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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看来落荒而逃的两人来到一楼,李桃很是不解,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忍了?”
白鸦摇了摇头,道:“忍不了。”
李桃翻了翻白眼,问道:“那你来一楼干嘛?”
白鸦一本正经道:“找件趁手的家伙,然后上去将他们一个个砍杀在地。”
李桃故作惊诧,惊呼一声,随即大起大落,面无表情道:“蒲公英说过,单论脸皮厚度,你不输他,以前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此言确凿。”
白鸦停住脚步,转身问道:“他真的这么说?”
李桃点了点头,道:“他还说你也喜欢满口胡诌,这句话应该也是真的,这可不是东越主城,你在此地杀人,多半是不可能的。”
白鸦解释道:“你既然知道是不可能的,那为何还要问我为什么要忍?退一步海阔天空,争论是最无能的表现,非但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还会坏了自己心情,何苦来哉?”
李桃揶揄道:“那女人好像看不起你,啧啧,还说你是五穴实力呢?”
白鸦看着嬉皮笑脸心情愉悦的李桃,无奈道:“嘴长在别人身上,我能怎么办?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煽风点火?”
李桃嘿嘿一笑,不解释,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喜悦。
白鸦不懂女子的心思,只是抬起脑袋,举目望去。
一楼地方要大不少,酒客极多,三教九流应有尽有,尤其是随着饮血剑问世的消息传出,赶来江陵主城的江湖好汉数量庞大,导致这座闻名江陵的天宴楼人流量也水涨船高,人声鼎沸,嘈杂之声仿佛要冲破四壁。
所幸空余的位置也有一些,不过都是拼桌,白鸦略一打量,便一脸笑意的往角落走去。
角落的那张桌旁,坐着一个人,游侠打扮,桌上横放着一把长剑,游侠儿长得不错,但脸色却不怎么好,外人瞧去便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感觉,导致这张桌子就只有他一人。
白鸦带着李桃大大方方落座,看着眼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游侠儿,笑问道:“拼个桌?”
游侠儿皱起眉头,微微抬头,看清楚二人容貌之时,脸色一变,随即起身抱拳道:“无妨无妨,两位请。”
白鸦点了两壶散酒,然后给三人的杯子斟满,看着有些坐立不安的游侠儿,笑道:“我小时候,最向往的,就是成为你这样的游侠儿,提着宝剑,牵着快马,一壶烈酒,四处行侠,只不过后来因为家事,耽搁了些日子。”
那游侠儿一愣,说道:“少侠虽然年纪比我小,但是武艺身手却已经远远将我抛开,且不论实力,单单是少侠在那店家门口飘然出手,瞬息之间,降服歹人,此等大侠作风,就已经不是我能比的,这‘游侠’二字,我是担待不起。”
白鸦嘿嘿一笑,自嘲道:“主要是那件事因我而起,我才顺手为之而已,你可能不知道其中内情,嘿嘿,说出来不怕兄台笑话,就在不久前,三楼还有人骂我见死不救呢。”
游侠儿摇了摇头,道:“家师常说,见义勇为,也要量力而行,少侠当时选择不救,自然是有理由的。”
白鸦眼睛一亮,这种被吹捧的感觉让他感觉有些轻飘飘的,舒爽的很,对饮一杯之后,抱拳道:“我叫白鸦。”
游侠儿放下酒杯,还礼
说道:“我叫程清。”
名为程清的游侠儿昨日在余婷店铺门口有过见义勇为的准备,虽然被白鸦捷足先登,并没有一展侠风的机会,但白鸦仍是记住了此人,只不过当时这名游侠很快离去,而白鸦也陷进重逢李桃的喜悦,两人并未深谈,此番碰巧遇见,一段让李桃直翻白眼的相互吹捧之后,便开始相谈甚欢。
对于这种负剑游历江湖的游侠儿,的确如白鸦所说,他很向往,同样对于游侠儿来说,白鸦这种年纪轻轻,实力便达到令他望尘莫及的地步,也确实足够心生敬意。
两人推杯换盏之间,不远处的一个位置上,一个戴着高大身影缓缓起身,走出天宴楼。
高大男人奇装异服,包裹得严严实实,一瘸一拐出了天宴楼之后,他的脚步微微一顿,伸手扯下头顶的厚重帽子,露出一颗在阳光下刺目耀眼的锃亮光头,向着城南走去。
酒楼里面,李桃看着言笑晏晏的两人,极为头痛,不紧不缓的自斟自酌,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
酒楼门口来了一波人,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气宇不凡,不怒自威,身后跟着几位侍卫,还有一个稍显年轻的男子。
来人自然是奉命前来的樊律,并未让侍卫再度跟随,而是让其守候在一楼,而樊律本人就只带着樊严往楼上走去,步履不快不慢,气场十足。
一楼的吵杂都似乎弱了几分,李桃推了推正在传经说道的白鸦,后者只觉程清很是投缘,少有这般能将吹捧这一艺术吹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人物,那不知所踪的杨浩也算一个。
所以白鸦罕见的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面对这位崇拜自己的游侠儿,开始一一阐述自己心中“侠客”的标准,凭借蒲公英的经验加上自己的一番独到见解,天花乱坠,硬是将那名游侠儿说的一愣一愣的。
这下被李桃打断,当即有些郁闷,看见女子眼眸清冷,便悻悻然作罢,顺着女子视线望去,却只看见樊律的背影,白鸦自然认出了那两人。
游侠儿喝了不少,有些上头,轻轻说道:“那人正是如今的陵州主城第一公子哥,樊家嫡子樊律,年纪与我相仿,实力却远胜于我,五穴巅峰,听人说,他今年有望突破到六穴。”
程清神色复杂,摇头苦笑道:“即便是他身后的护卫,多半也不弱于我。”
白鸦收回视线,笑道:“武道一途,除了天赋,还有资源一说,他的出身就决定了他在这一方面要比其他同龄人走的要快,程兄不必介怀。”
程清微微一笑,罕见的调侃说道:“凭少侠的天赋,自然是能说这样的话,同样的话若是出自我的口中,多半就会被人扣上‘嫉妒’的帽子,你和他,都是一类人。”
他顿了一顿,轻轻吐出一口浓重酒气,“天才。”
白鸦摇了摇头,说道:“我和他不一样。”
程清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自己杯中的清酒。
白鸦好奇问道:“程兄好像对主城很熟?”
程清抬起头,解释道:“我常年在外漂泊,前不久才回主城,有些事,自然是知道一些的。”
他看着疑惑的白鸦,笑道:“我师傅落住主城,这里,算是家吧。”
白鸦无奈道:“羡慕能回家的。”
程清不明所以,也没有追问,只是
问道:“白少侠,如果有人逼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你会怎么办?”
白鸦想了想,说道:“那要看是什么人。”
程清说道:“很亲近的人。”
白鸦皱起眉头,又说道:“还要看什么事。”
程清不语。
白鸦解释道:“做此事是否违心?”
程清点了点头。
白鸦继续道:“做此事是不是对你有利?”
程清想了想,摇了摇头。
白鸦继续问道:“杀人放火?”
程清神色复杂。
白鸦了然,坦然说道:“行走江湖,有道义一说,这是规矩,逾越了这个规矩,便是坏了江湖道义,此事最好不可为,当然,若是万不得已,你还是可以尝试一下,毕竟有些情况下,人力微弱。”
程清盯着白鸦,问道:“当真?”
白鸦嘿嘿笑道:“这是权宜之计,不过你既然是问我,那我便给你我自己的答案。”
他手指沾了沾酒水,桌上划出一道长线,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程清摇了摇头。
白鸦解释道:“规矩是死的,是人定的,说到底还是看人,这条线是底线,每个人心中都有这么一道底线,做事之前,扪心自问,这件事有没有越过自己的底线,若是逾越了,那便不要做,一个连底线都守不住的人,还能守得住什么?”
白鸦微微一笑,说道:“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状态。”
程清若有所思,许久之后,站起身来,郑重的对着白鸦抱拳作揖,沉声道:“我虽然年长你几岁,但是天底下的道理,从来没有年幼之分,此番,在下受教了,多谢少侠。”
白鸦摆了摆手。
程清端起一杯酒,一口饮尽之后,转身就走,丝毫不曾拖泥带水。
李桃满脸惊奇,最后看着白鸦,诧异道:“没想到,你还挺能说。”
白鸦一脸的高深莫测,颇有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李桃撇了撇嘴,问道:“你这都是和谁学的?”
白鸦贼兮兮笑道:“自己瞎琢磨的。”
李桃又一次甩给他一个韵味十足的白眼。
白鸦自顾自喝了一口酒,啧啧道:“这感觉,真好。”
他偏过脑袋,向李桃轻轻说道:“想不想知道我最近生出来的一个想法?”
李桃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白鸦似乎没有看到李桃摇头一般,眉飞色舞说道:“读书,书读的多了,知道的道理自然就多了,唉,当年怎么就没静下心来安心读书呢?也不至于眼下这般,别人随便问一句,我就得掏心挖肺,差点黔驴技穷,归根结底,还是肚子里的存量太少了。”
李桃嫌弃道:“你真是够了。”
白鸦耸了耸肩,心底里开始琢磨未来对于读书这一项技能的规划,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一个开头,便瞥见一楼门口的那一袭红衣,当即脸色大变。
小姑娘气势汹汹,目光直直落在白鸦身上,四目交接,红衣马尾辫浑身战意冲天而起,她光着脚丫子开始向着白鸦笔直奔跑而来。
所过之处,酒客退避,盘碟碎裂。
一时间,一楼惊呼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