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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女子娇媚的笑声从天而降,紧接着一袭紫色的人影飞身而至,就像一缕轻纱,轻轻飘飘从夜空飞落。
借着微亮的光,如暗夜一般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
令人不敢逼视,一袭紫衣临风而飘,长发如瀑被高高束起,青色发带随风而飘,美艳如仙,出尘而立。
只是那双熟悉的眼睛,让她心生寒意。她认出这女人是孟漫,就是那个差点杀了宇文楚天的蒙面女人。
“说的好,说的真好!”孟漫一边说,一边鼓着掌,举手投足见万种风情。“在这样的清静之地,口出如此狂言,也只有你宇文楚天胆敢如此。”
宇文楚天深吸了口气,看了看天色,冷然问道:“他到了吗?”
“还有半个时辰。”孟漫说着,用一双媚眼瞟了她一下:“我本不想打扰你,可我担心你再跟你的宝贝妹妹纠缠一会儿,会把该做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宇文楚天犹豫了一下,道:“我先送她回去。”
“不如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我帮你送你的宝贝妹妹。”孟漫见宇文楚天质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立刻满面笑意:“你放心,我明白她对你有多重要,就是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伤她一根头发。”
“好吧,路上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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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漫将浣沙送回兰侯府,一路上并未说话,不停催促着车夫快点赶路,手指还不自觉搅动着衣襟,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刚到府门外,她便急着离开,浣沙忍不住叫住她。“孟姑娘,宇文……呃,我哥哥他今晚去做什么事?我看你好像很担心他。”
孟漫思虑一下,道:“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不知道,就不用担心,不用挂念。”
“他是不是又要去和人决斗了?”不论他们发生过什么,他到底是她的哥哥,她对他的关心和担忧好像是一种本能。
“别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不知道,有时候更没好处。
她一整夜想的都是宇文楚天去做什么,是不是又去找人决斗,是输还是赢,虽然她不停安慰自己,他的武功是江湖公认的“天下第一”,可江湖中的又有多少世外高人,谁又能预料。还有,他损耗的内力是否完全恢复了?
好容易熬到天明,她正想去打听下宇文楚天的消息,明心慌慌张张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大小姐,萧家来人了……萧老将军带了兵马来,把咱们侯府围起来了。”
“萧潜的父亲?”涣沙大惊,来不及细想,跑出账房。
萧潜的父亲萧愈,朝中的三朝元老,武将出身,执掌军事大权,处事向来独断专行,上至当朝天子,下旨文武百官对他均是敬畏有加。
今日为何突然带兵包围兰侯府,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宇文楚天出了事,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前厅。
涣沙来到前厅,只见萧愈正襟危坐于正堂,一脸粗犷的胡子遮去了半张脸,与那一双睿智的眼睛极度不协调。他正和兰夫人寒暄,言语间并未提及宇文楚天。
一个奉茶的侍女走到门前,涣沙拦住她,接过她端着的茶,茶香轻淡缭绕。
她端着茶轻移莲步,进了正厅,上前施了一礼谢道:“萧伯父,请喝茶。”
萧愈接过茶,缓缓用杯盖拨着茶叶,看着她道:“潜儿这孩子就会打仗,和我一样是个粗人,有时候有个行差踏错的你们还要多包涵包涵。”
兰夫人即刻陪笑道:“萧将军言重了,是沙儿不懂事。”
“唉!我这儿子从小就活在刀光剑影里,十岁跟着我上战场,十五岁做前锋,十八岁便带兵,练就一身钢筋铁骨,面对多少敌人都没皱过一下眉,受多重的伤,都能一笑而过。偏是遇到你家涣沙......算了,提起我就生气,一点不像我的儿子。”
兰夫人道:“依我看他倒是与萧将军一样,是性情中人!”
“上次回来,潜儿兴匆匆准备了几天的……”萧愈顿了一下,吹了吹茶雾道:“礼物,倒是没有带回去,可魂也没带回去,终日愁眉不展。后来,一听说边关紧张,就非要去请旨出征,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兰涣沙咬紧下唇,不发一言。
萧潜在她面前从来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每次被兰夫人拒绝,都会笑着宽慰她说:没关系!在她眼里,他的脊背永远是挺直的,他的心胸是最宽广的。而今想起,她在坦然接受萧潜呵护,珍爱的同时,从未真正去了解他,去揣摩他心思。
萧愈暗中打量了涣沙的神色,饮了一大口茶,长叹一声道:“唉,没办法,谁让萧潜是我儿子,我今天豁出去着老脸不要了,亲自上门来帮他提亲,兰夫人,你不会连我的面子也不给吧?”
“这……”兰夫人看看外面的守卫,又看看站在身边的浣沙,“现在萧潜正在外面打仗,这婚事,不如等他回来再从长计议。”
萧愈果断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潜儿在外面行军打仗,我替他做主了。五日之后正是良辰吉日,我们萧家自会筹备好一切,到时只需叫潜儿回来完婚便是了。”
“这临阵更换将军,不妥吧?”兰夫人面有难色。
“不过是小小的边关骚乱,我举荐赵毅过去即可。唉!说心里话,我自己带兵时不觉得什么,潜儿一出去,我这心就不得安宁。”
“就怕萧潜他不肯回来。”
萧愈摆摆手,“若告诉他回来完婚,我怕他不等赵毅过去,就赶回来!”
兰夫人刚要开口,涣沙急忙跪下,俯首道。“那就有劳萧伯伯为我们做主了。”
萧愈当即大笑,连说了几个“好”字,“我这就回去准备了,五日后迎娶你过门。”
不消片刻,萧愈便带兵撤离,兰侯府恢复了宁静,所有人都跟着松了口气,唯独兰夫人还是愁眉不展,“沙儿,你当真愿意嫁给萧潜?”
她愿意不愿意已经不重要,如今萧愈带兵包围兰侯府,意图已经相当明显,如若兰夫人拒绝这门亲事,今天兰侯府上上下下数十口人都难逃劫数。
“我愿意,我想通了,萧家的人都不介意我的过去,我又何在意。这样也好,嫁到萧家我就可以彻底斩断过去,重新开始。”
兰夫人长舒了口气,“你想通就好,你知道吗,原本我太舍得把你嫁到萧家,是宇文楚天劝我尊重你的决定,他说只要你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真的这么说?”
“是啊,他真的是个好哥哥,凡事都为你想。”
好哥哥?她点点头,他的确是个好哥哥。
“娘,我有件事想问你,你能如实告诉我吗?”
“你问吧,只要我知道,一定不会再对你隐瞒。”
她的心中忽然有些忐忑,她深吸了口气,才问道:“我与宇文楚天是亲生兄妹吗?我们是血缘至亲吗?”
兰夫人面露难言之色,可她还是回答说:“你们是兄妹,你和他的父亲都是宇文孤羽。”
“……”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谁说的是事实,谁说的又是谎言,她也已经完全分不清了。但她宁愿相信宇文楚天说的是真的,他们不是亲兄妹,所以他才会对她动了心,动了情…..
*******
连续几日,来兰侯府送礼的官员从未断过,官级高低不等,礼品均是价值不菲。兰夫人一直忙着招呼,无暇兼顾其他。
浣沙心里却始终惦记着宇文楚天,惴惴不安,总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日,天色阴沉,厚重的阴云遮住了天空,她正坐在竹园里品茶。茶是上好的龙井,水是竹叶上的晨露,茶香清透,却仍无法让她心神安宁。
一阵脚步声传来,很轻,她猛然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后的宇文楚天。
他仍是一身青衫,衬得脸有些惨白,唇色也有更白。
见他完好无损,她才放下悬着的心,努力调整好呼吸,开口时声音里还是带着点颤音。“你,何时来的?”
“听说你马上就要成亲了……我特意给你送件贺礼。”说着,他将手中的包袱慢慢打开,里面放着一件鲜红色的衣服,红得十分刺眼。
“这?”
“这件嫁衣是你的,我一直好好收藏着,总以为有机会能看见你穿上。”他清清喉咙,声音听上去不太清晰:“现在真的有机会看到了……别忘了给我张喜贴。”
“我……”她伸手去接,不经意触碰到宇文楚天的手,寒意顿时从他的指尖穿来。
她一惊,仔细观察宇文楚天的神色,才发现他眼神中没有了原本的神采,黯淡无光。
“你受伤了?!”
他无所谓地笑笑。“小伤,不碍事。”
“伤在哪里?”
“一点内伤,调养几日就好了。放心,这次你的婚礼我一定能参加。”
宇文楚天走了,她低下头,看着鲜红的嫁衣,上面细细密密的每一针每一线像穿透了她的身体,一针一针将她的灵魂缝合。
指尖拂过上面金线绣成的花样,栩栩如生的百花盛放让她想起了当年缝制嫁衣的场景,眼泪顺着她的脸庞一串串落下。
三年前的夜晚,她坐在灯下,一针一线缝制嫁衣。
宇文楚天不知何时进来,趁她不注意,抢过她手中鲜红的嫁衣,“咦?你在缝嫁衣,想要嫁谁?”
“你说呢?”
“不会是陆家派人来提亲了吧?”
她气得抢过嫁衣砸他,“胡说八道,分明是你答应过我要娶我的。”
“是吗?我说过吗?”
“说过!你说等你报了仇就会带我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然后,你会用八抬大轿接我过门,我们要拜天地,结发为盟,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他似乎特别开心,笑着抱过她,吻了吻她因急切泛红的脸颊。“小尘,只要你愿意,你的嫁衣做好,我立刻就娶你,拜天地,结发为盟,然后,我要告诉天下所有人,你不是我妹妹,你是我宇文楚天的妻子!”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从那之后,她不分日夜地缝着嫁衣,她以为只要她快点缝好,她就可以嫁给他,没想到,她的嫁衣缝好了,他却违背了誓言!
那个漫长的故事从一个肃杀的夜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