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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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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方大师道:“老檀越客气了,你这种龙锺之态,竟是一种炼气功夫,实是难得之至,贫衲总算开了眼界。”

    佝偻老人双目射出精芒,道:“大师目力不凡,胸中渊博如海,我黎无畏大感佩服。”

    众人一听这个佝偻老人,竟然就是一代魔头毒厨子黎无畏,都铄然注目。也是直到此时,大家才为之心平气和,因为他们早先都认为这佝偻老人不配与那三位名门大帮主站在一起,但既然是他,却又不同说法了。

    十方大师道:“黎施主好说了。”

    他目光扫掠过这四人,缓缓道:“诸位可是有意拦阻老衲取回金钥么?”

    黎无畏冷冷道:“不错,这件事若是讲理,一百年也讲不完,我这老厨子自告奋勇,要先向大师请教几招。”

    十方大师道:“黎施主是个痛快的人,很好,贫衲当得奉陪。”

    黎无畏手一抖,皮袋褪落,掉在地上。

    但他手中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此刀长度不及常见之刀,但又宽又厚,形状与菜刀一般,只不过比菜刀大上许多倍。

    但见他身子一挺,背脊骨发出一阵连珠脆响,顿时变得又高又瘦,比常人都要高出一个头。

    他跨开大步,迫近对方,扬起了手中的大菜刀,忽然开口道:“十方大师,你纵然能一一击败我们,但假如我们联手出战,谅你孤掌难鸣,必败无疑,其时你又将如何应付?”

    十方大师道:“此事关乎气数,如若诸位这样做法,迫得老衲与天下武林结怨,那也是天意如此。”

    他的话中隐含玄机,要知他事实上非是只身孤剑,如若对方联手出战,则韦夫人和韦家兄妹一定拔剑参加。

    以他们一家四口的力量,大施屠戮,并不困难。但这么一来,便等如与天下武林结怨了黎无畏怎知他的话中,另有玄妙,他乃是老奸巨滑的恶人,总想鼓动其余之人一齐出手,以便稳操胜算。

    当下嘿嘿一阵冷笑,道:“大师取去金钥之举,无疑已是向天下武林挑战了,以老厨子看来,今日之事,势难善罢干休,咱们何不谈谈条件,例如咱们可以开启金浮图,但却有限制,不许把全部武功学去,也不许动那金塔内的财宝。”

    十方大师道:“这话只怕仅是黎施主个人之意而已,假使别人都肯推你作为代表,老衲才跟你理论。”

    后面的人群虽然许多人叫喊说是黎无畏可作代表,但像齐茵、方锡以及各大门派帮会的主脑,都不做声。

    黎无畏见那慧海老方丈、俞长春真人和屠龙手吴伟帮主等人都不做声,心中大怒,倏然退回,泠冷道:“这样的话,老厨子何必打头阵。”

    黄旗帮帮主吴伟拂髯一笑,道:“老朽却愿先上,领教过无敌绝艺之后,老朽当即率领敝帮之人,撤离此地。”

    他举步上前,又道:“如若我们数人都败于十方大师手底,则这金浮图内的武功,得与不得也是一样。”

    齐茵插口道:“吴帮主这话怎说?”

    吴伟道:“十方大师心存慈悲,极力想保存金浮图,不让俗人亵渎,又不想因此伤人。

    这等之心,可知必是有道之士,则他说金浮图内的武功,比不上无敌三大绝艺,大可采信,以老朽想来,不管是武林任何形势,要重见今日这等几个门派领袖聚在一起,一齐出手的机会,定难再得,以是之故,我等数人纵是联手能胜,亦属徒劳无益之举。”

    此人不愧是第一大帮会的领袖,雄才远瞩,分析事理之时,透辟入微。

    齐茵佩服地道:“吴帮主说得是。”

    吴伟向十方大师说声得罪,随即双掌先后劈出,掌力如狂风拱空,呼啸震耳,声势之威猛,实足以惊世骇俗。

    十方大师拂颊黑眉轻轻一耸,长剑一划,立时在敌我之间,以剑气布下一道无形墙壁。

    说时迟,那时快,黄旗帮主吴伟的两记掌力,已击中了这一堵剑气之墙。

    但见吴伟长髯乱飘,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站稳。

    群雄一看连吴伟那么高明的人物,上去一个照面,就落了下风,都不能不相信这位老和尚,实是有惊世艺业在身了。

    要知早先齐茵、方锡等人,虽是败退,但由于齐茵很爽快的肯交还金钥,以此许多人都不禁动了疑心,疑惑这会不会是一幕骗局?况且以齐、方二人的声名,在武林中尚属后起之辈,纵然认输落败,教人觉著并非十分了不起之事。

    但“屠龙手”吴伟成名数十年,乃是当今黄旗帮帮主,身份何等高隆,因此他若非真的不敌,决计不肯牺牲本身盛誉,制造骗局。

    吴伟一拂髯,慨然道:“大师已具超凡入圣之神通,若论剑艺成就,足可当得无敌仙剑四字,老朽自量远有不及,就此告退。”

    十方大师合什道:“善哉!善哉!吴帮主这等胸襟气魄,果然是领袖武林的霸才,贫衲不胜钦敬,恕贫衲不远送。”

    屠龙手吴伟迅即退下,武当派掌教俞长春真人缓步上前,稽首道:“道兄的剑艺出神入化,贫道深为佩服。但尝闻武功之道,千变万化,攻坚破锐,各有奥妙,贫道略献薄技,道兄幸勿哂笑。”

    十方大师一听对方并非出手拚斗,觉得有点新鲜,当下道:“道兄好说了,贫衲自应拭目以观。”

    俞长春真人一抬手,掣出长剑,众人但觉他举手投足之际,自有一种超凡绝俗的风度,无不暗暗惊叹。

    但见他长剑划个圈子,随即弯腰刺入地面的坚冰上,剑刃破冰之时,如割豆腐一般轻松自在。

    但见他划了一个两尺见方的四条深痕,紧接著抽出长剑,哧地刺入方格当中,口中轻喝一声“起”一块四四方方的冰块,应剑挑起,竖起来以剑尖顶住。

    群雄见了他这一手,无不大声喝采,只因这地面的坚冰,硬度可比石块,寻常之人,拿刀剑斫也难毁损,但俞长春真人却挥剑割削,不费吹灰之力。最奇的是这方格的底部,并未以剑割开,但他使剑一挑而起,此举尤比割冰之时难上百倍。

    十方大师尚未有所表示,反倒是旁边的毒厨子黎无畏猛可一跺脚,口中叹道:“罢了,罢了,我老厨枉自苦修多年,还是盖不过人家。”

    他一回头,又道:“阿弘,咱们趁早走吧,用不著丢人现眼了。”

    众人都愕然地望着这个老魔头,带了门徒阎弘离开。

    十方大师道:道兄以纯阳真火,运剑割冰,贫衲虽欲邯郸学步,只怕事与愿违,有所不能。“群雄都暗暗高兴,心想只要你办不到而认输的话,这金浮图就可以开启了,只听那十方大师又道:“但贫衲却不能临阵退缩,只好勉强一试。”

    这句话又使群雄的兴奋完全打消,不过终是有一线之望,是以人人睁大双眼,看他施为。

    十方大师缓缓举剑,指住俞长春真人剑上的冰块,两下相距达丈半以上,因此谁也弄不懂他如何施为?

    十方大师的长剑遥指冰块,僧袍微微鼓荡,显然是在运功聚力,群雄方想他莫非是以剑遥指,就可以使坚冰溶化?但又感到这个想法不免太玄了。

    俞长春面色凝重,望住十方大师,生似是准备抵拒对方剑尖射出来的无形力量一般,把气氛弄得很紧张。

    十方大师嘿的一声,突然间长剑一送,脱手飞出,化作一道精芒,掣电般向俞长春真人剑上的冰块射去。

    赫地一响,十方大师之剑,已刺入那方冰块中。

    这一手飞剑刺冰,虽是不易,但比起俞长春真人的那一手,显然不如远甚,此理人人皆知,是以无不露出讶色。

    但俞长春真人固然面色严肃地仰首望住冰块,连少林寺方丈慧海大师亦是如此,因此群雄也不能不定睛向冰块望去。

    一转眼间,果然奇事发生,原来那一方两尺见方的冰块,忽然直往下滴水,竟是在开始熔解。

    当此之时,寒风凛冽,呵气成霜。这方冰块,照理说搁上一年半载,也决计不会溶解才是。

    群雄起初莫不迷惑地直瞪眼睛,但不久就猜想到一定是十方大师那柄长剑使然。俞长春真人已经把冰块挪到前面,免得冰块上的水滴在身上。

    但见那方冰块体积很快地缩小,几股细细的冰水流注地面,转眼又凝结起来。不一会,那方冰块已剩下一半“舶”的一声,水上的长剑掉在地上。

    俞长春真人甩去冰块,收剑入鞘,弯腰捡起长剑,亲自送还给十方大师,稽首道:“道兄功力通玄,此剑至今入手尚温,贫道总算是开了眼界啦!”

    十方大师道谢一声,又说道:“贫衲此举,难免有班门弄斧之讥,还望道兄不要见笑。

    俞长春真人随即退下,慧海大师提著禅杖,徐徐上前。群雄一看武当派掌教真人竟也认输了,现在只有寄望在少林寺方丈大师身上,假如连他也不能取胜,天下间谁也休想击退十方大师,开启那金浮图的”财势之门“了。众人几乎都为之屏息噤声,静寂已极。慧海大师直走到十方大师身前数尺之处,才停下脚步,道:“老衲已难以独善其身,是以不自量力,还要请教师兄的内力修为。”

    十方大师道:“自古有道是形势比人强,师兄处此境地,不能罢手,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师兄即出手赐教吧!”

    慧海方丈霜眉拂动,威棱自生。却见十方大师的双眸之中,也闪射出慑人心胆的光芒。

    双方对峙片刻,在气势上谁也没压倒谁。

    慧海方丈暗暗一叹,忖道:“这位大师心性强毅,气度坚凝,实是武林中一代宗师的境界造诣。我虽是得传少林法乳,修为数十载之久,但今日之局,只怕还是输多嬴少。”

    转念之际,已缓缓举起手中禅杖,又缓缓的向对方长剑压落。他提起禅杖以至压向敌剑这些动作之中,谁也瞧不出他用了多少成内力劲道。

    十方大师却在禅杖尚未碰到己剑之时,已感到一股潜力,重如山岳,直压下来。不由得在心中叫一声:“好深厚的内力。”

    当即横剑封架,两股兵器霎时黏在一起,却不曾发出一点声响。群雄方自注目凝视,竟发现这两位佛门老僧都矮了不少。定睛看时,方知道他们双足俱已陷入坚冰之内,皆达半尺以上。

    他们手中的兵器虽然仍旧交叠在一起,但看起来却不像有用力的徵象。

    然而他们双足陷入坚冰之内,却泄露出这两件兵器上,蕴蓄著石破天惊,强绝无伦的力道。

    转眼工夫,慧海方丈全身僧袍都鼓涨起来,而十方大师那一双拂颊黑眉,也缓缓的挺竖,一望而知他们已出全力。

    云峰禅师以及好些少林弟子,固然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即使是其余的人,也无不捏一把冷汗,等候结果。

    又过了片刻,但见慧海方丈突然弹起数尺,退飞寻丈,落在地上。

    十方大师这时才提脚拔出冰洞之处,群雄一时之间真的弄不清谁赢谁输?因此全场仍然静寂无声。

    只有齐茵、俞长春、方锡有限几个人,瞧出慧海方丈分明是被敌剑弹起禅杖,因此他才随杖飞退。

    这自然也就是说十方大师的内功造诣,比慧海方丈还强胜一点。

    慧海大师叹一口气,道:“师兄取去金浮图之钥,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老衲告退了。”

    十方大师合什相送,齐茵突然叫道:“俞真人,慧海老方丈,都请留步。”

    那一僧一道闻声止步,回头观看。

    齐茵把手中金钥,交给了十方大师,道:“大师已遂所愿,取回金钥,只不知大师打算如何处置此钥?”

    十方大师微微一笑,道:“齐姑娘即管放心,贫衲托大说一句,这金浮图内的武功,贫衲都用不著,是以这枚金钥,将永沉冰川之下,不再重现于人间,只不知姑娘信是不信?”

    齐茵愉快地道:“晚辈焉有不信之理?只不知您老将要驻锡何方?”

    十方大师沉吟一下,才道:“姑娘的心意贫衲大概不会猜错,只可惜贫衲自家亦不知日后归隐何处,恕我无以奉告。”

    齐茵果然是存心问明他的禅踪,以便日后可以找他出马,抵抗万恶派的凶手。此时听他这样说法,心知这十方大师已表示不会伸手管事,只好放弃此念,道:“既是如此,大师请便吧,晚辈想趁天下名家高人全集此地的机会,先行商谈一下。”

    十方大师点点头,转身自去。回到冰崖后面,会见韦夫人和儿女,韦夫人伸手拿过金钥,把玩一下,才道:“那些人倒也真的有两下子,假如他们联手出战的话,你只身孤剑,只怕难以抵挡。”

    十方大师点头道:“夫人说得不错,但他们吃亏也在这一点,假如不是名门大派的领袖,而是妖邪之辈,他们就不会如此讲究面子,一败就退了。”

    韦夫人道:“那也未必见得就是吃亏,假如他们联手出战,我们定必出手。哼!哼!我可没有你那么好说话,这些人总有不少得死在我剑下。”

    她目光转到儿女面上,又道:“现在事情巳解决了,我们一同回家吧!”

    韦小容骇然变色,道:“娘,难道我们丢下阿陵不管么?”

    韦夫人眉头一皱,道:“你哥哥已经来了,咱们还不回家?你想等到什么时候才死心呢?”

    她居然没发脾气,韦小容忙道:“女儿给他准备的干粮,可以支持很久。”

    韦夫人正要开口,十方大师已轻咳一声,道:“阿容,你说说看,打算等多久呢?”

    韦夫人一听,便闭口等她先说。

    韦小容沉吟一下,道:“女儿情愿等上一辈子,但娘一定不肯。”

    韦夫人接口道:“这还用说么?”

    韦小容凄惋一叹,道:“那么就是一年吧,这是我和阿陵的约定,对不对?”

    十方大师伸手搂住女儿,眼中流露出无限怜爱。

    韦夫人欲言又止,最后才道:“看来你爹定必愿意陪你等上一年之久,假如是这样。我也没话好说。”

    十方大师颔首道:“就是这么办,你和龙儿先回去。”

    韦夫人把女儿拉到怀中,柔声道:“孩子,你只要专心等候,别胡思乱想,娘先回去,过些日子再和你哥哥来瞧你。”

    她虽是主观极强之人,但女儿究竟是自己生的,是以这几句话说得慈爱无比,与平日的严厉大不相同。

    十方大师道:“夫人放心回去吧,龙儿,咱们父子多年不见,本该稍为聚一聚。但情势如此,你还是奉侍汝母回家,一年之后始行畅叙。”

    韦一龙恭敬地应了,韦夫人又叮嘱了好些话,这才带他儿子,先行回家,韦小容却倒在父亲怀中,不住哭泣。

    这一折腾,已经耗去了个把时辰之久。

    十方大师突然惊讶地推推女儿,道:“阿容,那些人为何还在塔下徘徊不去呢?”

    韦小容深知老父为人沉稳,等闲之事,绝不会使他惊诧。因此她虽然在心乱神伤之中,仍然注目望去。

    但见那一大群人还在金塔下,甚至还陆续有人赶到。

    她瞧了一会,道:“爹爹以为他们想干什么?”

    十方大师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那少林的慧海方丈,武当的俞长春掌教真人,黄旗帮主吴伟等人,都没有离开,这就值得奇怪了。”

    韦小容想了一想,道:“也许齐茵须得请他们作证,向天下武林之人解释今日之事,又或是借重他们的声望,趁目下天下群雄簏集之时,研讨对付万恶派之计。”

    十方大师颔首道:“后一个猜测有点道理。”

    韦小容叹一口气,道:“爹爹,我们回到石室吧,也许阿陵恰在此时,须要我们帮助。

    十方大师点点头,道:“好,咱们走吧!”

    两人举步走去,更不回顾。

    假如他们再留片刻,便可以发现齐茵等人为何还徘徊不走之故了。

    这刻齐茵正与那慧海方丈等数人商量妥当,推由屠龙手吴伟发言。吴伟跃上一块冰岩上,鼓掌发声,使在场群雄全都向他注视,这才高声道:“老朽受命向诸位同道宣布一件事,那就是金浮图之钥,这儿还有一枚。”

    群雄顿时议论纷纷,这才晓得何以留住大家不要走之故。吴伟等大家平静下来,才又高声说道:“原本齐茵姑娘也不知她手中的金钥,竟是膺品。皆因齐南山兄昔年为了报恩,保护持有金钥之人,以致齐大娘遭朱公明、梁奉杀害,此事大概情形,诸位已知,毋庸多赘,其后因情势所迫,这枚金钥便交与齐兄保管。齐兄全然不知此是膺品,是以这次齐茵姑娘才有发出讯息,召集天下武林中有志深造的同道,到此地来之举。”

    他深深吸一回气,接下去道:“早先十方大师强讨金钥之时,齐茵姑娘忽然接到消息,得知手中之钥非是真物,所以才爽快的交还与十方大师。”

    群雄闻言,无不惊喜交集,但大家都等吴伟说下去,是以全场寂然,不闻声咳之声。

    吴伟大声道:“现下谅那十方大师已经走远,所以才向诸位宣告此事,并且决定立时开启这一座金浮图。”

    齐茵已从梁克定手中拿了金钥,这时跃上冰岩,高高举起,让大家瞧见,底下发出一阵阵欢呼之声,山鸣谷应。

    ,齐、吴二人正要飘身落地,突然间人丛中出来了十余人,铮锵连声,都掣出兵刃,光华耀目,杀气腾腾。

    这一群人之中。只有三个人没有撤兵刃,两个是老者,一个是中年人,由于皆是重裘皮帽,把面貌身材都遮掩住了。

    不过在行家眼中,单是见了那十多个大汉掣出兵刃时的手法,便知他们个个武功高强,无一弱者。

    这一小队人马摆出来的阵势,分明是有抢夺金钥,占为己有之意。是以群雄无不忿然,都想以此地这么多的人,又有齐茵等一流高手多人在场,难道还能被这十多人抢去金钥不成?。

    齐茵尖笑一声,道:“好啊,诸位取出兵刃,是什么意思?莫非想霸占独吞这金浮图的武功财富么?”

    她未尝不联想到这些人可能是十方大师的手下,但只要十方大师本人不在场,那倒不必过虑了。

    那个没有取出兵刃的中年人步出阵外,仰天一笑,道:“本人姓张名公茂,乃是大秘门门下,现奉大秘门袁祖师之命,传谕汝等,速速交出金钥,离此而去,如若有违严谕,格杀不论。”

    群雄喧闹喝骂之声大作,齐茵一听是大秘门人马,连忙举手示意众人肃静,才提高声音,道:“你既是大秘门中之人,名字又有一个公字,只不知与朱公明如何称呼?”

    张公茂道:“他是我大师兄,本人在大秘门中,排行第二。”

    群雄听了这话,无不瞠目结舌,要知近二十年来,朱公明声名之盛,武林无人可及,乃是公认第一高手。因此张公茂既然自称是他师弟,那袁祖师必是朱公明师父无疑。准此而论,天下亦难有匹敌之人。

    这么一来,这又变成只有有限几个人可以出头伸手之事了,全场按又寂然无声,都看齐茵如何应付。

    齐茵道:“那么你所说的袁祖师,就是朱公明的师父,又是万恶派万孽法师的兄弟袁怪叟了,他可曾到了此地?”

    张公茂道:“你倒是知道得不少,说得一点不错,袁祖师现下就在此地。”

    齐茵冷冷道:“朱公明尚且赢不了我,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多言出头?快叫你师父出来说话。”

    张公茂面色一变,怒道:“小丫头,你这是自寻死路了。”

    齐茵冷笑道:“不见得吧,或者你才是自寻死路呢,假如你师父肯当着天下英雄面前,说一声让你与我放对拚斗,至死方休的话,我们可以瞧瞧死的到底是你还是我?”

    她悍辣地向他挑战,除非张公茂不敢应战,否则的话,这一场拚搏将是扣人心弦的生死之斗。

    张公茂厉声道:“小丫头你下来动手。”

    齐茵道:“你还愁我跑了不成?要动手容易得很,只要你师父敢站出来说一句话,我们就分个死活。”

    要知齐茵深知大秘门其实就是万恶派的一支,凡是投身此派之人,无一不是心狠手辣,丧尽天良之辈。因此她大可以放手诛杀,尤其是这张公茂是仅次于朱公明的人物,如能当场杀死,大秘门就减弱不少实力。

    但见那两个老者都取下皮帽,卸去皮裘,在冰天雪地之中,每人只穿一件夹长衫,居然毫无寒色。

    不少人可认出这两个老者之一,就是朱公明当日介绍过的尹泰,另一个老者,满面满腮皆是白色长毫,乍看宛如白毛猿猴一般。

    齐茵突然提高声音;叫道:“尹泰,你身边之人就是袁怪叟么?”

    尹泰点头道:“是啊!”话一出口,方始醒悟不该轻率答覆敌人询问,骇得出了一身冷汗,向袁怪叟偷觎一眼,但见他并没有怒色,这才略略松一口气。

    齐茵又道:“袁怪叟,你怎么说?”

    袁怪叟嘿嘿冷笑一声,道:“好,你们动手拚个生死,在未分出生死以前,双方都不许插手干扰或援救。”

    齐茵一跃下地,群雄已自动散开,排成一个巨大圈子围观。齐茵走过去,张公茂则迎上来,两人相距只有一丈时,都停下脚步。

    齐茵高声道:“袁怪叟,以你的眼光,我和你的徒弟这一场拚斗,谁的嬴面较大?”

    她突然提出这个问题,甚是奇怪。

    但袁怪叟却不能不答,因为他若是不答,将被天下之人误以为他眼力不高,竟瞧不出胜负之数。

    袁怪叟嘿的冷笑一声,道:“自然是你较高一筹。”

    齐茵见那张公茂并无惊讶的反应,心中一动,忖道:“假如袁怪叟说的是真话,则死生大事,谁能漠然无动于衷?因此这张公茂的反应太以奇怪了。”

    她口中说道:“既然你明知他非我敌手,何以又允他出战?这岂不是教他送死么?”

    袁怪叟道:“像他这种材料,天下间多的是,俯拾即得,因此他送了性命的话,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这番回答不但出人意料之外,而且冷酷得使别人也感到寒心。但张公茂仍然神色不变,一如没有听见一般。

    齐茵心中一动,忖道:“是了,张公茂虽然武功拚不过我,但他必有一种阴毒奇怪的功力,可以在最后关头突然施展,转败为胜,取我性命,他对此信心十足,是以对袁怪叟的话根本不放在心上。”

    除此之外,齐茵再也想不出任何可以解释的理由了,因此她叮嘱自己必须万分小心提防,最好能迫使对方没有机会施展毒手,才是上上之策。

    她摇动手中的乌风鞭,招手道:“张公茂,过来送死吧!”

    张公茂撤出长刀,大步迫近齐茵,蓦地大喝一声,挺刀袭至。

    齐茵挥鞭封架,随手反击。两人立时展开一场激斗,双方皆以迅快招式抢攻,霎时间已在互拆了十多招。

    但见那张公茂的刀光如潮,从四面八方卷涌拍击,不但招数奇奥狠毒,实在也极是功深力厚,不同凡俗。

    齐茵显然稍形逊色,手中之鞭攻少守多,有点像捱打的局面。群雄都瞧得目眩神摇,一时还看不出优劣胜负之机,但方锡、慧海、俞长春、吴伟等高手,却了然于胸,是以莫不忧形于色。

    袁怪叟不住地嘿嘿冷笑,别人都弄不懂他这等冷笑法,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哂笑齐茵不济事?抑是还有别的用意?

    齐茵自然不致于很容易就落败,虽说她上来就不大妥当,但张公茂想取胜的话,至少也在两百招以后。

    群雄尽皆屏息噤声,紧张得有点透不过气来。直到齐、张二人斗到百招以后,几乎全都瞧出了她形势不妙,是以众人更为紧张。

    事实上齐茵的武功一点也不弱于张公茂,只不过她既然猜测对方另有阴毒杀手,她一上来自然不可尽展绝艺,以免对方情急之下施展,无法防备。

    她用尽心思,多费了无数气力,才维持得住这等稍落下风的形势,一面极力观察对方的任何微细动作,希望找出线索,才能设法破解。

    一般而言,任何阴毒杀手总不外是出奇的霸道暗器,是以她最是注意对方空著的左手,察看有何动静。

    但见他左手时时保持在腰间某一部位,罕得移开。齐茵好不容易才观察出这一点,时势已迫得她不能再拖延时间去观察了。

    她迅即想妥了用什么招数手法,才可以诱使对方放手进击,此时他左手非离开腰间不可此举无异是以生命作饵,诱对方上钩,实在是危险不过。但她已别无他途可供选择,只好咬咬牙,下了决心。

    她心中转过一念,忖道:“但愿我的观察没错,更希望这诱敌的一招,别先送了性命。

    假如仅只受伤,我就十分满足了。”

    此念才掠过心头,她已开始实行计划。

    但见她猛可挥鞭反攻,凶悍凌厉之极,全是拚命的手法,竟把张公茂硬是迫退了四五步之多。

    不过张公茂毫不慌乱,因为齐茵看起来只是情急反噬而已,虽是凶悍之极,却仅是困兽之斗。

    就在此时,张公茂觅到空隙,手中长刀电急劈去,大有长驱直入之势。陡然间双目一阵急疼攻心,隐隐连尿也疼出来了。

    他左手向腰间摸去,猛可腕上一紧,敢情已被对方鞭丝卷住,说得迟,那时快,齐茵一脚踢出,正中敌人下阴要害,张公茂惨叫一声,身形飞起七八尺高,然后跌坠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齐茵刚才乃是手足并用,才收到毙敌之功。当她开放门户,诱敌入击之时,左手骈指发出指力,突施偷袭,果然射中敌人双目,而此时敌刀已堪堪到了她胸口要害,她不但不能招架,还须以右手之鞭卷住敌腕,制止他取出暗器。

    当此之时,人人以为她自家也难逃一刀之厄。谁知她底下一脚同时踢出,恰好及时踢毙敌人。

    假如她这三个同时施展的动作,有任何一个发生错失,她便得当场毙命,可说是惊险到了极点。

    只见那张公茂身躯落地之后,滚了两滚,突然又发出“蓬”的一声,群豪转眼望去,但见一股浓黑的雾气,从他身上升起,晃眼已散布两丈方圆之广。

    一阵特别的气味随风弥漫,似香非香,似臭非臭。全场百余武林之士,无不闭住呼吸,尽量退开些。

    谁也瞧得出这一股黑雾,必定剧毒难当之物,从那一声爆响推想,必是一种能爆炸喷射的暗器,一旦出手,威力笼罩范围极广,纵是齐茵这等身手高强之人,亦决计无法逃过劫难。

    那张公茂既有这等歹毒厉害的暗器,武功又复是高手之列的人物,无怪乎不惮与齐茵拚个生死了。

    这一大团浓黑的毒雾,初时不畏劲冽寒风,笼罩当地,过了好一会工夫,这才瞧出外面逐丝逐缕的被风吹掉。但像这等吹散的速度,起码也得等上三五个时辰之久才行。

    在下风处之人早就散开了,齐茵掩鼻高声道:“袁怪叟,莫怪我心狠手辣,你大秘门中之人,事实上没有一个不该死的。”

    袁怪叟桀桀狂笑数声,所有人听了他的笑声,都感到很不舒服,但觉这笑声中不但意味著阴谋毒计,而且极是冷酷残忍,不似是出自人类之口的声音。

    他笑声收歇,这才说道:“张公茂自家学艺不精,死在你手底,祸有应得,老夫焉有怪你之理?但你别得意,你和在场之人,但凡是嗅到异味的,都休想活得过一炷香之久。”

    此言一出,群豪无不震骇变色,人人都连忙运功调息,查看体内是否有中毒后不适之象。

    袁怪叟又发出刺耳惊心的笑声,彷佛是死神呼声一般,许多胆气较弱贪生怕死之辈,不觉心寒胆裂,却感到混身不对劲,大有支持不住之意。

    这时莫说是齐茵、方锡他们,即使是少林慧海方丈、武当俞长春真人以及黄旗帮主吴伟等老练江湖,亦莫不皱起眉头,觉得袁怪叟之言,难以置信。但以他的身份,就又不能不信。

    齐茵由于退避毒雾的关系,已回到己阵中。

    忽听白蛛女低声道:“齐姊姊,那张公茂的黑雾乃是集天下各种毒虫的毒液制成,威力之强,果然正如袁怪叟所说,只要嗅闻到异味,就不能活过一炷香之久。”

    齐茵皱皱眉头,道:“这样说来,这一役咱们定有多入受害了?”

    白蛛女低低道:“照小妹的估计,最少也有四五十人,送了性命。”

    齐茵道:“那么我们何不趁毒力未曾发作以前,上去动手,好歹也捞点本钱回来。”

    方锡接口道:“这话说来不错,我们出手吧!”

    白蛛女忙道:“等一等,我的话还未说完,当那张公茂出场之时,我身上的黑神蛛已经向我报讯。这黑神蛛天生克制百虫,因此那黑雾阵的毒力,与黑神蛛气机吸引,被它察觉,向我示警。”

    齐茵道:“黑神蛛示警后又如何呢?”

    她长眉微微蹙起,看来不似是因为担忧,反而像是受了伤一般,方锡发觉了,却暂时忍住不问她。

    白蛛女道:“我得知之后,暗加布置,莫非是黑雾弹那种异味不能要人性命,即使姊姊你被黑雾弹所困,亦将全然无恙。”

    齐茵点点头,道:“好吧,那么我们就等上一炷香之久,让袁怪叟吃上一大惊。”

    方锡接口道:“齐姑娘,你可是想利用这一炷香的时间,设法调息运功,压住内伤么,若然如此,兄弟甚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白蛛女大吃一惊,道:“什么?姊姊受了伤啦?”

    齐茵道:“这也是没奈何之事,我如不拚著受伤,便无法在一举之间,不但从劣势里脱身,而且还击毙张公茂。”

    白蛛女咬牙切齿的悔恨道:“假如姊姊早知道我能克制张公茂的暗器,就用不著姊姊求功,以致于受了内伤,只不知伤势严重不严重?”

    齐茵安慰她道:“还好,假如伤势严重,袁怪叟焉还有看不出来之理?”

    白蛛女道:“那么姊姊快点运功疗伤,唉!那袁怪叟武功深不可测,而且善识各种恶兽毒虫之性,不怕黑神蛛。如若不然,我早就放神蛛出去,把他们通通杀死。”

    齐茵双眉紧锁,楚楚含颦,另有一种美态。

    她并没有立刻运功疗伤,却沉吟道:“那袁怪叟纵然冷酷无情之极,全无人性,竟不把弟子门人的性命,放在心上,可是为了他自己著想,也不该轻易损失人手,以目前的比数来说,我们的人数多他十倍。”

    白蛛女道:“小妹可以解答姊姊这个疑团,那就是他目前所率的十余名手下,其中有一半以上是迷失了本性的人,只要他一声令下,个个奋不顾身,拚死冲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