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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乱成一团,面对嘴里叼着匕首的小偷,所有乘客都下意识躲到一旁。小毛贼愈加得意,他跑到车厢连接处,回头看了一眼在人群中艰难挪动的黑老头,扬着手里的鸡骂道:“老不死的,不就两只鸡吗?老子又没偷你家姑娘,追个毛啊追!”
话音刚落,火车剧烈晃动了一下,小毛贼险些跌倒,连忙伸手扶住旁边的开水箱。开水箱跟着晃动两下,竟然脱离车厢壁,咣当一声把他拍在地上,开水劈头盖脸浇了一身。老黑头挤到近前看着惨叫不止的小毛贼,用力咽了口吐沫,刚才他就坐在这开水箱下面,要不是那老头喊他过去……
老黑头头皮发麻,他捡起两只鸡奋力挤回座位,那老头和丫头一人捏着一角,周围的人帮忙把鸡都装回玻璃丝袋子。
把手里的两只鸡装进去,老黑头真心实意的道了声谢。
“别往心里去,赶紧把口袋捏住,别让鸡跑了。”老齐头摆摆手,一副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模样:“听人劝吃饱饭,以后出门在外可要注意。”
黑老头连连点头称是,他再也没敢坐那个座位,老齐头似模似样的谦让一圈,周围的人也都不敢坐下,何琼干脆稳稳当当坐了回去。
小毛贼被乘警带走,估计他得先上医院再进局子,黑老头两站之后下了车,临走时还不忘千恩万谢。经这一番折腾何琼肚子饿得更厉害,两只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老齐头:“齐爷爷,饭呢?”
“别急别急,马上就来。”老齐头翘起二郎腿,似乎胸有成竹。
“花生瓜子烤鱼片,啤酒饮料矿泉水咯。”推小车卖货的大姐真是不知疲倦,这大晚上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趟,搅和得想睡觉的乘客苦不堪言。每次何琼都忍不住盯着满车的食物咽吐沫,也跟老齐头提议哪怕给买个面包充充饥也行,老齐头却始终不为所动。
这次老齐头不知为什么转性了,竟主动拦下小推车:“你那鸡腿鸡翅多少钱?”
“鸡腿十块,鸡翅五块。”卖货大姐口气不善,这一老一小霸占着两排座椅,把人全挤到过道里,害的她推车都费劲。
“啧啧,你咋不去抢啊,一只鸡才几个钱?”
“爱买不买!”卖货大姐白了老齐头一眼,推车要走。老齐头连忙把她叫住:“等会儿等会儿,俩鸡腿俩鸡翅多少钱?”
“三十,要不要?”
“有鸡头鸡脖鸡爪子鸡胸脯吗?”
“没有没有没有,你有完没完!”卖货大姐恨得牙痒痒。
老齐头嘿嘿一笑:“那我用鸡头、鸡脖、鸡爪子、鸡胸脯、俩鸡腿加俩鸡翅,换你俩鸡腿俩鸡翅你不亏吧?”
卖货大姐满脸蒙逼,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骂道:“你有毛病啊?亏不亏能怎么着,你有啊?”
老齐头猫腰从车座底下拽出一只活鸡扔到小推车上,顺手拿回两只熏鸡腿两只酱鸡翅,动作快如闪电:“我这还真有,鸡架鸡杂算赠品,不用找了。”
卖货大姐目瞪口呆,周围的乘客都知道这鸡怎么来的,满脸鄙视的看着老齐头,可一想到他这一路上的无赖行径,还是保持沉默:小流氓
不能惹,老流氓必须躲啊。
卖货大姐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老一小已经啃完鸡翅,正掐着鸡腿大口撕咬。反正东西是要不回来了,我其实也不算亏。卖货大姐细一琢磨,也懒得跟这老无赖掰扯,把活鸡塞进货架底层,推着小车走了。
“唔,齐爷爷你这样好吗?刚才那老爷爷好像挺在意他的鸡啊。”何琼嘴里嚼着鸡肉,含糊不清的说。
“有啥不好的?不好你吐出来?”老齐头不以为意,他已经啃完了鸡腿,搓着牙花子:“免灾不破财,霉运找上来。我帮他免个大灾,让他破点小财其实是为他好。”
“嗯,齐爷爷说的对。”何琼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作为神仙,她更相信因果循环,一饮一啄的道理。反倒是周围的乘客闻言忍不住又嘘声一片,偷人东西偷的这么理直气壮,这老头真是不要脸到极致。
老齐头浑不在意,吃饱喝足正要睡觉,突然眉毛一跳,起身拉住何琼:“有危险,跟我走。”
何琼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不过刚才老齐头的“神机妙算”她看在眼里,慌乱的把行李架上的大纸壳箱子搬下来,跟着老齐头挤上过道。老齐头从突然起身到穿越过道,最后反手插上厕所门不超过一分钟,行云流水轻车熟路,要不是何琼拖后腿估计还能再快个三五秒。
“齐爷爷,出什么事了?”何琼满头雾水。
“嘘。”老齐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把头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传来一阵吆喝声:“检票啦,检票啦,请大家把车票准备好啊。”
青石镇筒子楼,屋子里热气腾腾。天罡又吃到祖师爷爷亲手下厨做的饭,心里觉得暖乎乎的。他正端着碗迅速扒饭,一抬头却迎上朱六点的白眼。见祖师爷爷皱着眉头,天罡手里动作一顿,祖师爷爷这是怎么了?他是不是不喜欢看自己这狼吞虎咽的吃相?还是自己吃的太多他不高兴了?天罡手上的动作不由慢下来,开始一颗一颗地挑饭粒。
“那女的唱的也就卡啦OK水平,还没镇上播音站李阿姨唱歌好听。你说评委怎么想的,居然还给通过了。”朱六点夹起一块鸡蛋,视线从天罡的饭碗上收回来:今天晚上这小子饭量还算正常,要不非把我吃破产不可。
六点家有一台方方正正的十九寸大脑袋电视机,只能通过架到窗外的天线收到四五个台,电视里播放着选秀节目,几个评委正对选手评头论足。天罡指着正在夸选手声线好的评委说道:“他心里想的是腰线好,胸够大,慢慢钓早晚是我的。”
“不会吧,这人看起来挺一本正经的。”六点见镜头转到一个女评委,问天罡:“这个呢?心里在想什么?”
“这女的心里骂的可难听呢。”天罡说道“小狐狸精,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制片人的床,要不是制片答应在节目里增加我的出镜率,早给你淘汰了。”
评委点评完,选手抽抽搭搭的开始哭诉自己辛酸的成长史,评委席上一片沉默,现场观众也纷纷流下感动的泪水。
“啧啧,你看这选手多不容易,为坚持梦想付出了这么多,还要被人潜规则。”六点都被这煽情的气氛感动了。
“选手心里正发牢骚呢,死制片非要让我装哭博取同情,还让老娘抹清凉油,眼睛疼死了。刚刚那个评委一直盯着老娘的胸看,今晚上去找他交流交流,估计比制片靠谱。”
“没劲没劲,都是假的,咱还是看新闻吧。”天罡这么一说六点觉得有点恶心,连忙拿起遥控器换台。
地方台正在播报车祸现场进行,一个记者顶着烈日,义正言辞控诉着肇事者。
“这个说话的人急着结束采访,大热天都要中暑了,却只采访到这么个不痛不痒的新闻,没死人没见血,哪来的收视率。他怨台长不公平,上班一年多也没分到过一个好新闻。”
朱六点正义愤填膺准备跟着记者一起骂几句,幽怨的看了天罡一眼再次转台。
这个台在放韩剧,轻风微微拂过,花海中的男女主角紧紧拥抱在一起,男主角深情的望着女主角,嘴唇慢慢贴在一起。
“你先别说,我知道这吻戏是借位拍摄的,不是真亲。”六点连忙说道。
“不是,他们是真亲,女的心里想导演真有病,拍个吻戏还得来真的,男的想早听说这女的口臭严重,没想到严重到这种程度,快停机啊,我要忍不住吐出来了。”
“你这么看电视还有什么意思啊?这些东西虽然是假的,只要你骗的了自己一样能得到娱乐,骗着骗着也就习惯了。”六点无奈关上电视:“咱先说好,以后再看电视的时候不许用你那天赋啊。”
“吃什么吃,还有心思吃饭?”朱达推门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个臭小子有没有点儿正事儿,人家高小娟多好个姑娘,你还有什么看不中的?”
朱六点莫名其妙的被安排个相亲,白天差点儿喜当爹不说还被小痞子逼婚,一肚子气也没地方撒呢。他把碗重重墩在桌子上:“您可是有正事儿,欠了人家赌债卖儿子还。”
“臭小子还敢顶嘴,找抽是不是?我是看着姑娘不错才给你介绍的,要不是我跟你高叔关系好,人家肯把姑娘嫁给你?”朱达一把拧住六点的耳朵:“我告诉你,我跟你高叔都商量好了,这个月底就结婚。”
六点疼得呲牙咧嘴:“好,真好,这个月底结婚,不到年底您就能当爷爷了!”
“臭小子我就等着……”朱达一愣,松开六点:“你说谁当爷爷?”
“您啊,小娟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不管您叫爷爷么?白捡个孙子可是个大好事儿。”
“你们俩这么快就……不,不对啊,哪来的孩子?”朱达这才反应过来。
“镇上崔三儿你认识不?他正急着给孩子找爹呢。”
朱达张着嘴满脸愕然,沉默半晌颓然坐到沙发上:“这个,这事儿我真不知道,难怪,难怪老王这么着急嫁姑娘……”
朱六点看朱达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心里也有点愧疚,这些年朱达虽然不务正业,却也好歹把自己拉扯大了,虽然整天赌钱,倒也没说真就去卖儿子。
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是真不知道小娟怀孕的事儿。六点叹了口气,进厨房盛好饭放在桌上:“爸,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