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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虽然仪式后半部分被撕了,但是这后面还留下了一个备注。”
这当口心理正郁闷着, 白焰却伸出手指着被撕那一张纸的后面一页说道。我抬头一看, 果然上面还有一段话,似乎是一个对仪式后半部分的补充说明。
“备注1:我一直以为封门村的这个所谓‘仪式’只是口头的传说, 实质上是不存在的, 或者即使存在,也仅仅是类似于传统习俗那样的形式主义作-秀, 但当我仔细考察过后却发现,这个仪式是真实存在的。几千年来它不但一直被不折不扣的执行着,并且它的意义远比我之前想的要更加实际。”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 这个仪式是为了达到某种很实际的目的而存在,而且绝对不是表面意义上的‘求水’——人类到目前为止也不可能光凭意念控制气候或降雨, 因此我推测,‘求水’只是个幌子,举行这个仪式还有一个更实际,但不怎么高尚的目的,或许这个目的会和地下那个巨大的地宫有关?”
“备注2:根据我探访封门村后人, 以及去过封门的驴友和其他相关人士得到的资料来看, 我从中发现了几个非常古怪的现象:第一, 封门村只是个没什么特色的偏僻村落, 扔在大山里就认不出来,也没什么稀缺特产,按理说除了本村人,不太会有外地人到访。但实际历史却显示, 在过去千百年来,每隔一段时间,始终都会有不同的人因为不同的理由,源源不绝涌进这个村子。”
“比如现代这次,我们都知道05年正是户外刚火起来的年头,有个叫小月月的驴友去过封门村后发表了一个很诡异的帖子,表示在封门遇到鬼了,再经过媒体炒作,一下爆红,引发了探险潮,也把封门村宣传的人人皆知。我不想探讨究竟是封门成就了户外,还是户外成就了封门,但有一个显然的事实就是:每次人群涌入封门村,都是有人刻意为之,似乎是专门为了封门村的仪式做准备,而且在历史中,这种事情反复发生着。”
“备注3:承上条备注,当我发现封门村这个不断轮回的历史规律以后,在短暂的极度震惊之后我又开始思考,封门村作为一个生产条件如此落后的偏僻荒村,它为什么需要定期吸引大批人进入呢?而且经过访问,我发现那些人都只有进村的传闻,却鲜少有出来以后的传闻,那么问题来了,那么多进村的人,他们都到哪儿去了呢?”
“想着这个悖论,再结合封门村最关键的‘囚水’仪式,我突然朦朦胧胧的感觉到了这两者的关联性——难道是仪式需要人?还是只要有人,就会自动触发这个仪式?我不清楚,但是现在的我异常渴望搞清楚这个问题。我知道光靠道听途说,或者翻阅文献已经再也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内容来了,接下来我必须亲自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光是为了我,同时也是为了‘他’。”
读到这里备注就读完了,之后我们所有人都沉默了一阵子,沉浸在吴慧芳留下的这些备注揭示的巨大信息量里久久出不来。白焰也趁机歇了口气,拧开矿泉水瓶就抬头灌了一大口,末了长出一口气道:
“写的真长,读得我要断气了。”
“辛苦了白老弟,赶紧再喝几口润润嗓!”
这当口王超虎说着,裂开一口闪光的大白牙,冲白焰竖起只大拇指,还有点搞笑的朝他抛了个媚眼。要是按之前的尿性,白焰肯定会跟他你来我往的耍几句,但这当口他却似乎没了逗乐的心情,只应付-性的扯了下嘴角,然后注意力又集中到了吴慧芳那本血红色的笔记本上。
顿了顿,白焰继续道:
“这些备注罗里吧嗦写了这么多,其实两三句话就能概括。也就是说最早有个神秘的天大人来到这个封门村,留下了这个囚水仪式,还在村子地下的山体里挖了个巨大的地宫,然后留下两个不人不鬼的管理员夫妻后就跑路了。之后仪式一直流传到了现在,千百年间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被某些原因吸引进村,但是进去的人都没出来,不知道在仪式进行的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吴慧芳在翻遍所有书籍,问遍所有人之后感觉已经触及了问题的核心,所以下定决心亲自去封门村解开这个问题。”
“……但是事实上,她也没能解开这个秘密,反而还赔上了自己一条命,成了失踪人口,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没错。”
听我这么说,白焰转头看了我眼,肯定道:
“可以确定的是,吴慧芳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亲自来到了封门村考察,而且她来的时候也触发了这个‘囚水’仪式,并且被卷入其中亲身参与了,所以才会这么详细的写出仪式的步骤。”
“……那当时就她一个人?”小橘问道。
“不是,这种地方怎么想也不可能一个人来。实际上当时他们有一群人,也算是些户外和神秘事件爱好者的组织,加起来也有十多个。而且这其中还有一个男人,一个特别的男人,正是因为这个男人的怂恿,吴慧芳才会发起这次活动,组织这么多人来封门村探险。”
“男人?”
“对,男人,一个叫王奕的男人。这本笔记本的最后一部分是吴慧芳的日记,有来封门之前的,还有在封门村过程中写下的,虽然内容很散,但是大部分都围绕着这个男人。”
说完,白焰又喝了口水,然后翻开那本闪着猩红血光的笔记本,继续低头念起来。
“这本日记后半部分都是吴慧芳写的日记,记录了她自己很多隐私的事情,比如她在一次漫无目的的旅行中遇到了一个叫王奕的神秘男人,然后疯狂爱上了他,再比如她被这个王奕怂恿,才最终下定决心组织了一次探险活动,最终导致同行的十多个人,包括她自己,全都丧命在这个荒芜的村庄里。”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王奕——也就是画永远人物像的那个画师——跟吴慧芳有一腿?”
“是。”
看了眼发问的小橘,白焰肯定道,然后又顿了顿,翻过笔记本的一页:
“我刚才大致扫了眼,吴慧芳和王奕的爱情故事,是个典型的女文青恋上浪荡子的故事。”
然后他又接着念了起来。
“x月x日,小雨。
或许爱读书,爱幻想的人,骨子里天生都带着点叛逆的基因,我明明出生很平凡,也和别人一样受着传统教育长大,但是却长成了和周围的人截然不同的那一类人。出生在一个封闭的小镇的我,从小就不甘对命运低头,我不甘心跟其他女人一样,读个职高或大专,在镇上谋份朝九晚五能顾家的工作,再通过相亲找个不好也不坏的男人,从此洗手做汤羹,过上围着老公孩子转的生活。“
“我虽然是个女人,但更是个人,我有自己的梦想,也向往着爱情,在年少那些女孩们谈论恋爱话题的日子里,我以一种沉默的姿态特立独行着。我拼命地努力读书,一心考大学,我渴望飞出这个落后庸俗的小镇,渴望去包罗万象的大城市里见识一下。万幸,最后我考上了,万幸,我的母亲支持我,即使家里还有弟弟要供,即使母亲并不理解我的想法,但她始终支持我上学。现在我不得不说,读书对一个人来说非常重要,改变思想就是改变命运,让我这样的一个小镇姑娘,也燃起了对未来的无限向往。”
“x月x日,阵雨。
今天又是一个下雨的日子,不知从何而起,开始喜欢上这种阴沉沉的天气。登上图书馆高楼的楼顶迎风而立,天上那翻滚的乌云低的仿佛触手可及,凌冽的疾风从无限远的地方呼啸而至,在那样一个狂风暴雨将至的下午,我的内心却充满着莫名的喜悦。我站在几十米的半空中,四周空无一人,无限的天空将我包围,抬头吸一口充满了水汽的狂乱气流,凌乱的小雨将我的头发和脸一一打湿,我像个醉酒的人一样开始肆意的舞动身体。我不停地转着圈,看到自己火红的长裙子在风里绽成一朵花的时候,我忍不住开心的笑出声来。”
“我像个疯子一样高举着双手不断打转,直到把自己转的头晕目眩才停下来,我本来想站住,但身体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一下摔倒在地上。当我再次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在摇晃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道白衣胜雪,猎猎飞舞的衣角。暴雨将至,雨水把我的视线冲刷的模模糊糊,我艰难的睁大眼睛,发现衣角的主人是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男人,他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图书馆高楼顶层的防护栏上,灌满风的衣服和头发一起凌乱飞舞,然后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男人转头看着我,眼睛眨了下,然后说道:‘你看起来很高兴,有什么好事吗?’”
“x月x日,阴转多云。
我和这个叫王奕的男人认识了,过程有点戏剧性,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两个八成脑子都有点毛病,要不然怎么会在那种下雨的天气里,一个在楼顶上发疯一样的转圈,一个不顾危险的坐在防护栏上?或许我们俩一样,骨子里都有种洒脱出世的情怀,从来不会顾忌世俗的看法,所以即使后来我知道了王奕是个怎么样的人,还是无法自控的陷入了对他的迷恋之中。”
“那天在图书馆顶楼,因为雨越下越大,我们只是随便聊了几句就各自离开了,我只知道了他的名字‘王奕’,却没要他的电话号码。后来一回宿舍,我就因为淋雨而突然高烧,卧病在床,等好起来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能起来以后,我就去图书馆到处问人,认不认识一个叫王奕的人?我本来以为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但那个图书管理员告诉我,学校里没有这么一个人,这个叫王奕的人,是外面来的社会青年,貌似是倒腾古玩的,经常来借阅一些考古或者字画之类的书籍,而且啊……”
“然后图书管理员凑近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跟我说,这个王奕还有很多花边新闻哦,别看他整天一身白衣,其实浪的很,据说他学国画,但是家境不好,支撑不起学习的费用,于是就卖了屁股,跟那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国画老师睡。还有人私底下说,他长得帅,床上功夫又好,才来学校几次,就跟好几个四十多的女老师牵扯不清,听说有一次还被一个老师的老公捉了奸,被狠狠打了一顿。我听完关于王奕的这些八卦,心里非常失落,最初在楼顶那惊艳的惊鸿一瞥,却被现实无情的打破,但即使如此,王奕的影子却依然在我心底生了根,经常在下着大雨的夜里进入我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