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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当局者迷 第三十八章 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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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夏箜篌下手太重,我这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发现我们三个人正在一辆马车里。我身下垫了厚厚的垫子,可是车身颠簸得厉害,昏睡时不觉得,一醒过来就觉得全身关节像是要散架。

    撑住身体想坐起来,指尖一阵刺痛,身边的小洛扶住了我。抬起手一看,手个指尖好像都被针刺过似的,针眼上涂了白色的药,仍然肿得老高。谁在我昏睡时这么虐待我……

    “很疼么?”夏箜篌在对面问。

    我坐起来,没好气地答:“废话,你试试就知道有多疼了,这是谁干的?”

    “……我。”

    我吃了一惊:“你干嘛?”

    他微笑:“驱邪。”

    我有些发怔,小洛把水递给我,淡淡地说:“他说你突然高烧是因为中了邪,那个蝉儿。”

    “不是吧?我会中邪?就是说蝉儿确实是鬼喽?”我这种八字硬命也硬的人也会中邪么……

    “她不是鬼,至少现在不是。她是一种强烈执念化成的怪物,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只要她想做到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夏箜篌说:“比如现在,她就在车窗外,只不过进不来而已。”

    我吓了一跳,想要撩开窗上挂的帘子看看,小洛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不要看,她在外面。”

    我心头有些混乱起来:“她生前只是个普通的宫女,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她这么厉害,那我们怎么办?”

    夏箜篌静静地望着我,半晌才说:“所以我们必须离开那里……没想到我竟错得这么离谱……”

    他越说声音越低,我问他:“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垂下眼:“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我看看他,下结论:“你一定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他抬眼笑了,居然没有否认,:“是,我对不起你,害你吃苦了。”

    我以为他在说我的手,便问他:“你说这是给我驱邪,那我现在完全好了么?我被蝉儿上身了?”

    “你不看她,不跟她说话,不同她接触,就没有事。”他说着侧头看了看车窗,在他的那一面帘子有一道缝隙,他皱了皱眉,低声嘀咕:“还真是阴魂不散……执念强到这种程度,实在少见。”

    “我们现在是去哪里?”我问。

    他转过头来:“灵兽山。”

    我瞥了小洛一眼,刚好他正扭头看我。

    “去找师父么?”我的心中快了起来,去灵兽山的话,不是就能看见活着的禽兽了……

    夏箜篌笑了笑,语气古怪地说:“如果找得到,自然更好。”

    我想起一件事来:“这马车不可能中途不停,我们总得下车吃饭睡觉清五脏庙,那个蝉儿就在外面,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小洛笑:“我们是无所谓,她又不缠我们。”

    我瞪他:“那我怎么办?!”

    夏箜篌说:“我有办法让她消失一会,虽然时间短了点,不过足够用了。”

    说着我的肚子里咕噜噜响了一阵,睡了一天一夜水米未尽,实在是饿极了。夏箜篌说前面不远有个小村子,一会我们就下车去吃饭。

    小洛摸出一只纸包来给我,打开一看是一包糖,我边吃边问他:“你从哪里偷来的?”

    “偷?”小洛目光一闪,笑起来:“我这么纯良的美少年,怎么会做那种事。”

    美少年……听得我抖了一下,发现这话有些耳熟,好像是我曾经说过的……

    我抬眼看他,狠狠吃了一惊:“你你你,你想起来了?”

    他笑:“没错。”

    在我昏睡不醒的那一天一夜里,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啊?正想问问他是怎么想起来的,是想起了所有事情还是一部分,就听见车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好像已经行至某个村子附近,周围人声脚步声不断,有几个小孩子的声音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好大的风筝”。

    我好奇起来,这会正是春季,外面的景色一定很很美,从帘子外吹进来的风都带着淡淡的花草香,闷在车里实在浪费大好春光。

    我问夏箜篌:“是不是到了你说的那个村子了?我们该下去吃饭了吧?”

    没等他回答,外面突然爆出一阵尖叫,那些尖叫声中透出无限惊恐,听得我从耳膜到心底里都一阵抽搐。想伸手撩帘子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被小洛一把按住了,夏箜篌一脸淡然,我看见他手腕一翻,掌中多了一把短剑,那把剑只一晃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我似乎看到它从车厢的木板穿过,射向了外面,而马车并没有破损。

    马车停了下来,夏箜篌朝外面看看,回头招呼我和小洛下车。我下了车四处张望,刚刚制造出那么大喧哗和尖叫声的人这会一个都看不见。马车停在一个小酒肆门前,门紧闭着,里面有人低低的说话声。没有看见蝉儿,估计被夏箜篌刚刚那把短剑给打飞了,不知道多久能回来。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那些人说的风筝,该不会就是飞在半空中的蝉儿吧?他们惊恐至极的尖叫,是因为看清了那不是风筝,而是个人。

    夏箜篌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却没有一个肯出声答应,自然也没人给我们三个开门。夏箜篌回头苦笑一下,我看见一旁的窗子是虚掩的,一个小姑娘正从窗缝往外看。

    我冲她招招手:“喂,我们是来吃饭的,把门打开好么?”

    小姑娘不理我,扬起头往天上看,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小姑娘身后响起:“姑娘,你们走吧,小店今日不开张了。”

    飘在空中的蝉儿有那么可怕吗?蝉儿明明挺漂亮的,就算这里的人小见多怪没见过会轻蔑的和会飞的,也不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吧?

    夏箜篌说:“老伯,我们不进去,能卖些吃的让我们带走么?”

    屋里一阵静默,好半天才听见那老头说了声:“等着。”

    踢踢跶跶的脚步声渐远,那小姑娘还在窗缝看着我们。我忍不住问她:“小姑娘,你刚才看见什么了,为什么大家吓成这样?”

    那小姑娘脸色有些发白,轻声说:“血……血风筝……”

    我听得一怔,想问问她是什么意思,那老头已经回来了,窗子啪地推开一些,把一只藤筐从屋里拎出来,轻轻放在窗外的地上。

    那里面是桐叶包着的一包包食物,我们三个一人拿了一些,夏箜篌把一锭银子扔在藤筐了,向窗子里说了声“多谢”,转身就走。

    夏箜篌把手中的一只桐叶包扔给车夫,拉着我上了马车。拆开叶食物的叶子看看,里面是烙得油汪汪的千层饼和馅饼,香气扑鼻,极为诱人。正要开吃,却听见小洛在外面说:“老伯今年高寿?”

    我撩起帘子看看,纳闷他怎么有兴趣跟这老头闲聊,人家都已经怕我们怕得要死了。

    夏箜篌也凑过来往外看,我瞟他一眼,见他嘴角有隐隐的笑意,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问他:“你笑什么?”

    他冲小洛轻轻一抬下巴,笑而不答。

    那老头好半天才低声答了一句:“六十三了。”

    小洛又问:“老伯家里这铺子开了有些年了吧?”

    那老头在半开的窗户里面望着小洛,皱了皱眉,竟似在苦苦思索。真是怪事,这问题很难回答么?看这铺子的陈旧劲,还有门口的破烂篷子和桌面上的油垢,一定是年头不短了,少说也在十年以上。

    半晌,那老头叹了口气,犹犹豫豫地说:“唉,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竟只记得这两年的事,再早的,都想不起来啦……”

    他扭头问那小姑娘:“豆芽啊,你还记得么?”

    我一愣,这小女孩居然也叫豆芽?和我那个小叫花子改行的师妹同名啊!不过都说贱名好养,豆芽倒也不是什么难遇见的名字。

    那叫豆芽的小姑娘小声答道:“不记得,爷爷我饿了。”

    “那就不打扰了,多谢老伯。”

    小洛说完转身上车,那老头又往马车这边看了几眼,一伸手,砰一声关上了窗户。

    马车调头出了村口,我看见村口一棵大树后面藏着几个年轻人,探头探脑地朝我们的马车张望,还不时抬头看天。

    我问小洛:“你刚才问那些是为什么啊?”

    小洛看我一眼,转开目光望着夏箜篌,轻声说:“果然。”

    夏箜篌一笑:“之前你是不信我的话么?”

    小洛垂眼:“总要亲自证实过,心里才踏实。”

    我听得一头雾水,但看他们的意思,分明都不想对我解释。郁闷地啃着手里的饼,听见马车上空响起一阵古怪的声音,还有些滴嗒声传来,好像有水珠落在马车上。可是隔着帘子还有阳光透进来,明明并没有下雨。

    我想刚才那小姑娘说的:血风筝。

    那滴嗒声是血么?蝉儿又追上来了?

    我抬头看着车顶,滴嗒声越来越密集,外面赶车的车夫倒是非常淡定,马车依然平稳,不紧不慢地向前跑着。他甚至还语气轻松地向夏箜篌报告:“爷,又来了。”

    我问夏箜篌:“还要走多久?”

    刚才下车时,我看了一下周围的景色,好像是从来没有经过的地方。按理说从妖皇城的灵兽山的路我走了好几遍了,熟悉得很,路上的景色不应该这么陌生的。

    夏箜篌笑笑:“快了,最晚明日晌午也就到了。”

    我更纳闷了,我昏睡了一天一夜,我们三个应该不是夜里上路的,那就是说只走了一个白天而已,这会刚刚傍晚,明天中午就能到灵兽山?以前我用飞的,都要飞上好几天,这次是走的哪条路啊?

    “一会天就黑了,我们夜里还赶路吗?”太阳落山以后,鬼啊怪啊的,能力会不会大增?那个蝉儿一直没有对我们动手,到了夜里,情形会不会有变?我实在很担心。

    夏箜篌笑了笑:“天黑以前我们应该能赶到一个镇子上,不用怕那个蝉儿,你越怕她,她就越强,你若完全不在乎她,她对你反而没有办法。”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我眨巴了半天眼睛,这一分心,再回过神来,却发现那一直不断的滴嗒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天渐渐黑下来,车里也是一片昏暗,车夫在外面扬声说了句:“杨柳镇到了。”

    我正昏昏欲睡,听见他说话清醒过来,记忆里却搜索不到“杨柳镇”这么个地方,外面的人声渐渐多起来,夏箜篌把帘子卷了起来,我往外一看,果然是个小镇,这会镇子里刚刚掌灯,路边的茶馆饭馆里不时有食物的香气飘出来,我又饿了。

    马车停在一间客栈门前,我们几个下了车,天上并没有蝉儿的影子,想来是夏箜篌又使了什么法子。

    临进门前我把周围细细打量了一遍,确定这镇子我从来没有来过。只不过斜对面有几户人家的院子里探出几枝花来,那些花是妖族才有的,而路上的行人又都是普通的人族,看来这里是妖族和人族交界的地方。我很怀疑明天中午我们是不是真的能到灵兽山。刚刚马车一直行驶在平原上,而灵兽山绵延数百里,如果明天中午能到的话,我们在傍晚时分就应该已经进入山区了。

    客栈不大,里面没有多少客人,一楼是吃饭的地方,只有两桌有客人。一下子走进四个人来,小二分外殷勤,笑容可掬地迎了过来。没等小二开口,他身后的一张桌上一个侧对我们的客人忽然失手打了杯子,小二吓了一跳,扭头去看。我朝那人望去,那人也正一脸惊讶地看着我。看清了他的长相后,我心中的惊讶更甚,何喻!这个人竟是何喻!那个曾被禽兽打掉一颗门牙的小白脸!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认得我的,可问题是,这会我连禽兽都还没有见过,我和何喻相识,应该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认得我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