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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立平小心的将铁锹拿到自己的面前来,只见坚硬的锹顶,竟已被锈蚀得如同班驳朽烂,一拿起来,上面的铁渣就开始向下沙沙的掉,活像是在高浓度的硫酸里浸泡过一般。
他接着探了探头望向下面第二具石棺的棺中,只觉得黑漆漆的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老烟杆见没有异状,也小心的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如释重负的道:
“还好,看来里面的搜魂烟已经散了,这鬼地方草也不长,大概就是因为曾被这可怕的毒烟熏过的缘故。”
“搜魂烟?听起来似乎很了不得?”张立平看着小心翼翼的翻检开石片的老烟杆,也试图上前帮手。
“不要来。”老烟杆面色凝重的阻止道:“棺下棺虽然不算太过罕见,但我这辈子也就遇上过那么两三回而已,每次都必定有人伤亡。好在今天遇到的这棺中棺曾经被人破掉过,走了气,我破掉里面的机关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张立平就坐在旁边,聚精会神的看着老烟杆一步一步的将下面那口较小的石棺从土石中刨出来,他也在旁边帮忙搬运那些粗重的石块,这时候他才发觉,老烟杆这老头子看似枯干鳖瘦,力气却大得惊人,一些半截条石他单手就能轻松提起,而自己接过的时候却必须用双手接稳。
渐渐的,张立平也发现了这第二口棺材的凶险毒辣之处,一些石棺碎片内侧,都被烟熏火燎似的涂抹得乌黑,轻轻一碰,就簌簌的洒落密集的石粉。老烟杆所说的搜魂烟的毒烈,可见一斑。
而此地当日的紊乱景象,张立平也可以想象得出来,一干人满怀希望的掘开这衣冠坟以后,得到的结果却是大失所望,因此就有个人恨恨的拿手边的铁锨发泄的向棺底一捣!立即,乌黑色的剧毒浓烟散发出来,蔓延全场,这些盗墓的恐慌无比,纷纷抱头逃去,大概是见机得快的缘故,没人送命,只是这等窝囊事情,也没人肯拿出来多说。
事实上,张立平的揣测大致是对的,只是有一点没有想到,能够避过可怕的搜魂烟并不是因为这些人运气好,而是当天突发*,毒烟一起,先被雨水稀释,又遭大风吹散,所以那些人才能无恙逃掉,饶是如此,也有好几个人上吐下泻,大病一场,整整调养了半年。
就这么一小会儿,老烟杆的额角已见汗,而下面那具棺下棺的体积很小,大约长不到一米,宽仅两尺,他拆除了几处机关后,终于将下面那具小棺撬开——
里面赫然有两具乌黑色的骨骼!
这时候张立平的专业知识就派上大用场了,这两具骨骼都极小,经过他仔细观察后发觉,左边那具应该是一个婴儿的骸骨,右边的很难判断,只能肯定绝不是人类。
张立平接手后,老烟杆就蹲到了旁边的石头上,燃起一袋叶子烟默默的吧嗒着,淡白色的烟气将他的头部笼罩住,看上去似有一种朦胧的神秘,好一会儿他才淡淡道:
“如果昨天骨头是婴儿的,那么右边的就是一只猴子了。我听长辈说,做搜魂烟的法子很是恶毒,要先给婴儿一直服用许多珍贵药物,婴儿吃了以后,遍体异香,白嫩非常,在制造好棺中棺的时候,就将婴儿放进棺中,再放入一只饿了几天的凶猛野猴后将棺材埋掉。
这猴子饿极了,就会吃掉面前的婴儿,接着喝掉旁边碗中的特制药物,它死以后尸身不腐,一旦接触到空气以后,就能散发出致命的搜魂烟!“
张立平听了,忍住恶心向棺中看去,果然,猴子的骨骼叠在婴儿之上,显然在死前它还在大吃特吃,而旁边的确有一个乌黑的小碗,虽事隔千年,里面却还是有一层液体干涸过的印迹。
在棺材的底部,竟然还有几个模糊的字:
“妖蚁现,苍生难,口口变,狂雷歼。”
第三句中有两个字看不清,但上下文的意思联系起来也大致说得通,应该就是说这妖蚁为祸世间,必须上天降下落雷才能将之歼灭。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张立平自然很是高兴。而这时候老烟杆见时间已经耽搁了不少,棺中又没什么油水可捞,已拉着他急急远离。
张立平考虑到自己的手又受了伤,加上不知道还有没有被那透明尸蚁控制的野兽跑来袭击,所以他也只得随着匆匆离去。
“小先生你也不用急,我们也不算空手而回。”两人这次一口气跑出好几里地,直到能看到山民开辟出来的田地后,老烟杆才长长的吁出口气。扬了扬手上的包裹在旁道。
他见张立平还是沉默不语,知道这年轻人因为没有黑之角的消息,心下不快,接着宽慰道:“再说,罗家老二不是进去过吗?有没有黑色的角,你一问就知道了。”
张立平也不是没有想到这节上,但他也深知希望渺茫——墨之角是自己和王先生点名要的东西,罗老二也是知道这事的,要是真有这东西,他一定会首先拿价值很是明显的它,用来奇货可居狮子大开口的卖个好价钱。不过眼下这情形,有一丝希望总是聊胜于无。
这样一种诡秘恐怖的气氛下,张立平也只能打消了入墓一探的念头,他很明白人生中固然需要勇气,绝大多数的时候却还是需要冷静。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惊动政府是在所难免的了,好在这一次在墓外寻获的那个罗和强遗留下来的包裹中,实在不乏罕奇珍贵的精品,想来今后自己也能分得数目不菲的一份,金钱方面应当暂时没有问题,加上又有贺四这等在社会交际能力上长袖善舞的高手可以寻求帮助,他已经在头脑里谋划如何贿赂即将到来的考古队,如何了解墓中有没有“墨之角“这神秘珍贵的药材等等一系列接踵而至的问题。
很快的,他们就回到了事前说好汇合的地点,按照约定的,贺四和憨娃在这里等候他们到下午四点,若是还没有音信,就直接组织人进行援救——
可是,眼下还不到三点半——
两人却毫无踪影!
这里是一处空旷平坦的高地,上面还有几块光滑的大青石,想来是有山民常常在这里放牛的缘故,周围的草被啃得很是平顺,踩在上面软绵绵的似草坪一般。贺四为人精明,骨子里却是一诺千金的性子,憨娃与老烟杆的关系自然不必多说。若说两人会在这时候掉头转身离去,无论于情于理也与现实不合。
自从见到高地上没人,老烟杆他默默的查看四周,将腋下的那把黑伞夹得更紧了些,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弯下了腰去,在直起来的时候,枯瘦的手指上已经多了一点暗红色的粘稠东西。
是血!
四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诡秘了,老烟杆的脸色再一次发了白,他似乎有些六神无主的模样,整个人似苍老了十岁,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好在手快扶住了旁边的一块石头,这才避免了尴尬。口里却还是在绝望的喃喃道:
“报应。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