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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来找母亲是为了什么呢?我有着自己非常明确的目的,但是面对这样的母亲,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口一样,只是心脏剧烈的疼痛着,我已经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母亲问了我很多很多,而我只是心不在焉,甚至敷衍至极的胡乱回答着,天知道我现在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母亲似乎听得很是认真,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母亲这才转念中开口:“我知道你回来找我做什么来了。”
至此,我这才松开了甜甜的手,或许是我下意识中理解到,真正重要的谈话就要开始了,母亲的笑容变了,不再是方才那看上去比较慈祥的微笑,现在的笑容有些冷,嘴角微微上扬,也有些嘲笑我的意思,更是也透露出了一种我最为最为理解的绝望气息,母亲开口:“郭豹,我知道你爱你婆,你婆说啥都是对的,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知道那地不,那是国家一次性买过去咱家就没地了,咱是农民,没地咱吃啥啊……”
“停。”我立刻打断了母亲的话,即便我知道母亲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即便我知道这是我之前根本没有想到的,或许是因为苹果太不值钱,都是往沟里倒的吧?所以我之前下意识中认为地是没有什么用的,现在母亲将之点明,这是对我的一种提醒,但我知道,事情根本不是这个原因,所以我又点燃一支香烟,麻木至极的抽着,而母亲现在却是完全绝望的看着我。
我即是继续开口:“妈,事情不是你说的这样的,没有哪个傻子会和国家作对的,我们不是傻子,说重点吧。”
母亲听后苦涩的笑笑,而甜甜和珍珍即是一言不发,是的,这个家里其实到现在为止,在这种事情上,两位妹妹是没有发言的权力的,或许她们两个也是明白的吧?
故此母亲继而开口:“郭豹我给你说,你婆做事不对,但是你爱你婆,你是你婆养大的,你要把你地给你婆我不说啥,只要你确定你要这么做,但你姑她郭燕是个啥货,在村里给我胡说,郭豹,你不要觉得你那地就是五六万块钱的事,你知道你爸爸盖这房子总共才花不到五万块钱,借了一屁股的钱,你舅成天叫我还钱呢,我到现在都没还上一毛钱,我现在都害怕看见你几个舅,我一看见你舅我就想死,你知道那五六万块钱是多少不?你这辈子都挣不出来。”
我听后先是冷冷的笑了一声,我确实笑出了声,然后麻木至极的抽了几口香烟,继续看着这个早已不再像家的地方,目前这个地方比起父亲在世的时候,这里充满了压抑,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绝望,即便是方才还是因为见到我而开心的甜甜与珍珍,这会虽然一言不发,但她们两个明显脸上的表情,这是失去了方才的开心,也是死气沉沉的,甚至也向我透露出一种绝望至极的气息。
我突然想起父亲还在世之时,甜甜和珍珍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除了我这疯子偶尔会把珍珍惹哭以外,虽然家里人都知道父亲似乎不太喜欢珍珍,但那时候的珍珍依旧是每天开开心心的,而且我也知道,那时候的甜甜也是厉害得很,每次父亲和母亲吵架之时,只要甜甜一不开心,那么吵架即会立刻停止,一种非常奇怪的定律,但是现在呢?曾经那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我抽着香烟,低头借助此刻这破烂房间里昏暗到让我恐惧的灯光,看着自己眼前的茶几,木头的,上面雕刻着龙纹,但只是雕刻了一半,雕刻技术非常厉害,这种雕刻技术绝对是大师级别的,可惜这个茶几似乎已经永远不会完工了,曾经父亲向我自豪的说着,这个茶几完工以后,他将会用来招待客人,客人?呵呵,谁是客人?我想父亲心目中的客人,可能是他自己在东关木柴市场的那帮同事吧?
真的是第一次,我即用自己颤抖至极的心意,更是带着我此刻极度复杂的心情,轻轻的抚摸着这个茶几,突然我发现上面有本语文书,怎么看着都是特别的熟悉,这本语文书还非常新,简直就像新书一样,我轻轻拿起来,翻开,呵呵,原来这是我的书啊,是我初一念了一个学期还是崭新的书籍,但是这玩意怎么会在家里?我记得当时我可没有把它从东关初中那个鬼地方带回来啊,而且我翻开没几页,这就又看到了我当年在上面用圆珠笔乱画的一些图案,这些图案还是那么的清晰。
我开口:“妈,甜甜上初一了?”
母亲面无表情的开口:“没有,只是拿出来看看罢了。”
“哦。”
我是如此回答的,接着我发现自己突然不记得自己方才到底与母亲在讨论些什么了,但我很是生气,一下子我又想起了些什么,所以继续开口:“那就这么分地吧,我明天去大队里签字,就这样吧。”
吁……
母亲在绝望至极中长长的出了这口气,脸色非常凝重,或者说脸上除了绝望的表情以外就没有其他任何表情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母亲又是转念开口:“我不同意,你爱你婆是你的事,你看看咱这个家,这房子是你爸爸给你盖的,这郭家现在就你一个男娃,你有那些钱,把这盖房子的帐还上,剩下的钱你啥弄不成啊,再说了,那地一卖,你说你是农民,可是你永远永远都没有地了,你知道我在说啥不!”
我抽着香烟,然后开口:“妈,你知道我爸爸坐监狱欠了多少钱不?我爸爸一毛钱都没还,我不爱我爸爸,但父债子还,天经地义,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你要愿意,把我婆接回来住。”
“不可能!郭豹!你再跟我这么说,你现在就给我滚,我跟你没有啥说的,把你婆接回来住,我给你说,这不可能!除非你把我杀了!!!!”
母亲现在的情绪很是激动,绝对是动怒了,也是失控了,手舞足蹈的指着我,我却笑笑,吁……也是长长出了口气,我知道这种状态下的母亲,我对她说任何话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所以我决定将这件事情拖着来,这样子就没有目前直接将话说直白,如此让母亲痛苦了,我不想让这位目前满头银发的中年女人,在一瞬间内接受无比巨大的痛苦,我知道她承受不住,她不是我,她只是个女人,我知道的。
所以我即开口:“那就是没谈成么,咱不急,咱慢慢来谈。”
“我慢慢谈你妈,滚!我给你郭豹说,你敢把你婆给我接回来,不是我三个死,就是你婆死,不信你试一哈!”
母亲目前的情绪肯定是失控了,再一个我知道,我是母亲心目中的恶魔,不对,我这位名叫郭豹的人,从西北关村开始,附近几个村的所有村民几乎都知道,我是个恶魔,是非常可怕的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绝对的疯子,我知道母亲怕我,其实奶奶也知道,所以这种事,从一开始就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我黑着脸突然起身,母亲吓得原本坐在床上的动作立即慌乱,开始连连后退,是向床脚退去,母亲脸上满是惊恐之色,甜甜和珍珍也都吓坏了,甚至甜甜都下意识中拉住了我的衣角,甜甜很是用力的拉着,我知道甜甜她这冻伤的手用力的话,一定会痛到能让她失去知觉,而珍珍看我起身,也是被吓得不知所措。
我知道珍珍和甜甜以为我恶魔的本性暴露了,现在要打母亲了,而母亲她自己现在肯定也是如此认为的,这是我此生第一次见到母亲竟然可以惊恐到如此地步,满是皱纹的脸庞上都被吓成了惨白色一样,绝望的躲在床角瑟瑟发抖,似乎是在等待命运判决她自己的生死一般。
是的,曾经父亲再过生气,哪怕扬言要杀了母亲她,当时母亲她就是大声哭闹,也没有展现出过如此般的惊恐,我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母亲对于我的惧怕,简直就是深入骨髓,我要说此刻我不是恶魔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将不会有任何人相信我所说的这句荒谬至极的鬼话,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我所说的并不是恶魔的低语,而是那恶魔的恐吓。
但是,但是、但是、事实真相真的是如世人认为,亦如母亲和两位妹妹现在认为中的这样吗?真是他妈的滑稽,这就好像当年父亲一直那样殴打我,甚至次次出血,我哭着喊着,到最后的一言不发,甚至到用充满杀意的眼神,平静如死水一般的脸色,就此看着父亲他,是我没有能力还手吗?不!是我不能还手。
那么我能打自己母亲吗?开什么玩笑!我从小到大,我打过多少自己不认识的人,他们在我面前哭爹喊娘,他们在我面前放着狠话,但只有我知道,我们人类这种奇怪的生物,若对某个人产生了绝对性质的恶意,那么才不会和他进行半句的废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