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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闯进来, 把姚玉容骇了一跳。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被子, 心中一松自己没有解开绑胸, 从外表看, 应当看不出什么破绽。
而天色未亮, 帐篷里一片昏暗, 撒罕纳斯大概也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不同。
凤惊蛰却不在帐篷里,这让姚玉容有些惊慌, 却听撒罕纳斯道:“你的侍卫打水去了——他起的倒还挺早。倒是你,真能睡。谢家子弟都是这样的吗?”
他张口谢家子弟,闭口谢家子弟, 显然对中原最为显赫的三门五姓非常好奇。
姚玉容深吸了口气,假装还没睡醒的低头捂住了脸,还好早上起来嗓子天然就哑, 不会显得奇怪道:“我换身衣服就去找你。”
“嗯,你快点。”撒罕纳斯的确没有多想, “今天早上就这时候管饭,你晚点起来可就没东西吃了。”
他说完,就兴致勃勃,精力十足的掀开门帘出去了。
那模样,完全就是个跳脱贪玩的少年人。
但这年代的少年人啊……随随便便挥挥手,就能漫不经心的要了几十人的命啊。
姚玉容呆了片刻, 忍不住无奈的笑了起来。
她想起了凤惊蛰。
穿越过来见到他的第一面,她总以为他是个极凶恶的人,但是人都是很复杂的, 每个人的性格,都有很多面。
这世上的人大多不都是如此么?对外,对内,态度各有不同。
这些古人对外冷酷,对内坦率,而现代人却往往对外客气,对内撒气。也不知道究竟是哪种才好了……
在现代接受“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杀人死线不可触犯”“有事找警察”这种教育的姚玉容,在这些说杀人就杀人,从小就杀人的古人眼里,大概是很懦弱的吧?
她还有些眼皮发涩的整理好衣服,从被子里站起来的时候,凤惊蛰正好回来了。
看着他打来的水,姚玉容用梳子将散乱的长发束成高马尾,瞥了他一眼,忍不住道:“你现在倒很放心我一个人在这。”
凤惊蛰挑了挑眉毛道:“你身手如此了得,我连离开你一刻都不行吗?”
姚玉容顿时一时语塞。她在凤惊蛰面前已经展示了许多特异之处,在他看来,唯有“武功”一事能解释这些。
她又不能解释她其实真的不会武功,便只好这样默认下去。
她梳好头发朝他走来,弯腰用水洗了洗脸,凤惊蛰却看着她,皱了皱眉头。
姚玉容抬起头来,等脸上的水干,瞧见他的神色,不由得好奇道:“怎么?”
“你以前还能靠着单纯的化妆掩藏身份,”凤惊蛰道:“但长开之后,如果二楼主还想让你继续走下去,现在就应该慢慢加上易容的手段才行了。”
“我就当你在夸我漂亮了。”姚玉容笑了笑,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一瓶雪花膏,松了口气道:“还好我有带旅行装……”
她敷上自己开始有些紧绷的皮肤,等到完全吸收,便又掏出了眉粉,熟练的看着水盆中的倒影描画了几笔,随即宣告收工。
尽管姚玉容觉得自己已经速度很快了,但她走出帐篷,找到撒罕纳斯的时候,对方却仍然很是不满:“你怎么才出来?”
和中原人的饮食习惯不同,草原人一大清早吃的食物就十分重口油腻,全是羊肉奶酪。
姚玉容略微喝了几口汤,就感觉自己吃不下去的停了下来。
“啧啧啧,中原人的食量。”看着她那斯斯文文的样子,撒罕纳斯伸手便捏了捏她的胳膊,摇头道:“跟小羊羔似的。”
姚玉容十分淡定,丝毫没有表露出“我是女儿身被人碰到了身体怎么办好紧张要穿帮了!”的紧张感,她拍开撒罕纳斯的手,淡淡道:“我们中原人有一句话,叫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撒罕纳斯不置可否的嗤笑一声,仰头将碗里的肉汤一饮而尽道:“早上骑马要骑好长一段路呢,你可别晕在马上了。”
而姚玉容与撒罕纳斯准备出行,凤惊蛰就必须留在王庭。这多多少少有些人质的意味,驰马离开时,她忍不住想,凤惊蛰有多信任她?
如果她就这样丢下他不管的跑掉呢?
他会生气,愤怒,不可置信,或者难过么?
还是只是平平静静的“哦”上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路上的时候,姚玉容还特地询问了撒罕纳斯哪边是东方,弄得这位小王子颇为警惕,以为她要打听逃跑的方向,死活不肯说。
把她气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但是想一想,只要她不触发【坦腹吃饼而卧】的状态,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乌龙……于是便不再询问了。
她话题一转,撒罕纳斯的心情明显就好转了很多。
等到了迎亲路线的中间点,新娘没来,新郎也还没到,一队人马便热热闹闹坐下休息,等待时机。
瞧着他熟门熟路的样子,姚玉容忍不住道:“对这种事情,你看起来还真是熟练。”
“哈哈哈哈哈,”闻言,撒罕纳斯大笑道:“从我十岁起,就抢过我大哥,二哥,大姐,二姐,三姐五次婚了!”
他眉飞色舞道:“你知道别人都叫我什么吗?”
姚玉容斜睨着他,问道:“抢婚小王子?”
“……什么东西?”撒罕纳斯愣了一下,旋即不满道:“是草原飞鹰!”
见状,姚玉容微微一笑道,“这么看来,你和你兄姐的关系都很好,真让人羡慕。”
“怎么?你跟你兄弟关系不好吗?”
闻言,姚玉容神色暗淡了下来。过了半晌,她才淡淡道:“我是庶子。”
草原上虽然有正妃和侧妃之分,但因为多为不同部落之间联姻,汗王的妻子出身地位都差不多,因此地位倒也不会特别悬殊。生出来的儿子,继承权也是遵循草原的习俗,一视同仁——幼子守灶,其他儿子独立分家。
因为跟生母的地位关系不大,所以对于嫡庶之分并没有什么概念。
但他们对于中原人的习俗也有所耳闻,因此听姚玉容一说,倒也不会不能理解。
撒罕纳斯道:“你哥哥,对你不好?”
“倒也不是对我不好。”姚玉容欲言又止,最终苦笑道:“不过是我天生便低人一头罢了。”
“唉,你不要这么想!”撒罕纳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到了我们草原上,我们没有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你在我们王庭里,跟其他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姚玉容却摇了摇头,“你不懂……别人怎么看我,其实我并不放在心上。只是……你明白那种亲人的眼神里,也透露出一种轻视的感觉吗?”
听了这话,撒罕纳斯沉默了起来。
过了半晌,他才慢慢的叹了口气:“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姚玉容不信道:“你可是你父亲最疼爱的幼子。”
撒罕纳斯犹豫了一下,“我本来不是幼子。我有个弟弟,我跟我弟弟是双胞胎。”
“那你其实还是幼子。”姚玉容道:“据说后生出来的孩子在母亲体内是发育更早的。”
撒罕纳斯显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愣了一下,“是吗?”
“我大哥和二哥应该早些知道这件事情的,”他笑了笑,“不然的话,他们就不会……”
“不会?”
“不会那么想要置我弟弟于死地了。”
撒罕纳斯与他的弟弟这对双胞胎,小时候和大哥二哥的关系,应该还算亲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作为亲近的兄弟,参与他们婚礼中的抢婚环节了。
但后来似乎出了什么变故,导致了他的大哥与二哥害死了他的弟弟。
之前撒罕纳斯说他弟弟是病死的,可现在看来,大概只是王室粉饰太平的说法。真正的原因姚玉容并不清楚,因为撒罕纳斯不愿再说更多了。
她之前就猜想,在草原这种盛行武力的地方,一个王者,那么多儿子,彼此之间不可能没有竞争。如果有嫌隙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
于是用身世稍微一试探,便多多少少试探了出来。
但更深一些的东西,撒罕纳斯显然有所顾忌,不愿开口了。
为了不弄巧成拙,姚玉容很有眼色的转移了话题道:“不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你教教我察尔罕语吧?草原飞鹰用察尔罕语怎么说?”
“你想学察尔罕语?”一听这话,撒罕纳斯显得很是高兴——他大概觉得,主动去学他们的语言,是姚玉容准备长期留下来的信号。
当新娘一行人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时候,姚玉容已经简单地学会了日常问好和打招呼的句子。
撒罕纳斯教完了日常对话,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手道:“对了,婚礼之后就是我的姐妹们出场的时候了,你要想成为金刀驸马,得学会一些哄女人开心的句子才行!”
姚玉容不置可否道:“比如?”
撒罕纳斯便一字一字的教她“我喜欢你”“请你成为我的妻子”之类之类的求婚句子。
听了半晌,她觉得太没新意了,干脆把他变成了一个翻译。
“你知道什么数字最美吗?这句话察尔罕语怎么说?”
撒罕纳斯皱着眉头,不明所以的替她翻译了过来。
“是五。”
他忍不住道:“为什么?”
“你把手伸出来?”
淳朴的草原人伸出了手,姚玉容便将手放上去比划了一下,没有碰到,就收了回来的微笑道:“你这时候就能握住你喜欢的女孩子的手了。”
撒罕纳斯大吃一惊道:“你们中原人……!”
姚玉容微笑着接道:“真会玩?”
这时,一个侍卫凑了过来,低声道:“王子!新娘他们过来了!”
撒罕纳斯神色复杂的看了姚玉容一眼,下令全体上马。
这些长在马背上的骑兵风一样的冲向了不远处的婚队,姚玉容则慢悠悠的骑着马跟在最后,宛若一只看着大佬疯狂输出而只会呆在一旁喊六六六的咸鱼。
从头到尾,她就没在新娘面前露面过——她怕,怕自己不小心跑在东方,又开个【东床娇客】的状态被人看上,哇,那就真是害人害己了。
而抢亲队伍装模作样的绕着婚队跑了几圈,就被前来迎亲的队伍“正好”击退后,姚玉容就跟着撒罕纳斯回到了王庭。
她长出一口气,立马回帐篷里睡了个回笼觉。
——这么一早上两次对察尔罕人来说不算长途奔袭,但对姚玉容来说算是长途奔袭的“半长途奔袭”,实在是太累人了!
等到婚礼过半,她又是被撒罕纳斯挖起来的。
“快起来!快起来!我姐妹们出来了!这次接到新娘绣球的是我七妹妹,她和你年纪相当!最是相配!我把我的马给你骑!绝对把其他孙子甩在身后!”
姚玉容崩溃道:“我还没吃东西呢!!”
“我给你带了馕。”撒罕纳斯似乎早有预见,从胸口掏出了一张大饼,塞进她的手里,就把她拽了出去,“快快快!时间来不及了,一边吃一边走啊!”
姚玉容懵头懵脑的被他给拽了出去,迷迷糊糊的咬了一口,便听见身旁的撒罕纳斯大叫了起来道:“喂!托雅!妹妹!这里还有一个呢!”
姚玉容刚咽下嘴巴里的馕,就听见系统响了起来道:
您已满足技能【东床娇客】触发条件。
您已获得【神情自若】气质加成。
您已获得【独具一格】气质加成。
您已获得【卓尔不群】气质加成。
您在人群之中被人一眼看中的概率大大提升,若【坦腹吃饼而卧】满足【吃饼】条件,小幅度获得【果逸少,宜妻之】的状态加成。
作者有话要说:六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