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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杨桃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尽数包裹齐整,一低头感觉连脖子都裹着绷带,两双手跟木乃伊也没什么区别了。
杨桃坐在床边安静了一会儿,起身坐到梳妆台前,看了看自己的脸——不过是这样随意的一看,却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有些惊讶。
这张脸却是她自己的面容,只是和齐沐他们一样,年纪变大了不说,还染上了许多风霜。满头金发不知怎么变得雪白一片,乱糟糟的搭在肩头。一道狰狞的疤痕蜈蚣一样趴在她的鼻子上,差点把她的脸一分为二,便是眼看着也能想象当日的风险。
杨桃再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个自己,一下子愣住了。
她虽然也曾想过自己老去的模样,但总是自得的觉得自己便是老去也一样貌美,再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一面。这是一个陌生的、历经岁月的……自己?可她分明刚刚穿过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正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冷不丁听到门吱嘎一声响;她猛的回过头,就看见一个中年妇人提着饭盒,推开门走了进来。
那妇人的脸也是有几分熟悉的——虽然是张路人脸,但这不就是中年版的李梅吗?
“将军,你醒了?”她惊喜的看着杨桃,把食盒放在桌子上,从床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件外衣,披在她肩上。“您饿了吗?我做了些粥菜,您要不要现在吃点儿?”
杨桃摸不准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沉吟片刻,微微皱了皱眉:“你怎么会在这儿?齐沐他们呢?”
话音刚落,她的眉头皱得更厉害。盖因这杨将军的嗓子似乎受了什么伤,声音真是难听到了极点。偏偏她面对的几个人没一个在意的,看来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齐将军出去采买了。自从齐将军就告诉我要来救您,我就决定跟着他一起来。”李梅抿了抿嘴,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给她梳起了头发。“您身边毕竟要有人伺候,我什么都能做,齐将军就带我来了。”
“是吗……”杨桃看着她拿起发绳,帮她把长发束起。她动作娴熟,显然是伺候惯了人的,对着她这张狰狞的脸,也没什么惊讶的反应。杨桃暗自挑了挑眉,做出一副有些黯然神伤的模样来。“李梅……你跟着我,已经多久了?”
李梅老老实实的回答:“自从天禧六年我被您救下,就一直跟在您身边,至今已经快三十年了。”
杨桃被她一噎,饶是有些心理准备,也是一阵悲伤——她还没满三十岁呢!倒有几分真心的叹息道:“三十年……居然已经那么久了。仔细想想,总觉得过去那些事情,好像发生在昨日一般。”
其实她能回想的昨日,除了万俟清雅还能有谁。回想起她留给万俟清雅的那卷画像,再看看镜子里这个白发沧桑的“自己”,饶是杨桃认定是系统在整她,心里也难免浮现出几丝复杂滋味来。
却听李梅迟疑片刻,压低了声音回答她:“将军……你是不是在想陛下?”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在想那位陛下来着,杨桃心里这样想,却只是微微垂下眼睛,没有答话。
果不其然,李梅立刻说了下去。“将军,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其实,我也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会这样对你……您和陛下认识那么多年,陛下一直都说您是她唯一的知己,您心里……心里也一直都有陛下,这么多年一直为她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会不会,会不会……陛下也是有苦衷的呢?”
“……苦衷?也许吧……”杨桃的声音像是在安慰自己,却也没什么力气。“她以前,什么话都会跟我说,但是现在……自从她登上帝位,我就觉得她越来越陌生了……有的时候,我宁愿她还是当年的……当年的——”
她说得含含糊糊,但熟知她的故事的李梅却也跟着惆怅起来。“公主和陛下,怎么能相同呢?就算是您,也和当初不一样了,不是吗?可您一直帮着陛下走到现在,并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想必陛下也是一时被小人迷惑,总会知道将军你的好的。”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不该陪着将军说这些伤心事,看杨桃傻愣愣的坐在那里,连忙转移话题。“将军且吃点东西,等齐将军买齐了东西回来,我们就该离开这里了。”
“……好。”
饭吃到一半,齐沐已经回转。杨桃这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走山路绕道去边关,那里天高皇帝远,且人员混杂,再说戍边的将领大多都曾做过杨桃的部下,再不担心那位高高在上的女帝能对她做什么。
杨桃也说不上这计划是好是坏。她其实还想回京城去见见那位名号应该是朝阳的女帝,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掉头多半是一个死字——没弄清楚对方到底是不是永安公主,她可不能贸然行动。
“齐沐,你就这么来救我,你的家人该怎么办?”她耐着性子询问齐沐,心里还嘀咕这些男人随随便便做了决定,却从不把家里人的性命放在心里。却听齐沐说:“婉君知道我要做什么,您不用担心。反正没人看到我劫了天牢,等送了您到边关,我就返回京城去。”
他对杨桃笑了笑,明明已经不再是少年,闪着光的眼睛里居然带着几分赤子的纯真。“婉君也支持我这么做。我随将军你征战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仗没打过?当初苍野原那一役,五万大军就活了三千人下来,我差点也一起死了,还是将军您把我背了回去,我这条命啊,就是将军你给我留的!”
“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也都这么过来了,都说将士马革裹尸,我们都没死在战场上,总不能让您死在天牢里吧!”
杨桃一下子顿住了。
齐沐的话,当然是发自内心,但却不是同她说的,而是对那位“杨将军”说的。
听得出来,他是真心诚意的敬仰那位战功赫赫的“战神”,如果是那位杨将军本尊在这里,想必一定是又感动又惆怅吧。
和选择的君王反目成仇,却至少有昔日战友倾心相待。能成为一个人的信仰,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啊,然而现在看来,这位杨将军的追随者绝对少不到哪儿去。
她甚至有些不敢和他对视,在心里暗暗警告自己别露出破绽,随后又正色道:“你们还是太乱来了,劫天牢可是砍头的重罪,岂容你们儿戏!陛下虽然将我关押在天牢,但也未必是想要我的性命——”
“将军!”齐沐的一双手猛的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杨桃不动声色的抬起眼睛和他对视,就看到他皱着眉、苦着脸,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我知道你至今还是深爱着陛下,我们也以为陛下一样深爱着您,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为什么会落到您的头上?那些势利小人,怎么胆子参您?是谁在为他们撑腰?!”
他低沉的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凤至五年,您杀了靖王三子那个惹是生非的饭桶,靖王入宫哭求,陛下还要为您说是奉了她的密令,把责任一力承担。可是如今呢?她连问也不问,就把你关进了天牢,她是想要你的命啊,将军!她变了!”
“您所爱的那个永安公主,她再也回不来了!”
杨桃心口一跳,之前吐血时的那种焦灼感又一次涌上心口,连带着身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起来。听到永安公主四个字,她猛的咬紧了牙,也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更加担心——是灵犀!果然是灵犀!可是,这个灵犀不仅没有等她,她还想要她的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灵犀会想要她死吗?她们难道不是应该携手合作、一致对外的吗?灵犀又舍得让她受苦呢?
她看着齐沐焦急又痛苦的眼神,李梅时不时就要侧过头看她一眼,又伸手抹去眼角的一丝泪光。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像在说——就算你不承认,也改变不了事实的真相,你又何苦自欺欺人呢?
杨桃闭了闭眼睛,避重就轻的说道:“我们也尽快上路吧,只怕他们已经发现我不在了。”
她还是想要返回京城去找朝阳女帝,实现她对万俟清雅的承诺,但却不是现在;身上重伤未愈,其他人也不会放她离开,还是先养好身子,其他的以后再说。
——她却没想到,齐沐再了解不过她的性子,知道她顽固执拗,还喜欢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且对女帝陛下死心塌地,哪是那么容易说服的。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决定接下来的日子,要和沈闲云郑昴挨个看住她,不让她找机会离开。等到了边关,她就更走不了了。
想到这儿,他也不由心里发苦,暗自苦笑不已。朝阳女帝还是永安公主的时候是出了名的美人,齐沐也曾在心里思慕过她,万万没想到作为长公主,在先皇足足育有七子的前提下,她居然能披荆斩棘登基为帝,踩着先皇和先太子的血肉登上皇位!
杨桃是她最重要的心腹、独一无二的知己,也是她最锋利的一把刀。虽然同为女子,但她们一路风风雨雨的走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又都单身至今,那点异样的情愫哪儿瞒得过身边人。齐沐却再不会为一个遥不可及的女帝嫉妒一个敬仰不已的战神将军,只在心里默默献上祝福。
可谁又猜得到呢,有朝一日,女帝陛下居然会把刀子对向这个昔日挚友!究竟是帝王冷血,还是感情淡薄,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个明眸善睐、聪慧动人的永安公主,早就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只剩下一个冷酷、铁血、杀伐果断的君主。虽然她并不是一位暴君,可是卧寝之榻岂容他人安睡,她又如何能容忍杨桃这个威名赫赫的凶神呢?
齐沐看着杨桃,几乎要同情她了。这么多年来孑然一身,殚精竭虑征战沙场,换来的却不过是这般结果,难怪将军始终不肯承认。
可是已经变了的人,难道还能回到从前不成?但愿将军能早日走出阴影,也好想想怎么洗清身上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