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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它叫乌勒陆车,这倒和乌勒·泽科没有什么关系——硬要说的话,也只能用巫师们自己的声明来注解了:“贤者大人是我们的偶像!他是我们的引路明灯,是教导我们前进的伟人!为了表达对大人的爱戴,我们郑重决定用大人的名字来命名这项发明!”
这话倒是冠冕堂皇得很,姑且不论真假,一次极好效果的形象宣传工程悄无声息地达成了。乌勒·泽科这个大名鼎鼎的名字就记载在初等学校的历史课本里,是每个联邦人都认识崇敬的英雄般的大人物,他帮助二十任教皇德诺一世击退了魔鬼的进攻,并且在之后二十一任教皇马诺二世统治的两百多年里发起了三次成功的反扑——这也是那段魔鬼疯狂攻击而联邦战线摇摇欲坠的时代里唯三成功的反击了,这三次反击打击了魔鬼的嚣张气焰,使他们损失惨重,也让人类联邦喘过了气,这才能稳扎稳打慢慢占据了优势。
乌勒·泽科虽然是个巫师,却被后世的很多人认为是联邦的元帅,他的力量来源并非神明,但是很多人并不在乎这些,更为人津津乐道的是这位大贤者大人智慧的头脑,一次次精妙的布局让人们对知识的力量有了明确的认知,引导了人类求知的道路。
然而再如何忽视这位贤者大人的本职身份,巫师的存在也是不可磨灭的。乌勒·泽科是巫师进入人类世界的领头羊,为人类和巫师搭了一座桥梁,使他们慢慢认识彼此,小心翼翼地容纳了对方。
这正是巫师们所期待的。但是巫师们的开局一切完美,之后却出现了点小问题。
在乌勒·泽科逝世后的六千多年里,文明在进步,社会在发展,连魔鬼都被打得跑西北吃沙子去了,乌勒的后辈们却有点倒退着走路了。或许大贤者在天之灵都会痛骂这些后辈们不争气吧。他们在城墙之战前的四千多年里默默为联邦做着流血牺牲,这些作为或多或少都被联邦民众们看在眼里,然而真的等到战争告一段落,这群存活下来的喜欢披着斗篷的家里蹲们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和日常的邻居们相处了。巫师们了解战争、精通战争,这是从他们的老师那里得来的传承,但是却对和平与发展束手无策。
连老师都不会的东西?我们怎么会呢?
巫师们一代代追求力量,师徒传授的模式让这种欲求根深蒂固,长久以来追求力量的习惯让他们越走越远、越走越快,却又开始慢慢与人类社会若即若离——说起来也颇为可笑,为了回归人类社会做了鲜血淋漓的贡献,在享受果实的时候反倒不知所措了。在乌勒·泽科尚在的时候,这位大贤者代表了巫师这个群体和人类打交道,他彬彬有礼、谦逊温和、心性慈悲又力量强大,即使再惧怕异类的人们,也会因为从内心里认定“他不会伤害我们”从而安心地和老虎交往。在那个每个人都心藏不安的年代里,乌勒·泽科甫一出世就挡在了联邦前面,站在战争的前沿实实在在地保护了弱小的人民,这份英雄的功绩几可与教皇媲美,并不伟岸的身躯牢牢烙在了平民的眼中,为人称颂礼赞。因为这位先驱的所作所为,普通人们对巫师们的戒心也慢慢放下,即使巫师们总是宅在白塔里神神叨叨,教导出来的小巫师们也延续了一样的风格——父母们当然是颇有微词的,但是大多数人都沉默着认同了这些不大一样的“同类”。
然而在战争结束之后,巫师们的存在感就大大降低了。没有了战争,巫师好像也没有了作用,一群社交恐惧症患者静默地待在白塔里打量世界,任凭保护过的人类把他们遗忘到一边,就像把旧家具丢到杂物间。人人都在期待新世纪的到来,人人都要享受希望的明天,他们高呼着、尖叫着,轰轰烈烈地朝着新生活奔去,谁他(fu)妈(ck)有那个闲工夫去关心一群哑巴的想法?!
不说出来的诉求不需要被考虑;不喊出来的愤怒谁也不会在乎!与其说这时候是巫师们把人类社会抛离,不如说是民众们把巫师们给丢弃了——是的,是丢弃,人类才是最冷酷的一种生物,不是么?
多么悲惨,巫师们又陷入了这种境地,他们在被人类排斥之后把热情献给了书籍和实验,然而长久在研究生活中培养出来的专注、冷漠、不善言辞,又成了阻碍这群书呆子融入人类社会的石墙。
没人能够帮助巫师,除了他们自己。在千年前乌勒·泽科帮助巫师们迈出了这一步,如今再没有人能代替他们去做一切了。巫师们只能开始磕磕绊绊自己走上他们选择的路——该如何做,该怎么去表达自己,如今看来已经有了答案。
乌勒·泽科已经给后辈们指明了方向。从翱翔天际的飞车到构成城市交通的陆车;从小小的影音盒到恒温的保鲜柜;从每天夜晚大街小巷闪耀着的魔法石照明系统到每栋房子都有的魔法阵加热结构;从只能在白塔里学习魔法的师徒传承到如今普通人也能进修魔法奥秘的理论家,虽然辛苦曲折,争吵不休,巫师们也在慢慢改变自己去适应这个社会。
难道要说这样的改变是不值得么?但是只要看看如今魔法在联邦里普及的程度就知道了,连一个小小的孩童也能画出一个简陋的魔法阵撒上萤石粉使泥土里蹦出来一只土黄色的小鸡向小伙伴炫耀,也就知道巫师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乌勒陆车就是这样的一个成果。比起有着魔兽血统的马匹来说,陆车其实并不快,但是陆车比马车更有优势的地方就在于它的运客量大,而且不像马儿那样需要精心照料,运作起来简单方便,适合大规模的推广。在没有陆车的年代里,马车也只有中产家庭才能养上一匹,至于更加贫苦的底层民众也只有用双腿走路了,或者坐一坐驽马拉的板车,这也算是个不错的代步方式。并不方便的交通给联邦的治理带来了诸多烦恼,不仅限制了经济的发展,也让贫穷的人们局限在一隅之地,使他们更穷。陆车的发明打破了这一界限,廉价结实的陆车摒弃了马车的优雅和速度,用实用获得了一席之地。
巫师们发明的陆车没有用任何的动物拉车,陆车刚现世的时候还被民众们大声质疑,认为它“连一步都走不了!”、“怎么用轮子代替马蹄?”。但是巫师们用事实证明了一切,试驾的一个高瘦的男巫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拉了一下拉杆,半金属半木材制成的长条车厢就发出“突突突”的声音,人们不知道这声音从哪里来,都被唬了一跳,坐在车厢里的乘客们吓得“唉哟”大叫,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然而一切都很好——拉载了十名成年男女的古怪大车缓缓动了起来,从车尾的一条铁管里喷出“扑扑”的声响,不明所以的观众凑了上去,被一阵阵劲风吹得连打了两个喷嚏。
这就是巫师们的发明,利用空气炮这个魔法剥离出魔法阵压缩空气再吐出来驱使陆车动起来,原理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如何改进法阵使得功率大到能够推得动十个大活人,还要稳定在一个令人满意的速度,这可比用一枚空气炮杀人来得艰难多了。而且陆车的转向问题也为难了巫师们很长一段时间,在陆车刚刚投入使用的时候,规划的交通线都是尽可能的走直线,实在躲不过的地点,只能叮嘱新手司机们提前减速、慢慢过弯。
时至今日,陆车已经是联邦居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工具了,它带着居民们领略城市的各处风光,每辆陆车能承载的乘客也从十人变成了八十人。陆车没有马车的精致快速,跑在路上“哼哧哼哧”的声音也不那么好听,甚至连外形也就是个大铁疙瘩,但是它融入了万千家庭的日常生活中,使城市象水一样流动了起来。
今晚的珀留城就是陆车的舞台,再没有其他车辆能抢得它的风采了,每辆车都被装饰地喜气洋洋,车身上涂了漂亮的庆贺标语,车也跑得比往常还要慢,大人小孩们都从大大的车窗里向外张望,指着外面盛装游(you)行(xing)的人们嘻嘻哈哈笑着,脸上写满了快乐和满足。
希灵带着两位侍从来到集散地,面前就是穿城而过的人间洪流。各色的花灯和灯下盛装的女孩儿们漂亮得不似人间,一辆辆花车陆续走过,一派彩绣辉煌,巨大的鼓乐声、混杂的嬉笑声,还有车轮在地上碌碌的背景乐,交织成了这一出盛世太平的景象。从广场出来的人群兴奋地大概扔个火星就能点燃一场扑天的大火了吧,他们人挤着人离开这里去参与盛大的夜晚,有些人要坐着陆车观赏一圈,有些人就乐呵呵地窜进了游(you)行(xing)的队伍,一路走着呐喊着,宣泄过剩的精力。
希灵来到陆车的车站,这里也是明亮如昼的,身边是一群不停打闹玩笑着的年轻人,大约是结伴来参加祈祷之夜的学生,独属年轻人的活力和热情在他们周围蔓延开来,让希灵好奇地打量了好几眼,嘴角也不禁抿上了微笑。一辆辆的车驶过,每辆车都不快,车门也都是敞开的,碰上有空位的车子,不等车停就有大胆的小伙子一蹬就蹿进去了,惹得众人笑闹惊呼。
希灵瞅准了一辆车登了上去,莱文和伊迪被人群隔了几个位子落在后面。车厢是很宽敞的,但是今天不可避免地挤得过分,希灵慢慢随着人群往后挪,身后有小小的骚动传递过来,有人在说“哎哟”、“别挤呀”,大约是有哪个鲁莽的男孩想要挤到前面来吧,他想。骚动已经来到身边,希灵侧了侧身想要给这个男孩儿让路,手却被握住了,这实在有点猝不及防,希灵惊讶地转头看向身边,看到一个雪青头发的小男孩,他笑嘻嘻看着自己。
“哦。”希灵短促的叫道,然而并没有时间去说些什么,希灵拉着乌尔丽卡继续往后走,等到人群终于停下来,希灵才有时间处理这个“意外”。
“莉卡,”希灵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小龙噘着嘴:“你要出去玩,不带着我。”
出去玩?希灵看了一眼莱文和伊迪,他们在不断道歉往前挤试图来到希灵这里。
“我不是出去玩哦,”希灵手扶着乌尔丽卡的肩膀,快速认真地说,“我有点事要做,莉卡,你跟着我不太合适,待会儿就下车去找你的叔叔玩吧。”
“……”乌尔丽卡蹙着眉,一脸不乐意,委屈地看着希灵,“带着我嘛,希灵,你要做什么事?我可以帮你的!”
希灵看见乌尔丽卡这幅表情,就知道不可能把他劝走了,小龙一向固执。然而侍从官马上就要来了。
希灵无可奈何微弯着腰小声说:“那你要听话,莉卡,待会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不准讨价还价。”
“好!”小龙表情亮了亮,快乐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