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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冲皮蛋点点头,也忍不住短叹了一声。
女孩儿本来蓬头垢面,被喂了火碱后五官更是扭曲。
这时神色缓和下来,擦去污垢,才真正看清她本来的模样。
她并不十分的漂亮,但比起曾混迹风尘的戚珍,另有一番清纯的感觉。
这时已经不难看出,她的五官样貌,和闫冯伟的老婆孟珍有着七分的相似!
皮蛋这会儿也恍悟,说:“原来这一辈子,光头佬和他老婆也认识?还是英雄救美?那就难怪他俩是两口子了。哎,小三,你说咱俩上辈子是不是也认识?真要那样,我觉得吧,咱一定也是英雄救美,不过得是我救你。”
我一时无语。
不光是因为她另类的脑洞,更有点深入灵魂般的拷问。
这次的经历,让我不得不相信人有前世今生。
上辈子我是谁?
是干什么的?
看着还在喋喋不休的皮蛋,我心又有些发沉。
如果这辈子我和她不能在一起,那我们会不会有来生……
刘一耳说是去半个时辰,实际也就半个钟头的工夫就回来了。
他走的时候是空着手,回来却背着个包袱。
皮蛋眼尖,立时道:“这包袱皮不是那两个人拐子的吗?”
我点点头:“看来那老太婆还不够聪明。”
刘一耳先是掰着女孩儿的嘴看了看,说声‘没大碍了’,随即将包袱放在桌上,坐下来抓起酒壶,嘴对嘴长流水的灌了一气。
林勤恩显然也认出了包袱皮,小声问:“刘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刘一耳左右看看,放下酒壶,冲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勤恩倒吸一口气:“你把他们给……”
刘一耳嘿嘿一笑,指了指他旁边的女孩儿:“那一男一女是人拐子,这孩子,十成十是他们拐来的。”
林勤恩沉下了脸:“那他们就真该死。”
刘一耳说:“俩人都是老手了,不给这孩子吃饭,是怕她有力气逃走。把孩子饿狠了,才会抢咱的吃食。那男的可不是真的愣头青,见有人‘管闲事’,就想到怕是要被人撞破他们的勾当,立马就上来装傻充愣。
那婆子就借这个机会,给这孩子喂了火碱。那未必能把人彻底毒哑,却能让这孩子一时半会儿不能开口说话。这一来,就算被人识穿,也空口无凭,无法对质。唉……可怜这孩子,遭了老罪了。”
林勤恩沉默了一会儿,对女孩儿说:“我知道你现在不能说话,问你什么,你只要点头摇头就行了。”
女孩儿倒是乖巧,闻言立刻点了点头。
林勤恩问:“你识字吗?”
女孩儿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倒了一点酒在桌上,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面上写划。
我探头看了看,差点没乐出声。
她写的是个歪歪斜斜的‘女’字。
刘一耳摇了摇头:“看她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哪能上得起学堂?何况还是个女娃娃。”
林勤恩微微皱眉,又向女孩儿问道:“你知道自己家在哪儿吗?”
女孩儿点点头。
“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刘一耳问。
女孩儿神色一黯,垂首摇了摇头。
林勤恩眉头皱得更紧,思索片刻,对刘一耳说:“刘大哥,我急于往返,不方便安置她。你好人做到底……”
不等他说完,刘一耳就摆手道:“不必说了,我孤身一人惯了。”
随即道:“勤恩,你莫要忘了,是你花钱将她买下的。”
林勤恩道:“我是见不得女人受欺负,可要我安置她……唉,我就实话实说吧,你也知道小珍是干什么的。我是非娶她不可,但这趟回去,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口水才能说服我家老爷子。我要是再带这么个野丫头回去,那不更给老头子上眼药嘛。”
刘一耳叹息一声:“有些话听不听在你,该我说的,我还是要说。戚珍把全副身家都给你做路费,的确难能可贵,但我不认为她是真的对你有情。
单说凤城的勾栏院,头一天可是咱俩一起去的。那时,戚珍可是把全部心思都下在了我身上。最后,是我见你对她有意思,才选了别的窑姐。
你在她那里待了小一个月,虽然说难免日久生情,可在我看来,你对她而言,更像是脱离苦海的救命稻草。
兄弟,说句难听的话:这根稻草不是非你不可啊,而是换了任何出得起钱、又有心的‘恩客’——都行!”
林勤恩脸色越发阴沉,最后却洒然一笑,举杯道:
“大哥深悉世故人情,兄弟我自愧不如。你确实点醒了我,但是,即便小珍只是想利用我,可身为爷们儿,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她或许对我无情,我却是认定她了。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话再也别提了,免得伤了咱的和气。”
见他心意已决,刘一耳只能是再度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到他面前,那正是林勤恩之前交给人拐子的布袋。
林勤恩眼睛一亮,小声问:“你真把那俩王八蛋给宰了?”
刘一耳笑笑:“这种人丧尽天良,一刀宰了他们,实在是便宜了。”
“那你是怎么处置他们的?”
“自古拍花子、人拐子掠人的目的不过有两种。一是将人贩卖谋利;再就是采生折割。姓刘的从来都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你看那俩人,哪个像是会有人出钱买他们的?”
刘一耳抻了个懒腰:“所以啊,我也是没办法,就只能选后者咯。”
皮蛋小声问我:“什么是采生折割啊?”
我说:“把人拐了去,或是砍断手脚,或是用火烧……总归是把好好一个人,硬生生变成不能自理的残疾人,然后驱使他们去乞讨。”
“妈叉的!真是连狗都不如!”皮蛋咬牙切齿骂道。
林勤恩或许想刻意岔开话题,低声向刘一耳问道:
“你到底怎么处置他们的?说出来让兄弟我过过瘾呗?”
刘一耳嘿嘿一笑:“那男的倒还罢了,那婆子却狡猾的很,一路上就只拣人多的地方走。等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所在,那婆子居然提出折返回这里,等我们上了船再行离去。
我心说这婆子真行啊,如此奸猾,也不知道害过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既如此,那就别怪刘爷我让你们提早报应了。
两人刚要往回走,我就现身出来,直接打晕了那老婆子,然后用匣子炮逼迫那男的,背上她进了树林。我对那男的说,他若想活命,就如此这般这般……
好家伙,这狗日的当真心狠手辣,我才把话说完,他就掏出刀,直接把那婆子的两根脚筋给挑了。那婆子疼醒过来,当场就哭得没人腔了。
你猜怎么着?原来那男的真是她亲儿子!眼看对自己下黑手的,是自己的亲儿,老家伙哭着哭着就笑了——她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