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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岁皇额娘的千秋节没有办,皇额娘现在凤体又不好,我做儿媳妇的怎可在这当儿为着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寿辰刺她的心,咱们一家子几个吃顿团圆饭比什么都好。”
弘历很愧疚,“去年已经没有办,今年又要免,也太委屈你了。”
“哪里委屈的,只要你和咱们的儿女健康快乐,咱们的父母健康长寿,我就满足了。再说,已经确定肚子里有了孩子,我也不想太过劳累。”
这个理由说服了弘历。半晌,他才顺着她披散在背后的青丝低声道:“那请岳母和妗子她们进宫给你暖寿?”
“那就谢谢皇上了。”她喜出望外地从他胸口抬起头,被他又按了回去,“别乱动。”他哑着声道,低头瞧着她白玉兰似的耳珠子慢慢地变成了朵三月里的桃花,低低地笑出声,末了转为低叹,又要开始能看不能吃的日子了。
俩人又絮絮地说了半宿话,有猜肚子里是男是女的,有说永琏出远门的,有说到永珎又懂事不少的……最后才相拥而眠。
第二天,弘历便让吴书来亲自去承恩公府传旨,请承恩公夫人和几位富察夫人进宫。
到了云珠千秋节的前一天,云珠在长春宫正殿明间接见瓜尔佳氏等人时还颇为惊讶,“没想到连妹妹也来了。”又连忙扶起了大着肚子的觉尔察氏,很高兴傅恒终于也要有了子女。
惠珠是带着长女济兰和次子恒宾来的,听了这话笑道:“可见皇上心里惦着皇后娘娘呢。”
爽利的话语还有珠圆玉润的模样,已无当年长子夭折的痛苦,可见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云珠也不接她的话,兀自对随着母亲一起进宫的明兰明尹济兰道:“与和敬和徽她们玩儿去吧。”
和敬和徽闻言起身对明兰明尹济兰道:“前儿皇阿玛赏了我们不少新进的宫花,样式极新奇,不如去看看?”
女孩子就没有不喜欢花儿的,听了一脸高兴地去了。
恒宾还有明俊明彦等几个男孩子自然去找永琏永珎他们说话了,过了明天永琏就要随太上皇怡亲王还有允秘贝勒等人去巡视蒙古,众多表兄弟里只有明亮明仁有机会跟着,把他们这群小的羡慕得,有机会当然要去讨论一番。
待他们都出了门,云珠才瞪向惠珠:“什么话都敢拿出来说。”
马佳氏笑道:“二姑奶奶这会儿可吃到教训了,有些话即使是事实也不可说出来……”
“是我错了。”惠珠一副乖巧认错地模样。
众人被她俩这番做作给逗得笑了起来。云珠没办法,只得转移她们的注意力请她移居主殿后面的庭院,在那里素问她们已经准备好了茶具点心果品。
一过去,见到满园的白兰树和玉兰树,钮祜禄氏不掩脸上的讶异:“竟到了辛夷坞一般……”
舒穆禄氏接口道:“到底是皇宫,比辛夷坞的院子大了许多。”
“‘白色微碧,香味似兰’,真漂亮。”觉尔察.齐布琛仰头看着碧绿之间裹着雪白的浅黄色花蕾说道,“不亏为望春花,现在竟然已经有蕾了。”
比起千千万蕊,不叶而花,有玉树之称的白玉兰,她也是喜欢白兰居多。
“这也是个痴的,那边的‘二乔’可不已经全开了!”马佳氏随手指向一株玉兰树,它开的花花瓣外面是淡紫色里面是白色,俗称“二乔玉兰”,是北方常见的玉兰品种。
……
说说笑笑,在这玉兰花的世界里众人仿佛回到了过去般。瓜尔佳氏看着云珠行云流水般地冲着茶,低声跟她说着宫外的消息,当说到太后派嬷嬷相看秀女时一脸地担忧与恼怒,“这太后若存心与我儿过不去,以后的日子——”
“额娘,盈满则缺。”云珠将盛了七成满的茶端放到瓜尔佳氏面前,“您看这杯茶,只有不多不少七八分满才是最令人满意的。”
少了品不到茶香,多了不好举杯,无兴无雅,不若中庸。
瓜尔佳氏是个聪明人,一想,就明白这情况是女儿故意造成的。想想也是,凭着女儿的能力,就算太后再有心结,想做到让太后不为难甚至喜欢,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这样明摆着顶上压着一个看她不顺眼的太后,宫中又有结了怨的嫔妃(代表人物:娴妃)……却真真能让帝王去了猜忌,下力维护。
“……你心里有数就好。”瓜尔佳氏喃喃地说着,看着女儿的眼光有些复杂,这小脑袋儿真不知怎么生地,那些在朝中混了几十年的老狐狸还有宫中斗了几十年的嫔妃怕都比不了。
就算那些秀女再美再勾人,想必也逃不出女儿的掌控算计,她放心了。
云珠莞尔,又端了杯茶放到舒穆禄氏前面,道:“明亮今年也十七岁了,皇上说给他指一个,额娘和大嫂心里可有好的人选?”
瓜尔佳氏和舒穆禄氏对看了一眼,笑道:“你堂姐前儿说起她们府上的二郡主刚好小了明亮四岁——”
“可是侧福晋方佳氏在雍正六年十二月二十二日生的那个女郡主?”云珠笑了起来,“刚好在小年前出生,我还记着呢。听堂姐说过性格舒朗,很得堂姐夫喜欢。想必堂姐夫早看准了咱家的明亮,才私下求了皇上指婚。”
履亲王允祹没有儿子承嗣的命运已经被变改,弘昆成了嫡出,也躲过了十二岁夭折的大劫,那个历史上为允祹生下最多子女的方佳氏这么多年来反而只生了一个女儿……
云珠本就记忆力极好,自从开始修炼,连前世看过的书浏览的网页都记得一清二楚,被她分门别类储藏在识海里。弘历跟她提起明亮的婚事时她自然也想了起来,历史上的富察.明亮可不就尚了履亲王的第四女,为侧福晋方佳氏所出。
舒穆禄氏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喜道:“宗室女多抚蒙古,既然履亲王已在皇上面上提起,皇上又不反对,我们自然没什么异议。”
瓜尔佳氏也很高兴:“你堂姐既说了好,那定然是不错的。”
“指了婚,还得过两年再成亲。”
马佳氏在旁边笑了起来:“富察家的男儿向来成婚都比别人家晚。大嫂子好歹已经有了盼头,我们家明仁的媳妇儿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众人听了这话又笑起来,“你也忒心急了!”
“娘娘,不好了——”
和徽身边的碧桃脸色苍白地一路奔进长春宫,引来不少侧目,不过她向来跟着三公主进出长春宫的,眼下虽失了仪态规矩倒也没人敢拦,由着她进了后殿园子……素问一惊,连忙扶住急急起身的云珠:“主子,小心身体!”
瓜尔佳氏等人也跟着急急起身,却按耐住满腹疑问担忧没有说话。
云珠按住她的手,平了一下情绪,对被带到面前的碧桃问道:“发生什么事?”
“两位公主和几位格格看了宫花说要去校场骑马,结果三公主的马跑了一会儿突然不受控制地狂奔嘶昂,怎么也控制不住,公主她……被甩下了马,朱梅姐姐正看着,已通知了太医院,奴婢也……不敢有瞒皇后娘娘。”
和敬和徽今年已经九岁,虽然没有正式习武,但骑射非常出色,身体也因学了几年瑜伽柔韧性极好,马匹失常控制不住……也能在落地的时候保证自己没有生命危险。云珠吐出一口气,“其他人没事吧?”
“没事。”看也知道三公主的马出了问题,她们哪里还敢继续骑下去?
西林觉罗氏等人听了心下微松,彼此看了看,都觉得姑奶奶这个皇后当的也不容易,凭她这么个聪慧缜密的性子居然也防不住别人的算计。
“你起来,带本宫去看看。”
……
“幸好只是手臂擦伤,左腿骨折,要是伤了脸面可教公主以后怎么办?”素问想起来还有些气愤不平,“不管二公主三公主哪个出了事,主子哪有不乱心神的,说不定还会伤了肚子里的小主子可就称了他们的意了。”
云珠静静地任她拧了热棉巾给自己敷脸,听着叔貂略带担忧地接口道:“如今主子怀了孕,又是在千秋节和太上皇等人出行前发生这样的事,惹大家不痛快觉得不吉利是一回事,就怕接下来的大选还会出问题。”
“我看很有可能就是娴妃动的手,主子有什么不好,选秀让谁主持?还不落到身份最高的她和慧妃头上?慧妃偏身子骨又差了些,可不就是她么,正好给入宫的新人树起她的威信。”素问说着,手也不停地帮云珠活动手指,“主子,腿还酸不酸?”
“可以了。”
素问轻轻放下她的手,将她的脚抬出小木桶,拿过干棉巾拭净水珠,这才叫人将东西撤下去。
“皇上那边还没消息?”伤了和徽简直就跟在弘历心窝子捅了一刀般,他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女儿,怎肯干休?!听到消息便匆匆赶来探望,之后沉着脸回了养心殿,想也知道是吩咐人去查了。
“主子。”灵枢走了进来,双膝跪下,“奴才查出来了,动手的是上驷院王司员手下的一名奴才,这几日只有他接触过两位公主的马匹。”
“人呢?”
“死了。”
云珠并不意外,“然后呢?”
“这个奴才平日看起来很安分守己,除了与以前管着上驷院的金三保有点联系外跟其他人并没有太大的情份。不过奴才仔细查了一下,发现,跟他往来的内务府奴才中有一个叫法尚的跟魏家是远亲,而这个法尚在宫外有一个表弟,却是在珂里叶特家的一个庄子上做事。”
云珠久久叹道:“你觉得是愉嫔想要对付金嫔和魏氏吗?起来吧,这事也怪不到你头上,人不可能事事周到,何况是防备别人的算计。”
灵枢惭愧道:“终归是奴才的疏漏。”手中握着宫中这么多的人手耳目竟还被人钻了空子,是他们这些下人太大意。平静的日子过久了便以为别人不敢轻捋虎须。
“对付?奴才私以为是帮助。这事明着看是金嫔动的手,魏氏有嫌疑,实际上金家早撤出内务府,魏家也正在交接……没有证据,就算得手长春宫出了什么差池也对她们没有半丝益处,她们完全可以反口说有人诬陷,反而可以在皇上面前卖委屈……真正的推手或许是娴妃。”
“灵枢姐姐是不是忘了太后?”叔貂皱了下眉,“我觉得慈宁宫不该这么平静。”
云珠心中一动,对啊,就算两个嫡孙女里太后比较喜欢和敬,也不该在和徽受了这样的伤和惊吓后只派了秦嬷嬷来探望赐了点药材就再没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