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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冲了!”
皮蛋将我从水龙头下拉开,“走走走,什么猫、盗墓贼,都不管了,咱走。”
我看着她因为关切而焦急,只能是苦笑。
她和猴子都不知道,我所感受到的恐惧,和猫、盗墓贼,和这屋子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因为一个人,不……是因为一缕来自近百年前的人的意识。
“看来你是遇到麻烦了,冷水,并不能让你冷静。”
卢泽林一直就在旁边看着我,这时,从兜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递给我,“你可以试试这个。”
猴子拦在我面前,“不用,我有烟。”
卢泽林冷笑一声:“你觉得我想害你们?我图你们什么?”
我拢了两把头发,和他对视了一眼,从他烟盒里抽出烟。
点上以后,抽了一口,却发现并没有烟草的味道,而是另一种不算太刺激,但也不怎么好闻的酸味。
我又狠抽了两口。
卢泽林说:“差不多就行了,这烟抽多了,你就真晕过去了。”
他这烟居然真有宁神的效果,第一口没感觉,再多抽两口,感觉一股冰凉通过鼻腔直透大脑。那就像是直接把风油精抹在了脑壳里面,不光安神,而且让人大脑也变得清醒许多。
以至于我很快就想到,这烟是他在某种特殊的环境下,才会拿来抽的。
“谢谢。”
我掐了烟,顺手放进兜里。
卢泽林双手抱怀,眼睛斜向屋里,“你们待的够久了,还要继续?”
“只要不是房子的主人下逐客令,我们想待多久都行。”我半点也没跟他客气。
卢泽林面无表情道:“哦,你们不走,那我走。”
说完,居然也不再回屋,拉开院门,真的直接走了出去。
猴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说道:“这丑八怪,还真是说走就走,他就穿那么点,不冷啊?”
我说:“你觉得呢?他该留下来等警察上门?”
猴子一愣:“你什么时候报的警?我怎么不知道?”
“咱上楼的时候,他也已经到了楼上,就在窗户外边藏着呢。他都听到我说要报警了,那还不走?”
我这么认定,是因为在二楼,最初通过相语看到卢泽林的行动。
我们进屋的时候,他人在二楼,现身的时候却在院里。
干偏门的人,多数身手利落,能从外墙下来,多半爬上去也不费劲。
关键一点,天亮以后,他不但主动跟我搭话,还给了我烟。
我唯一想到的理由,就只能是他在偷听到我们的谈话后,想借助我们,找到他在电话里提到的那样东西。
皮蛋说:“现在别管他了,你手才受了伤,无缘无故晕倒,还拿冷水冲头……我看你还是去医院踏实待两天吧。”
“那倒不用,普通的医生帮不了我。既然他走了,那咱来这一趟,就尽量把该办的都办了,省得麻烦第二回了。”
重又回到屋里,老猫还是没有现身。
再次上到二楼,同样是把两间半屋子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皮蛋是再没心思想别的了,只时不时催我去医院。
猴子照旧话唠,说的尽是些不中用的。
走出储藏室,我站到之前丧失意识的地方,想了想,问猴子:
“之前我站在这儿的时候……你后来跟我说话,我什么反应?”
实际我已经知道,从那一刻起,身体已经被吕信主宰。
我毫无意识,视频又没拍到,就只能通过询问找线索。
猴子说:“你解除‘定格’后,一直就没再说话,就领着我们在所有屋子里转了一遍,然后就下到楼下,先是又给本家上香鞠躬……”
“不用说了。”
我认定他说的没有切实意义,又转向皮蛋。
皮蛋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足足一分钟,才开口说:
“当时猴哥问你话,你先是看他,然后就和我这么对眼。我那时候忽然觉得你很陌生,而且还……”
“还怎么样?”
“觉得你的眼神很下流、很讨厌!”
见她说的时候透着反感,我笑了:“觉得讨厌就对了,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
“什么意思?”猴子问。
我摆摆手,又再问皮蛋,“我就只跟你对眼?对眼以后呢?”
皮蛋想了想,说:“你也不是一直跟我对眼,我记得当时你张了张嘴,像是想跟我说什么,结果一转眼,看别的地方,就没说话,再之后就跟没我这个人似的,都没主动看我一眼。”
我心里一动:“那个色鬼,居然会对女人没兴趣?”
我看看猴子,再看看皮蛋,现在三人的站位,和视频里显示的一样。
我对着皮蛋眨眨眼:“比美女更让人心动的,会是什么呢?”
说话的同时,微微侧过头,目光顿时落到了正对的墙上。
那就只是正对楼梯的一面墙,唯一的装饰物,就只有一个画框。
仔细看这幅画,很快就看出了蹊跷。
猴子说:“这幅画明显是新的,画工也有点糙,应该不值什么钱。可钟馗圣君一般都挂在中堂镇宅,怎么会挂在二楼楼梯口?而且这钟馗画的……也太慈眉善目了吧?”
“这不是钟馗。”
画里的人,红袍高冠,胡须茂盛,乍看是有点像钟馗。
我对画是没什么研究,可家里有个喜欢搜集画像的老爷子。
更巧的是,在爷收集的画片里,就有一幅和眼前的画像相似的。
我小时候,爷最喜欢给我看他的收藏(其实是一堆破烂儿),跟我说画里的人是谁。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他给我看相似的画片时,我也说是钟馗。
爷却告诉我说,画中人并非鬼王钟馗,而是和钟馗、陆之道(即陆判)、崔钰并称四大鬼王、又称四大判官的魏征!
画里的魏判官和我爷收藏的画片,容貌、动作,就连表情都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爷那张画里的判官,右手中的铁扇是打开的。
而眼前这幅画里,铁扇合拢,被判官倒提在手里。
皮蛋终于忍不住问我:“魏征不是唐朝的宰相吗?怎么成判官了?”
“阎王、判官是什么人,都只在人口中传言,说法不一样,但生前全都是大清官。魏大人为官刚正不阿,传说死后被酆都帝君,封做赏罚司判官。”
“判官不是该一手拿判官笔、一手生死簿吗?这画里怎么是一把扇子?”猴子不解道。
“那只是画里的形象,其实判官笔和生死簿,分别由陆判和崔判官执掌。钟馗的法器是鬼王剑和五宝伞。魏判官负责世人和阴魂的赏罚,所用的法器,叫做阴阳扇。”
猴子咽了口唾沫,说:“那就更不该挂这儿了,照你说的,本家就是盗墓贼,真要是赏罚判官显灵,那肯定得罚吧?他不亏心啊?”
我笑笑:“你觉得顾云死的时候多大年纪?”
“呃……那还真是判官显灵了。”
我说:“我不知道神明是不是灵验,但这幅画就绝对是不对头。这类画像,正常的,都是要把法器亮出来的。就比如平常看到的判官画像,生死簿是打开的,笔也蘸饱了墨。鬼王钟馗,要么宝剑出鞘,宝剑为出鞘,手中必有酒壶,五宝伞却一定是张开的,扇中五鬼尽出,围着钟馗摆出各种造型。”
皮蛋点点头:“这种画像都是拿来镇宅的,法器亮出来更会让人觉得有震慑力。”
“没错。我家里也有类似的画片,我还记得,扇子打开,上面写的是‘赏罚阴阳’四个字。我之前通过相语,听到卢泽林在楼上打电话,就像我之前猜的,他来这里就是想找一样东西。这画里的扇子指着下边……走,咱回楼下。”
“为什么是楼下?就不能是地板下头?”猴子用脚尖在画框下方点了点。
我边往下走边说:“贼最擅长的就是偷东西,卢泽林在这里待了半个月都没找到,那就不能顺着贼偷的思路去想,而是该反过来,把自己当成是藏东西的人,想想看咱要是屋主,会把东西藏哪儿。”
猴子说:“要我的话,值钱的东西肯定得藏在睡觉的屋。”
我说:“我要是小偷,本来也会先搜卧室。可认识另一个光头以后,就不会那么想了。”
皮蛋和猴子同时道:“在厨房!”
我手机虽然屏幕碎了,但还能用,下楼以后,立刻就点开微信,点下了和某人的视频通话。
很快,视频接通,一个胖大的光头出现在屏幕上:“弟弟哎,咱哥俩可真是心有灵犀,我正寻思着,天冷了,我这牙也镶上了,什么时候找你出来,咱哥俩加上你嫂子,去乡下吃现杀的羊肉去呢。”
“咱先别说吃肉的事。”
我知道闫冯伟也是个话唠,赶紧打断他,“找你有正事。”
我把手机调成后置摄像,在堂屋里照了一圈。
还没等我开口,闫冯伟就道:“扣子怎么死了?”
我看了看供桌上的照片:“你认识他?”
“他叫寇云,外号扣子,早年我刚来这边的时候,跟他打过交道。这孙子……呸呸,死者为大。我就这么说吧,他就是个‘搞绿化’的,就是从土里刨食的。刚认识那会儿,我觉得他人还不错,跟他走的挺近。
可这小子有个臭毛病,他特么忒好色,而且在这方面特不厚道。我他妈就带着你嫂子跟他吃了顿饭,下回去外地铲地皮,他明知道我不在家,居然夜里给家里打电话。跟你嫂子说些个不上台面的话。回来你嫂子跟我一学,我就不再搭理他了。”
闫冯伟问我:“你怎么跑他家去了?”
我说:“先不扯闲白,你就帮我看看,这家要是你的,你要藏东西,会藏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