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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百花园途中,王妙容依然羞涩难当,她不知自己为何方才竟然同意了那坏蛋的法子,踩在他肩上采摘灯笼树叶。
回想方才旖旎时光,王妙容忽然发觉自己心中非但没有一丝的不悦,心底竟然前所未有的欢快。
虽然她一直提醒自己,眼前男子是阿奴的情郎,切不可胡思乱想,依然忍不住放慢脚步,落于谢迁的身后,只为能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二人一路默不作声,回到百花园的小木屋中,一盏油灯照出一室温馨,奚奴忙碌了许久,已经采集了许多七叶重楼的根茎,正在清洗切片。
眼见二人提着满满一箩筐的灯笼树叶返回,奚奴连忙以手背拭了下额前的汗珠,对谢迁温婉道:“秦郎,你回来啦?我采了这许多重楼,你看够不够?”
谢迁望着这为自己默默付出的女子,鼻子有些发酸,心道:“阿奴心思单纯,待我情深意重,此次离别,或许便是永别,日后我留给她的怕是只有思念和伤痛。”
他心中痛苦的想着心事,嘴上却轻松笑道:“阿奴,我方才说过,这七叶重楼贵比黄金,你采了这么多,无忧谷可亏大了,自然够得不能再够了,辛苦你了。”
三人分工合作,正忙碌着,忽然屋外传来奚流风的声音:“谢子歌,你这混蛋,害我差点摔入粪坑,这笔帐日后咱俩再慢慢算。”
屋内三人忍俊不禁,相视而笑,奚流风大大咧咧的推门而入,手上提着几个包裹,还未靠近三人身前,一股恶心的臭味扑面而来。
二女强忍着笑意,捂着口鼻直皱眉头,谢迁满不在乎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嗯……看来你今夜收获不错,此前我见你便是典型的奶油小生,现在才有咱们臭男人的大丈夫风范,不错不错!”
奚流风怒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今次若不是为了阿姐,打死我也不会干这蠢事,此前你还说我像那叫宝玉的家伙,宝玉会干这事?你可别骗我。”
谢迁接过他手中的包裹,小心翼翼的打开察看,嘴里不停夸赞:“奚流风,你果然是个人才,没想到这么点时间,你竟然搜集到这许多硝石,厉害!用不了多久,你便知道今夜你的举动,能给这马平甚至天下带来多大的震撼!”
便在这时,阿兰带着十几个谷中的女子一同来到了木屋,每人都抱了一根粗大的竹子,屋内顿时热闹非凡。
谢迁望着
满屋子的女子,忽然觉得眼前景象与南溪似曾相识,他豪气顿生,朝众人重重抱拳一礼,朗声道:“能得诸位鼎立相助,在下幸甚!我谢迁便创造一个奇迹,教世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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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平城头一片狼藉,郡守沈重顶盔贯甲,神色肃穆地立于城头,望着城下数十米外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贼众,心中一片悲凉。
沈重今年四十有三,双颊蓄有美髯,虽不甚浓密,却更显成熟稳重,与谢循颌下那稀疏的山羊胡子比起来显得更齐整精神,着常服时他风度翩翩、儒雅不凡,年轻时候定是风姿卓绝的美男子。
骨子里他是个文人,他爹便是南朝三朝名士沈约,生前曾官拜大梁尚书左仆射,有劝进从龙之功,是大梁开国功臣。
沈约与范云同为至尊身前近臣,贵不可言,不想晚年却因为一些小事与至尊生出嫌隙,以至于惊吓过度而亡。
噩耗传来,至尊泪流满面,对众文武臣公道:“沈休文如今故去,朕心甚痛,休文赞成帝业,功在社稷;才智纵横,高才博洽;然其生前怀情不尽,便谥隐候吧……”
沈重出身名门,从小便继承家学,博学多才,只不过他爹的名望太重,在沈约的光辉之下,他只能是皓月之下的萤火,任凭他再努力,也是不可能达到父亲的高度。
他是家中次子,沈约死后,家道中落,加上至尊这些年愈发沉迷佛事,沈重心知,自己此生是绝无可能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了。
在这西南边陲马平郡任郡守,他已经非常知足,此时想起身在建康的老母与阿妹,他鼻子发酸,心中越发感到悲凉。
都尉马胜焦头烂额的指挥着城防,眼见郡守大人情绪低落,心中很不爽:“将主人品没得说,只是这文人领军实在是……眼下局势危在旦夕,若是士气全无,还守什么城?唉……”
他想了想,忍不住上前单膝跪地,抱拳道:“将主,如今城池被围,城中余粮只够支撑半月,末将以为,应遣人连夜赶造竹筏,自北门突围过江,即刻前往龙州桂州求援。
太平贼众此次结重兵前来,对马平志在必得,大人当早做准备!”
沈重听完后满脸忧色,颓然道:“马都尉,沈某欲与城俱亡,以死全义,城中如今仅有不到一千守军,如何能抵挡得住贼人攻城?若再分兵突袭,只怕突围不成,
反倒白白折损了兵马。”
马胜心中更是郁闷:“你明知马平城守不住,却连突围的勇气都没有,难道真要让全城百姓陪葬才叫大义?”
他血气上涌,大声道:“大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末将钦佩之至,不如今夜便由我率领一百人马,拼死出北门一搏,兴许能有几人侥幸过江,这坐以待毙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我马胜情愿战死沙场,恳请大人允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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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虎眺望城头,意气风发,义父终于迈出了关键的一步,今夜我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是逐鹿天下、封侯拜相;还是身死沙场、籍籍无名,便在此一战!
此前义父自出云峰归来,便一直在养伤,如今太平道天机已现,举事自然是水到渠成,此番与龙桂方冯龙合兵一处,近万兵马前来攻城,兵力十倍于城内,马平三日定破!
樊虎正踌躇满志间,一个黑盔猛士大步朝他走来,人未至,粗豪嚣张的笑声先至:“哈哈哈,十八弟,你我速速进帐,我有事情与你商量。”
樊虎眉头微皱,心中很不痛快:“我不过在南溪小败一回,这小子便敢在我面前如此无礼。”
想到这里,他脑中忽然又想起那该死的白袍男子,脸色愈发难看,冷声道:“十六兄,义父命你我合兵一处,三日之内取下马平,眼下兵力十倍于城中,还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私下商量?马平不堪一击,或许今夜便拿下了。”
冯龙重重的拍了下樊虎的肩膀,大声道:“好!十八不愧是义父手下龙象虎豹四大猛将之一,如此,为兄便将这攻城先锋的重任交给你,预祝你一战拿下马平。
此战义父让你我先行,或许再有一两日,他便会亲临营中,十八正好借此良机大显身手,也好找回此前南溪丢掉的颜面,哈哈哈——哈哈哈哈!”
“哼!南溪之事你今后最好不要再提起,此次我若拿不下马平,自然会让义父除去我的护法名位,十六兄大可不必行这激将之法。”
冯龙见樊虎阴沉着脸,显然心中已经非常不痛快,心道:“我道门四大护法弟子中,唯有樊虎算是我的劲敌。
此次他若再损兵折将,义父之下还有何人能有威望统领道门?明日先折损他些兵马,待大功将成之时,我再抢先入城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