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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兰沣还没来得及重建圣域,便病逝在齐国的兰侯府,留下兰溪和他们的女儿浣泠。
故事讲完了,龙甫遥望天际,叹道:“你娘是个很可怜的女人,也是个很幸福的女人。”
落尘赞成地点点头,遇见兰沣这样的男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幸福。
她相信娘亲是爱兰沣的,如果不是因为从小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她应该早就会爱上兰沣,可从她愿意回到圣域和他同生共死开始,她就放下了所有的恨……
落尘在焦虑中等待了一天一夜,没有等来宇文楚天,却等来了一个让整个客栈,乃至整个小城都沸腾的消息——宇文楚天在陆家庄公然承认他是夜枭的杀手,紫清真人正是被他亲手所杀。
彼时落尘正准备关窗自,刚触及窗棱的手猛地僵住。他居然承认了?为什么?为了孟漫吗?除了这孟漫,她再想不出还有谁能让他违心地承认。
无声开窗,她细细听着楼下的“知情者”口沫横飞地讲述起当时的情景,分明是几经辗转的消息,被他说得像是身临其境一般。
原来,几乎所有江湖中有所名望的掌门都在昨日齐聚陆家庄,只为弄清楚宇文楚天到底是不是杀紫清真人的真凶,可不知为何,耀光派的人却未出现。
午后时分,宇文楚天孤身一人出现在陆家庄,起初她对所有的质问矢口否认,直到陆家的人将孟漫带到他面前。她不仅全身是伤,鲜血淋漓,周身所有的穴位上刺着尉迟家的细细密密的毒针,针细如发,淬了剧毒,让人痛不欲生……
原本国色天姿的孟漫只剩一张凄楚无比的脸,鬓角的发丝凌乱不堪,往昔绝美动人的面庞此刻尽然污泥,唇色泛着灰白,眼神空洞,目若悬空。
那目光只有落在宇文楚天的脸上是,才忽然多了一丝情感。宇文楚天毫不顾忌众人眼光,上前探视孟漫的伤势,
看出孟漫中毒已深,命悬一线,他便毫不犹豫承认了自己是夜枭中人,还承认他杀了许多武林中人,就连紫清真人也是他杀的。
讲到此处,有人不解,“他为什么开始不承认,看到孟漫就全都承认了?不管真凶是不是他,他都不该这么轻易承认。”
“可能是他看见自己心爱之人为他受苦,心中不忍吧。”
“这么十恶不赦的罪名,只因为心中不忍就承认了?!”
众人无从回答,毕竟他们中没有人亲眼所见。可是落尘心中明白,宇文楚天一定是不想孟漫再受伤害,他就是这样的人,自己承受什么都没关系,绝不会让别人为他承受。
“后来怎么样?”有人又问起,口沫横飞的人又再继续讲。
宇文楚天承认了所有罪名,各大门派的人自然不会轻易放了他,各大门派高手将他团团围住,陆穹衣也触动早已布置好的机关,天罗地网一瞬间将他包围其中。
很显然,下面将是一场恶战。整个客栈鸦雀无声,都等着听关键时刻,落尘深知宇文楚天内伤外伤皆为痊愈,功力大减,绝不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紧张中,她只觉双目眩晕,扶着窗棱才勉强站稳,继续听下去。
陆家庄的确经历了夜场恶战,然而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宇文楚天突然释放出毒雾,之后,各大门派中突然有人倒戈,与突然冲入的夜枭杀手里应外合,将与各大门派厮杀成一片,血染陆家庄。
而宇文楚天正好趁乱带着孟漫离开,至此下落不明。
“各大门派中的弟子为何倒戈?”
“这还用问,他们本就是夜枭的杀手,潜伏在各大门派中间。”
“夜枭真是太可怕了。”
有人又问,“你们说,这宇文楚天真是夜枭中人吗?”
“很有可能,我听说孟漫就是夜枭中人。”旁边又有人接话,说起了宇文楚天和孟漫之事,“孟漫是宇文楚天的挚爱,全江湖谁不知道。听说以前孟漫是只卖艺不卖身,宇文楚天曾在梦仪楼不惜黄金万两想要买下孟漫一夜,孟漫一笑倾城,分文不收。从此后他就是孟漫唯一的入幕之宾,我想宇文楚天一定是中了夜枭的美人计,才会心甘情愿为夜枭做事。不过,能拥有孟漫这样的女人,为谁做事都无所谓啊!”
众人大笑。
落尘再不愿听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合上窗子,隔断所有的流言蜚语。
到了傍晚,落尘想等的人还没回来,最不想见的人却来了。
当她看见陆穹衣锦衣华服走进她的房间,她丝毫不觉惊讶,毕竟以陆家的势力,他想要找到她,只是时间的问题。
“小尘,我总算找到你了。”陆穹衣和她说话的语气总是深情款款,即使他带来的人把整个客栈围得水泄不通,俨然是让她插翅难飞。
她四处张望,不见龙甫的影子,想来他是无力救她了。
“表哥,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关上房门,她用哀求的眼光看着他,明知没用,她也还是要试试,“你应该知道,他还活着,我想嫁的人只有他一个。”
陆穹衣努力压抑着不稳的呼吸,“小尘,三日后我们就要成亲了,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你若反悔,你让陆家的颜面何存?!”
她笑了,笑容仍是清清漻漻,“表哥,你在乎过陆家的颜面吗?你若真的在乎,当初就不会去杀耀光山的紫清真人,嫁祸给自己的表弟,你若在乎,你就不会在画舫上对他痛下杀手,还骗我说他死了,你更不会召集武林各大门派把一切恶事都栽赃在他的头上,你做的这些,你可曾考虑过陆家的名声?”
陆穹衣掩饰住脸上的无措,故作惊诧道:“你听谁说的?是宇文楚天?你不要相信他,这些是都是他做的,他今天已经当着各大掌门的面都承认了。”
“不是他说的,是我自己知道的。陆穹衣,当初在画舫上,我在杀他的黑衣人身上下了一种毒药,那毒药会一点点深入皮肤,这几日便是该毒发之时了,你运气至百汇试试,看看是否经脉剧痛难忍。”
陆穹衣仍然一副凛然的姿态道。“好,我现在就向你证明,我根本没有……”
他运气至百汇穴,额前顿时汗流如注,他向前一步,关上了房门。“怎么会这样?你什么时候对我下的毒。”
“我说过,是在画舫上。”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她在发丝上涂了一种特制的药,这种药不会伤身,但混了上古麟兽的血就会成为剧毒,而那血她每日会放入他的食物中,什么方法都试不出毒来。
“你不用浪费力气驱毒了,没用的,这是我用几十种毒药炼制而成,除了我没人能解。”落尘冷眼看着他,看着他把所有的伪装都卸下去。
“解药呢?把解药给我!”
“解药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杀他!”
“好,我答应你。”
门外传来文律的声音,“少主,找到他们了,就在这附近的一处青楼。”
“好,我知道了。”
见陆穹衣作势要出门,落尘即刻拉住他,“你要去找他?”
“我答应你不会杀他,你放心,我会用他来跟你换解药。”
“我也要去。”
陆穹衣迟疑一下,“好!”
崎岖的山路走到尽头,尘埃已经落定。落尘站在屋外,借着几点残星的寒光,呆望着窗内那曾经让她深爱的男人,在床上拥着别的女人……
他坐在遍布尘土的床上,细心地为不着寸缕的孟漫探视着伤口。他的手每抚摸过一处伤口,眉头便会蹙得更深一些。她记忆中,他伤痕累累,血流不止的时候,他都不曾流露出如此痛楚的表情。
当她看见他垂首将唇紧紧贴在孟漫的伤口上,在孟漫的呻吟声里,辗转反复地吸吮……
看着他们如此充满沉痛的爱意,伤痛中的缠绵,她才明白自己有多么天真,天真的以为只有她的身体才能够满足他!
本想默默离开,可怎么也移不动脚步,最后只好推开门,哑声唤道:“哥……”
闻声,宇文楚天诧异地抬头,身体骤然紧绷。
他看看她绝望的表情,又低头看看他与孟漫一番凌乱的场景,急忙下床,“小尘,你别误会,孟漫中了毒针,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楼下围堵的水泄不通的武林高手,还有站在落尘身后的陆穹衣。
孟漫也看出情势危急,伸手扯住正欲走向落尘的宇文楚天,“走!”
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马上回房抱起孟漫,从窗户一跃而出,杀出了重围逃离。落尘看着他们远去的人影,似乎看见孟漫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她,是一种胜利者的笑容。
落尘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如果在半个时辰前,她还能自欺地以为他爱她比孟漫多一些,那么现在,她已经彻底从幻想中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