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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小姐一番如泣如诉的倾诉,就仿佛一剂强心剂,使得张君瑞陡然间如醍醐灌顶,又仿佛是服下了一只定心丸,使得他受伤的心,刹那间得到了些许的安慰,缓解了不少痛苦,瞬间变得精神抖擞,增添了无穷的信心。
他感受着莺莺小姐温热的体温,和缓缓飘进鼻息的体香,不由心潮澎湃:是啊,有如此多情守信的贤良佳人牵挂,我一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挚爱被夺走呢?
我真的太怯懦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完了,我必须要据理力争!
老夫人你虽然是大唐一品诰命,前相国夫人,按理说我不敢也不能和你辨驳,但是现在关乎着我张君瑞和心上人的终生幸福,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与你争上一争,辨上一辨!
想到这里,张君瑞心一横,毅然转过头来,冲着梨花带雨,吐气如兰的莺莺小姐缓缓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她的苦衷,让她放心。
张君瑞的变化,莺莺小姐也是看在眼里,此刻的两人,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已然是心照不宣。
但莺莺小姐一想到自己的幸福姻缘,就这样要被一笔勾销,如今的娘亲只顾着维护中表联姻,说是父亲在世时作下的主,让她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辩驳。
她想到这里,不由鼻子一酸,心中暗道:父亲啊,你在世的时候可曾想到,女儿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吗?
她越想越难过,再也忍不住激动的情绪,一扭身不由的放声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呜呜咽咽的唤了声:“我的爹爹啊!”两只水袖顺势一拂,就听咣当一声,红娘手里的酒杯应声而落,酒水刹那间洒了一地。
莺莺小姐也顾不上许多,疾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来,将头深深的埋在胸前,哭的更大声了。
红娘见莺莺小姐哭的如此伤心,又急匆匆坐回座位,神情恍惚,恐怕她悲伤过度,于是也顾不上去捡掉到地上的酒杯,连忙走过来扶住小姐,一边温声细语的劝解,自己也不由悲从心起,跟着哭了起来。
老夫人本以为今日胜券在握,突见这副场景,自己也很是尴尬。
她听女儿在叫爹爹,心中顿时也明白,这丫头明着是哭死去的父亲,其实是在恨娘,在责怪她的不讲信用。
对于女儿的忤逆背叛,她气愤到了极致,心想:好啊,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行,你不是哭爹爹吗?那我也哭给你看!
想到这里,于是也眉头一皱,阔袖一抬,拉长了腔调哭道:“啊哟,我的相国大人哟,你好好看看,你这懂事的女儿咋变成这副摸样了!”
“夫人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老夫人这一哭不要紧,其他几个贴身丫鬟也跟着哭了起来,就听整个的内堂里一片恸哭之声,与那红蜡烛红窗花的喜庆场面,愈发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就在这一片的哭声里,却有一个人止住了哭腔,那便是张君瑞。
原本的他,就如同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心如死灰。
但在听了莺莺小姐的一番倾诉后,却不由的精神振作,浑身增添了无穷的勇气,于是一抹眼泪,陡然间站起身来,重新的整理了一番衣衫,向着掩面假哭的老夫人一拱手,朗声唤道:“老夫人!”
他这一声如同黄钟大吕,异常洪亮,瞬间盖过了整个屋内的哭声。
红娘第一个反应过来,于是连忙悄悄扯了扯小姐的衣袖。
莺莺小姐旋即也反应过来,霎时也止住了哭声,缓缓抬起头来,两眼死死的盯着张君瑞,就想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老夫人本来想着,自己这个崔府主事人一哭,所有人都要被镇住,接下来也就不会有人敢再提出反对意见了,没想到张君瑞突然出声,声音洪亮如撞钟,自己的哭声也生生被压了下去,于是无奈止住了哭腔,缓缓抬头问道:“张先生有何话说?”
张君瑞两眼死死盯着老夫人,目光就仿佛是两把尖刀,似乎要将老夫人的心挖出来,看看是红是黑一般。
一边怒目而视一边朗声问道:“方才老夫人的一番话,小生也都听到了,但是,还有些事情,小生想请教老夫人,不知道能不能说?”
老夫人闻言,不由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情不愿的说道:“请教不敢当,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嘴上这般说,但心中却暗暗想道:哼,在我堂堂大唐一品诰命,前相国夫人面前,你一个小小的解元秀才,还能翻了天不成?!
张君瑞闻言,瞟了她一眼,冷声问道:“敢问老夫人,当日雷首山贼首孙飞虎带兵围寺,要将小姐抢去做压寨夫人时,老夫人你是怎么许诺退敌之人的?”
老夫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张君瑞居然敢翻她的旧账,无奈之下,只好说道:“当时老身说过,若是谁能退去强盗贼兵,无论僧俗,我都会将小女莺莺许配给他。”
张君瑞闻言,又开口问道:“那后来又是谁招来了兵马,镇压了强盗贼寇的?”
老夫人闻言,不由心道:哼,你这么问,摆明了是想突出你的功劳,好让夫人我当众难堪,你越是这样,我越不能遂你心愿。
于是别过头去不看他,轻声说道:“退敌之人,自然是蒲关总兵大人,白马将军杜确了!”
张君瑞闻言,不由眉头一皱,心道:好你个相国夫人,居然想当众抹掉我的功劳,霸王硬上弓的赖婚?
哼,没那么容易!
心中想着,遂开口说道:“退敌之人是白马将军不假,但那白马将军是何人请来的呢?”
老夫人见遮不过去,只好无奈答道:“自然是张先生你写了书信,交与黑塔和尚惠明,去蒲关请他来的。”
张君瑞闻言,不由冷笑道:“哼,原来老夫人也明白,是小生写了书信去,才请来的白马将军啊?要这么说,那退去半万贼兵之人,还是小生了!”
老夫人闻言,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先生你的退敌之功,我崔家自然铭记你的恩德,老身也铭刻在心,断不能忘。”
张君瑞见形势逆转,这才缓缓舒了口气道:“既然老夫人没有忘记自己的诺言,也没有忘记小生的一点微小功劳,那为何今日却毅然反悔,做那言而无信之人呢?”
他这一声质问,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场的所有人闻言,都不由惊的瞪大了眼睛,一个个面面相觑,呼吸急促,都不敢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