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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楠心里荡起春意,望着外面英气轩昂的安迪和白马,霎时感觉命运神箭在心头又重新挺立。他抽出一只利箭,提着弓,冲出毡房,跃上白马。白马疾速驰骋一道弧线,群狼在沙地惊慌四开,就在纷乱的一瞬,沈秋楠也射出了手中唯一的箭。一箭定乾坤,利箭洞穿了头狼的眼睛,左眼进,右眼出。头狼在剧痛里丧失神智,它哀嚎着在沙地里跳撞翻爬,不久,就滚落沙梁。头狼一去,其它的狼斗志全无,顷刻溃逃,沙漠随即又恢复了宁静。
阿不都不愧为老道的猎手,对沈秋楠如此高超的箭技,他虽看在眼里,心却平似微澜,少为所动,但看得出,他是默认了。
“阿爸,你走时没跟家里打声招呼,阿妈都快急死了。”
对于女儿的追问,阿不都默不作声,他快速拆着毡房,神态复又凝然。
“阿爸,你还是回去吧!”
阿不都扭头,目光冷峻而坚定:“谁要你来管!漠路迢迢,凶险万状,你一个女娃来干啥。那小子值得你如此付出?你跟艾尔肯就是成不了,我也不会同意你嫁给一个汉人。”
受父亲叱责,担心将自己赶回去,古兰只好闭口不言。她清楚父亲的脾气,愈是顶撞,愈会招致惩罚。于是就埋头收拾毡房,上路一刻,牵着骆驼,与沈秋楠故意落在后面。
“秋楠!”两马并驰,古兰依然不敢大声,“你跟我阿爸一样,咋都怪怪的。”
“我与你爸都很正常,只不过,我们各自为战。”
“啥意思?我听不懂。”
“前段时间我不是对你讲过,胡木老爹在沙漠里潜心研究喀喇汗王朝的同时,他还在等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是喀喇汗王朝的后裔?”
“应该说是你阿爸```````”
“我阿爸?”
“对,你阿爸就是阿西拉夫家族的子孙,你也是,只不过你是女孩,按你们家族的族训,关乎家族兴衰的秘密只传男而不能传女。”
“怎么会呢,我可是一无所知。”
“这不奇怪,对那些遥远的家族史,谁会轻易与之联想,可事实就是如此。除了你爸,了解你家族史的应该有塔西。你们家的后房,你作为长女不能进,而他却可以,可见,你阿爸在那里向塔西亲授过不少东西。塔西把传授的一切守口如瓶,对他这样的少年来说,在产生这种意志前,经历的砺炼不可想象```”
“呵```然来如此,难怪塔西经常念叨着一种我不懂的语言,阿爸对他苛严十倍于我。阿爸请辞村长的背后,还真有天大的秘密。”古兰恍然大悟。
接着,沈秋楠把阿西拉夫家族史对古兰概述了一遍,未了,他无奈地叹息:“可惜你阿爸执迷不悟,他的思维意识深陷在家族史的泥沼里,灵魂被抛弃在往昔的云烟中,欲以己之力,重现阿西拉夫家族的辉煌,岂不是痴人说梦。”
“我们既然来到大漠,还是帮他完成了这个心愿吧,之后,我们可以说服他把历史遗存献给国家。”
“你阿爸如今似乎走火入魔,极难回头!”迎着干涩的风,沈秋楠一脸的坚毅,“一百多年来,这片土地多少文物古迹遭内强外盗,若没有引以为傲的文化作为脊梁的民族,何以立足,何以长存。我帮你阿爸,那置胡木老爹于何地?他为守侯一段历史文化,二十年孤独在大漠,过着非人的生活---------”
“可是,我阿爸和家族的先辈们付出的难道少吗?”古兰悲从中来,第一次与沈秋楠立场相异令她陡生哀怨,“若无我家族的世代守候,我不知道,今天我们去大漠,还有何意义。”
古兰摧着安迪绝尘而去,望着她消失后的沙梁,沈秋楠驻足思绪良久,却始终无法分理古兰撂下的愁怨。
也许,再过几天就能抵达小罗布淖尔了,想到即将能见着胡木老爹他们,沈秋楠心境渐渐敞亮。他长呼出一口气,轻轻夹了下马腹,便沿着沙梁上的蹄印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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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提尕广场
喀什艾提尕清真寺广场前,黄昏中的巴郎静静地走来。
神圣的清真寺,广场上夕阳里跳舞的******,都沐浴在飘香的烤羊肉孜然粉里。
一只白鸽落在清真寺顶矗立的弯月上,然后又飞来一群,行走在穹顶,在冬不拉与鼓声中亦步亦趋。
在沙漠给富人放了十年的羊,巴郎从来没见过人然来可以这样挤在一起,没见过飞鸟可以如此地靠近人群。
在一处烤馕摊前,饥肠辘辘的巴郎驻足下来,他冰冷的目光投射在炉火上,片刻,从心底慢慢升起一丝暖意。
摊主是位汉族老人,他在翻腾香喷喷的烤馕时注意到了衣衫褴褛的小巴郎。汉族老人什么也没说,他拿起一块馕递给巴郎。
巴郎吃惊地后退一步。老人这才发现巴郎双手紧捂腰间衣服里一堆东西,不肯放手。
老人收回烤馕,用手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慢慢嚼开来。稍许,他重新把烤馕递给巴郎。
巴郎犹豫片刻,伸出小手接下来。一大块馕,不大功夫,就被他风云残卷地吞下。
老人打出一碗奶茶,把第二块馕泡在碗里,轻招手让巴郎在摊前坐下来。
夜色降临在艾提尕清真寺广场时,灯下曼舞的人群陷入沸腾。在温暖的炉火前,巴郎沉沉入睡。老人轻轻解下他腰间的重物,在那晚夜深人静的时候投进郊河。
第二天,人们在郊河里捡到了很多支离破碎的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