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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四黑着一张脸从城里回来,村里人好多人都看见了,却没一人愿意搭理他。私下里大家又都在猜测着,这孩子应该是保不住的。
也有人在那边唏嘘,村里头一个孩子啊,竟就这么没了!
那周老四和月娥刚进屋没多久,就有不少人听见这周老四家里一阵叫骂声,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哭泣传出来。
就有爱看热闹的在周老四家门口指指点点,几个女人还说了:“月娥刚小产完,身子正是虚弱的,要好好补补才行。这周老四不给她补也就算了,下手还这么狠!”
旁边有人接话道:“周老四这种人,活该没后!”
也不是村里人不帮着月娥,毕竟是人周老四自家的事情,外人不好说闲话。再说,周老四这德行,谁跟他对着干,怕是要被记恨一辈子!
人们纷纷摇着头叹息,闲话两句,也就完了。
正准备回去,就听里面月娥尖叫一句:“周老四我跟你拼了!!你还我的孩子!!!”
随后伴随着碗筷摔地上的声音,周老四的叫骂声,还有月娥的哭叫声传了出来,热闹的很。
突然门开了,周老四从里面仓皇的逃出来,边逃边喊:“救命啊!杀人了!杀人啦!!!”
人们一看,他媳妇儿月娥病病歪歪的,举着个剪刀在后头追他,边追边喊:“你个杀千刀的!!我今天就把你戳死!!再一脖子吊死自己,寻我的孩儿去!”
人家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果然没错。月娥被压制的狠了,如今孩子也没了,一心只求个死。那周老四是个最惜命的人,见了能不逃么!
可再怎么样,人周老四也是上过战场的,趁着月娥气喘吁吁的时候,一手夺了剪子,反手就抽月娥一巴掌:“个臭婆娘本事大了啊?蛋都不下一个!还想弄死我?”
月娥体力不支,倒院子里,周老四一边骂一边拿脚揣月娥:“我弄不死你,你个不会下崽的臭婆娘……”
这时看热闹的立刻有人骂了:“咋了?上了战场不会杀敌,打女人挺顺手的啊!”
也有热心的在一边说:“那天我就看的真真的,你自个儿要拿月娥出来抵债,月娥不肯,你一巴掌抽过去,孩子才掉的。要怪啊就怪你自个儿!”
不少人附和,拿手指着他骂,还有啐他的。
周老四本想反驳,可一看那么多人看着呢,还一个个的骂他,还没一个愿意站在他这边儿的,又缩了回去,也不敢说话,径自扔下剪子回屋了。
人们围在院子外边,纷纷摇头叹息,月娥抹干了眼泪,好不容易才爬起来,慢慢挪进屋去了。
这事儿,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被说了好久。可说来也奇怪,自此之后啊,倒是很少再听到月娥的哭声了。也不知是月娥不再哭了呢,还是周老四不再打她了,反正是消停了不少。
八月十五这天下晌,薛遥轻手轻脚的迈步去了屋外,尽量不打扰顾柔。这段时间顾柔吃嘛嘛香,就是比以前爱睡,这不,正在炕上打瞌睡呢。
鸡在院子里散步,一个个的趾高气昂的迈着步子。他瞅准了一只肥的,拿起小石子瞄准鸡头一弹,那鸡应声而倒。
薛遥心满意足的拎了鸡回屋,麻利的在鸡脖子上给抹一刀,再放滚水里烫了毛,又去后院里拔了点小菜回来。他虽然不会做饭,可这几天闲着的时候给顾柔打下手,也学着不少。
这时听到屋里“啊呀”一声,顾柔急匆匆的跑出来。
“咋了?”薛遥忙叫住她,“别着急忙慌的,当心孩子!”
顾柔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哎,一不小心又睡过了,我还想着今天早点开火煮鸡汤呢!”
薛遥给她看手里的鸡:“你看看,我弄得咋样?还过的去吧?”
顾柔一看,喜道:“不错啊,阿遥真厉害!你放下吧,我来弄,等小婉他们来了,就能闻着味儿了!”
他们两个一早跟陶顺他们说好了,两人过节有啥意思?不如两家人一起聚一块儿吃,也热闹不是?
顾柔手脚麻利的给鸡焯了水,撇去血沫,拿了个锅子炖着,待香味出来了,就用小火慢慢熬,熬到鸡油浮上来,再撒点枸杞啥的,想想就好吃。
这时小婉他们过来了,薛遥在外面给开了院门:“早就等着你们了,咋这时候才来!还带东西过来干啥?”
两个男人进屋说话去了,小婉挎着个篮子,熟门熟路的进灶房找顾柔。
“阿柔。”小婉叫了声。
顾柔正忙着洗毛豆,回头应了一声:“怎么才来,等你们好久呢。”
小婉边卷袖子边说:“来的也不晚,我给你带了点月饼,你看看?”
顾柔一听,忙过去看:“真的?太好了!”
小婉卷起袖子帮着洗菜:“你们这几天都忙坏了,我就想着肯定没时间做月饼吃。这不,索性做了不少。不过没有模子,样子是差了点,但好在实诚。”
顾柔也不客气,拿起月饼就啃了一口,是百果的芯子:“恩!好香啊!”
小婉回头一看,笑她:“这就吃上了?真有你的,你歇着去吧,这事儿我来忙就行,你怀着呢,别累着。”
顾柔也不走,一边吃一边跟小婉闲聊,两人一起做了个红烧排骨,毛豆烧芋艿,再炒了几个素的。前一段时间嫩玉米下来了,小婉蒸了几个给外面俩男人送去,又回头蒸了一大锅米饭。小婉还拿了柿子出来,说是自家屋后的柿子树结的,这两天正好能吃。顾柔怀着呢,不能吃这东西,只能眼巴巴干看着。
整个村子都弥漫着过节的气氛,家家户户都烧了好吃的,炊烟袅袅,欢声笑语不断。路上碰到了互相问个好,说几句吉利话,人人脸上都有笑容。他们这伙人搬到北方来之后就没消停过,还不能趁着时节好好犒劳自己么。
到了晚上,薛遥他们索性把桌子搬到屋外,把吃的摆开了,几人在外头吃,正好赏月。
几人以茶代酒,互相说了几句吉利话,说的最多的便是顾柔怀着的这个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生下来。说完了话,个个都不客气,直接开吃。
不过中秋佳节的时候,难免就想起远在金陵的父母了。
顾柔说:“上次去城里的时候,找了老半天都没找到个能替我们带口信的人,都说路上不太平,不敢去南边呢。也不知道爹娘如何了。”
小婉也说:“就是啊,阿顺也去问过,就连那些走镖走惯的人也轻易不去南方了。对了阿顺,那山匪真这么厉害?连镖局的人都干不过他们?”
陶顺毫不在意的啃着大排骨,口齿不清的说:“再厉害能厉害的过我们?你放心,我们到时候去了南方,必会去看望爹娘的,叫他们放心。”
两个女人也就放心了,回头又说起孩子的事。
小婉问道:“你们给孩子起名了没?”
顾柔摇摇头说:“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一个好的,就起了个小名儿,叫满满。”
小婉点点头:“这名字也蛮顺口,这下,你这个孩子成了我们村第一个了!”
两人说起孩子的事情来,话匣子关也关不住,他们两个男的也你一句我一句的合计着生意上的事儿,干劲十足。
顾柔小婉她们也帮着出主意,这陶顺不是认识山里的菇类么?到时候直接进山里采回来,晒干了带上。
陶顺还想去猎一些皮子呢,被薛遥摇摇手阻止了:“山里有山里的规矩,靠山吃饭的猎人规矩大着呢!进山之前还要拜山神,进山之后不能赶尽杀绝,免得山神怪罪。我们刚来,啥都不懂,偶尔猎个狍子猪啥的可以,要这么大量的猎皮子啊,怕冲撞了!”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了月亮升上了头顶,顾柔实在顶不住,都打起瞌睡来了。薛遥一看,忙把人唤醒,让她进去睡。小婉他们一看,时间也不早了,索性道了别回家。
薛遥把顾柔扶进了屋,给她打了水,绞了毛巾,给好好的擦了一把脸,洗了个脚,才放她去睡,自己则去收拾饭桌,洗了碗。
待洗好了碗,薛遥回屋一看,阿柔手抚着肚子睡得正香,嘴角微微扬起也不知梦到了啥,月光透过天窗洒进来,一片静谧。
薛遥嘴角扬起,轻手轻脚的过去,脱了衣服上了炕,伸手一揽,抱过顾柔一起进入梦乡。
中秋一过,村子里就热闹起来了,今年是头一年在北方种地,也没个经验啥的,没成想这庄稼倒是争气,长得嗖嗖的!薛遥这几天也忙着磨镰刀,准备赶着时节收粮食。
若是太早收也不好,这个时节的粮食一天一个样,多长一天就能多收不少粮食。可又不能太晚收,到时候一下雨,这粮食就全糟蹋了。
又过了十天半个月,有心急的人家已经下地了,薛遥看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掂着手里的镰刀,又往怀里揣了几块饼,牵着骡车就下地了。
顾柔站在院子里送他,她本也想去的。这收粮食也是个累活,他薛遥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啊。结果被薛遥死活拦住了:“孩子重要还是粮食重要?这收高粱玉米又不像收小麦,得弯着腰啥的。我一个人就能干了,别担心啊。”
顾柔送走了薛遥,一个人回去收拾屋子,喂了鸡,还去后院里收拾了下菜园子,最后在窗边边赶绣活儿边等人。
薛遥在地里一边收粮食一边哼着歌儿,他们家今年收成好,玉米和高粱成色都不错,来这儿第一年能有这样的收成算是不错的了!
人们在地里遇上了,互相打个招呼,问句收成啥的,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气,嘴笑的合不拢。这地里的收成就差不多是他们下一年的吃食了,若是收成好,吃不完,还能上城里卖了,换几个钱。再说他们五年不交赋呢,可尽着他们吃!
薛遥干活利落,一会儿就掰了不少玉米下来,把骡车塞的满满当当的,往家运了一次,又回来继续收高粱啥的。这一天下来,来来回回运了不少,把院子堆的满满当当的。一直到晚上才消停。
收粮食可是个累活,饶是薛遥这样的汉子,也把人累的不想动。顾柔让薛遥去炕上躺躺,索性在炕上放了个矮桌,就在炕上吃饭。
顾柔边给薛遥夹菜边说:“待会儿你躺着,我给你揉揉。这一天下来累着了是不?我就说一起去,你还不肯。重活累活不能干,我搭把手总行吧?”
薛遥摇头道:“也就五亩地的事,能有多累?明天我再累一天,后天再收拾下,就差不多了。忙了这么许久,不就是为了这两天么。”
顾柔笑了起来:“也是,这一年的吃食有着落了,心里也有底。你真不要我帮忙?就搭把手的事儿!”
薛遥摆摆手,笑了起来:“真不要,我现在啊,就盼着你和孩子平平安安的,其他的啊,全交给我。”
果然过不了几天,薛遥就把粮食全收回来了。两人把高粱往朝北的屋子里放好了,又把玉米串起来,挂屋檐下晾着,才算是了却了一桩大事。
薛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可累死我了,明个儿再把秸秆运回来,就可以歇着咯!”
顾柔也高兴,手里有粮,心里也有底不是。如今粮食丰收,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她心里满足的很。
可没过几天,那周老四又过来给他们上眼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