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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叶生双手枕在头下,不觉感慨万千。想当初是侯圣抓了他,欲用毒药胁迫他,毒药威逼不成,便拿人命要挟。然后当着他的面杀了一名无辜壮汉。又万水千山地押着他来到这老什子的黑山,都只为吃他和逼迫他说出妖道绝学的秘密。
可是自己只因他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就忍不住提醒他有危险,“哎,我真是个大傻瓜。”叶生不禁想道。
又想起黑山老妖,叶生不禁沉下脸来,要不是他在侯圣面前不敢收敛气势,叶生也就不能用鬼道神通探察出他的虚实。妖道里既有百花仙子这样仙女般的人物,也有神木姥姥、黑山老妖这种心肠恶毒之妖。
也不知当初黑山老妖是怎么得到侯圣的支持,得以能做黑山的主人?明日又将会是一个凶险无比的日子,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得命?叶生一骨碌坐起,听得隔壁侯圣的悠长呼吸,冷笑一声。大战当前,更该养足精神,当下潜运天门内息,渐入物我两忘之境。
侯圣换过一身新衣,虽然模样依旧不能让人恭维,但总比先前精神许多,对着眼前同是换了衣裳的叶生笑道:“我的好徒儿,我们该去赴鸿门宴了。”
叶生应了一声,理好衣服,心想黑山老妖既然着意与魔道合作,那么等会大有可能会遇到洛风他们,这样易莲也许也会在,到时真不知是什么心情,她已经重获自由,并站在与侯圣对立的立场上,而自己又被侯圣抓住。其中曲折,真是让人不禁苦笑。
圣女殿,建于黑山之巅,是妖道中至为尊崇的一个地方,修为不高的妖怪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传说远古时候,第一个修炼成妖的是位蛇女,当她第一次化成人形之时,天崩地裂,电闪雷鸣,万千动物齐声嚎叫。蛇女于是发宏愿要补天修地,终于完成这项连当时洪荒大神也自叹弗如的重任后,她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遂微笑着以身入道,为后世万代妖怪敬仰。于是建圣女殿,铸蛇女圣像,每当有功力通天又被众妖认可的女妖出世,必被推崇为圣女。而妖道已经近千年没有公认的圣女了。
此时侯圣带着叶生跨进圣女殿门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栩栩如生,动人至极的美女雕像,下方连着蛇尾,鳞甲浮现。叶生经侯圣提醒,早已知晓她便是妖道之祖,第一任圣女。
圣女殿内只有几名妖怪肃容站立,脸容恭敬,让叶生感觉他们对于圣女的尊敬或许不下于佛道两家的信仰。看到侯圣进来,他们纷纷躬身道:“恭迎圣使!”
侯圣此时脸上也变得正正经经,对叶生低声一句:“跟我来。”便慢慢往前走去。叶生到此时才发觉蛇女圣像两侧还有几十尊女子雕像,想必就是其余的圣女了,但此刻也无暇一一观看,紧跟着侯圣。
到得圣女像前二丈处,侯圣双手合什,便像和尚的手势一样,然后合什双手直直往前伸去,头伏在两臂之间,接着上半身往下鞠躬到与双腿垂直的状态,又垂手躬立,最后如是再做两次。
在这段时间,背后的叶生无聊看向两边,无意中见到最后一具圣女像,身子剧震,那副容貌,在近四年里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还有那首萦绕耳边的蛾兰歌:蛾兰轻吐芬芳,那是为谁儿香?蝶飞蝶舞相伴,不离不弃吟唱。蛾兰蔓生天涯,那是为谁儿呀?说蝶儿一声傻,遍世间只为她……
侯圣参拜完毕,对叶生传音道:“小子,若不想死在这里,照我刚才一样对圣女拜三拜。”
其实叶生听了侯圣对他说的传说后,早已对这位圣女心存敬意,再想死者为大,拜拜也无关系,就依言照做。
出了圣女殿,然后就要去黑山主宫,这是每任黑山主人住的地方,也是这趟生死存亡的关键所在地。叶生却仍在思索那最后一尊圣女像,鬼王之妻心函为何也能做得圣女,她虽学习妖术,可却是个地地道道的人。
侯圣似乎心事甚重,没有理会叶生的心不在焉。顷刻功夫,一座巨大的楼宇出现在眼前,在黑茫茫的天空里,隐藏着血色的密谋。
侯圣无视两边卫士的致礼,径自朝大门里走去。在这个危险至极的地方,叶生已经没有选择,他能活下来的唯一希望,便是侯圣首先能信任他,然后再伺机逃走。万妖大会,毕竟龙蛇混杂,相比于来黑山万里长途,他的成功脱逃机会会很大。
先是黑山众多妖怪已视他为侯圣的徒弟,在他们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即使他出入黑山也应不会有人阻挡;其次是他身上的妖气,若单比妖气而言,在这次万妖大会,他可排得中等,足可掩盖他身上的活人气息。
只是即使他能够逃走,亦难为正道所容。或许天门念在他是弟子份上,会予以从宽处理。可问题是他身上那道多出来的鬼道真气!
交手之际,只要不是硬拼真气,叶生还能够隐瞒得住妖鬼两道内息。可只要他在天门讲出无意中学得妖道行气法,师父师叔岂有不给他搭脉检查?到时身体内的鬼道真气就会暴露,他如何解释?
他能说是四年前学得,然后一直没有讲出来?那天门众人不认为他是欺师灭祖才怪!
叶生心中惨淡,或许命运便是这么爱捉弄人,这趟能够侥幸不死的话,那就要叛出天门,找到父亲完成心愿后,再登师门以死谢罪吧。
亮光照入眼睛,叶生一时没有适应过来,眨眨眼,方才看清宫内情形。看来他们来得还是早的。
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食物琳琅满目,令叶生吃惊的是,这些食物没有一小碟一小碟的装起来,却都是大块肉大块肉的放在大盘子上,肉类有别,却都能从其外形看出是什么动物。
而让他差点呕吐出来,更大为愤怒的是桌子正中处血淋淋地放着一个人头!
叶生几乎想立刻掉头就走,可他马上镇定下来,若侯圣死了,自己也不能幸免,目下情况只有运用鬼道神通,留神提醒侯圣。想想自己竟然和要吃自己的妖怪站在同一线上,叶生忍不住苦笑。
其实他帮侯圣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千万不能让妖魔两道勾结,否则对中原正朝势将不利,正道亦难幸免。而侯圣虽然为妖不齿,可却切切实实地厌恶西域异教,更痛恨他们攻击中土。侯圣得势,就算叶生最终还是一死,可也算对正道尽了点心意。
宫内明灯宝珠相得益彰,甚是光亮。而在长桌边空阔的地方,几名衣着鲜亮的妖怪见着侯圣,齐声道:“拜见圣使!”
叶生朝他们看去,认得的只有两人,黑山老妖和神木姥姥。同时亦心中大凛,方才他所见之人,似乎皆与黑山老妖相交甚好,难道侯圣不相信自己,没有丝毫准备吗?
侯圣挥挥手,道:“免了,你们先坐。”
众妖遵命,神木姥姥抬头见到叶生,脸色大变,叶生曾伤过她,而她当日更有言绝不会放过叶生。一时忘了侯圣和黑山老妖的存在,大喝道:“你这小子怎么进来的?给我纳命来!”
正欲扑去,杀死叶生。黑山老妖忙道:“神木不得无礼,他是圣使的徒弟!”侯圣更是双目精光闪射,盯着神木姥姥。
神木姥姥明显地一愣,愕然道:“不对啊,我记得这小子上次没有妖气傍身!怎么会,怎么会……”
侯圣淡淡道:“神木,你老了,糊涂了,看来你的长老之职也该让位于贤了。”
神木姥姥脸色瞬时铁青,似乎要发作,可在黑山老妖严厉的目光下,勉强笑道:“是,圣使说得对,过了这次万妖大会,有劳长老会重新选择长老合适的人选。”说完颓然坐在椅子上。
本来欢乐的气氛一下变得沉闷无比,侯圣朝长桌走去,对叶生说道:“你便坐在我边上。”
经过神木姥姥边上之时,叶生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机,尽管神木姥姥没有看着他,而这份感觉想必也只有叶生才能感应到。这也越发使得叶生肯定这次宴会她必有份参与。
侯圣主位坐下,叶生陪坐左边,而黑山老妖则坐在长桌另一头,其余妖怪各自坐下,已占了一半席位。侯圣皱眉道:“为何另一半长老还没有到?”
黑山老妖笑道:“或许他们有事,所以才怠慢一刻,圣使请稍安勿躁。”
侯圣沉声道:“有事?有事便能这么迟还不到?他们把这会议当作什么?”
黑山老妖不为人察觉地闪过阴厉之色,却立时对侍卫道:“还不快去有请众位长老!”
“不用了,我们来了!”
叶生闻言望去,眉透喜色,只见为首的正是曾救过他,宛如九天圣女的百花仙子。霎那间心里出现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这趟宴会他还有没有得命,都一定要保百花仙子平安,以报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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