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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的风很大,夹杂着雪花吹落在密崖山,这一年的冬太过漫长,令人都不知道温暖是一种什么样子,密崖山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踩在上面咯吱作响,小腿便陷了一大半进去,吃力的才能拔出来。
到了,终于到了……
他心跳的很快,他不愿再等,即便他的身子经不住他这般摧残,他也不要再等,他要趁夜上山,要去寻她,她就在这里啊,他终于找到她了,他哆嗦的厉害,因为一种他也说不清的恐慌,不,或许是他不愿意承认和面对的恐慌。
他总是在心里催眠自己,她还活着,在等着他来道歉,原谅他……
“听风……入,入山……”
他披着的那件紫金色披风,很温暖,曾经披在她的肩上过,所以,离开王府时,他什么都没带,只带了它。
他将身体的重量全都寄托在听风身上,粗重的喘息,每一声在这漆黑寒冷的冬夜里,都犹如令人心碎的嘶喊。
他的脸色是苍白过后的青紫,每次吐出的血益发的黑紫,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见她最后一次的机会。
他想要抬脚,却发现困难重重,他厌恶极了自己如今的无能为力,就像一个废人,要如何保护她……
听风看出他的挫败,抬头望了望不算高耸的山峦,这一路崎岖,这样行走,王爷根本走不到的,所以,不管王爷的抗拒,他命人造了一副担架,不论如何,他都会带着王爷去到山上,那一座墓真的在那里么?还是,那只是迷惑人的障眼法?
他,也想确定,确定王妃是不是死了,他不相信,他心微微痛着。
寒风拂过树梢,一瓣瓣寒梅吹落,幽幽的香气穿透黑夜,入了他的鼻息,他似是回忆到什么,微眯了眼眸,唇角印着微弱的笑痕。
“她说,她喜欢梅花,要在我们的家种上许多,我答应过她的……我答应过她的……听风,你听,你听到了么?是她,在唤我么?是她么?听风,再快些,快些,我要看她,只要,看着她,就好……”
他声音微弱,那种若有所失,慌乱无措的语气令侍卫们沉默,喉咙有些哽塞,只能在心里微叹,情字最是伤人!
他瞪大眼睛看着黑夜中的景色,不敢错过丝毫,因为,这里是她待过半年多的地方,她曾怀着他们的宝宝,在这里。
他错了么?真的错了么?他是不是不该打扰她?
当初如果他不派人寻她,强硬的想要将她困在身边,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很幸福的跟木劭凌在一起?是不是已经为人母?所有的温柔都给别人?
不,他用力的摇头,他没错,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样做,不顾她的反抗挣扎带她回去,将她困在身边。
他不敢想,她不在身边,他该怎么办,她如果不在了,他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心里空落落的,灵魂空了,即便两个人在一起是痛苦的,他也不愿放开她,因为,他害怕那种空空的感觉。
落光了叶子的树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而那些冬夏常青的松树和柏树上,则挂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一阵风吹来,树枝轻轻地摇晃,玉屑似的雪末儿随风飘扬,洒落在他青白的脸上。他颤抖着伸出手,似要接住什么,却,只是一手空荡。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不停地呢喃着,声音微弱,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他说些什么,那声音似哭似笑,有些苍凉。
终于,山路终到了尽头,山涧的风许是被山谷跟无数老树遮挡,小了许多,也不是那般的寒冷刺骨,担架缓缓放下,他浑身一震,猛地清醒。
“到了?终于到了,终于到了……听风,她在哪里?在哪里?殇儿……殇儿……你在哪里?”
他吃力的撑起身子,不停地呼唤,他一把甩开听风的搀扶,他不要,不要让她看到他孱弱的样子,他艰难的走了两步,忽然有些惊恐的回过头,拉着听风的手焦急的问道:“听风?你看,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脸色很差么?会不会吓着她?怎么办?我这副鬼样子,要怎么见她?听风,她要是不见我怎么办?我现在……不,你们都不要跟来,都不要扶我,这样,她就看不出来了……看不出来了……”
他转身,跌跌撞撞的朝茅屋的方向走去,摔倒了,他慌张的爬起,抬头看了看前面,见没人,既有些安心,又有些失落,他在跌倒爬起之间,朝着那间茅屋移去。
他唤着她的名字,可是,没人回应他,他说,可能是他的声音太小,她,睡着了,没听见!
听风红着眼眶,想要冲上前去,扶住他,告诉他,她已经死了,她的墓在后山,孤零零的躺在那里,被大雪覆盖住。
身旁的人将他拉住,沉声说道:“听风侍卫,就让王爷自己去找吧,让他自己,去找吧……”
他喉咙有些干哑生疼,听风用力的别开脸,一滴泪水被甩落,滴进了雪里,融化。
“殇儿……殇儿……你在么?你在这里对不对?你快出来,看看我好么?让我看看你……殇儿……”
他摔得很重,唇角带着黑紫的血迹,难过的咳嗽,用力的抹去血迹,他终于找到那间茅屋,漆黑一片。
他说,她一定是睡了,一定,是睡着了!
他来了,他来了呀,来跟她说对不起,来跟她解释,她听到他的呼唤了么?
他没有力气,他没有力气走到那紧闭的门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