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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里忽明忽暗,昏黄的灯光明灭不定,给整个寝室蒙上一层诡异的气息。剧烈的摇晃已经停止,窗子也不再震动,尖利的笑声渐渐消失,只有那只惊魂铃清脆的声响在室内回荡。
寝室中间的肖诚略显慌张,呼吸急促脸色煞白,攥着桃木剑的手心早已满是汗水。
王大凯被蛛网一样的红线包围,浑身上下贴满符篆,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浑身颤抖惊恐万分,如果不是隔壁床上打盹的六点惊醒之后紧紧压住他,早就吓得滚到床底下去了。
咚,咚咚,咚咚咚。一连串敲门声响起,清冷的嗓音隔着房门飘进来:“大凯哥哥,开门啊,我是小萱。”
“大凯哥哥,你不要小萱了吗?外面好冷,让我进去好不好?”女鬼的音调越来越高,声音越来越沙哑:“你不开门,我可自己进来了哦。”
一只小手透过房门,紧接着一条腿迈进来,然后是半个身体从房门上透出,那动作仿佛真的在推门而入。
女鬼现在是勾引老王时的美丽少女模样,远不似昨天夜里那样狰狞恐怖,可依旧把老王吓得连连尖叫,身体抖动得越发剧烈。
朱六点的鱼皮花生早已潜伏在房门附近,见女鬼要穿门而过,马上激活贴满门缝的符篆。
金光四射,整个寝室被映得如同白昼。女鬼身形逐渐消散,它怨毒的看着寝室里的三人,恶狠狠道:“又是你们两个多管闲事的混蛋,王大凯,你竟然也要害我,我要让你死的比我还惨,比我还惨!”
凄厉的诅咒声刚刚消失,两只鬼手从王大凯头上的棚顶伸出,直插他的头颅,丑陋的鬼脸在棚顶上若隐若现,那张本应看不出表情的骷髅脸颊却写满了疯狂和怨毒。朱六点半蹲在老王脑袋旁边,连忙激活床边的红绳和符咒。
朱砂浸染过的红绳经仙力催动,犹如点着了一般蹿出红色火苗,在金光降魔符的配合下形成一张大网,把老王罩得严严实实。
可女鬼这次异常执着,滚滚黑气涌上手臂,硬撼光芒四射的防护网。它嚎叫着,尖叫着,锋利的鬼爪缓缓逼近,离老王越来越近。
老王连闭上眼睛的勇气都没有,痴痴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爪尖,显然已经彻底吓傻了。朱六点眼见抵挡不住,转头向肖诚喊道:“快,桃木剑!”
肖诚正站在老王床边奋力挥舞桃木剑,奈何受限于身高劣势,无论如何上窜下跳也够不着上铺的老王和棚顶上的女鬼。
“给我啊!桃木剑给我!”朱六点大声催促,肖诚犹豫了一下把剑递过去,连声道:“先诚心向三清祈福,然后默念玉清有命,告下三元;十方曹治,禀命所宣;各统部属,立至坛前;转扬大化,开济人天;急急如律令!语速要快心要诚,最好再……”
“哪那么多废话!”朱六点一把拽过桃木剑,打断喋喋不休的肖诚。
他暗运天罡三十六术,仙力流出天蓬元帅印,顺着肢体注入桃木剑,棕色桃木剑身泛起氤氲黄光。
六点用起来怎么比我还顺手?
肖诚目瞪口呆看着桃木剑,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胖子的手,满头雾水。
可他的惊愕还远远没有结束,剑身周围黄光转化为金光,里面透出一圈红光,然后又是一圈紫光……金红紫青白,五色光华交叉纠缠,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桃木材质。
昨天晚上见识过女鬼的难缠,朱六点今天丝毫不敢大意。寝室里空间太小,不敢随意使用掌握五雷,他便干脆将天雷引而不发,掌心中的五色雷光进入桃木剑,才造就出这等奇异景象。
朱六点不再迟疑,挥剑就斩。一声闷雷般的轰鸣,女鬼那萦绕着黑气的双臂瞬间炸成齑粉,五道天雷仍不满足,追根溯源直接将躲在棚顶中的女鬼也炸得粉碎。
他还没来得及得意,漫天齑粉飘飘荡荡再次凝聚,女鬼悬浮在寝室中央,目光呆滞喃喃自语:“手断了,腿断了,脖子断了,内脏烂了,皮肉烂了,连脑子都烂了......”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女鬼缓缓抬起头,两团鬼火在眼眶中闪烁,厉声道:“都该死!”
女鬼双臂张开,数十道与它一模一样的鬼影突然出现,几乎填满狭小的寝室。
“又来这套。”朱六点嗤笑一声,招呼肖诚:“肖半仙,出绝招啦!”
两人既然在女鬼的鬼海战术上吃过亏,自然不会毫无准备。不需朱六点提醒,肖诚在女鬼分身的瞬间已经从床下掏出白钢脸盆,里面装着满满一盆红灰相间的粉末,这是朱六点让他用香灰与朱砂混合而成,说能克制女鬼的分身。
原来肖半仙对这盆粉末的效果不抱多大的希望,不过刚才看到朱六点使用桃木剑的声势,倒是多出些许信心。他一手端盆,一手拿着从林峰那借来的吹风机,对着粉末就是一阵乱吹。
粉末迎风而起,迎向扑杀过来的无数鬼影,在肖诚看来这些粉末漫天都是,杂乱无章,已经被朱六点的回风返火牢牢控制。
回风返火引气的空气流动需要仙力掌控方向,这些朱砂香灰又都是肖诚用了一个寒假辛苦从各大道观收集来的,相互作用之下与鱼皮花生加符篆的效果相仿。虽然杀伤力无法与天雷加持的桃木剑相比,但对付个鬼影还是绰绰有余,而且胜在绵绵不绝,正好和没完没了的鬼影抗衡。
眼见局势暂时得到控制,朱六点顺着漫天鬼影缝隙找到女鬼的位置,准备来个擒贼先擒王。他举起五色宝剑挽了个剑花,还未跳下床,突然感觉手上一轻。
低头看去,却发现五色宝剑已经不再,桃木剑也没了,只剩床单上七零八落的黑色碎块,诉说着桃木剑的悲惨结局——和所有被雷劈过的木头一样,它已经彻底炭化了。
木头的就是不结实。朱六点小心瞄了眼肖诚,这小子见粉末有效果,正举着吹风机吹得愈加起劲。他手掌一翻从储物空间里取出雌剑,故技重施将掌握五雷融入其中:这把匕首一样的小剑被吕犟驴视若珍宝,想来不至于承受不住天雷吧?
仙力与天雷注入,短小匕首变成五彩
斑斓的三尺长剑,朱六点怒喝一声从床头高高跃起,力劈躲在鬼影重重保护下的女鬼本体。
剑锋所向,鬼影如冰雪消融,女鬼刚刚炸开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森森白骨上遍布裂痕,见这胖子从天而降,尖叫一声从原地消失,遍布寝室的鬼影也同时消失不见。
“打,打跑了吗?”肖诚左顾右盼,寝室中只剩下缓缓飘落的粉末,再无半个鬼影。朱六点帮他拍掉满脑袋的香灰,嘿嘿一笑:“怎么样,我这办法还不错吧?”
肖诚目光转向朱六点手中光闪闪的宝剑,还以为是他的桃木剑,兴奋道:“六点你也学过道术吗?有什么法诀快教教我。”
“我哪学过那东西?”朱六点挠挠头:“其实是吕回的剑厉害。”他收起天罡三十六术,光华收敛,显出雌剑匕首长短的本体,肖诚纳闷了:“我的桃木剑呢?”
“桃,桃木剑啊。”朱六点解释道:“你这桃木剑太脆,三两口就被女鬼啃成渣滓,要不是我反应快,这条胳膊都保不住。”
“这样啊。”肖诚有些心疼,又觉得自己的桃木剑质量不过关,害朱六点遇到危险,歉然道:“这剑花了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没想到这么不顶用,真是抱歉。”
“没事没事,都没受伤就好。”朱六点脸不红心不跳,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
肖诚却盯上六点手中的雌剑,也对住在对门的吕回产生了强烈的兴趣。那个孤僻又高傲,从来不正眼看人的中年人,头上从早到晚顶着个高高的发髻,这么一说,好像真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道家高人风范。
老王被刺激得不清,几乎全身瘫痪。他勉强歪过脑袋,声音虚弱的问道:“女鬼不会回来了吧?它要再缠着我,我还不如死了痛快。”
要说人倒霉嘴也黑,老王话音刚落,卫生间里传出一阵哗哗声,三个人的心同时提到嗓子眼。肖诚壮着胆子过去查看,然后表情僵硬的退出来,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问道:“老王啊,你们寝室的马桶堵了吗?怎么往上反水啊?”
马桶确实往上反水,不过反的是血水,而且如同井喷一般,形成一道鲜红的喷泉。卫生间里的水很快漫过条石流进寝室。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血水疯狂上涨,几人迟疑间便已经没过膝盖。
这女鬼贼心不死,不敢露面开始玩阴的了。朱六点把老王从床上扯下来背在后背上,走到寝室门口想逃离这个密闭空间。
房门坚固如同一块铁板,任由朱六点又推又撞,最后甚至挟山超海全开依旧无法打开。血水迅速没过腰部,没过胸口,没过三人的脖子,整个寝室灌满血红色液体,再上涨片刻就要将他们活活淹死。
肖诚深深呼吸准备憋气,老王本就虚弱,而且已经失去抵抗的意识,两眼发直在那等死。
朱六点下意识运转潜渊缩地,心里却咯噔一下,明明仙力已经游走起来,身体根本无法融入血水当中。挟山超海撞不破木质房门,连潜渊缩地也失效,难道女鬼的力量如此强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