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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小姐闻言,顿时犯难了!
她觉得红娘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怎么写才好呢?
红娘见莺莺小姐犹豫不决,不由催促道:“小姐,你就别迟疑了。老夫人交代了,这件事不能耽搁,必须要速速开好药方,让红娘我立刻送到西厢书院去!”
“红娘这就替小姐研墨,请小姐赶紧动手写吧!”
说完,她立刻拿出文房四宝,将宣纸在书桌上铺好,然后将墨块在砚台上细细研磨,直到墨汁变得浓稠如琼浆玉液。这才静静地坐在一旁,仿佛在等待一位仙人的降临,等待莺莺小姐用她纤纤玉手,写下惊天动地,可以开示情郎的文章。
此刻的莺莺小姐,心乱如麻。
她如何不知,张君瑞的病,岂能是一张草头方子,就能够治愈的,即便是自己在药方上写上几句安慰的话语,也不顶事,真是“他乡易得相思病,妙方难医断肠人”啊!
小姐心想:红娘说张君瑞气得都要直接抱病离开,这可怎么办呢?万一张郎气出个好歹,莺莺我可就罪孽深重,没有办法救赎了!
要说医治张郎的药,药方自然是有,那就是我崔莺莺这服灵丹妙药了!
但该怎么表述呢?
我总不能直接写“崔莺莺一丸,夜间在病榻上服下,还要剥光了,一点点的服用。”
她左思右想,觉得这次是个好机会,如果只顾着守礼节,将会耽误了张君瑞的性命,那罪过可就大了,我崔莺莺绝对不能做负心之人!
想到这里,莺莺小姐也不再耽搁,立刻拿起笔来,就仿佛是书法家挥毫泼墨一般,笔走龙蛇,一蹴而就,须臾间就写完了。她写完了药方,将笔丢到一旁,说道:“红娘,张相公的药方已经开好,你快拿去吧!”
红娘见纸上没有几个字,顿时心中疑惑起来。
一般的药方她见过不少,都是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就仿佛是鬼画符一般,根本就不是这般模样,顿时就有点怀疑,莺莺小姐写的这个不是药方,但因为自己不识字,也不好多问,只能试探道:“小姐,这个…就是药方?”
此刻的莺莺小姐心乱如麻,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才好。
红娘见状,愈发疑惑:“除了这几个字,没有别的什么了?”
莺莺小姐头也不抬的随口道:“就这些,没有别的了!”
红娘因为不识字,所以看不懂上面都写了什么,其实她哪里知道,小姐的心里话,都已经写在上边了。
红娘见莺莺小姐心不在焉,心中很是生气,说道:“小姐啊,张相公的病,不都是你们娘俩作成的吗?你难道除了写几个字,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按照这种情形,我看张相公就是不被气死,也要直接赌气离开,到了那时,希望你别后悔!”
莺莺小姐道:“我的话,都已经写在这方子上了,你让我还说些什么呢?别啰嗦,拿去便是。”
忽然她又想起一件事,于是连忙问道:“红娘,老夫人让我开药方,说了没有要拿去给她过目?”
红娘闻言道:“没有,老夫人只是说,让我直接送过去就行。”
莺莺小姐闻言,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说道:“如此最好,你就直接拿着药方,去将它给张相公好了,他见了药方,自然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红娘闻言,一脸疑惑的说道:“小姐你又这般,上次的那封书信,你就是这般说,我还以为你写的是约会情简,没想到却害得张相公茶不思饭不想,恨已深病已沉,差点连命都搭上。昨夜的张相公热脸贴了冷屁股,今日你又要冷不丁的折腾他。依我看,这张药方,少不得又要加上半条性命。”
“小姐啊,你俩半年的相思,难道就要这么抹杀了吗?红娘我看也不必再送什么药方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莺莺小姐见红娘生气,连忙哀求道:“好我的妹妹哩,为了我,就劳烦你再送一次吧!”
说着,不由嘤嘤的哭了起来。
红娘见莺莺小姐这副模样,心中也不由五味杂陈,随口说道:“好吧,我去送便是了。”
说完,拿起药方,一跺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回身下楼去了。
一路上,她不由想道:小姐她向来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信上一套,现实又一套,见了面就刻意撇清干系,说什么“张相公,我与你只有兄妹之礼,你为何生如此念头”?转头来,又是“好妹妹,你再送一次吧”!你这样搞,弄得红娘我是晕头转向,简直无所适从!
唉,从今往后,就让她们娘俩,将人家的恩情,看做是袅袅青烟,彻底忘了吧!
从此以后,红娘我也不再管这些闲事了!
红娘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了西厢,就见琴童正在书房的门口煎药,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心主人的病,还是被炉灶的烟火给熏的,两只小眼睛红肿,眼泪不住的流着。
红娘径直走到书房门口,准备抬腿就进。
琴童抬头望了他一眼,连忙走过来阻拦道:“慢着,你不能进去!”
红娘一脸惊讶的说道:“琴童,你看清楚了,是我啊,我是红娘!”
琴童没好气的说道:“正因为是你,就更不能进去了!”
红娘一脸不解的问道:“这就奇怪了,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琴童愤愤道:“都是你们崔府的人没有良心,将我家相公当贼人,气得他都生病了;既然我家相公是贼人,那我就是贼琴童,我现在也被你们气出病来了!”
“你不在绣楼侍奉崔家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红娘闻言,更加好奇:“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琴童道:“我咋就不能知道这些?”
“昨天晚上,我在假山上张望,你们在棋亭里的事情,我全都看到了,你们说的话,我也全都听到了。”
红娘心想:也难怪琴童会如此生气,这么说来,也不怪他,于是说道:“琴童哥哥,张相公在屋里吗?”
琴童听红娘居然叫他哥哥,如果是换了以前,红娘这么一叫,他骨头都要酥了,但今天却是就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主要是‘贼人’这两个字,的确是将他们主仆二人,给伤害的太严重了。就见他没好气的说道:“不在里边,还能在你家绣楼里不成?”
红娘闻言,不由赔笑道:“在里边就行,你就让我进去吧!”
琴童一脸固执的说道:“你就别进去了,让我家相公安稳静养吧!”
红娘一听急了:“你个鬼琴童,我可是有要事才来的!”
琴童道:“有没有要事我不管,反正不能进去,等我家相公病好了,你再来谈你的要事吧!”
两人的争吵声,被屋里的张君瑞听到了,不由问道:“琴童,屋外是谁来了?”
琴童闻言道:“回相公的话,屋外就琴童我一个,没有其他人,相公你还是安心静养吧!”
红娘见琴童如此固执,于是扯着嗓子喊道:“相公,屋外还有一个红娘哩!”
张君瑞闻言,连忙道:“啊哟,是红娘姐姐来了啊?快快请进!”
因为昨夜的事情,根本就不怪红娘,所以听到是红娘来了,张君瑞心中倒是很高兴。
琴童一脸不满的说道:“相公,你还是少操这些闲心,安心养病吧。”
屋里的张君瑞一听,不由火冒三丈:“狗才,我的事情要你管?还不快请红娘姐姐进来?”
琴童闻言,不由胆怯,望了一眼红娘,不情不愿的说道:“行,算你厉害,不过你见了相公,嘴上可要留点神,可别再把我家相公气死了,如果气出个好歹,琴童我和你没完。”
红娘闻言,对琴童狡黠一笑,也懒得和他争执,直接抬脚走进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