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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跨长陵江的长桥之上,相貌普通的五短身材男子,而立之年便是七穴宗师的他,面露不可思议,然后一片铁青。
他的绝招很特别,有蓄势的时间,时间越长,威力越大,出剑速度越快,然而那个对手竟然趁着这个时间跑了,没有一点江湖高手的风范,跑得贼快,即便是他都只能望尘莫及。
在这个脸面为重的意气江湖里,这种行为的确是极其罕见的。
他脸色复杂,许久之后长出一口浊气,收起细剑,跨过地上的几具尸体,走到马车旁,看着浑身颤抖动弹不得的方子铭,将其悍然扯出,抗在肩上,往主城内而去。
樊家兄妹脸色舒展开来,带着笑意,转身离去。
逃离长桥的白鸦破开桥头的人群,一身鲜血笼罩之下,行人纷纷避开,畅通无阻,白鸦很快便在他人畏惧的目光下,消失无踪。
蓝鸢帝国以武立国,对于江湖武人的恩怨并不会过多干涉,除了在十二主城之内杀人的惩罚严重,在其他的的地方,死几个人,帝国并不会去刻意关注,更别谈出手缉拿凶手。
当然,若是那种杀人不眨眼,残害无辜的魔头,一夜屠杀百人以上,情节严重,帝国就会决然出手,由刑部起案过审,最后发放至各大主城。
城主府就会采取相应措施,派出府内高手甚至是实力通天的客卿供奉,于主城所在的一州之地,进行缉拿猎杀。
其中排除门派之战,帝国江湖上的门派数量极多,规模实力都不尽相同,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在主城有档案记录。
上至掌门长老,下至门童侍女,都有明确的记录。
一入江湖,那便身不由己,不是说说而已。但凡入了门派并且记录在册,那自己与门派便是息息相关的唇齿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是死了,帝国也不会轻易为其去严惩凶手,门派之争,向来是帝国王朝不甚关注的问题。
江湖凶险,大约是在其中沉浮多年的人物才能体会。
不同于门派,同样势力庞大的世家,与帝国的关系就稍微好些,不用记录在册,享受帝国对于百姓的一般待遇,当然,世家必须要付出银钱给帝国,用以当地建设。
两者都有优劣,但随着四大山庄的登顶,许多世家豪门也是突然醒悟,将原本的商业底蕴转化大半为家族武力,大力招揽天下豪杰,发展到如今,已经能与江湖门派分庭抗礼,完全不落下风。
除却这两种势力之外,还有一种更为神秘,被称为隐世势力,有门派,有世家,不用在乎帝国的约束,当然同样的,他们也很少干涉帝国的制度。两者井水不犯河水。
这种势力的实力可不是明面上的江湖势力所能媲美,即便是四大山庄,在他们面前,也只能抬头仰望。
隐世势力很少在世俗中走动,留下来的传闻也很少,但因为从这种势力里走出来的人,手段太过奇异,关于他们仅有的一些消息也被好事之人改编成志异小说,流传在坊间市井里,就越加神乎其神,最后就被当做饭后消遣的谈资罢了。
白鸦知道这些是因为他接触过,他的身边就有一位隐世世家出来的弟子,扶桑,对于那个层次的种种细节,扶桑并未多说
,只言片语而已。
而白鸦听他话里残碎的意思,好像隐世势力之上,貌似还有更强的存在。
白鸦对此极为惊讶,却还能接受,因为他确实亲身经历过不少奇怪事情,而且都是传出去很少人相信的那种。
自从白鸦从小小村庄走出来之后,便意识到这个世界远非他能想象的,这个江湖,也不如他所憧憬的那般,更加凶险,更加刺激,非但没有让白鸦心生退意,反而像是点燃了他心头的火种,滔天火焰肆虐开来。
白鸦之所以会想到这些势力划分是因为方子铭,如今与人的仇怨不小,自然要想一想对策,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白鸦十分认同这一点。
沿路打听了许久,各种消息,尽皆入耳,白鸦终于是知道了江陵主城的势力格局,也知道了一些或热血,或凄婉的故事。
江陵主城内势力最大的自然是城主府了,卧虎藏龙,而且背后站着一个帝国,自然无人招惹。同样,他也受着帝国的约束,不会轻易与江湖势力过不去,地位极其超然。
往下便是世家,江陵地界内江湖门派不少,但是江陵主城内,却是一座门派都没有,尽是世家豪门。
其中最具威势的有三家,樊音樊律所在的樊家,方子铭所在的方家,还有那个极为古怪同时实力强悍的红衣小姑娘杨朱所在的杨家。
三家是城里的三大经济体,各自拥有着不小的人脉关系,但因为同在江陵主城之内,所以或多或少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三者立场不同,却又联系紧密,关系错综复杂,而整体实力,也并无高下之分。
除却依旧生活在主城内的嫡系一脉,三家的旁系支脉也在每一代家主的指派之下,渐渐往城外发展,开枝散叶,如今已经蔓延至整个江陵,除却铸剑山庄所在的陵州,其他的各个地方,都有着三大家族的踪迹。
眼下铸剑山庄覆灭,想必不久以后,陵州多半也会是三家的博弈之地。
简而言之,这三个世家的地位,在整个江陵,都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白鸦对三个家族都很好奇,但为了小命,还是着重了解了一下方家,一族豪门的发家史。
方家最先并不是从商起的家,而是从政,传闻祖上出了个了不得的读书人,科举中第,在朝为官之后,凭借肚里的墨水,非人的脑子,一路平步青云,几十年的时间,便爬到六部尚书的位置上。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时逢新旧交替,新上位的天子欲要收拢老尚书,奈何老人家读了一辈子的书,风骨刚烈,在诸多政策的推行之下,与年轻天子意见相左,所以不可避免的被天子打压。
读书人本就心高气傲,几番波折之后,一气之下,毅然告老还乡,回到故乡江陵骥州。
猛虎虽老,余威犹在,因为为官数十年,门下弟子数量可观,得其提拔的黄紫贵人也不少,且大都有着不俗的地位,俗话说的好,朝中有人好办事,骥州方家的发展,一路坦途,家族渐渐壮大。
老人经历了几十年的官场沉浮,一腔热血燃烧殆尽,老年淡泊名利,每天过着放马种花的安逸生活,为此还建造了马场。
读书人认真起来,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小小的马场
不知不觉就越做越大,在老人弥留之际,将其取名“束马坡”,并嘱咐后代,远离皇城。
所以,哪怕后来的方家,出了不少才智奇佳的人物,仍是极为老实的留在家中辅佐家主,将方家的马场生意越做越大。
“束马坡”这个名字有着大讲究,不少人都猜测老尚书临死之际,仍是不满天子的做法,郁郁而终,还有人说,这个名字是为了警醒后代,要时刻约束自己,不能太过放肆。
具体有着什么寓意,在后来并不重要,百年后,方家又出了一个了不起的读书人,成为家主之后意气风发,力排众议,将“束马坡”改成了“策马坡”,同时招揽天下高手,入赘方家,要么同化,要么收为供奉客卿。
这种手段收获了不错的效果,自此之后,几百年的发展,方家已经成为了江陵境内的一尊巨无霸,可匹敌着,寥寥无几。
白鸦了解了这些之后,很是忧虑,说实话,那两个改变一家发展的读书人,白鸦是打心里敬佩,如此家族,为什么会出现方子铭这样一个纨绔子弟呢?
白鸦起先有些惋惜,后来才释然,听说这代方家家主文韬武略,生有两子,方子铭是幼子,非但没有继承父亲的文韬,在武略之上,也不如其兄长方子灵,传闻方子灵天资聪慧,江陵主城的年轻一代,除了小他几岁的杨朱能在同龄层次与之争锋,其他人,尽皆是望其项背,方子灵是江陵主城当之无愧的第一公子哥,文武双全,品性上佳。
不过在去年初春之际,方子灵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踪迹,方府之人,对此也都是三缄其口,小道消息所言,他是去拜师学艺了。
同样的身世,同样的父母,弟弟方子铭,生的一副好皮囊,丰神如玉,宛若神人,是江陵主城各大青楼魁首朝思暮盼的对象,一是因为此人出手阔绰,二是因为他的那副脸蛋,第三点就是方子铭在某些方面的独到之处,往往都能让那些身价不菲身经百战的青楼魁首臣服,事后几日走路都得让人搀着。在这一方面,他显然是力压樊律与自己已经失踪的那位大兄。
被称为江陵第一美男子的方子铭武学造诣不低,但那都是方家的强大资源堆砌而成,远不如在方子灵消失之后便被称为江陵第一公子哥的樊律那般扎实,除去这身五穴的武艺,称得上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纨绔之弟。
阅女无数,方子铭却深情于樊音,多次让方家家主派人去提亲,却被后者狠狠数落好几顿,这非但没有压制下方子铭对樊音的欲望,反而起了弹簧效应,每逢樊音在场,方子铭就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所作所为,俱是为了博得她的青眼,终究是入不得女子眼帘,反而让她愈发厌恶,为了躲开方子铭有意无意的骚扰,女子更是时常隐秘出城,游历大好山河,磨砺琴艺。
方家家主对这个儿子可谓是恨铁不成钢,但毕竟是亲生骨肉,而且妻子又对其极为溺爱,方家家主极为无奈,传闻他已经将方子铭的未来都规划好了,那便是回骥州去管理那座方圆几百里地巨大马场,而家主的身份,自然是传给长子,方子灵了。
白鸦不知这个消息的真假,但既然有如此之多的人都听闻这消息,也不会是空穴来风,白鸦突然对那名为方子灵的天骄,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