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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夜已深,但方秦依旧在与汉尼斯聊着往事。当然,他并没有什么值得聊的“往事”,最主要还是听汉尼斯说。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和我同期的八百六十二名士兵几乎都折损在了墙外,仔细算算,活下来的应该只剩两人了吧。”汉尼斯感慨的回忆着往事,眼里尽是缅怀之色。
“那时是参军的热潮期,无数的少年都涌向军部,想为这个世界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我们没日没夜的训练,训练,再训练,拼命地磨炼自己,想把那些噬魔赶尽杀绝。可最后得到的,只有一座座孤坟和零星的回忆了。”
“我和你说过的吧,我也曾是一名队长。在我第十次出墙执行任务时,我一个错误的决定葬送了整个队伍。我看着他们被那些怪物啃咬,奄奄一息,最后被同化,失去理智向我进攻。我不得已亲手砍下了他们的脑袋,不愿让他们这么浑浑噩噩的活下去。”
“旁人或许感受不到,那种痛苦根本不是我可以承受的。自那一次之后,我从上等士兵被降为了下等士兵,不再带队执行任务,也没有勇气再去墙外执行任务。我就这么颓废的活了下来,忘记了自己的诺言,忘记了自己的梦想。”
“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不想让你也体会到我的这种痛苦。它可以轻易的摧毁任何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把他折磨的体无完肤。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我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责中,无法自拔。”
“你若是不想变成我这样,就拼命的思考吧。到底应该做到什么样的地步,自己才不会后悔。”
......
结束了与汉尼斯的对话。
方秦躺回床上,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着汉尼斯最后的那番话。到底应该做到什么样的地步,自己才不会后悔?
假设某一天,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能做到事事不后悔的地步吗?他不知道,他不是什么全知全能的神,他也只是这个大世界中的一片浮萍,随波逐流罢了。
“吱吖”
细微窸窣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是那么清晰。方秦微微张开眼睛,看见自己左手边的房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
是谁?
方秦默不作声地观察着。
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随后轻轻地把房门带上。
黑暗中,方秦和汉尼斯对视了一眼。虽然他们都看不清对方,但是他们心里很清楚,彼此都在看着对方。
黑影轻手轻脚地朝房间里面走去,脚步移动但却只发出了微乎其微的声音。
就在黑影路过方秦的床位时,方秦忽然动了。他一把抓住了黑影的脚踝,猛然发力让黑影失去重心摔倒在了地上,随后他直接翻身压在了黑影身上,反手擒拿住了黑影。
同一时间,汉尼斯迅速打开了房间的照明灯,快速移动到了方秦的身旁,担心他吃亏。
灯火通明,漆黑的房间瞬间被照亮。
“你是谁?偷偷摸摸进来有什么企图?”方秦喝问道。
“我还想问你是谁呢?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
这是一名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女,皮肤白净,发丝柔顺。此时她的那双大眼睛正扑闪着,满是委屈,仿佛她才是受害人一般。
“你的房间?”方秦愣了愣,“不对!你在骗我,这怎么可能是你的房间!”
“可就是我的房间啊!这里难道不是2201吗?”少女疑惑道。
“这里是3201。”方秦道。
“哦,那我应该是走错了,真是不好意思。”少女略带着歉意说道。
过了片刻,她见方秦依旧压在她身上,便直接喝道:“喂,你快放开我啊!”
方秦冷笑一声,道:“你当我很好骗吗?谁进自己的房间会偷偷摸摸的?你分明是有企图,快老实交代,不然我可要把你的移送给军部了!”
少女闻言,脸上顿时升起了惊恐,直接求饶道:“哎呀,不要啊!别把我送过去,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这时,其他人也都醒了过来,他们纷纷走上前,对现在的状况疑惑不已。
“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进来,有什么企图?说实话!”方秦再次喝问。
“其实......其实......”少女面露难色,结结巴巴了许久,才缓缓道出实情。
原来,她是盯上方秦了。准确来说,应该是盯上方秦的钱了。在方秦他们与那些士兵在酒肆起冲突时,少女正好往那边路过。当她看见方秦出手“如此阔绰”,顿时就起了歹意,一路跟随方秦他们来到了旅店,一直等到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下手。
方秦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是遭贼了?自己那点小钱还真有人能看得上啊?!
“好啦,我都说了,你放我走好不好?”少女哀求道。
“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方秦有些不相信少女的话。这里可是中城区,按理说生活在这里的,都是中、上等士兵的家属,或是一般贵族以及其门下的仆从,他们会缺钱吗?
“哎呀,我说的都是真的!绝对没有骗你!”少女顿时变得理直气壮。
“她说的应该是真的。”汉尼斯在旁说道。并向众人解释了起来。
在中城区,也并非全是中、上等士兵的家属和一般贵族,还有一些类似于打杂的“黑户”。他们有些人是从遗民区招过来,负责当杂役的。而有些人则“身份不明”,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混过来的。像这些人,若是被守城的士兵发现,而这中城区又无人肯收留的话,他们便会被遣送至遗民区。
方秦闻言沉默了许久,“身份不明”这种事情出现在中城区,这听上去似乎有点可笑。但是看汉尼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也就强忍住没有多问。
“按理说,你在这里做工应该有工钱的吧?”方秦问道。
“有,我一个月有十五源力币。”少女点头。
“那可不算少了。”方秦道。
十五源力币相当于他和母亲在平民区时,一个月的生活费了。“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偷钱?”
少女闻言,神情忽然变得有些低落。
“妈妈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