饭店门口找了个停车位停下。
他都下车了,她还坐在车上发呆,完全没注意车停下。宁靖敲了敲车窗门,帮她打开车门。走进饭店的过程中,宁靖习惯性地牵她的手,她轻轻避开,他强硬地要拉她的手,她竟条件反射地甩开,脸色很差,像碰到什么不干净东西一样狠狠瞪着他。
她察觉到自己失态,轻抚了下头发,“我有点不舒服。”
“是不是酒喝多了?头疼吗?”宁靖担忧地上前一步,她跟着后退一步。
“没事,不疼。”
宁靖一提到酒,话题就马上打住,上前一步飞快地拉上她的手不容她松开,笑道:“饿死了,我们先去吃饭,等会儿我去给你买点药!”
她挣了一下,反而被他握的更紧,紧的手都疼了。
“手怎么这么凉!”他皱眉责备地说了一句,两只手将她的两只手紧紧握在掌心里温暖着,碰到她身上衣服时皱着眉问道:“衣服怎么这么潮,这要穿感冒了怎么办?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他脱了她的外套,不顾她的拒绝,强硬地将自己外套套在她身上。
这个时候饭店人还不多,他找了个靠窗的位子,替她拉开座椅,倒了杯热麦茶给她,“先喝点热水,身体会暖和一点,蛋糕少吃点,一会儿吃饭了!”
又叫了杯芒果汁,见她还呆呆地坐在那不知道想什么,就静默地将蛋糕盒打开,用勺子切了一小块递在她嘴边,却被她避开。
她皱眉道:“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不是吧,特意买给你吃的。”宁靖笑着放下勺子,他并不喜欢吃蛋糕,却是像哄她一般,笑着吃了一口蛋糕,招呼服务员。“服务员,点菜。”
他点的都是她爱吃的菜,铁板虾、小鲍鱼、红烧肉等等有一桌子,这一次她也没阻止他,任他点。
到底还是宁靖沉不住气,笑着开口解释:“昨天晚上居然在城西广场遇到了老谢那一帮子人,被他们拖到ktv唱歌去了,你也知道,我也不好拒绝!”他哈哈大笑着说:“这帮孙子,洋酒红酒啤酒搀着来,本来想给你打电话让你先回去的,手机居然没电了!”
他故作虚弱地揉着额头装可怜,“哎哟媳妇儿,我的头到现在还痛呢!早上醒来头痛死了。”
见她无动于衷,他握起她的手抚在自己额上揉着唉唉叫道:“哎哟媳妇儿,你给我揉揉,痛死了!”
沈年华抽回自己的手,像第一次认识他那样看着他,接着身体靠到椅背上跟他拉开距离,很欢乐地笑起来,越笑越开心,眼泪都差点笑出来。她拭去眼角笑出的泪珠问道:“那你昨晚睡哪儿啦?”
他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她,也沉默下来,不说话。
他才沉着脸,半响才说:“我拼死拼活的工作在外面应酬还不是为了我们俩以后,我都快喝死了你还笑!”
沈年华像是听到笑话一样,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她笑着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望着他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个人是极聪明的,只要你不是当场抓住,他就绝对不会承认做过什么事的,还会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反过来指责你,过去每次她都会被他唬的一愣一愣。
她好笑地问:“宁靖,老谢出差去了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