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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大人知留他不住,也不再勉强,安明儿望着心上人爹爹,又是钦佩又是崇爱,实在想和他说几句话,可是却接不上口。
欲苍穹何等人物,早看出安明儿是女扮男装,瞧她神色,只道小女孩家定是见自己大展神功,想学上几手,当下心中一笑,大步往东而去。
那金南道三个弟子虽是亲传,可是却是他弟子中武功最差的,不然地煞虽厉害,要轻描淡写击败三人也是天大困难。
安大人望着他背影消失,转头向安明儿道:“明儿,他比你师父如何?”安明儿道:“就是就是方大,不,方天逸也高过师父武功。”
安大人点点头挥手叫她和司徒花晓退下。安大人脸色一寒对史大刚道:“大刚,你不守军令,该当如何!”
史大刚道:“元帅息怒,我奉李军师之命,一月前便抽调甘东青海军队,元帅发兵之际,要我西去镇守安西,李军师又授小将锦囊一则。”
安大人听是李百超之计划,脸色一援。史大刚遭:“李将军知元帅必会亲身涉险,是以早就安排妙计,他令元帅亲兵参将吴件元,一遇有险,立刻不顾一切快马报信。”
安大人恍然道:“难怪不见仲元,我还道他战死了。”
他话未说完,军中走出一员参军躬身行礼道:“元帅请总小将吴仲元之罪。”
安大人默然。史大刚又道:“小将将甘青军队已调集一空,此时如果有人从中原西攻,就是一族之众,也可直驱而入。”
安大人听他此言不怒反喜道:“大刚,你神通广大,到底按括了多少军队,你在玉门关还留下多少人?”
史大刚遭:“总来七八万之众。”
安大人抚掌大喜道:“大刚,你进步了不少啦!我就怕敌人分兵与我军相持,再乘隙往玉门关攻去,如此说来,真是万无一失,坐等胜利了。”
史大刚道:“这是李军师妙计,他说留军甘兰毫无意义,是以令小将着意搜括。”
安大人哈哈大笑,请将各夫布置。安大人转危为安,回顾司徒花晓、明儿,两人脸色惨白,血迹斑斑,想起女儿身上中剑,适才又一阵拚,不由心疼不已,忙命军中医生替她俩包扎,但忽想到男女有别,不由好生为难。
史大刚找了个年纪最老的医生,双手巍颤颤替这两个小女孩换上药包扎起来。安明儿失血甚多,疼痛一减,疲倦得连眼皮都张不开,便到爹爹帐中去睡了。
安大人坐在帐中,心中思潮起伏,他昔日曾发誓要和爱妻厮守至老,可是今日就差一点不能遵守诺言。
是夜敌人并未进击,过了三天仍无动静,这倒大出安大人意外。军中警戒,更是不敢轻忽怠慢。
大军进驻原地,无事即短,日子过得真快,匆匆又是五日,敌人并不进兵,是日午后安大人军中又来了两万青海部落酋长劲族,一时之间军容更盛,安大人心中大为高兴,要知青海部落一向强悍,常为西北之患,安大人盛名远震,恩威并施,这才收服诸部,是以史大刚传下军令,其中最强两部果然前来赴难。
是夜安大人窒群将,因在军务倥忽之际,酒过一巡便各自散了,安明儿伤势早愈,她见爹爹名望,再因巴方势力大增,又恢复昔日活泼性地来。
安大人推定敌人不敢妄举,是以心中大安,到了第十三天午夜,忽见凌月军队潮涌而至,他心中大喜,知道李百超大军返师,与凌月国军队干上了,那几十万都是甘军精锐,凌月国军再强,也被压迫后退。
安大人举令攻击,全师本来一直居于劣势,此时下令反攻,自是气势如虹,那凌月国军队前后受敌,只有各自为战。那李百超一支大军就如从天而降,凌军人人自危,后路已断,战力更是大减。
这一战从午夜打到天明,甘军两部渐渐会师,又打到中午,已成合围之势。安大人估算日程,那李百超兵行神速,进攻凌月国不但如摧枯拉朽,便是返师也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才会如此之快。
战斗继续猛烈进行,而到傍晚,这才控制整个局势,凌军非战死即被俘,中军元帅胡大将军兵败自刎,那逃出去的只有金南道弟子和几个有数勇将而已。此战打了七八个时辰,凌军全军覆没,沙漠上黄沙为之红染,三十万大军毁于一片沙漠之中。
安大人今全军痛饮,凌月国虎视眈敢为中国之患,这一战兵败国亡,要想重新建国,只怕在十年之内是不可能的了,安大人论功行赏,只觉方天逸应居首功。
天上月儿初现,沙漠上灯火辉煌,处处歌声笑声,喝酒行令,这亘古罕见之大战,便告结束。
安明儿望着新月,想起方天逸如果在此,一定是爹爹席上首席贵宾,可是此刻不知他在何处,也不知到了兰州没有,心中怅然不乐。
次日全军班师,行前安大人今全军士卒将敌人尸首埋了,黄沙翻起,盖住了血迹,也盖住了连天战火。沙漠是伟大的,这近百万雄师残踏后,又恢复了老样子,就这样吞没了数十万战士。
过了几天,一人一骑飞奔到了这沙漠,他显然是避过安大人班师之众,他下马凭望无边沙漠,仰天大哭三声,又复大笑三声,口中喃喃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略在四周看了看,步履之间有着龙行虎跃,相貌更是出众,最后跃身上马,心中忖道:“我还是败给方天逸这小子,他虽死犹能用计,凌月国主,凌月国主,你自命文武盖世,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少年。”
他愈走愈远,口中仍是不停地道:“成事在天!成事在天!”
如果他知道此刻方天逸活生生又在进行另一件大事,不知他作何感想了。
恐怖笼罩了下来,方天逸和何足道骇然地四目相对,已经死了的人居然又说起话来!
雷以谆伸手止住了正要开口的何足道,他俯下身去把耳朵贴在怪老人的胸口细听,忽然他满面疑容地抬起头来,何足道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雷以谆道:“奇怪的事发生了——”
雷以谆面带惊色地道:“正是,这老人的心脏突然又开始跳动了。”
何足道忍不住喜得叫了起来:“这是不可能的事啊,方才——方才咱们分明见他已经死去了”
这时,地上躺着的老人已经开始动了一动,柳以淳道:“现在二位可以用内力助他一臂之力了”
方天逸和何足道几乎是同时地伸出掌抵着老人的背脊,过了片刻,那疯老儿忽然一声长叹,扎挣着坐了起来。
他睁开眼来,望了方天逸一眼,脸上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接着又望了何足道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
何足道道:“老前辈你现在觉得怎样?”
那怪老人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舒服呀——”
何足道道:“那天魁与前辈拼了一掌,他口吐鲜血匆匆逃走了。”
怪老人仰首望着天空,喃喃地道:“天魁、天魁,你自命为天下第一高手,天下人也以为你是第一高手,我可知道,你算不了第一,绝对算不了第—”
何足道道:“那天魁原就是胡吹自夸的——”
怪老人却似没有听见一般,只顾自己喃喃地道:“我知道,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出来,天魁你便不是对手了”
方天逸见这怪老人此刻一片清灵,一点疯样也没有,他问道:“老前辈你你怎能死而复生?”
那怪老人望了方天逸一限,并不立刻作答,只呆望着方天逸,那目光似乎包含着某种深意,又似乎要看穿到方天逸的心底里去;方天逸感到一些不安,他把自己的目光避了开去。
老人忽然道:“我与天魁动手之前,已经中了绝毒!”
何足道惊呼了一声道:“什么绝毒?怎么会中毒的?”
老人道:“你们可曾听说过‘南中五毒’吗?”
方天逸点了点头,同时他心中微微地震动了一下,回想他的往事,几乎件件大事都多少关系着南中五毒,不是南中五毒,他就不会碰上曾目神睛姚瞎子像,不是南中五毒,他就不会陪着柳文侯上黄山,不上黄山,他就无法碰上他的爹爹,就因为在黄山碰到爹爹,司徒越的那份秘图才使威名赫赫的地煞欲苍穹恢复了盖世神功
这一切往事一幕幕回忆起来,方天逸不禁呆住了,直到老人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才使他回到现实。
老人道:“在前山上,我碰见了天魁和另一个老鬼,他们正在商量什么事,我老儿就老实不客气地潜近偷听,那两个老鬼站在一棵树下,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什么,我仔细侧耳倾听,只听到那天魁道:‘管他的哩,那小子迟早总得除去的,否则总会出毛病’另一个老鬼道:‘虽说这小子最喜吃这玩意,可是你怎能保险地走过时一定会吃它?倒不如索性出手把他干掉算了。’那天魁道:‘听老夫的话一定不错,那小子一定会中计的,咱们先走开,静待佳音吧。’接着两人便走开了,我老儿觉得有趣,便轻轻走到他们方才立足那棵树下,心中正在暗思这两个老儿在搞什么鬼名堂,猛一抬头,只见自己正站在一棵桃树下,头顶上便挂着一个特肥特红的大桃子,任何人看了也会不加考虑地先吃这一个挑子,我老儿的口水马上就流了出来,不知不觉便伸手摘了下来,咬了一口——”
何足道听到这里,叫道:“桃子有毒?”
那老人道:“正在这时,忽然那天魁又一个人走了回来,他一瞧见我老儿手中拿着又红又肥的大半个桃儿,登时气得胡子都倒竖起来,当时我觉得好有趣,心想一定是这老鬼用花言巧语把另一个老鬼支开了,自己一个人溜回来独享这个大肥桃,却不料被我老儿捷足先登了,嘻嘻”怪老人说到这里,仿佛整个人的思想已完全回到当时的情景中,竟然忍不住眯着老眼笑出声来。
方天逸和柳以淳面面相对,作声不得,却听老人继续道:“那天魁突然大叫道:‘乡巴佬,谁叫你吃的?唉,我就想到这个问题才立刻赶回来,想不到迟了一步’这个老鬼竟叫我乡巴佬,我就索性装得土里土气对他笑了一笑。天魁气道:‘你笑吧,马上就要笑不出来了。’我老儿便问道:‘什么笑不出来?’天魁喝道:‘这桃子上有南中五毒罢了,说给你这乡巴佬听也是任然,他妈的,算我倒霉——’说罢,转身便走,我老儿一听‘南中五毒’,顿时把桃子丢在地上,心中也给吓慌了,原来天魁和另外那一个老鬼商量的正就是用这桃子来害一个人,却被我吃掉了——”
怪老人说到这里,口中气愤不已地喃喃骂了几句粗话,只因声音过分含糊,大家都听不清楚他在骂什么,过了一会,他继续道:“当时我就大叫一声追上前去和天魁这老鬼拼命,他没有料到我老儿并不是个乡巴佬,所以更必须把我宰了灭口,哪晓得我老儿也是非擒住他不成,不过毒一发了那就没有救啦,咱们从前面一路打到这里,我的毒突然要发了,便被他一掌打倒地上,我以为我是死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叫起来:“奇怪,我现在的毒似乎也解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一个人能解释这桩奇迹,那怪老人抓了抓头,道:“莫非你们这里面有人身上带着什么稀世灵药吗?”
三人都摇了摇头,老人道:“奇了,我现下除了有点虚弱没有体力外,一切都正常”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比枭鸟叫声还要难听的冷笑传入众人的耳中:“你们四个人都死定了!”
方天逸猛一抬头,只见一个气度威严的老人站在五文之外,那老人的身边站着两个青年,正是郭庭君与罗之林。
方天逸低声叫道:“天禽!天禽!”
柳以淳悄悄地站了起来,他低声地道:“一场大战免不了啦,镇静,记着!”
方天逸也缓缓地站了起来,他冷然地对天禽道:“天禽,今天你放不过我,我也放不过你啦,你的秘密我都知道啦。”
他故意这么说,天禽果然微微一怔,方天逸趁这机会飞快地对何足道道:“全神戒备,天禽的轻身功夫,天下大约找不出第二个来,五丈距离对他只等于五尺!”
天禽温万里道:“方天逸,不管你怎么说,今天你是死定了,我看快快自刎吧!”
方天逸淡淡冷笑了一下道:“等我打败了的时候,自然就会自刎的。”
天禽朝他们四人打量了一眼,口中喃喃自语道:“姓方的,姓何的,还有这个疯老儿,杀死了都是人心大快的,倒是这一位是——”
他斜脱着柳以淳,柳以淳冷笑了一声,沉声道:“柳以淳。”
天禽点了点头道:“啊,好像是那什么叫柳家堡的老二是罢?嗯,听说是条好汉子呢。”
柳以淳冷笑一声没有回答。方天逸知道眼下没有一人能敌得住天禽那石破天惊般的攻势,他虽学会了凌月公主的金沙神功,可是天禽神功通玄,自己连半分准儿也没有,他默默考虑着这场敌强己弱的战局,忽然他对何足道道:“何兄——”
何足道应了一声。方天逸道:“对方有三个人,咱们也有三个人,对不对?”
何足道道:“不错。”
方天逸故意大声道:“咱们以一对一,没有人能敌得住天禽是不是?”
何足道点点头,方天逸道:“若是咱们两人齐上呢?”
何足道哈哈笑道:“那情形可就不同了。”
天禽冷哼了一声。方天逸大声道:“为今之计,只有用‘己之下驷对敌之上驷,己之中驷对敌之下驷,己之上驷对敌之下驷’这条计策了,我瞧瞧看,咱们这边吗,何兄你功力最强.你便对付他那边那个那个嗯,你就对付那匹姓郭的下驷吧,哈哈郭庭君被他这一损,直气得铁青着脸说不出话来。
方天逸面不改色地继续道:“柳二侠就对付那怪乌客,敝人这头下驷正好对付温大先生来个牺牲打,你瞧可好?”
何足道聪明绝顶,方天逸虽是冷嘲热骂,他怎会听不出方天逸真正的意思,当下问道:“方兄你能支撑几招?”
方天逸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希望能撑到两百把之上,可是你——”
他没有说下去,只因那郭庭君功力非同小可,若非奇袭奏功,在正常情形下以方天逸之功力要想取锐,当在数百招之外,他怎敢希望何足道在百招之内就将郭庭君击败?
天禽听着他们谈话,只是不住他冷笑着,这时候道:“好了吧?后事交待完毕了吗?”
方天逸长吸一口气道:“何兄,全看你的了!”
他猛一跨步,对着天禽道:“天禽,来吧!”
天禽温万里冷冷地道:“姓方的,你若接了老夫的两百掌,老夫今日就供双手送四位上路。”
方天逸不再说话,努力把其力提到十成,这时呼呼掌声传来,那边已经干上了。
任鸟客第一个冲上去对着柳以淳猛施杀手,柳以淳一展身形,挥起独臂奋力迎战。罗之林根本没有把这个独臂汉子放在限内,他以为凭着自己深厚的功力和凌厉无比的掌法,一轮猛攻就能立时解决,殊不知雷以谅身经百战,柳家堡老二拿剑功夫天下闻名,正是所谓过的桥比罗之林走的路多,在二十格内,柳以淳确被怪乌客的凌厉攻得无还手之力,但是三十招后,柳以淳的攻势访渐透了上来,罗之林陡然感觉到要想迅速取胜是渺不可及了。
方天逸抱定了决心,以十成的守势来抵御天禽的万钧攻势,天禽在片刻之间,用那独步天下的离奇身法围绕着方天逸不落地地攻了十招,方天逸只是在原地硬封旁折地挡了十招,天禽心中暗暗地赞叹了。
方天逸一心只想多拖一招是一招,他西去凌月国斗智斗力,守御能力比半年前更是大大加强,以他这种年龄,能有这么一手老练严密的上乘掌法,真是叫人难以置信的了。
天禽的掌法愈来愈神奇,几乎每一招都是全出方天逸所料,然而施出以后的威力较之方天逸所能想象的犹要远胜,方天逸边打边退,心中愈来愈是佩服,若非正在殊死之斗,简直就要五体投地了。
方天逸用强韧的守势努力封挡着,他每出一招,都是千锤百炼过的上乘绝功,天禽在霎时之间换了十种掌法,依然没把方天逸攻倒。
只是匆匆之间,五十招已经过去,忽然之间,一阵鸣鸣的怪啸响了起来,何足道连攻了五十招之后,陡然拔出了长剑,施出平生的绝学奋力猛攻,郭庭君也亮出了家伙,霎时之间,杀气腾腾。
五招之后,何足道剑上的怪啸之声愈发响亮,他的手中长剑已化成了一圈光华,寒锋吞吐达四丈方圆,号称天剑的柳家奇形神剑施了出来,郭庭君接了三招,连声惊呼,一口气退了十步。
何足道手挥神剑,心神已与剑道合而为一,此时他所能意识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取得胜利,如何在方天逸尚未被天禽打倒之前击败这郭庭君。
他剑出如风,招式又快又狠,这才是何足道的真功夫,他自成名武林以来,一向只是两三招之间便要敌人弃械投降,这还是他第一次施出这手神剑。
渐渐,何足道双足落地的时间愈来愈少,他的身形仿佛与剑光成了一体,如行云流水,又如天马行空,郭庭君感到一剑比一剑难接。
渐渐,何足道的头发直竖了起来,他双目圆睁,心中默数着,一百八十七招一百八十八招剑上带的啸声愈来愈尖锐,剑光的卷动愈来愈急速——
而郭庭君的感觉正好是愈来愈吃力,到了一百九十五把上,他已经是完全招架了,忽然,何足道一声长啸,身形和剑平陡然完全合而为一,如闪电一般飞刺而入,正中郭庭君的大腿。
郭庭君只觉陡然之间,何足道变成了一股锐无可发的剑气,一泄而入,他踉跄地退了两步,倒在地上时,正好是一百九十九招!
郭庭君茫然地注视着何足道,他强抑着剧烈的心跳,喃喃自问道:“这就是御剑?御剑飞身?”
忽然,他看见何足道也是一步踉跄,接着,口中喷出大口的暗红鲜血。
何足道的功力虽高,但与飞身御剑仍有一段距离,他强拼着一口气,侥幸一举成功,但是真气已经伤疲大半了,然而他毕竟创造了奇迹,一百九十九招打跨了不可一世的郭庭君!
这时,在另一边,方天逸迫到了相反的命运,他觉得天禽的掌力宛如开山巨斧一般,一掌比一掌沉重,到了一百多招后,简直已成了舍命相缠的局势。天禽估计十招之内取方天逸性命是不成问题的了。
当何足道攻出最后一招之时,也是天禽攻出石破天惊一招的时候,这一招是天禽温万里平生绝学,方天逸只觉一股天旋地转的力道卷了进来,他的防守力道在陡然之间成了废置。
然而就在这一刹时,方天逸猛一转身,左手一记震天掌拍出,右手一挥之间金光陡现,竟是大漠金沙功的绝着——
这两种世上最厉害的武功竟同时出现在一个人之手,只听见轰然一声暴震,飞砂走石,昔年方天逸的冲天三式一堂毙了司徒越,再一掌毙了铁凌官,然而现在加上一记金沙神功,从天禽的掌中抬回生命,硬生生将天禽击退了两步。
就在那人间至高的掌力相撞的一刹那,方天逸忽然看到了一件事,他看到天禽那最后一记绝招从运气发掌到吐劲的每一个细节,霎时之间,他的脑中宛如被雷电击了一下,他隐隐感觉到天禽的那一招仿佛就天生是冲天三式与大漠金沙功这两种全然不同的至高武学的中间桥梁。
一时之间,他忘了身在战场,也忘了天禽犹在三丈之外,他脑中湖思如涌,每个凌乱细微的念头,都是前人未有的至高武学道理,他站在那里竟然如一具木偶般呆住了。
每个练武人到了高深的境界,最难求得的便是这种天神交会的至高境界,有人苦练终生也得不到这个机会,是以方天逸身在强敌战场之间,竟然神移躯外了。
天禽强抑满腹惊疑,凝视着三丈以外幻思奇想中的少年,他知道必是刚才自己的一招绝学引起了这个少年高手的无限灵感,此时他只要一伸手,方天逸便完了。
何足道紧张注视着天禽,他虽然其力大亏,但是只要天禽一动手,他就要鼓足全身其力掷剑救人——
只见天禽忽然微晒一下,朗声道:“我温万里是何等人物,岂能出尔反尔?你们走罢,这次我温万里拱手送客了,可是,嘿嘿,下一次可不在诺言之内啊!”天禽是个爱惜羽毛的人,如果这时换了天魁的话,十个方天逸也了结了。他口中虽是一派托大,心中竟隐隐约约生了一丝惶然不安之感。
这时,方天逸已从幻梦之中恍然醒觉,他觉得自己又似乎充实了许多,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三丈外的天禽,一时间,只觉强如天禽温万里的敌人,也不像刚才那么强了,就是再战二百招,自己也具信心。
天禽道:“之林,住手罢,咱们饶过这一遭——”
罗之林退下来,天禽望望方天逸,只见他神光湛然,全无适才死里逃生的窘态,他心中惊异已极,方天逸这小子竟学上了两大绝传之艺,如果这小子上来便两技齐施,那么五百招以内拼倒这小子才有可能,世上竟有如此异禀少年,饶是天禽武学通达,也不禁心寒不已。这时忽然人影一晃,一个人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方天逸暗暗一震,这个人正是那姓秦的独臂人,这人死而复生,神出鬼没,方天逸虽是满腹计谋,对这个人也觉得棘手——
天禽膘了那人一眼,淡淡地道:“老秦,你现在才来?咱们先走——”
他走字才说出口,人已到了十丈这外,当真是疾若流星闪电,而姿势之优美潇洒,更是已入化境,其他的人都跟着他退走,那姓秦的也跟着纵起,方天逸一回味天禽方才那句话——
“老秦,你现在才来——”
他心中重重一震,喃喃地道:“现在才来现在才来莫非天魁在桃树上下的毒就是要想毒死这娃秦的?”
他一念有此,直觉感到绝无错误,但是问题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杀死姓秦的?
他在沉思之中,柳以淳和何足道已经走了过来,方天逸收起胡思乱想,对着何足道猛一伸大拇指,赞道:“何大哥,那一手好帅啊!”何足道全身肌肉酸痛,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了吧,若是再来一次的话,只怕我全身骨头都要自动拆散了。”
方天逸重重地拍了拍天心的肩头,笑道:“不管怎样,何足道在二百把内打垮了郭庭君!这消息传出去,你想武林会轰动成什么样子?”
何足道被他捧得心痒痒的,他适才见方天逸两掌齐出,击退了猛不可敌的天禽,虽则自己和郭庭君也在紧要关头,没有瞧得仔细,可是就只见那一招尾势也是神威凛凛,原来打算礼尚往来她还捧方天逸几句的,不料这一乐,乐得什么都忘记了,只是一付心痒难搔的模样。
雷以谆慢慢地走前来,他关心方天逸,适才虽和罗之林大战在最后关头,竟全神注视方天逸,虽是连遇险招毕竟将方天逸最后一击,瞧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暗暗忖道:“好深沉的少年,就凭你双掌一击,何足道只怕远不如你了。”
他低头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老头儿,只见老头儿正静坐在那儿调息,一股蒸气似雾非雾地从他头顶上冒出,
方天逸道:“柳二侠,咱们目下是否要与谢大哥他们联络?”
雷以谆道:“天禽虽说他放过咱们这一次,其实只是为了他夸下的那句海口,再说在这山中,咱们再碰上他们的话,那时情形就不同了”
何足道一怔。方天逸忙道:“那么要是谢帮主他们碰上了,岂不要糟?”
雷以浮想了想道:“反正是咱们来找他们的,要是怕的话,也就不会赶来这里了,问题是先要和柳堡主他们会合。”
他默默计算了一下行程,又算了算天禽等人的去向,然后道:“咱们发一支信号箭,然后就向西迎去,一定能先会上谢大哥他们!”
方天逸点了点头。柳以淳拿出一支信号箭,只听得“唆”地一声,一缕红光冲天而去。
大家焦急地望着西天,过了片刻,果然又是一缕红光往西方升了起来,雷以悼大喜道:“咱们不用走了,他们距这近得紧
这时候,那疯老头忽然跳了起来,他也不同事情经过,忽然张口嚷道:“我做了一个梦,我做了一个梦——”
何足道问道:“什么梦?”
怪老臾道:“我梦见方先生——”
何足道道:“什么?”
怪老儿道:“我梦见方先生,他——他叫我把那故事说给你们听”
方天逸听得茫然,只有何足道知道他在说些什么,那疯老头也不管一切,立刻说道:“以前我说过方先生坐关的事?”
何足道点了点头。
老人似乎一点也不疯了,有条有理地说道:“方先生闭关三十六日,这种高深的功夫在修练时,万万不得有人相扰,相传前代好几位高人得到这个法门,但却没有足够的人手相护,都不敢冒险一试。”
方天逸三人都是武学能者,自然明白其中道理,都点首不已。疯是又遭:“当时柳家堡中住有方氏两位夫人,一对儿子,一个奶妈,连老方本人,一共是六人”
何足道忍不住道:“七人!”
怪老人双目一翻,冷冷道:“胡说,你”何足道插口道:“还有一个姓秦的管家。”
疯更陡然间征了一怔:“秦白心——他早离谷了!”
何足道一怔,正待说话,方天逸轻轻触了他一下,他和方天逸对望一眼,怎么那黄妈提到了秦管家?
那疯老头想了一想道:“老方先生入关以后,照理说他隐居幽谷,有一家人实力强大,守护甚严,不应出什么问题,但是到了第五天,老方陡然在室中闷呼数声!”
其他三人都早已听过黄妈当日所说,这时听疯臾陡说奇变,都不由一震,更加留神。
疯叟道:“两位夫人忍耐不住,再三商量,决心破门而入,在密室之内整整呆了三个时辰,又双双走出。两位少年在室外枯守,两位夫人出来,仅说练功时闭气,现已畅通无阻。两个少年见两位夫人口虽然如此说,但面上神色忧愁重重,闪烁不定,都不由起疑。这日夜晚,两位夫人挑灯促膝密谈,彻夜未眠,似乎有什么极重要之事还要决定——”
这时在一旁听着的三人已渐渐明白,原来是和黄妈说得大同小异,只是他比黄妈显然要知道得详细些。
怪老头道:“两位夫人在入关三个时后又出室之后,神色可疑,使两个少年再也忍耐不住,但他两人已有芥蒂存在,谁也不愿和谁商量。”
这老人说话疯疯癫癫,程序先后乱杂,好在何足道记得上次被金南道击入深谷,已见过这老人一面,并且已听他提过柳氏兄弟二人先后入江湖回堡之后,便互生裂痕,是以能够听懂。
疯交接着道:“终于在第七天深夜,柳老大忍不住悄悄一个人想到室中瞧个究竟,他小心翼翼潜到室旁,突然黑暗中人影一晃。他心中吃了一惊,他心中不会想到柳老二也有同样的心念想一探明白,他尚以为有什么可疑外人潜入谷内,慌忙发出一掌!那黑影正是他的兄弟,两人对了一掌,知道对方是谁,都不好意思地走出来,到柳家堡中一片空地中去讨论咦咦”
他说得正要紧,却突然停了下来,三个听着的人忍不住一齐问道:“讨论什么?”
疯更仿佛没有听着,面上陡然现出满面疑惑。
三人等了一会,等不耐烦,何足道道:“您在想什么?”
疯皇双目炯炯凝视前方,似乎有什么疑难不得其解,信口答道:“他告诉我时,神色有点不正。”
天心问道:“他?”
疯是哺响答道:“他他们——”
三个人都愕在当地,默默等了一会,方天逸突然灵光一闪道:“‘他们’是不是就是那两个兄弟,日后告诉您这故事——”
疯更胡乱点了点头,方天逸立刻又道:“他们两人说到这里,是不是神色都有点不对?”
疯史转过头望了方天逸一眼,喃喃道:“我记得清清楚楚,他他们的面色,都我看得出的,都不正常!”
方天逸呆了一呆道:“那么,他们可是隐瞒了什么事——”
疯叟陡然跃起身来,击了一掌叫道:“对,对,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三人对望一眼,这等简单的猜测,他却似乎百思不得其解,这疯更确实有点不正常。
疯叟飞快地道:“让我先说完这故事,他们瞒了我什么,咱们等会儿再猜猜看”
当时柳家堡中一片疑云,这情形一直到了第十三日,谷外忽然来了一个人,正是名震天下的九州神拳叶公桥。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方大侠夫人及儿子们的猜疑,后经解释,原来他只是巧入此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