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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心缘轮回南疆行 第93章 士和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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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摩双手捧着那佛鲤子,口中默念:“南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随后就着河水随便清洗了下死鱼,便在岸边生火现烤起佛鲤子来。

    他正吃着鲤鱼,忽见岸边不远处有一群人正往他这边走来,当先的是几个青年贵介公子。

    菩提达摩来到震旦已有时日,渐渐也了解了一些本地世情,当即放下了嘴边的鱼儿,想看看能否从眼前这些人身上得到些帮助。

    萧暎施施然来到达摩身前,只见眼前之人满脸络腮胡子,高鼻深目,两条花白眉毛沿着脸颊一直下垂到了下颌,面容苍老,憔悴不堪。

    他脚上的草鞋早已破得露出了脚趾,手中还拿着条啃得只剩下骨头的鱼身,身旁火堆之中尚有火星未熄灭。

    萧暎皱眉问道:“你便是那号称已经一百一十岁的番僧?既是僧人又怎可杀生?竟然还食鱼肉,枉我还费时费力找你两日,原来竟是个假冒僧人,你可知罪?”

    身旁萧正德摇头道:“文明,此人非但满脸络腮胡子,竟然后脑还留有头发,八成是个骗子,岂有此理!”

    达摩汉语口语不是很好,双手合十朝二人拜了拜后,便继续拿起那鱼儿吃了起来。

    萧正德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看你高鼻深目的不像中原人士,来我大梁究竟意欲何为?”

    达摩吃完最后一点烤鱼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没杀生,世尊曾说过,三净肉可以吃。”

    萧正德楞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还真不知道僧人可以吃肉,他只知道至尊近些年开始崇尚大乘佛法,从没听过还有此一说。

    萧暎听了这回答却是眼前一亮,惊奇问道:“哦?何谓三净肉?”

    菩提达摩心中默念:”罪过!罪过!“口中淡定道:“眼不见杀,耳不闻杀,不为己所杀。”

    萧正德来了兴趣,笑问道:“如此说来,只要是别人宰杀的牛羊猪狗,都是三净肉?这么说岂不是什么肉都可以吃了?”

    “阿弥陀佛!施主大谬!世尊说过,有十种肉比库、比丘都是不可以吃的。”

    萧正德诧异问道:“哦?哪十种?”

    “人肉、象肉、马肉、狗肉、蛇肉、狮子肉、老虎肉、豹肉、熊肉、土狼肉。”

    萧正德听完有些失望,问道:“为什么?”

    “世尊说的。”

    “……”

    萧正德无语。

    萧暎这时忍不住说道:“和尚,《梵网经菩萨戒本》中说:‘夫食肉者,断大慈悲佛性种子,一切众生见而舍去,是故一切菩萨,不得食一切众生肉,食肉得无量罪,若故食者,犯轻垢罪。’你方才的这通说法可有依据?”

    达摩博通大乘小乘佛法,镇定自若地说道:“佛世时提婆达多谤毁圣说,别立五法,犯五逆罪,破坏僧团,是与佛陀敌对之恶比丘,贫僧方才所说的却在经藏、律藏中都有明确记载,贫僧怎敢妄语?

    世尊曾说:止!提婆达多!欲住兰若者应住兰若,欲住村落者应住村落,欲乞食者应乞食,欲受请食者应受请食,欲以著粪扫衣者应著粪扫衣,欲受居士衣者应受之,提婆达多!我许八个月住树下,亦不见、不闻、不疑之三清净鱼肉。”

    萧暎听完后皱眉沉思,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正德对佛学一知半解,听得莫名其妙,却又觉得这番僧

    所言不无道理,最重要的是菩提达摩此番言论,让他看到了吃肉的希望。

    他语气缓和下来,微笑问道:“敢问法师来自何方?”

    “贫僧从天竺佛国而来。”

    萧暎听闻他来自天竺,心中一动,急忙问道:“我听人说,法师今年已有一百一十岁高龄?”

    达摩依然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心,淡然道:“贫僧今年一百二十七岁。”

    萧暎倒抽了口凉气,惊问道:“法师不远万里而来,可是为了弘法?此行你欲前往何处?”

    达摩终于开口恳求:“善男子,贫僧想前往水南僧寺,你能否帮助贫僧?”

    萧暎大为惊奇:“哦?那水南僧寺离此地倒是不远,只是……法师既是为了弘法而来,为何不去建康觐见陛下?我大梁至尊最重佛事,大师何不……”

    “善男子,去过水南僧寺后,贫僧就北上建康去见大梁皇帝陛下。”

    萧暎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谦卑道:“既然如此,法师不如先随本侯回郁林郡守府,过得几日,本候会亲自派人沿途护送你前往水南僧寺,之后再送法师进京面圣,如何?敢问法师名号?”

    达摩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善哉!善哉!善男子,你会有福报的,贫僧菩提达摩。”

    众人正欲离去,忽然岸边陆陆续续地跑来许多手提竹篮的民众,萧正德正纳闷间,人群中却响起了欢呼声:“佛鲤子果然今天到郁林,你们看!快看!”

    只见江岸的水面浮鱼越来越多,不一会儿,便看到不停的有大鲤从水中浮出,人群开始欢呼着往浅水中淌去。

    忽然有人惊呼出声:“啊呀!今年的佛鲤子鱼尾上怎么还穿了孔挂了个竹牌在上面?”

    没过多久,陆陆续续的又有许多人同样惊呼出声,萧正德和萧暎大惑不解,身后杜士和惊闻此声,忽然脸色大变。

    他迅速抢上前去,一把夺下刚才那喊话之人手中的鱼儿,翻看那竹牌,只见上方赫然刻着“太平道过万反贼围攻马平,火速增援!”几个字。

    杜士和大惊,急忙来到萧正德身旁,双手呈上竹牌,肃然道:“将军,有大事发生!”

    萧正德不明所以,接过竹牌一瞥,吓了一大跳,急忙对身旁萧暎道:“文明,你有大麻烦了!赶紧随我回郡守府议事。”说完将竹牌扔给了萧暎,头也不回地急匆匆往城内赶去。

    萧暎疑惑地扫了一眼手中那木牌,惊得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急忙对着前方萧正德惊呼出声:“堂兄,救我!”边说边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

    达摩心中困惑不解:“这位施主方才还说要帮我,转眼之间又走了,出大事了?”

    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跑了过来,递给他一尾大鲤:“法师,给你。”

    达摩虽然汉话口语不行,但中文水平还是不错的,看了一眼鱼尾那竹牌上的文字后,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找了根柳条,又在岸边捞了十几条大鲤串成一串,随后沿着江岸独自往郁林方向徒步而去……

    ***************

    郁林郡守府,萧正德身旁围着一圈人,正紧急商议军情。

    郁林郡守陆昉肃容道:“将军,郁林离马平虽不远,却没有驿道,先秦时期始皇帝修筑的弛道中,有一条从咸阳通往南方的武关道,勉强能行步军。

    武关

    道西南这一段乃是沿着山脉修筑而成,且又多年失修,早已残破不堪,恐怕骑兵难以行走啊!”

    萧正德皱眉道:“那水路呢?”

    陆昉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大梁在郁林未置水军,去往马平的水路虽然只有百余里,不过……”

    萧正德不耐烦道:“不过什么?”

    陆昉无奈道:“马平在上游,郁林处下游,若走水路势必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浔江两岸又多奇石怪崖,没法拉纤,万一遇上雨天江水暴涨,水流湍急之下,恐怕……”

    杜士和听陆昉这么说,当即独自一人走出了正堂,来到了正堂外的院落之中。

    他仰望天空,手指掐算片刻后,又回到萧正德身旁,对陆昉道:“陆郡守,这一百里水路虽是逆流而上,大费周折,却并非不可取,实则对行军更为有利。”

    陆昉不解道:“哦?文轩此言何意?”

    萧正德也疑惑的望着杜士和,欲言又止。

    杜士和沉思片刻,说道:“就行军而言,逆流而上方能掌握主动,进则可攻,退则顺流而下,实为上策。”

    萧正德眼前一亮,急忙道:“哦?兵法皆云兵贵神速,若依你所言,顺水行军岂非反而成了下策?文轩速速道来!”

    杜士和不紧不慢地说道:“水师行军逆风逆流为上;其次则顺流逆风;最忌顺风顺水。

    顺风顺水,前进时固然疾驰如飞,但是有进无退,路线单一,稍有挫失,则容易陷入敌军重围,以致溃败。

    逆流逆风,则前进稍慢,不过方向、节奏、阵形的主动权皆在我手,倘若退军的话,又变为顺风顺水,贼人必然难以追杀,如此,则胜算大增,风险大减。”

    萧正德点头认可,众人也都深以为然,陆昉又道:“文轩高才,陆某钦佩之至!只是万一行军途中遇上暴雨,又当如何应对?”

    杜士和笑了笑,朝陆昉拱手一礼,神色间自信满满:“陆郡守过奖,至于雨水问题,在下不才,对于星象术数却也略知一二。

    方才我在院中观望天象,近几日应当不会有雨水,这百里水路说难不难,难在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征调到足够的渔船,若是临时赶制竹筏,时间上恐怕来不及……”

    萧暎在一旁听得心急如焚,他擅自离境已然是大过,若是太平道顺利拿下马平,恐怕他轻则爵位不保,重则性命堪忧。

    他急忙道:“堂兄,我想跟你借一千兵马即刻启程,沿武关道翻山越岭入马平,或许能及时赶到。

    此次太平贼人集重兵攻马平,万一被贼人得逞,据城谋反,西南太平道数万贼众云集马平,背靠崇山峻岭,划江而守,假以时日,我大梁西南恐生大变!”

    萧正德脸现为难之色,犹豫道:“文明,此事稍后再议不迟,贼人过万兵马攻城,我如今手上只有不到四千兵马,贸然前往……胜负实难预料。

    文轩,领方郡尚有多少兵马?嗯……若是再加上南定州、龙州、桂州……或许能凑齐一万兵马……”

    萧暎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凉了半截,若是照着萧正德这么来,别说马平,恐怕到时候龙州还在不在自己手上都成问题。

    马平有多少郡兵他还是知道的,他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断然道:“堂兄既然不打算帮我,我这便即刻启程赶赴龙州,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