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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足道摇摇头。司徒花晓又遭:“何大哥,我真是不好,老是和你斗气,咱们该好好谈谈!”
她嘴角含笑,容光焕发,何足道暗忖道:“对,这才是个好姑娘!”
司徒花晓问道:“咱们相识这么久,关于你的事我还一点点也不知道,大哥,你愿意告诉我吗?”
她满脸恳求之色,何足道忖道:“瞧你这可怜巴巴的样子,谁也不能拒绝。”
他沉吟片刻遭:“我的身世很隐密,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我生下后便和爹爹在一起长大,一年到晚不是吟书便是练武。”
司徒花晓问道:“那你武功是跟你爹爹学的了!”
何足道点点头,司徒花晓又道:“能教出你这等高手,你爹爹定是本事通天的高手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姓何的绝代高手。”
她脸上全是惊疑之色,何足道几乎忍不住要告诉她:“我不是姓何,我是姓方,我爹爹是普天下第一高手,从来没有人能打败他。”
可是他毕竟年事较长了,心知爹爹隐名改姓,关系一个武林极大密秘,是以几次说到口边,又硬硬咽了回去。
司徒花晓道:“你爹爹一定是个富可敌国的人了。”
何足道道:“那也未必,我爹爹一年到头一缕轻饱,真是两袖清风。”
司徒花晓不乐道:“你又在骗我,这几天洛阳城内哪个不在窃窃私语,说是城内来了一个财神爷,柳五常还说你一出手便是数十万两,数十万两,好怕人的数目哟。”
何足道道:“我爹爹虽是身无长物,可是却得到了天下藏室总图,这是前朝地舆祖师林国源老先生所绘,他堪查地图,足迹遍千天下,临死之前,将全国历代藏宝之处绘了一张大图,此图绘得极是怪异,数十年来无人解其中之意,爹爹参悟了十年,这才通俗图意。”
司徒花晓好生羡慕,她接口道:“难怪你放之不尽用之不竭,随手取来皆是金银珠宝了。”
何足道为太极是爽快,他心中喜欢司徒花晓,这等隐密之事也告诉她,如果传到江湖上,一定会惹起一场极大风波,一来他也是付着功夫高强,怀宝不惧。
司徒花晓是少女心性,她听何足道说得精彩,脸上神情也不由有声有色,仿佛眼前就是金山银山,珠落玉盘,神采极是生动,要知女子天性爱财,司徒花晓虽则生于大富之家,可是与何足道用钱若沙,而且顺手取来,永不竭尽,也不由心折不已。
何足道道:“其实金银珠宝又算得什么?那林国源跑遍全国,竭尽心智推敲,这才画下这地图,原想发掘宝藏,成为天下巨富,可是却因运脑过度,倒毙在一处荒郊,他一生精研地舆,也不知经过了多少藏龙卧虎之钳地,可是倒毙之处却是一处极为险恶黑霉之地,后世子孙世世代代永远不得发迹。”
司徒花晓听得极是出神,何足道大是得意,他装得甚是沉重,叹口气道:“爹爹常说常人庸庸碌碌一生,只是为名为利,就算名利双收,死后也不过数尺方圆,育家一垒,倒不如逍遥自在,我行我素。”
他口中虽然如此说来,其实心中满不是这回事,他事事如意,怎会有这种遁世消极观念,不过要是在司徒花晓面前买弄,表示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便顺口胡诌,还加上了爹爹的名义。
司徒花晓道:“咱们不愁吃穿,自然有这种想法,若是一年到头都为忙着填肚子而营生,岂会想到这许多。”
她自觉这番话说得甚是得体。何足道道:“司徒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一点你的身世。”
司徒花晓黯然道:“我爹爹妈妈不管我,都先我而去了,我从小就跟着柳五常。”
何足道见又将她引得悲哀起来,连忙噤口不再言语,司徒花晓瞧在眼里,芳心大感甜意。
两人沉默半晌,大船在河上行得又平又稳,和风吹来,扑面生春,这宽大的河面,静悄悄的只有他俩人,司徒花晓心中无限宁穆,她内伤新愈,身子还有些弱,眼帘低垂,只觉睡意大浓。
何足道心中也充满着柔情密意,他见司徒花晓久不说话,不由微微抬头去看,只见司徒花晓呼吸均匀,已经睡去了。
何足道轻轻替她盖上一件轻裘,他这动作甚是自然,瞧着司徒花晓那又白又红的小脸儿,他心中突然有一种突起的念头,竟想去亲一下。
他呆呆站在那里,一阵风过,他全身一爽,暗暗责骂自己道:“何足道,何足道,你怎可有这种卑鄙想法,这姑娘何等高贵,岂是低三下四的人?”
一时之间,他只觉无地自容,他瞧瞧四周,静悄悄的不见一人,心中较为安定,这时司徒花晓身子微转,轻裘掉在地上,何足道又轻手轻脚替她盖上,生怕惊醒了她。这时如果熟悉他的人瞧见了,一定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豪气冲霄,目空四海的少年,在这舟上一次次为一个女孩子盖被,而且目光是那么温柔多情。
何足道无意间触着司徒花晓露出衣襟之手臂,只觉冰凉的又滑又嫩,他如避蛇歇似的连忙缩手回来,上次他为司徒花晓疗伤,虽在她前胸后背要穴按摩,可是却是心情紧张,并无异样感觉,此时河中波光荡漾,和风不断吹来,何足道只觉柔情蜜意,心醉不已。
他凝视着司徒花晓,心中弥漫的全是情爱,他心中喃喃忖道:“你永远不会想象得到,在姑娘,你在我心目中的分量,那情感比我最亲的人还要重得多。”这时候薄暮冥冥,河上一片轻雾。忽然远远传来一阵乐音,飘荡在微风之中,司徒花晓翻身立起,她揉揉眼道:“呀!我怎么一下便睡着了,这一觉只怕过了一个时后了吧!”
何足道含笑不语,司徒花晓自觉有些不好意思,她顾声听去,那声音甚是悠扬,她听了一会,和韵口中轻唱道:
“惟家王笛暗飞声,散入东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心不起故园情。”
忽然音乐一断,河面上又是一片寂静,她意兴阑珊地道:“曲终人散,咱们也该走啦!”
何足道正待答话,突然远远岸边传来一个尖嫩的嗓音,因为距离太远,司徒花晓听了一会,却没听清一句话,何足道知道:“有人想要渡河有急事要办。咱们根直无事,载她一程如何?”
司徒花晓点点头,何足道将帆一放,那船侧面受风,立刻偏过头来,直往岸边驰去,岸上站着一个少女。
那少女叫道:“船上的大叔行过方便,小女子渡过河去一定重谢。”
说话之时,那大船已然靠岸,何足道只觉那少女面熟已极,他瞧了几眼幕然想起,原来正是柔云剑客的小表妹,司徒花晓姑娘。
司徒花晓一上船,便认出何足道,她笑吟吟道:“何家大哥哥,想不到又碰上你啦,真是好。”
何足道道:“你表哥王华呢?”
司徒花晓道:“他接到什么天山翠羽令,连夜赶回天山去了,他要我也赶到湖北去。”
何足道动中一凛,奇道:“你这样赶去。路可不对呀,一南一北可是愈去愈远了。”
司徒花晓嫣然一笑道:“何家大哥哥,你真是细心,不像雄哥哥,一天到晚脑袋里也不知想些什么,从来就不会替我安排妥当一件事儿。”
若说何足道这人武功盖世,倜傥潇洒原本不假,如说他心细多想,那倒是奇闻了,其实柔舌剑客心细如丝,他老就将司徒花晓去路讲得清清楚楚,还怕她忘了,又替她密密麻麻写了一大段路上应注意之点,司徒花晓心中气愤表兄一刻不留地赶走,是以心下颇为不快。
何足道笑道:“说了半天,原来你是赌气不去湖北天山了。”
司徒花晓笑道:“那也不是,我这次要远远离开家乡,我要给爹爹妈妈辞过行哪,说不定三年两年不再回来了,没有人陪他俩个哪。”
何足道从王雄处早知司徒花晓父母双亡的,他心中大感奇怪。司徒花晓黯然遭;“我替爹爹妈妈作了许多他们爱吃的东西,希望这一路赶走,不要坏了才好。”
她像是喃喃自语,何足道脚一怔,立刻明白这姑娘原来是去祭坟的,他这人为人心肠极是热忱,便脱口道:“司徒花晓姑娘,你这一过河,便立刻雇辆马车,快马赶回去岂不是好?”
她的脸微微一红,默然不语。她原本也是小康之家女儿,从来不知盘算省钱,可是自从家遭变故,父母双亡,流浪江湖,对这金钱便有了深刻的认识。柔云剑客也甚穷困,他善司徒花晓治病,又花了不少银子,是以大感困难,他给司徒花晓留下盘缠不丰,司徒花晓路上只得节省,不敢乱花。
何足道是聪明人,当下灵机一转道:“上次我手头不便,还欠下王雄兄壹百两银子,现在也该还了。”
司徒花晓一忖,随即道:“雄哥哥说,我们欠下何大哥一辈子的债,今生今世是报不完的了,何家大哥,你怎会欠阿雄钱,你另骗我啊!”何足道脸色凝重,从怀中取出一张百两银票道:“你信不信由你,我欠下别人的钱可不能不还,就托你带给王兄吧!”
司徒花晓见他说得认真,倒是半信半疑。何足道道:“你这一路上雇马车赶去,又省时又省力,你一个人行走江湖,你表兄难道放心得下?”
司徒花晓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何足道一看原来是天山门人出师时师父所赐短剑。他心中忖道:“天山弟子遍行天下,只要有这令信,旁人是不敢轻惹的。”
他点点头道:“有这短剑,坏人果然不敢欺侮你了,你此去越快越好。”
司徒花晓心中一震道:“何家大哥,难道阿雄有什么危险吗?”
何足道道:“中原武林谁敢冒犯天山,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忽然想起了司徒花晓对江湖中事一窍不懂,便注目不说了,他心中却暗自忖道:“天山自那三丰祖师开派以来,历代掌门人用翠羽令召集门人应付大事的,不过只有两次,周石灵道长不知遇到什么大事,可惜不能赶去见识见识。”
他俩人又说又谈,何足道这太粗枝大叶,竟忘了替司徒花晓介绍。司徒花晓见司徒花晓生得清丽,见她和何足道有说有笑,极是亲热熟悉,心中更加不喜。
她不停地瞟着司徒花晓,只觉司徒花晓越看越经看,她平日自视甚高,此时只见司徒花晓肌肤赛雪,心中不能不承认这眼前的姑娘也是一个少见的美丽女子。
大凡一个漂亮女子看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心中先就存几分不快,此乃人之常情不足为奇。司徒花晓只觉司徒花晓大不顺眼,她见两人一问一答,像没说个完,脸色一寒,冷冷道:“何大哥,你只顾讲话,忘记把船掉头啦,你看看船流到什么地方去了。”
何足道突见司徒花晓睑色不喜,心中也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连忙将巨帆扬起,大船破浪直往对岸驰去。
司徒花晓道:“这位姐姐不知高姓大名?”
何足道道:“她姓司徒名花晓,是我一个一个好朋友。”
司徒花晓爱理不理,重重地哼了一声,何足道大感尴尬,一张俊脸再也放不下来,司徒花晓何等聪明,见到这情形心中雪亮,不由暗暗好笑忖道:“谁希罕你何家哥哥了,阿雄除了穷一些,哪一点比不上他,你自己小器,好像生怕别人抢夺似的,你疑神疑鬼,日子可真不好过。”
她转念又想道:“你自己把他当宝一样,其实别人未必见得都是如此,倒是何大哥好心肠,遇到你这小器姑娘,这一生一世可有苦头吃的了。”
司徒花晓心中却想:“瞧你那一副样子,笑得不正经,分明是个迷人的小妖精。”
司徒花晓横了司徒花晓一眼,一副挑战的神色,司徒花晓笑笑不语,这船上气氛很是不洽。好在船行迅速,不一会便到了对岸,何足道将银票塞在司徒花晓包裹中,目中叮咛道:“如果碰到坏人,你就说是何足道的好朋友。”
司徒花晓谢了下船,她挥挥手前走,那弱小身形消失在暮色苍苍的原野中。
何足道立在船头,想到柔云剑客和他表妹司徒花晓姑娘,两人相亲相爱,同经患难,不由十分神往,直到司徒花晓的影子看不见了,这才回转身来。
司徒花晓冷冷地道:“喂!你怎么不跟她走呀!快快,你轻功俊极了,现在赶去还来得及呀!”
何足道见她面寒如冰,心知他一定怀疑自己和司徒花晓之间关系,他心想这姑娘实在太是多心,简直拿她无法,不禁微微有气不语。
司徒花晓又道:“快去呀!不然两地相思,可不是好受的。”
何足道正色道:“人家是”
他尚未说完,司徒花晓抢着插口道:“人家是名门闺秀,你就去高攀吧!”
何足道心想司徒花晓这人不可理喻,便讪讪走开,司徒花晓站起身来,逼到何足道身旁尖声道:“你别愁眉苦脸,也犯不着一见我便是这副怪样子,你快去追赶呀,不然我走便是了。”
何足道急道:“你你这是这真是从何说起她是她是”
他又急又怒,竟然不能说完。司徒花晓冷冷接口道:“你救了她,别人舍身相报,这是名正言顺的啦,真是一段佳话,一段佳话。”
她不断讽刺,何足道怒气勃生,他从来我行我素,别人冤枉。他称赞他,他都是视若耳边轻风,此时司徒花晓又是嘲讽,又是冷言冷语,他竟忍耐不住。
司徒花晓见他不发一语,心中不由更是有气,她叫道:“喂,才一离别就害相思病了,哼!真是多情。”
何足道手一运劲,那大帆偏转,顺流而下。司徒花晓大声叫道:“我要下船,快停船。”
何足道冷冷道:“现在船行河中心,你心急也没有用。”
司徒花晓怒道:“什么?”
何足道道:“现在船外是茫茫洪水,你要下船也得耐下性了,等船靠了岸才行。”
司徒花晓重重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非在你这破船上任你摆布吗?”
她说完大步走到船头。何足道还没想到,她已一跃下河,砰然一声,水花四浅。
她水性极好,泅水向岸,就像一支箭一般迅速,激起一道白浪。
何足道心中大急,他再也不能矜持,高声叫道:“司徒姑娘,这河水冰凉。你病体受不了的。”
司徒花晓理也不理,只往前泅,何足道抛出三片木板,那三片木板随则出手先后不同,可是却同时落水,在河面上起伏不已。
时已黄昏,河面上风势转疾,波涛渐渐汹涌。何足道长身一纵,踏在等一块木块上,一吸真气落在第三块板上。他伸手一抓,已抓住司徒花晓后襟,双臂一振,脚下已踏到第二块木板上。
他清啸一声,已经跃回船上,他这几招抛木、跃身、救人,真是一气呵成,美妙无比,待他回到船上,只有鞋尖略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