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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撤下后,一家子在次间坐着说话,云珠将这几日收到的寿礼捡着紧要地说给弘历听,“诚郡王福晋跟淳亲王福晋的寿礼比之其他人又厚了一成。”这两家子的缘份很奇特,丈夫一个叫永璟(淳亲王)一个叫永景(诚郡王),福晋又是伊尔根觉罗一个姓。
随着弘历地位的改变,云珠收到亲戚属人送的贺礼加重是预料中事,不过这两位福晋送的又比其他人厚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是在顾嫔降位又因孕复位之后借机对乾西二所表达两府的立场。
此时与新春那会儿又隔两个月左右,顾贵人身怀有孕的事也掩不住了,前几日找了个机会晕倒诊出了三个多月的身子,胎儿已是坐稳了……宫中嫔妃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太医前去请平安脉,她到了三个多月才被诊出来自然引得不少人怀疑讥讽,可她一副自己还在禁足的沉默委屈模样,又教人无话可说。
雍正见此,恢复了她的嫔位,只是禁足却仍未取消。
弘历对这些沟沟壑壑心知肚明,道:“她们两个还有几分聪明,且看以后罢。”顾嫔就是生下个皇子又能如何,差距就是差距,以为联络几个宗室福晋就能改变事实?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又不傻,他弘历下台换一个不知将来会如何的皇子上去于他们又有何好处,铁帽子可不是那么好戴的。
“无论女人出身如何煊赫,嫁了人,还是要在夫家安身立命。”云珠笑着给他冲了杯水果茶。“不过顾嫔既敢出手,家里肯定也是支持的。”
“由着他们蹦跶去,只要不出大褶子,爷就当看戏。”水至清则无鱼,他那不能要求底下的官员勋贵个个忠诚无私,过了就敲打几下,能用就用,不能用找个由头让他们回家吃自己的去。
弘历看着一脸似懂非懂的永琏,摸了摸他的头。
“福晋,时间到了。”明心进来禀道。早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再加上一起用的早膳,难免吃得尽兴又延了些时间,一下子就到了请安的时间,两位侧福晋带着几位格格早早就备了寿礼在外边等着了。
做为一家主母,这种大好日子云珠是很难将乌喇那拉氏高氏等人撇开的。
“一起过去吧。”弘历看了看三胞胎说道,今天不用上朝,他干脆放自己一天假了。
“嗯。”云珠嫣然一笑,将手递给他。
“王爷福晋到——”如画的丝帘珠帘一层层撩开,乌喇那拉.妮莽衣看着弘历体贴地扶着富察.云珠的手臂从次间走出,相偕着走上正中间的踏脚,在黄花梨雕的地屏长榻上坐下,眼中一红,忙微螓首微垂地与高露微一左一右地领着富察氏等人走至厅中恭敬行礼:“(婢)妾给王爷福晋请安,王爷吉祥,福晋吉祥。”
“起喀,坐吧。”
永璜带着永璋、和宁上前给弘历云珠请安,“祝嫡额娘阆苑春永,与阿玛琴瑟百年,锦悦呈祥。”并敬上自己准备的寿礼。
“哈哈,好,拿过来我看看。”几个孩子祝寿的话显然很得弘历喜欢,云珠听着也极是贴心的模样,两人看着几个孩子呈上来的寿礼,永璜是一幅装裱好了的用各种字体写的九百九十九个寿字;永璋是一个雕着仙女飞天献寿桃的翡翠挂件,材料在这清朝算不得上佳,但水头足,仙女头面的白,衣带的绿,寿桃的透明略带黄粉……再加上不俗的雕工,倒是个不错的饰品;四格格和宁送的是一对衔桃献寿青玉小鹿,很是可爱。
永璜的寿礼也就罢了,他今年已经十岁,在上书房读了几年书,这九百九十九个寿字虽然费工夫,却也不难做到,体现的是一番孝心,永璋和四格格不过三岁的小人儿,一个是揣摩云珠的喜好送的礼,不轻不重,一个是将自己最喜欢的小摆件送了上来,也是恰到好处。
“几个妹妹将孩子教得很好。”云珠承他们的情,也不吝在弘历面前称赞几句。
“怎么敢当福晋夸奖。”富察.芙灵阿忙道,“福晋平日里对他们才是关照尽心呢,大阿哥年节上才得福晋赏了套上好的湖笔和徽墨,妾最多不过是在吃穿上吩咐两句。”
苏宝柔也跟着说道:“多亏福晋指点,三阿哥的身子骨才好了些……”
高露微眼闪了闪,金篱嘴角微扯,又不同地抚上高耸的肚子,恨不得当下就生个白白胖胖的阿哥出来,没见珂里叶特.果新睫羽下快要喷出来的火星子。
弘历点了点头,让永璜他们回座。
“福晋宽和仁慈,是妾等的荣幸,今天是福晋的寿辰,这对珐琅彩缠枝花卉蒜头瓶是妾的一点心意,希望福晋喜欢。”乌喇那拉.妮莽衣一身淡粉色旗装,小两把子头上也只戴了两朵绒花,亲自接过身边宫女端着的那个盖着红绸的方盘行至厅中恭恭敬敬地呈递道:“祝福晋福寿绵延。”
在瓷器里珐琅彩瓷绝对是瓷器中的“贵族”。珐琅彩瓷是清代康熙晚期内务府造办处设立珐琅作坊,在传统的铜胎画珐琅基础上,引进外国的各种珐不良现象彩料和珐琅画技艺,烧制出瓷胎后,再画上珐琅彩画。其瓷胎质地洁白细腻,釉面莹润如玉,色调明快艳丽,制作工艺精湛,有油画效果,远非其它瓷器所能比。除了内务府,其他地方瓷窑并不能制造这种工艺,而作为名贵的宫廷御用器,珐琅彩瓷的生产历史却很短,只有康熙、雍正至乾隆中期前后约四十年。
当然了,现在的弘历跟乌喇那拉氏等人并不知它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历史,只当它是名贵的御赐名瓷在使用着。这对珐琅彩缠枝花卉蒜头瓶长颈、溜肩、硕腹、圈足,瓶内壁及圈足内施绿釉,通体以金彩绘锦纹为地,其上以珐琅彩绘各式缠枝花卉,色彩艳丽。口、足、颈部饰以多道金彩,愈显金碧辉煌,华贵典雅。
这样的珍品连乾西二所也收藏不多,估计是康熙或雍正御赐的珍品,乌喇那拉氏这次是大出血了。
“很漂亮,多谢了。”云珠并没有多说什么,让司绮上前收了下来。虽然漂亮不过她可不敢用,与彩瓷一样,谁知道这些颜色鲜艳的彩料里含着什么对人体不好的东西呢。
弘历知道乌喇那拉氏刚解禁出来定会将姿态摆低,却没想到她能改变至厮,衣着素雅,言行恭谨,对云珠敬重有加。日久见人心,若能改了倒还好,若不是……他眼睛眯微,将她以往的行事过了一遍,还是不敢相信她能就此悔改。
高露微也不相让地呈上自己精心准备的寿礼,一紫檀座镶赵佶《芙蓉锦鸡图》缂丝绣样插屏。
“这插屏里的绣图是高侧福晋绣的吧,可真是形神兼备了。”云珠笑眯眯地赞道,弘历闻言嘴角微抽,他在她房里也见过同样的绣画啊,当时他还问为何不送这幅《芙蓉锦鸡图》去怡亲王府,她说不想太打击那些擅女红的贵女……
高露微略感得意,这缂丝绣屏是她用心绣了两个月的,也是十分自得,听云珠这么讲,便觉得自己这份礼果然是露脸了。“福晋谬赞了。”
乌喇那拉.妮莽衣闻言飞快地看了高露微一眼,又回复了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内心哼了一声,她可没忘了雍正十二年御花园那事揭露时富察.云珠显出的那高人一筹的绣技跟灵巧的心思,高氏这是班门弄斧呢,以为爷会觉得她的礼物高雅么?!
“高姐姐真是蕙质兰心。”
“最重要的是用心,跟姐姐一比,妾可就俗了。”
感受到投注在身上的热意,高露微唇角微勾,她当然知道福晋女红不错,绣这幅插屏之前她就打听过,之前参加怡亲王府的“拒霜会”福晋只拿了一小幅绢绣折枝芙蓉图,皇上的万寿节也只绣了幅毫无名气的《泰山云松》图,论秀雅名气都不及自己绣的这幅《芙蓉锦鸡图》,这件寿礼既能显出自己优雅的品味,又不至于遮盖福晋的才艺,最好不过了。
王爷这不见了眼里含笑么,定然是满意的,哪像乌喇那拉氏,一对珐琅彩缠枝花卉蒜头瓶名贵是名贵,俗了。想到这里,她又瞥了一眼富察.芙灵阿,见她呈上的是一套翡翠雕福禄寿三星摆件,不由得捏了帕子挡住唇角笑意。
“这福禄寿三星摆件寓意倒是挺好的。”这是暗对了方才富察.芙灵阿说自个儿的寿礼俗的话。高露微见永璜不满地看向自己,故意朝他笑了笑,气得他小脸微红。却不知她这番做作,反使得富察.芙灵阿在弘历眼里留了好印象。
比起这些妾侍有能耐有才华,他更喜欢她们谨守本份,而富察.芙灵阿的表现显然体现了这一点。
“万事可不就是取个意头好么。”云珠对弘历道,“这红绿紫的颜色也正合了福禄寿之意,可惜少了一个黄,不然凑成福禄寿禧便更难得了。”
弘历含笑道:“以后再给你找一个便是。”
在众多妾侍里苏宝柔家底是最薄的,她也从不忌讳这一点:“妾特意做了件披肩,希望福晋喜欢。”
自云珠送熹贵妃秋冬用的短斗蓬后,宫中渐渐连春日用的短披风和披肩也流行了,苏宝柔送的是一件浅金色的玫瑰花图案云缎披肩,很适合搭配素雅的春装使用。
“很漂亮,用心了。”云珠照样让人收了下来。
“这对百子千孙闹春金簪是妾的心意,祝福晋锦悦呈祥,锦上添花,再给二阿哥添个弟弟。”
“金格格有心了。”云珠笑着示意含霖收下,这才对众人道:“不过是个小生辰,我和王爷无意大办,晚膳大家都过来聚一聚乐一乐,也就是了。”
“二十五岁,也算是整寿,怎么会是小生辰。”弘历道,按他的想法就该好好庆贺一番,偏这女人说什么“又老了一岁有什么好庆贺的”给堵了回来。也罢,如今她怀着身孕,也不能太过劳累。
眼见弘历对云珠这么深情厚意,底下的人尽管看惯了也不由心生嫉妒,高露微正想说什么,门外的冯益已高喊:“王爷,福晋,苏总管来了。”
“快请。”
苏培盛一脸笑意地进来,“皇上赐四福晋寿礼,四福晋请接谕旨。”
弘历扶着云珠跪下,众人一见也跟着跪了一地,听苏培盛念了几句官样吉祥话,才开始念皇上赐下的寿礼:“金镶玉如意一对,攒珠累丝金凤钗一对,凤头紫玉簪一对、南海东珠一盒,冰种红翡手镯一对,碧玺手串一对……胭脂红福寿梅花妆奁盒一对,玻璃妆盒一对,玉壶春瓶一对,兰芝花草纹玉杯一对,织金、妆缎各两匹,蟒缎、片金、缂丝、云锦、镯锦……各八匹,紫毫貂皮十二张,银狐皮十二张……如意酥、福寿饼各两盒,钦此。”
“谢皇阿玛恩典。”这赏赐够多的,弘历生怕云珠跪得累了小心地扶她站了起来,“有劳苏公公了。”
“王爷福晋哪里话,这是奴才该做的。对了,皇上听说乾西二所晚上有家宴,到时会跟贵妃娘娘一起过来凑热闹,特意让奴才支会一声。”
云珠与弘历面面相视,这下不精心准备也不行了。
不仅赏赐了这么多珍品,皇上和贵妃娘娘竟然还要驾临乾西二所?!各种羡慕嫉妒恨在乌喇那拉.妮莽衣和高露微心头翻搅着,不过“嫡、侧”二字不同,待遇却天差地别……她们垂着头不敢抬首看向并肩背对着她们的弘历云珠,深怕眼中那深深的不甘、愤恨泄露了出来。
吴书来和灵枢灵送了苏培盛出去,弘历回过身淡淡地对她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好好准备,别失了礼。”
“是。”众人一激灵,是啊,这不也是她们表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