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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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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信

    老妇看着那瓶子中的蛊虫,好像在看珍贵的珠宝。

    甚至她的眼睛中不再呆滞,满是神采,她伸出她干枯的如同树枝一样的手,将那肥大的蛊虫一把掏出。

    蛊虫从未经过这样的体验,她被老妇细细的把玩着,显得很不自在,疯狂的蠕动着。

    似乎是为了平复蛊虫的躁动,老妇轻轻的抚摸着那蛊虫的后背,看得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妇露出了极诡异的笑容,贴着蛊虫轻声道,“好宝贝,好宝贝。”

    徐云野皱了皱眉,道,“大娘,你到底知不知道它的出处。”

    老妇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蛊虫上。

    突然,老妇竟然张开嘴,用舌头舔了一下那虫子。

    方天成身后的蓝彩缬几乎要吐出来,这诡异的老妇的举动实在骇人。

    徐云野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如果你知道,就情告诉我们。”

    老妇盘玩着蛊虫,道,“我可以告诉你们这蛊的全部底细,但是我希望你们可以把它留给我。”

    徐云野道,“不行,毕竟这是我们唯一的证据,而且,你留下它的动机也很值得怀疑。”

    方天成道,“的确,如果你是我们要找的犯人,就更不能把它交给你。”

    老妇道,“犯人?有人用这蛊虫犯了什么案子?”

    方天成道,“有人的一家老小全都被种上了这种蛊,他们,全都死于这种蛊。”

    老妇瞪大了眼睛,“真是大手笔,这样的宝贝如果是我,绝不会舍得拿来用的。”

    徐云野轻抚着下巴,“你管它叫宝贝?”

    老妇将蛊虫放回瓶子,道,“如果你们担心犯人是我,那可以放心了,这种级别的‘噬血蛊’我是制不出来的。”

    徐云野和方天成几乎一起发声,“那么,他的来源是哪里?”

    “纳鲁族,只有纳鲁族才能制出这种蛊。”

    徐云野听见这话,并未太过惊讶,他已经做好了得到这种结果的心理准备。

    他回头看去,刘不渝已经不见了踪影。

    徐云野开始回想起,这一路上刘不渝的神色,他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的。

    他追了出去,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楼梯上,只有一封信,上面写着“六弟亲启”五个字,字迹是刘不渝的。

    徐云野颤抖着打开信,他一时间五味杂陈。信这样写到:

    “六弟,见字如见面,我知道我们终究有一天会逐渐接近案子的真相,我也知道以你的性格,不找清真相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我还是隐瞒了,请原谅我这个当兄长的不够坦诚。可是我实在说不出口。

    我说蛊在苗寨,其实我骗了你们,我看见蛊第一眼时,就知道它绝不在苗寨,苗寨的蛊师是弄不出这种蛊的。这种蛊只有纳鲁族才会有,而且只会是纳鲁族位高权重的贵族才能有这种技艺。而且我知道红豆儿,就会制这种蛊,我曾亲眼看过。

    你知道,我的事情只对你一个人说过,我欠她的太多了。可你也是我的兄弟。如果这蛊真的出自她手,你们会怎样?我不希望你们有任何一个受到伤害,我只能撒这种慌,如果万一,苗寨也有人会这种蛊……

    你要来这种地方,我是一定要陪你来的,可是如果你们真的见面,而蛊又是她制的,我很难想象结果究竟会怎样。

    我曾经是那样的无情,而这次我回来了,但我的回来可能会给她带来伤害,我已经没有脸见她,也没有脸面见你们了。所以我走了,我知道,无论对于兄弟,徒弟还是爱人,我都没有一个合格的男人应尽的义务。

    六弟,三哥最后求你两件事,如果真凶真的是她,我希望你能够网开一面,至少留她一命。还有就是我的两个徒弟,他们一直以来都想回到家园,我知道这一定并不轻松,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帮他们。

    六弟,我本想再写点什么,可写了很多,又被我撕了。在我可悲的人生中,能认识你这样一个兄弟,是我的福分。如果他日再会,愚兄定负荆请罪。”

    徐云野读完了信,将它揉成一团撕碎,将碎片扔在了这片被人遗忘的土地。

    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让这封本该被世人遗忘的信,和那个即将被人遗忘的男人一起消失在这片被人遗忘的地方吧。

    方天成已经追了出来,他已经知道刘不渝的欺骗,但看着徐云野的背影,他的话全都忍了回去。他大概知道刘不渝为什么要走了。

    徐云野已经察觉了他的到来,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真相真的会让人痛苦,咱们还要不要追查下去?”

    方天成不必回答,他知道徐云野的意思。

    无论那个真相是什么,会带来什么,他们都要去追寻。

    他们能做的,只有找到一个最合理的解决办法。

    刘不渝可以逃避,他们却不能,这已经是他们的使命。

    其他人也追了出来,徐云野轻声道,“我们走吧。”

    雷武问道,“六爷,我师父……”

    “不必去找他了,这一路上,他为我们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放心,他没事。”

    熊立新,熊从新两兄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已经开始离去的徐云野,他们也只能跟上去。

    熊立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孤独的老妇,他想,也许有一天,族人会放弃他们的偏见。

    包容,才是解决矛盾最好的办法。

    回去时,天几乎要黑了,方天成牵着蓝彩缬的手,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他虽不知道刘不渝走的切确原因,但从他种种的表现也大概猜出了。

    纳鲁族一定隐藏着秘密,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确认的。

    “彩缬,我,一直想问你。”

    “你说吧。”她像是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你究竟是纳鲁族里的什么人?”

    蓝彩缬沉默了一会儿,“这,真的很重要吗?”

    “我爱你,我也希望了解你的一切。”

    她看着方天成的眼睛,道,“我,我将是纳鲁族未来的族长。”

    方天成想过她绝不是普通人,但从未想过她的身份如此尊贵。

    “那,你的母亲……”

    “她失踪了,两年前就突然不知了去向,现在代理族长的是我姨母。”

    方天成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身份这样尊贵,自己却是个普通人。

    她会不会为了自己放弃她的一切?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蓝彩缬抱住了。

    方天成从甜蜜中清醒过来,“可是,如果案子是你家族里的人做的。”

    蓝彩缬道,“我们族人是禁止与外族人交往的,所以那个人不论是谁,他都是有罪的,我不会包庇他。我也不会相信我的家人会做这样的事,因为那个丁堂主我们根本就不认识。”

    “可是,我们现在在一起,你不也是犯了规矩吗?”

    蓝彩缬抚摸着他的胸口,“当我决定跟你的时候,我就不再把自己当做未来的族长了。不管我以前是什么,未来又是什么,我现在只想做你的人。”

    方天成还能说些什么呢,这个纳鲁族地位最尊崇的人,为了他愿意做个普通人。

    他知道两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前方的坎坷注定会很多,但是他相信他们能够一起走过。

    因为生与死他们都曾一起度过。

    所以,他开始不去想那些虚妄的未来,现在已经太过美好。

    不知不觉,他们又回到了熊立新的家。

    他们已经决定,第二天就要走了。既然真凶不在这里,那他们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

    熊立新尽量的挽留,徐云野还是拒绝了。

    他不能让刘不渝走得不明不白,至少他要找到真相。

    熊立新没有再说什么,他也只能在这最后的一晚尽到地主之谊。

    他叩响了房门,没有人应。

    时间还不太晚,家人应该还没有睡。

    他又敲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应。

    他正在疑惑,已经走到后门的熊从新却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马上奔了过去,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后门已经被打开,有着重物撬开的痕迹。

    他冲进了屋内,心中祈祷着不要有事。

    但是,家中一片狼藉,有人曾经在这里打斗过,他呼喊着妻子和女儿的名字,但是,没有人应。

    他已经有些发狂,四处地搜寻着家人,他不停的发抖,牙齿开始打架,汗水已经流到了他的脖子。

    这个昨天光辉的勇士如今竟然如此不堪。

    方天成发现桌子上有一张字条,还没有交给熊立新,就被他抢了过去。

    他顿时瘫倒下来,把字条递给了熊从新。

    “大嫂和阿琪,被蚩癸他们抓走了。”熊从新握紧了拳头,“他们,竟然干出这种事。”

    徐云野道,“他们的要求。”

    “他们,让我大哥自己去,换她们的命。”熊从新捂住了脸,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的想法呢?熊大哥。”徐云野问道。

    熊立新像丢了魂一样,他猛的站起来,嘴里含糊不清,“我,现在就去。”

    方天成抓住了他,“你不会不知道,他们是想让你死,就算你去了,她们也未必能够回来。”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他们说了让我一个人去,不然,他们会动手的。”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显然他已经害怕了。

    这个勇士可以面对一切的敌人,但现在他却不能不顾忌他家人的性命。

    “是时候了,现在他们已经做出了这种事,你还要忍让到什么时候?”徐云野看着他的眼睛,可是熊立新却回避着他的目光。

    徐云野叹了口气,“如果你没有勇气反抗,那就让我去,我答应你一定会带回她们。”

    徐云野已经握紧了他的刀,他摇了摇头,显然对熊立新很失望。

    他刚要迈出去,却被熊立新拦住了。

    “你说得对,我已经忍让了太久了。”

    他的眼睛中已经有了光芒。

    “这是一场他们挑起来的战争,现在,我要迎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