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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指责起来。
老太太犟嘴道:“我说没有偷,就是没有偷,你们硬要说他偷,是什么意思?冤枉好人是要吃官司的!”
这可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不晓得王凤珠答应给老太太什么好处,这么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满嘴胡说,帮贼骨头辩护,也真是够拼的。
有人看不过眼,说道:“你帮贼骨头打掩护,也要吃官司的!”
老太太朝王凤珠看了一眼,矢口否认:“我没帮谁打掩护,你们不要冤枉我。”
章秀青冷冷地说道:“我们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有数,毕竟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的……”
老太太顿时恼羞成怒起来:“你们一帮年轻人欺负我一个老人家,我找你们父母评理去!要是你们父母不管,我就去找村长……”
章秀红气得满脸通红:“你有本事就到派出所去,找警察同志评理!”
一名家里也曾经被张六毛光顾过的小媳妇狠狠地呸了老太太一口:“说谎话是要烂舌头的,你个老太婆当心点!”
老太太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一边往院子外面走,一边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们一帮人都是雌老虎,我见你们怕,不跟你们吵,回去告诉我儿子、女儿,让他们来找你们算帐……”
众人异口同声道:“那我们等着!”
老太太落荒而逃。
有人建议把宋彩英叫过来当面对质。
“对质就对质,谁怕谁呀!你们有种就去把宋彩英叫过来……”王凤珠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在村里到处说我男人的坏话,还冤枉他是贼骨头,我倒要问问宋彩英,她是长了千里眼、还是顺风耳?警察都不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说我男人偷东西,他偷什么了?是偷人还是偷东西?如果是偷人,让她说出名字来,如果是偷东西,让她拿出赃物来,要是一样都拿不出来,我跟她没完!”
一个跟宋彩英沾亲带故的小媳妇气坏了,骂道:“从来没见过面皮厚成这样子的人,难怪会做贼骨头的家子婆!”
“我在说宋彩英,要你多管闲事!”王凤珠大怒,扑过去要打人。
章秀青双手一拦,寒声说道:“想打架,我陪你打!这里地方太窄,我们到村长家去,顺便让村长做个见证,看谁输谁赢!”
“我来跟她打!”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小媳妇站了起来:“这个女人懒得要命,不肯花力气种菜,家里没吃的,就到我家来偷,我早就想跟她打一架了!”
又有几个小媳妇站了起来,争相要跟王凤珠打架。其他人则拍手鼓掌,让她们加油。
眼见犯了众怒,王凤珠不敢再嚣张,只是在心里暗恨,自己要的又不多,只要两百块钱,这点钱对她家来说,是一笔巨款,可是对章家来说,只是毛毛雨,怎么这么小气?一毛都不肯拔……王凤珠退回到章秀青身边,不悦地说道:“我不是来打架的,我是来要钱的。”
章秀青气极反笑:“要打架我奉陪,要钱没有,你有本事就找我阿爸去要,他晚上九点回家……”说完伸手指向门外:“现在请你离开!”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王凤珠早就料到章秀青不会这么爽气地给钱,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充满威胁意味的笑容:“不过这些话不方便说给别人听,你跟我来一下,我们单独谈!”
章秀红一愣,下意识地就反对:“我阿姐很忙,没空跟你聊天,你找别人聊吧!”
章秀青深深地看了王凤珠一眼,回了她三个字:“我没空!”说完转身,找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然后低头忙着手上的活,只当院子里没有这个人。
其他人一见,全都嗤笑起来,这个说:“站过去点好吗?挡着我的风了!”那个说:“站远点好吗?挡着光了!”
语气虽客气,但话里话外就是那个意思:“好狗不挡道!”
王凤珠气得满脸通红,决定给不识好歹的章秀青一个教训,便不管不顾地说了起来:“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单独谈,那我就在这里说吧。那天,你有个姓沈的同学来找你,因为不认识你家在哪里,便在村里挨家挨户打听,我男人看到后,便做好事将他带到你家,可你说不方便请他进屋,让他到我家来喝茶……吃过午饭后,我男人想起了这件事,便冒着太阳走到你家,结果发现院子的门关得紧紧的,而屋后的篱笆墙那里却停着辆男式自行车……”
王凤珠故意将话停下,给了章秀青一个“你懂的”眼神。
章秀青脸色大变,那天沈安林闯进她家,意图侵犯她,她一边喊救命,一边跟他搏斗,依稀听到门外有人叫了一声“秀青”,但很快就没了声音,当时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是张六毛在外面。
天杀的张六毛,要不是他将沈安林带到她家,她怎么会受那样的侮辱?天杀的王八蛋,明明听到了喊救命的声音,不敢冲进来救人也就罢了,竟然连援手都不肯伸一下,章秀青相信,当时他只要在门外吆喝一噪子,沈安林必定会吓得夺路而逃,可他不顾同乡情谊,见死不救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唆使家子婆上门勒索,当真以为她会为了名誉而咬碎牙齿和血吞,乖乖地拿钱出来吗?
章秀青恨得牙疵欲裂,疾步奔到墙边,拿了一把扫院子的大扫帚,冲着王凤珠劈头盖脸打去。
在村里人的印象里,章秀青是个文静秀气的女孩子,谁也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彪悍的一面,围观的人全都惊呆了。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被气得双目通红的章秀红举起小板凳,像疯了一般冲向王凤珠:“你个不要脸的贼女人,敢欺负我阿姐,我打死你......”
王凤珠刚才故意将话说一半、留一半,一心以为章秀青会为了名声花钱封口买太平,做梦也没想到章氏姐妹会像个疯子似的打人,痛得嗷嗷直叫,一边往门外逃,一边威胁章秀青马上将两百块钱医药费送到她家,否则就将那件事闹得全村皆知。
证人不去威胁行凶者,反而威胁受害者,这是柿子捡软的捏还是当她们是充头?章秀青气得浑身哆嗦,追出院子,冲着王凤珠落荒而逃的背影叫道:“我宁愿把钱扔水里,也不会给你一分钱!我不怕你威胁,有种你就去瞎讲,我不把你们夫妻俩弄进派出所,我就不姓章......”
章秀红也追上去叫道:“你个贼女人,给我等着,等我阿爸、妈妈回家就找你算帐!”
小白狗追在王凤珠的身后汪汪直叫。
听到叫骂声的村民纷纷出来看热闹,互相询问出了什么事。
章秀红气不过,想去将母亲叫回来,被章秀青拦住了:“这家人都不是好东西,妈妈一个人吵不过他们的,还是等阿爸回来再说吧!”
章秀红这才作罢。
两人回到院子里,在章家做活的大姑娘、小媳妇纷纷围上前来,说着“安慰”的话语,然而那神情和语气,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试探。
章秀青明白越描越黑的道理,什么都不解释,只点头道谢,然后在数十道异样的目光中,走进灶屋做塌饼。
不一会儿,章秀红走了进来,眼圈通红,低声说道:“阿姐,她们都在说你坏话,我去把她们赶走好不好?”
章秀青摇了摇头,故意大声说道:“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被人说!你别哭,你阿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哪个敢胡说八道,我就去告她诽谤……”
院子里的窃窃私语声立刻低了下来。
人多力量大,傍晚时分,五千只蝴蝶结发夹全部做完,好几个爱美的姑娘围着章秀青,询问价格想要买,而几个精明的小媳妇则决定明天去镇上买材料自己动手做。
章秀青不知道这批发夹是否好销,决定等她从上海回来再说,便借口这批货已经有人预订了,如果她们喜欢的话,明天她去上海,再进一批锻带、发网来。
付清工钱后,姐妹两人一个整理发夹,另一个去灶屋烧粥。
大约六点左右,天色稍有些暗,章秀青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听到了摩托车的轰鸣声,连忙扔下扫帚,奔到门口一看,果然是邵寒和马滔,不由得喜出望外:“我还以为你们要过两天才回来,正打算明天去上海看你们呢,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这几天累坏了吧?赶紧进来坐!”
邵寒将车子推进院子里,马滔依旧像上回那样,两只手拎满了东西。既有西瓜,又有熟菜,也难为马滔这么大老远的拎来。
数日不见,两人全都瘦了一圈,但是精神看上去很好,马滔肚子里藏不住话,放下东西后,不待章秀青询问,就吱吱喳喳地说了起来。
章秀青这才明白,原来邵寒为了尽快赶回来,请钟佩新帮忙,搞了个比赛,第一名奖励一顶1.5米宽的帐子,第二名奖励一顶1.2米宽的帐子。为了拿到奖品,女工们全都加班加点,废寝忘食,硬是提前一天完成了订单。
众所周知,一匹布能做多少件衣服,取决于裁剪工手里的剪刀,为了减少损失,邵寒让马滔偷偷包了六十元红包塞给钟佩新的男人,这位工资全部都要上交给老婆的男人感激涕零,无须多言,主动帮他们精打细算起来。
章秀青原本的计划蚊帐做好后,运回j县,批发给各乡各镇的零售店,好多赚一点钱,但他们谁也没想到,市面上会这么紧俏,邵寒和马滔去何义华的厂里提货时就被贩子给盯上了。经过一番商谈,邵寒决定全部批发出去,1.5米宽的帐子每顶批发价18元,1.2米宽的每顶15元,贩子自行叫车到钟国新的工厂里提货。
邵寒的这些手段并不稀奇,但是在这个时候算得上是创新之举了,难怪前世能成为商界的黑马。章秀青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又惊又喜:“那我们这次挣了多少钱?”
马滔将手伸到她面前,比划了一个八千的手势。
章秀青双手捂嘴,惊喜得差点叫出声来。
邵寒站在章秀青身边,容颜清俊,眸光温柔如水。
章秀青开心了好一会才想起两人忙了这么些天,身体必定很疲惫,连忙招呼他们坐下来,然后小跑进灶屋,端了两碗水及一盘子饼出来:“这是我做的咸菜塌饼,你们先垫垫肚子,等下吃饭!”
小白跑到邵寒的脚边,使劲地摇尾巴。邵寒拿了一个肉馒头,也不扔地上,直接拿在手上喂。小白几大口吃完,一边摇尾巴,一边用头蹭了蹭邵寒的脚,邵寒咧开嘴,摸了摸它的头。
章秀青没想到性子一向清冷的邵寒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稀奇地挑了挑眉。邵寒抬起头来,冲着她笑。
章秀青差点被他灿烂之极的笑容晃花眼睛,连忙移开眼睛,伸手指了指水井,示意邵寒去洗手。
邵寒摊开双手给章秀青看,示意自己手上有油,让章秀青帮他打井水。
章秀青拿眼瞪他,他对着她笑。
被两人彻底忽视的马滔单手托着下巴,朝天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