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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逸啸声方毕,双掌贴膝,垂手立在场中,那些大汉,连他身形都未看清,便被他弄倒了一大半,其余几人呆呆站在一丈之外,只觉敌人神出鬼没,不可思议,竟不敢再贸然上前。
那老者一挥手叫那些人将倒在地上的汉子扶起,他头也不回退去,方天逸心道这人也算知机,如果再纠缠下去,只怕苦头吃得更多,他心想这镇中是不能住的了,人人都好像恨不得将他杀头剥皮,便又借着星光,夜行赶路,方走了不远,后面蹄声一起,一个大汉驰马狂奔,不一会赶过了他,黄土的大道上,激起了一大堆尘埃,那背影仿佛就是刚才和他打斗众汉中的一个。
方天逸动中一惊忖道:“此人定是前程报信去了,这样不死不休地纠缠着,自己虽是不惧,岂不误了大事?”
他心想自己不再行走一道,这样说不定便可避免许多英名其妙的打斗,他盘算已定,尽往山路小道走去,晓行夜宿,赶了几天,果然再没有遇到意外之事。
这回他走近商丘,这是他西行必经之地,他行到城郊,已是初更时分,前面是一大片林子,方天逸心想今夜不如先在林中过夜,明天一早赶快赶过商丘。他才走进林子,忽然一阵怪响,有若是干嘴万舌鼓噪着,那声音又低哑又难听,在这静静的野外,真令人毛骨悚然。
方天逸暗市真气,忽然“拍”“拍”之声大作,从林子深处飞来成干成万乌鸦,月光下黑压压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方天逸心中一松,释然吐口气,继续前行,才行了几步,他灵机一动忖道:“乌鸦栖息甚早,此时天已全黑,怎会群起而飞,难道林中来了大批人?”
他提高警觉,轻步疾行,如一缕轻烟愈走愈深,忽然远远人声大作,方天逸从树叶隙中走神远眺,只见前面地势突然开朗,黑暗中仿佛有座大庙耸立。
方天逸不敢大意,施展轻功继续前行,又走了一刻,那树木愈来愈稀,稳身大是困难,他忽瞧见前面有棵巨大槐树,他身子一颤,跃身上树。
他居高临下,只见古庙前有块场地,场中数十个汉子席地而坐,四周点数只巨大火把,火苗烧得又高又旺,庙门前挂着一面大旗,上面绣着一鹰一舟,在风中展开飘扬。
方天逸走神一瞧,只见其中有一个汉子站立着,正在向众人说话,夜风吹过,一句句都清晰传入方天逸耳中,方天逸听那声音,心中一凛忖道:“怎么会是他,他不在洛阳主持镖局,跑到这里来干吗?司徒花晓去投奔他,岂不扑了个空?”
原来那站立着的汉子,正是帆扬镖局孙帆扬,他沉声道:“天山真人已传讯武林,凌月国主入了中原,要咱们河洛武林戒备,今天各地分局的老师们差不多到齐了,好歹也要想个办法抵挡。”
众人齐声道:“咱们唯总镖头马首是瞻,一切都听您老吩咐。”
孙帆扬缓缓地道:“那凌月国主早就有吞并中原武林之心,这也罢了,就恨在咱们国内,竟会有人甘心出卖祖宗,做他内应,此人功力颇高,对于中原武林又熟,他引狼入室,实在令人痛恨!”
方天逸暗忖道:“凌月国主目的岂仅中原武林,你们这些人见识浅薄,如果知道真相,成事不足,败事倒是有余。”
孙帆扬话一说完,众人暴吼道:“咱们把那姓方的小子碎尸万段,瞧瞧他心肝是怎生模样?”
孙帆扬挥挥手,众人立刻静了下来,他沉着地道:“凌月国主行踪隐密,一时也难以寻到,那姓方的小子的确是咱们武林害群之马,如咱们一致对外,那凌月国主尽管是千手万脚,也是无可奈何,偏生就有这种小杂种,丧心病狂,咱们目前先将此人除去,一方面作为卖身投贼的人一个警告,再者除去这个心腹大患,也让凌月国主知道厉害。”
方天逸脸上闪过一丝愤怒神色,他心中暗道:“这孙帆扬出口伤人,他骂我也便罢了,岂能侮及我爹爹,他日有机,一定要让他尝尝厉害。”
众人纷纷称是,其中一个汉子道:“前天兄弟接到肴山大侠飞马传柬,那小子已入了河南地界,他西行必须经过此地,咱们只须在此以逸待劳便得。”
众人七嘴八舌的商量起来。孙帆扬又道:“这姓童的小子一除,凌月国主对于中原武林不会再了若指掌,那时咱们以暗击明,形势上先占了许多优势。”
方天逸忖道:“凌月国主对于中国一切,早就了然于胸,如果他像你们一般见识,后知后觉,岂敢染指我们了。”
这时从庙后又走出一个大汉,他身材又高又大,嗓子更是洪亮,他走前向孙帆扬行了一礼道:“总镖头,柳家堡有回信来了。”
孙帆杨笑着连道:“楚副镖头辛苦了,兄弟在此先谢过。”
那人正是帆扬镖局副镖头无敌神拳楚颠,他忙道:“总镖头仁心侠行,从来只为天下优,不曾管过自己,小弟跑趟腿又算怎的?”
孙帆扬问道:“柳家堡谢帮主他说怎样,他答应和咱们结盟,共同应付这武林大劫吗?”
楚颠沉声道:“益老大避而不见,他只派了一个柳家堡弟子回答小弟。”
孙帆扬怒道:“什么。柳堡主好大的架子,他既未将你看在眼内,显然对我帆扬镖局也瞧不起,他说了些什么?”
楚颠道:“那使者只对我说;‘错非谢帮主亲眼看到,他是绝对不肯相信方天逸做这等卖祖求荣之事。””
孙帆扬道:“天山局真人难道会瞧借了不成y”
楚颠道:“小弟当时也忍气将其中原委告诉那柳家堡弟子,那弟子并不在意,只是摇头不信,后来他起身告辞,走到门边又停身说了一句话,实在气煞小弟,如非总镖头一再叮咛,小弟几乎想动手教训那厮,挫挫他柳家堡锐气!”
孙帆场沉声道:“他说什么?”
楚颠气愤道:“那使者回头缓缓道:‘就是咱们谢帮主亲眼看到,他还是绝对不信。””
他此言一出,树上方天逸只觉心头一热,谢大哥那种子金一诺古侠之风,那种铁肩承担万事的勇气都浮了起来,那孙帆扬自是气愤填膺,众镖头镖师也是忍无可忍,大骂谢文俊不够义气。
孙帆扬道:“既是如此,柳家堡分明也变了节,游文俊想不到是如此卑劣小人,他伪装行侠仗义,到头来仍是气节全无,不知凌月国主用什么法子笼络他?”
他话才说完,忽然林中一阵暴响,闪出一个中年汉子,他大步走向孙帆杨,高声说道:“孙总源头你信口雌黄,背后道人长短,算那门子英雄好汉?”
孙帆扬冷冷道:“啊!原来是白三侠来了,阁下来得正好,咱们可以交待个一清二楚。”
白三侠沉声道:“你说我柳家堡变节,咱们自谢大哥接掌以来,这十几年咱们兄弟但知为道而行,义无反顾,你在此胡言乱语,岂不是存心和咱们过不去吗?”
他语渐严厉,孙帆扬大是不耐,怒道:“你柳家堡不识大体,硬要帮方天逸那卖国贼子,就算姓方的对你柳家堡有思,岂可以私妨公,不然就是柳家堡甘心助逆,也被蛮主收买了。”
他此言再无回转余地,白三侠刷地拔出宝剑,月光下剑子森森而颤,孙帆扬冷冷道:“别人怕你柳家堡势大,老夫又岂会怕了?”
他忽地也拔出金刀,背后那些镖师眼见柳家堡中人如此情强,早有几个年轻气盛的指名叫战。
白三侠微微向后一退道:“古老四,咱们畏惧人多吗?”
背后林中树上呼地又跳下一人,孙帆扬在此主持帆扬镖局秘密聚会。别人隐身近侧竟未发觉,他老脸一红,心中又急又气。
古老四道:“就是千军万马在前,咱们不也是照干吗?”
孙帆扬一挥金刀道:“你两个人一块上罢,免得老夫多费手脚!”
他原非口舌轻薄之人,可是只觉柳家堡欺人太甚,是以针锋相对。白三侠道:“咱们柳家堡向来以少击多,怎会在此坏了老规矩,你只管放心,在下接你高招便是。”
两人面对面凝目而视,众人自然退后数步,场中空了一块,白三侠一生何止数百次苦战,他虽知对手极强,取胜之机渺茫,可是心中仍是半点不惧。
方天逸大为紧张,这两人为自己争斗,柳家堡兄弟是不用说的了,那和自己情分极是深长,就是子母金刀孙帆扬,也是正人好汉,任是谁人伤了,对于北方武林都是个大大损失,自己如果贸然现身,不但不能解释清楚,反而必定引起一场混战。
他沉吟无计,忽见白三侠剑子一抖,带起一朵银花直击过来,孙帆扬反手一刀,砰然一声,两件兵器激起火花,在黑夜中分外刺目。
方天逸见他两人一上来便用硬拚打法,心中更是焦急,两人兵器一分,各退半步,白三侠只觉臂间发热,心中暗惊不已。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的的笃笃之声,场中两人都不敢分神,楚颠连忙走近林中观看。
孙帆杨金刀展开,他一上来便用内家玄玄刀法,这刀法也是失传之技;白三侠功力深厚,剑走轻灵,运足功力和地抢攻起来。
忽然林中楚额高声呼道:“四川唐大先生到!”
孙帆扬心中一喜,只见姚瞎子手持长杖点打而来,他行走平路原来不需竹杖,可是翻山穿林,却非借拐杖而行不成,姚瞎子以耳代目,他一走出林子便道:“孙镖头,我姚瞎子千里迢迢被你着人唤来,你却和人打斗,这是待客之礼吗?好好好,看我姚瞎子薄面,两位先住手再说。”
孙帆扬陪笑道:“唐大哥,骂得对,小弟知罪了。”
他边说边退,收刀而立,白三侠因柳家堡上次在司徒越在中,抢救陇老三脱难,得助于姚瞎子之报,是以也不好意思再打。
白三侠道:“姚大先生别来无恙,敝帮谢帮主久想拜见言谢,只是百事相缠,强脱不得身来。”
姚瞎子道:“原来是白三侠,好说好说,江湖上谁不知你柳家堡一个个都是仁人志士,济人若溺,终年马不停蹄,我姚瞎子好生佩服。”
白三侠道:“姚大先生忒谦。”
姚瞎子忽道:“我瞎子原在汉中开棺材铺,暗自查看那毒害江湖好汉的主儿,后来有事东来,一路上并不放过可疑之人,直到孙兄相召,这才匆匆赶来,孙兄金刀是北方武林一绝,多我一个瞎子又有何用,我瞎子一想,孙兄多半已是发觉了下毒之人,川州弟子在毒中打滚,孙兄自然想到我瞎子了。”
孙帆扬忙道:“姚大先生~身功力小弟如何敢看轻了,唐见猜得不错,这下毒之主儿已入河南境界,三天之内,毒死十几条好汉。”
姚瞎子缓缓道:“我最近几天发现许多蛛丝马迹,这下毒之人手法既狠,行事又极端隐密,绝不留下活口,姚瞎子想遍了脑袋,也想不出中原有此能人?”
白三侠插口道:“难道又是西域凌月国来的?”
他原是任意猜臆之语,谁知姚瞎子大声道:‘正是如此,我瞎子前天在一处深山中,发现了一极无人敢信的大事。”
他歇了口气,众人都拉长耳朵静听,要知近一个月北方武林中人暴毙之事,每日总有数起,人人都自不安。
姚瞎子道:“那千毒翁老胜竟然被人毒死荒山之中,我瞎子心中一惊,仔细一想,原来竟是此人来了,我竟会想不起来。”
众人侠声问道:“这人是谁?”
姚瞎子道:“西域五毒病姑。”
众人脸色齐变,比听了凌月国主更不知惊恐了几倍。姚瞎子道:“既是孙兄相召,我瞎子好了也要斗斗她。”
姚瞎子用毒之名虽是无人不知,可是那五毒病姑几十年前入了一次中原,几乎造成武林大乱,此人名气实在太是惊人、众人对姚瞎子并未有多大信心。
白三侠似乎还有急事,他向姚瞎子告别,又对孙帆扬道:“你辱骂我柳家堡,异口自有人找你,你如不能有所交待,嘿嘿,管你帆扬镖局分遍天下,也叫你冰消瓦散。”
他说完也不等孙帆扬开口,手一抖长剑插入身旁一株槐树之上,和古四侠扬长走了。
孙帆扬手臂运劲,力透掌心,轻轻拔出长剑,振臂一抖,那剑子齐腰而折。
名扬北方的子母金刀孙帆扬,他将断剑顺手抛去,方天逸心中忖道:“柳家堡又和孙帆杨绍了死仇,我要如何化解?”
姚瞎子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帆扬简单地说了一遍,只见姚瞎子也是神色一变。
孙帆扬道:“姚大先生你看看柳家堡是不是欺人大甚?”
姚瞎子道:“此事只怕其中尚多可疑不明之处,我老姚出手去和五毒病姑斗那是义不容辞之事,如说我和小兄弟作对,莫怪我姚瞎子反脸无情。”
他斩钉截铁地说着,方天逸又是一阵激动,他和姚瞎子不过见过几次,上次中了“南中五毒”蒙他出手相救,此时姚瞎子对自己又如此信任,真不知要如何报答他了。
孙帆扬冷冷道:“那么姚大先生只管自便,咱们也不敢留下大驾。”
姚瞎子脾气暴躁,他反唇相讥道:“你别以为我是奉召听命的,我姚瞎子不过为了斗斗那自命天下无双的五毒病姑,这才巴巴跑来。”
孙帆扬道:“那更不敢劳动大驾,就是不借姚大先生之力,那五毒病姑又岂能奈何我们?”
姚瞎子怪笑一阵道:“老孙你不用激我,我姚瞎子好容易找到这等对手,岂会轻易放过,哈哈老孙,不是我姚瞎子夸口,这弄毒下药的玩意儿,我姚某人还有点小小把握,如我姚瞎子不成,就是中原生灵活该倒霉。”
他此言虽狂,方天逸亲身经验过他解毒本事,是以并不觉得他在胡吹,只是想到五毒病站诡计多端,手法神出鬼没,不禁暗暗为姚瞎子捏把汗。
姚瞎子又遭:“三日之内,我瞎子必和五毒病姑见个真章,如果瞎子命大,自会通知你老孙一声,不然大伙儿可要特别当心了。”
他冷冷说完,又持杖而去,孙帆扬原想就帆扬镖局的力量,联络北方最大力量柳家堡,再加上姚瞎子的本事,声势目是浩大,心想那凌月国主虽是厉害,也可无惧于他了,却未想到不但柳家堡蓝老太太反常情,不肯为拯救武林尽番心意,就是姚瞎子也是维护卖国贼子方天逸,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心中失望,领着各地镖头镖师走了,方天逸这才跃下树来,找了一处干净地方,靠着一株大树睡去。
次晨一早,他走过了城镇,赶紧地往西而去,走了半个时辰,前面山坡起伏,已然走入山区,那山径渐渐崎岖,而且愈来愈是险恶,方天逸忖道:“古人说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只怕就是指这种地势,如果半山腰站上几个人,用硬弓强弩一封,端的是网中之鱼,怎么样也逃不过劫数。”
他正在边想边走,前面是个急弯,一眼望去,只是茫茫深渊,山弯那一边却看不到,他才一举步,蓦然头顶上呼地一声,方天逸往山岩边一贴,一只箭矢疾飞而过,好半天才落到远远山谷之中。
山腰里忽地出现十几个汉子,人人都是占据脸要,手中握着硬弓,对准方天逸立身之处。
方天逸知此时形势千钧一发,自己虽有上乘功力,可是在此处却无施展余地,看来有人早就算定自己必走此路,在这险恶之地下埋伏了。
方天逸忖道:“如非乘机闪过这个山弯,今日便要在此活活被困,成了箭靶。”
他知不能再考虑拖延,当下贴着山地直纵过去,那山腰众人一声呐喊,箭失如雨般射了下来,共心紧贴山腰,借着几块突出大石作掩蔽之处,连纵数次,已然走近山弯,身旁破空之古不绝,只要他身子一露,那么从高处发出箭失,饶他功力通天、也是必死之数了。
他默察地势,从这最后掩藏之处,离那转弯之处还有十文左右,却是一无藏身之物,凭他功力,这十余女之程,中间非落地一次,如果就在这身形起落之间,山中突然万箭齐发,他连闪躲余地也没有。
方天逸沉吟着自下形势,这是唯—一条死中救活之路,只要转过山弯,那些人便再射不到自己,可是能否安然纵过这段路程,他心中却漫无把握。
那山腰里的人停止了箭矢,四周静悄悄的只闻山风飒飒,方天逸白暂的脸更加白了,额角沁出汗来。
他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目下虽在紧要关头,仍是冷静地要想出个万全之计,忽然灵光一闪,他心中忖道:“这样虽也危险,但成功之数总比较大些。”
他不再犹豫,突然双足一登山麓,一个身子疾如箭矢竟向千丈深渊飞去,那山腰众人万万想不到他会如此,略一沉吟,方天逸暮然在空中打了个圈,身子又平飞回来,两手攀着绝壁边上,整个身子都悬在空中。
他此举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眼前他身子被岩壁所遮,成了死角,只有一双手露在山径上,众人眼看瓮中之鳖竟然逃过埋伏,气愤下纷纷往那双手射来,双手一松,只留双手食指勾住身体,缓缓前进。
他这目标大为减小,上面之人再也奈地不得。方天逸小心翼翼地移动身子,他估量已到弯曲之处,正想翻身上路,头才一抬起,忽然呼地一声,一把长剑迎头削来。
方天逸头一缩,他内功精湛,反应极是迅捷,竟是后发先至,比那剑子快了半分,闪过这出其不意的一招。
他心中惊愕紧张,如果适才头再抬高半寸,那么纵是天大高手,也难逃破脑之危,他长吸一口真气,突然剑子又砍来,这次却是攻他双指。
方天逸心知间不容发,他足下一点一块突出岩石,暴然长身,意是迎刻而来,眼看剑子离肩半寸左右,他瞧得清楚,右手一夹剑尖,运劲一拉,劈手夺过剑来。
他身子站定,只见山弯这边地势较宽,可是恶峰孤立,怪石磷峋,却是寸草不生,形势更是险恶,山路站着五六个人,都是仗剑而立。
他这几招精妙之极,真是一气呵成,那道才用剑攻击方天逸的是个老者,他双目尽赤,剑虽被方天逸夺去,身子一挫,双拳打了过来,尽往方天逸要穴招呼,方天逸闪了两招,只见他招招都是拚命,只攻不防,简直像是恶汉撒野,哪里还像是武林中人。
方天逸乘隙一勾,那老者翻身倒在地上,他双手一撑站起身来严又向方天逸攻到,口中嘶叫道:“小贼,你还我女儿来。”
方天逸一怔奇道:“什么?”
那老者只是拚命。方天逸又绊倒他几跤,顺手点了他穴道,那拦在路上的其中一人道:“方天逸,你以为逃过了难关,你再向上瞧瞧着。”
方天逸抬头一望,山上一个个身形从石后露出,总有二三十个,比起那边人更多,他心中一凉,脸上不动声色地道:“孙帆扬,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你三番四次要害我,这是什么道理?”
原来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子母金刀孙帆扬,他哈哈一笑,随即脸色一沉道:“姓方的小子,你还装什么蒜,老夫今日便想为武林除掉一个败类,哈哈,真是大快吾怀。”
方天逸沉声道:“谁是武林败类,你这老头混混沌沌,偏生个性又强,却自以为是,快快闪开,我不愿和你动手。”
那倒在地下老者身子虽不能动,口却还能骂人,他破口骂道:“小畜牲,小狗贼,你背叛祖宗还要混赖,你为虎作怅,杀了多少武林同道,又害了多少妇女贞节,你你小贼,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方天逸心中沉思,只听见他最后一句,心中一凛,那老者又继续骂道:“有这样的贼父,自然会生出这种贼种来。”
方天逸怒气勃生,目前来去之路都被封锁,逃生之路甚是渺茫。他嘶声道:“孙帆扬,你不要逼我杀人。”
他望着那满口污言的老者,胸中流过一片杀机,感情愈来愈是膨胀,他大喝一声道:“住口!”
从孙帆扬背后走出一个人,冷冷地打量方天逸道:“小贼,你是天良发觉了吧!你作恶多端,玷污了我义女,还出手杀了她,天下也只有地煞这种魔王,才生得出你这种贼骨头来。”
方天逸一惊,怎么这些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此人正是无敌神拳楚颠,那老者之女拜他做了义父,方天逸一言不发,伸手一掌,飘飘忽忽,已近楚颤心脉,楚颠一闪,只觉脉门一紧,被方天逸手到搞来。
孙帆扬小凉不已,正待抢救,方天逸顺手又抓起地下老者,他心中不断狂呼:“方天逸!方天逸,你此时可千万不能杀人。”
那老者还是骂个不停,方天逸激动之下,理智已渐薄弱,他一振双手,忽然人群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方天逸,你再杀人,师姐便死在你面前给你看。”
方天逸决服一瞧,想不到伊芙竟在那五、六人中间,她长衫大袖,帽子戴得极低,是以方天逸竟未注意。
方天逸动内大震,他力道已发,救之不及,那两人身子疾如箭失,被抛向深渊,孙帆扬大怒,一刀砍向方天逸,方天逸忽然双脚一踏,依样平身飞去,竟是后发先至,硬生生在空中将那两人拉回。
孙帆扬心中忖道:“小贼呀小贼,你这身功夫不去为国为民做番大事,反而投身卖国,真是可恨!”
伊芙慢慢走了过来,孙帆杨将老者穴道解开,手举一面红旗正待挥去,但见伊芙愈走愈近,他怕箭关无眼,伤了天山周真人唯一女徒,只是举在空中挥不下去。
伊芙忽然拔剑直刺方天逸,似乎气怆已极,方天逸一怔闪过,只见伊芙不住向他施着眼色,他心念一动,上前足起手攻,打得十分激烈。
孙帆扬心中急躁不安,他思忖只要红旗一挥,方天逸立刻便成箭猖,这天山女徒怎的如此不省事,就是那王老头也是讨厌,偏生要什么亲刃小贼,几乎破坏了大局。
忽然伊芙一声惊叫,已被方天逸擒住举起,方天逸大声叫道:“谁敢上来,我就是一剑。”
孙帆扬急得目毗皆裂,可是他知伊芙是周石灵最钟爱的弟子,一时之间方寸大乱,方天逸又叫道:“如果再施暗箭伤人,孙帆扬你可是自作自受。”
他举起伊芙作为挡箭牌,大摇大摆走了,孙帆扬一冲动便待挥动红旗,可是只见伊芜高高地被举在空中,秀发散乱,面气苍白,他忽然想起独生爱女,不觉杀机大减,颓然坐到地上。
方天逸走了很远,这才将伊芙放下,伊芙俏脸一板道:“方天逸,我虽是救了你,却是容不了你,你想想看,你所行所为还像是人吗?”
方天逸摇头道:“我可从来没干什么不可见人之事。”
伊芙一凛,说道:“难道那些杀人,还有对女子女子无礼的事都不是你干的?”
方天逸点头不语。伊芙忽然柔声道:“方天逸,只要你诚心悔过,不再跟那蛮子做走狗,你有什么冤屈,师姐能得设法替你洗清。”
方天逸听他柔声说话,他这一路上饱受困气,更感到亲切无比,他几乎想向伊芙倾诉内中秘密,可是想到如果此事周石灵知道,定是遍传天下,打草惊蛇,反而引起凌月国主防备。方天逸正色道:“师姐,请你给3祖说,方天逸将来自然会有个交代。”
伊芙望着他轻轻地道:“方天逸总要先脱离凌月国主,不再为他作恶才成,你你唉!真的如此贪心富贵荣华吗?”
她目光中洋溢着千般怜爱,就像慈爱的母亲,绝望地瞧着日益坠落的孩子,作最后的规劝,又像是年轻的妻子,望着伤重元救的丈夫,恨不得代他受苦。
方天逸望着那眼光,真令他心碎了,他心中一痛,忖道:“师姐也不信我了。”
可是此时胸中突然冒起一股豪迈的勇气,仿若促使他担起世上所有的重担,他痴痴地望了伊姑娘一限道:“师姐,我听你的话便是。”
方天逸说完便走了,伊笑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对于这个深沉的孩子,她愈来愈是不了解了,但心中却有一个结论:“方天逸不是那种人,还有还有方天逸真的长大了,长大得不但不再需要人保护,反而可以保护我了。”
忽然她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雪白的脸上变得通红。
在远处,方天逸走着走着,那树枝上秋蝉已开始鸣叫,方天逸胸中千潮万思,他心中喃喃地道:“知了,知了,你一天到晚鸣叫,你知道什么了,人间的愁苦吗?世情的坎坷吗?”
回头一瞧,伊芙仍呆站那里,山风飒飒,她衣袖飘起!
在那绝柳家堡中,何足道暗暗一凛,他知道下面所有的一切将关系他两代一生,而且这是埋藏了几十年的武林秘史,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那老人摸了摸身旁的石座,叹了一口气道:“那年方先生六十大寿,他心中厌烦武林仇杀,决心从此退隐山林,于是当日他避过成千成百贺寿的武林人,仅留柬说明,当时武林中确实轰动了一阵,只因方先生常行走江湖,对武林影响极大,但过了一阵也就平静下来。
“当时方先生有两个儿子,大约在十七八岁左右,两兄弟自幼得方先生真传,加之天资极高,功力已臻一流高手。
“方先生退隐后,本以为自己的打算确是不错,但不到半年工夫,武林中不再有方先生的踪迹,却忽然出现了一个大魔头。
“这个魔头武艺古怪已被,从不曾在武林之中见过,且这魔头行踪极为神秘,他的面貌,竟始终未为武林中人所见。最可怕的是那魔头竟似疯狂一般,乱杀武林同道,不论黑道白道,好人坏人,一律见则杀人,他功夫太高,竟使整个武林刹时充满恐怖。最初那魔头并不说明他为何如此,到了后来,他扬言要血洗武林,看那姓童的老儿如何。
“方先生隐选山林,音讯不通,好久以后才听到这个消息,百思不得到底是何人指名索战,而且据传说那人的功力简直骇人听闻。方先生思之再三,不想破誓重人江湖,于是叫两个儿子代他出山入武林应约。他那两个儿子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方先生竟放心命之与那神秘不测的魔头相见,可见他对两兄弟的估计是何等高强。两兄弟于是辞父下山,到武林中宣称柳家门下如约相应,自然那个魔头立刻获得了这消息。”
老人一口气说到这里,忽然仰天叹了一口气,满面迷惆之色,好久不再说话。
何足道正听得紧张,忍不住问道:“前辈,以后怎样了?”
老人似乎一惊,呵了一声忽道:“说到这儿,你可都知道这些人是谁吗?”
何足道双目中掠过肯定的光芒,点首道:“晚辈大约心中猜得着。”
老人也不多说,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两兄弟初入武林,经验方面甚是不足,两人都是聪明绝顶的人,消息才扬出去,两兄弟发觉自己经验方面吃亏太大,于是又扬言柳家有急事,相约之事得延后三个月之久。”
何足道呵了一声,老人接着道:“这柳家急事日后成了一切的关键,而兄弟当日万万不料随口所宣竟成了不解的死结。”
何足道忽然插口道:“说到这里,前辈与这些人可有什么关系?”
老人嗯了一声道:“这个么?不提也罢——”
何足道暗暗心惊,那老人挥挥手又遭:“咱们方才说到两兄弟宣言柳家急事,于是相约之事延了三个月。当时整个武林对这场约会密切地注意,两兄弟在三个月之内遍行大沅水北,对敌处人方面的经历大进。但两兄弟并不知道,他两人宣称柳家有急事之举,竟引起一桩非常离奇之事。这事情的发生当时两兄弟远离家门,毫不知情,是日久回家,方先生说给他们听的。
“事情是这样的,当两兄弟宣言后一个月左右,方先生隐居之地竟有外人出现。方先生那隐居之地,委实隐秘十分,决不可能为外人所探,这时有外人出现,分明是家中有人走露消息。最初方先生以为是外人误行而至,但疑心仍起,直到第二日那外人竟太谷求见。”
老人声调逐渐寒冷下来,何足道入神地盘膝而坐,老人声调一停,石室中登时一静。
老人沉思一刻,忽道:“老夫忘了一事,那方先生的妻室乃是一对姐妹,他足下两子分为姐妹两人所生,哥哥是姐姐所生,弟弟则为妹妹所生。”
何足道一怔,他不知老人忽然提起此话是何用意,正待开口,那老人已接着说道:“方先生心中疑念重重,当时老夫正也在柳家中,方先生不愿亲自出手,便叫老夫出迎。
“那人行踪十分神秘鬼祟,脸上包着青巾,见老夫出迎问道:‘敢问阁下,欲老英雄——’他一见老夫,便知老夫不是方先生,可见他定是见过方先生,用青巾遮面,分明是不欲被我们认出他是何人。老夫不待他说完便道:‘欲老英雄卧病在床,你是何人?’大概是两兄弟在外宣称柳家有急事,那人听老夫说方先生有病,似乎深信不疑,却不待老夫说完,反身便走开。老夫心中有气,冷冷吼道:‘阁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