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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随着时间沉淀,天色也渐渐晚了,墙上的白光黯淡了许多,室内的人脸逐渐模糊。
汪小峰和陈昊躺在自己的床位上,闭着眼睛,偶尔翻个身,发出窸窣的声响。
顾宇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垂着脑袋靠在臂弯。
中途吃晚饭,上厕所,三人回到拘留室,又恢复了原样。
陈昊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顾宇不同以往的冷面,张开的嘴又闭上。
汪小峰则一直担忧地望着顾宇。
熄灯了。
夜深了。
在角落里一直低着头的顾宇慢慢抬起了头,幽深的眸子在夜里发出淡淡的亮光,沉静地犹如一潭死水,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伸出手轻易地将锁着门打开,又将门关上。
从始至终,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拘留室里的两个人睡得正香,门口看守的警察也懒散地靠在墙壁上打瞌睡。
顾宇缓慢地走出了警察局,皮鞋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清晰可闻。
不知道监控室值班的警察,是否及时看到那穿梭在各块屏幕里的黑影。
顾宇晃晃有些晕乎的头,被甩开的细碎刘海,将他迷茫的眼睛暴露在外。
他发现自己在季墨的别墅里。
顾宇停下动作,心里的慌乱霎时溢满胸腔,甚至难以抑制地渗出喉咙,他瞪大眼眸,轻声喊着:“季墨……”
空气里渐渐散发出一股熟悉的味道,越来越近,顾宇看着面前的那条路由远及近地映出一个个脚印,直至在自己的面前停下。
一股潮湿的热气喷洒在脸上,紧接着唇上一热,顾宇知道自己看不见他,索性闭上眼,更为清晰地感受他的存在。
一切都没变,熟悉的嘴唇,以他熟悉的方式在侵略肆虐他的感知。
他渐渐喘不过气来,就在他以为自己的意识快要被面前的“人”彻底吞噬时,他放开了他。
顾宇喘了两声,这才发现自己衣不蔽体地靠在沙发上。
他习以为常,继而冷静地询问,眼神带着疑惑。
“季墨,宿管大爷死了。”
“是你做的吧。”
“为什么。”
身上一重,耳边突然一热,一道熟悉的男声隔了多日,终于回到了他的听觉世界。
低哑,磁性,温柔,夹杂一些从前没有听到过的厉意。
不,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打算将你的事情上报给学校,我警告他了,他没有听话。”
“我原本不想伤害他,可是他拿杯子扔我,我好不容易在玻璃窗上写下的字都白费了。”
“他嚷嚷个不停,一直说着要上报你。”
“所以我杀了他。”
顾宇闭上眼睛,“就算他说了又怎样,我只是每天出来见你,大不了就是在校长面前出柜,同性恋,这些领导任职这么多年,见得还少吗。”
季墨没有回答。
“你又为什么要将他的双臂砍了。”顾宇问及此,突然想起上次来见季墨时的那颗血头,身体一僵,“还有,那颗头……”
顾宇知道季墨最近变成这些奇怪的形态,心中难受,加上药物的副作用,难免会有一些性格上的变化或者行为上的偏激。
但如果两条人命都是因为他,而让季墨背上血债的话,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我不知道。”季墨的声音很低,低得有些冷。
顾宇打了个寒颤,前一秒还热得难耐,下一秒却冷得发抖,印象之中,季墨从来没有说过这四个字,他总是简洁地分析及猜测,给顾宇提供一些思路与点子。
最近的季墨真的变了不少。
顾宇敛了神色,脑海里情不自禁地闪过各种疑惑。
如果光是宿管大爷的双臂,或许不是季墨干的,但加上上次心理医生的那颗头,案件目前的发展,他对季墨说话习惯的了解,基本可以肯定是季墨所为,可季墨为什么说他不知道。
季墨既然能将宿管大爷的双臂带走,为什么不将那件血衣带走。
季墨又为什么要以他的身体出现在陈昊他们的面前,故意开灯,让他们看见他穿着那件血衣。
在顾宇沉默以对后的一分钟,季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只知道我为你清除了隐患。”
“相信我,谁也无法阻止我们两个在一起。”
“等我恢复人形,等你消除烦扰。”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温柔的声音和以往一样,这样简单却又俗套的情话,却直直地戳进了他的心窝,季墨从来都是一个言之必行的人,他的承诺,比任何事情都来得可信。
顾宇心软了下来,甚至在责备自己为什么要埋怨季墨,季墨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这样形态的他,不是万能的,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滴水不漏。
顾宇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会的,永远。”
“快了。”季墨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得见。
顾宇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热。
即便看不见人形,那能触摸到的热感以及身体感受到的快感,都告诉他,两人是如何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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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一缕温暖的阳光从拘留室的窗缝间挤入,洒在室内的地上,摇曳着向门挪去。
钥匙的叮铃声,插孔转动的声音,推门的吱嘎声,引起了室内三个人的注意。
开门的人被阳光照了个满脸,让三人看不清他的面貌。
顾宇抬起头,从开门人的身材判断,这人应该是路警察。
“你们三个都到审讯室来。”
这声音不是路警察的。
顾宇和陈昊、汪小峰一起起身慢慢靠近门口,才看清了人的模样,是一个陌生的警察。
三人一起走到同一间审讯室,这次没有分开询问。
进去之后,门就被刚才那位警察关上了。
顾宇坐在最左边,对面坐在最中间的人正是昨天看到的那位警察队长。
此时,警察队长正皱着眉凶着脸,一副严肃正经又控制情绪的脸,他沉默地扫了三人一眼,半晌才说话。
“你们三个认识的人真是不简单。”
话里夹杂沉重的讽意,警察队长重重地敲了几下桌面,面上虽然冷静下来,眼里却全是愤怒。
顾宇三人相视一看,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更不清楚警察队长为什么要生气。
警察队长见对面的三个孩子不知所措的无辜模样,疑惑之余,将怒意稍微收敛了些。
路北,他的侄子,在警察局还没干多久,牵涉的非刑事小型案件很多,但真正涉及死人杀人之类的还要从上次那位心理医生算起,要说结下杀身之仇,根本没啥可能。
除了这次的杀人命案。
想到这儿,警察队长悲怒相交,他尽量控制着情绪,来维持一个警察应有的冷静与素质。
即便死的是他的亲侄子,还是在警察局里。
想起侄子被残杀的场景,警察队长重重地闭上了眼。
连个尸体都不完整,两条腿被整齐地砍了下来,血水流了一地,然而在现场,什么他人的痕迹都没有。
所有监控器都坏了,即便请来专家尽快修复,但昨晚的记录却奇怪地无法恢复,彻底消失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