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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绕花墙,过回廊,步履匆匆,不多时便来到了西厢,将白马拴在屋门口的大槐树上,并将一应行李,都搬进了房间内。
西厢不大,只有一丈见方。
琴童望着狭小的房间,首先嘟嘴叫嚷起来:“相公啊,这僧房也太小了吧?”
“还没客栈房间的一半大哩!”
张君瑞闻言,瞪了一眼琴童,心道:你这狗才,咋还挑三拣四的?
为了能借到这间斗室,我可是费尽心机。
不但花了整整一百两黄金,还承了法聪小师父莫大的人情,这才好不容易弄到手,为的就是能与我家莺莺靠近一些,以便相机行事,你啥都不懂,居然还嫌弃上了?
见琴童一脸嫌弃,对自己瞪眼警告置若罔闻,于是冷声道:“你个狗才,胡说什么?”
“岂不闻: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西厢虽小,但可安心安身,如果以后再有佳人相伴,那你家相公俺,岂不和刘禹锡一样,也惟吾德馨了?”
琴童闻言,却丝毫不为所动,噘着小嘴嘟囔道:“相公思念佳人,如今近水楼台,自然是德馨了,可琴童我却一点也不德馨!”
张君瑞闻言,不由好奇问道:“你这话又从何说起?”
琴童闻言,展开双臂,做测量状,愤愤说道:“相公你看,就这么大点地方,你叫琴童我睡哪里去?总不能挂墙上给相公当摆设吧?”
见张君瑞脸色渐冷,琴童也不敢再多说。一扭头,却望见了小秃头锃亮,一脸微笑的法聪,顿时随口说道:“小和尚,俺家相公怎么说也是尚书之后,你们这么招待他,也太小气了吧?”
法聪一听,顿时急了,连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师父你却冤枉法聪了,寺里一应事务,都是师父做主,哪里有法聪说话的份!”
张君瑞见状,连忙怒斥:“琴童,快快住口!”
“长老和小师父让我随意选房,本相公思来想去,选定了这间僧房,这与法聪小师父有何干系?”
“你再聒噪,我就将你赶回洛阳老家,找大姨妈作伴去!”
心道:我知道琴童你是为我争取,但你也不想想,这里距西厢别院最近,别的大房间,我还不要哩!
法聪见张君瑞替自己解围,也顿时不依不饶起来,瞪了琴童一眼,绵里藏针的说道:“琴童,你莫不是眼瞎了?”
“你难道没注意到,僧房门口的牌子上‘容膝山房’四个大字?”
“啥叫‘容膝’?你明不明白?”
“‘容膝山房’的意思就是:这间僧房里,只能容得下一双膝盖!”
“但是你好好看看,这房间里别说一双膝盖,你就是将白马牵进来,加上你和相公两人,一共八个膝盖,都可以安放哩,你还嫌小?”
“你若觉得实在没地方睡觉,隔壁还有个小轩,够你进去躺尸的了!”
琴童闻言,不由心中一喜,心道:嗨,我就等你这句话哩!
相公来这里是会佳人的,我若与相公合住一室,相公多不自在?
且日后佳人到访,也很不方便,如此一来,相公的心愿岂不是要泡汤?
我只是轻轻一激,你就单独给了我一间房,如此一来,两全其美,我琴童挨几句训算什么?!
想到这里,向法聪唱了个喏,打开行李,拿起自己的铺盖卷,向隔壁去了。
琴童一走,张君瑞顿时耳边清净了不少,于是双手负后,这才开始仔细的打量起这间僧房来。
这间斗室虽不大,但却布置的很是雅致,房间内方砖铺地,窗明几净,打扫的一尘不染。
蓝色罗帐的床榻旁放着一张红木书桌,紫檀木圈椅,书桌上文房四宝,檀香木盒,一应俱全。
书桌旁的红木茶几上,摆放着一盆清雅盆栽,巧夺天工的清虚石上,满是绿油油的青苔,其上还长着一棵古朴苍翠的小迎客松。
供桌上的佛龛里,一尊白玉观音像,宝相庄严,两旁有一副对联,上联写着:紫竹林中观自在。下联写道:白莲坛中显慈悲。观音像前的鎏金香炉里,青烟缭绕,香气袅袅。
白璧无瑕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立轴画卷,乃当代着名大画师吴道子的《一苇渡江图》,两旁配了一幅颜真卿的手迹,上联为:雅室无需大,下联道:花香不在多。
所有一应陈设,与此“容膝山房”的意境很是贴合,恰到好处。
张君瑞见状,顿觉心情大好,于是走到花窗前,轻轻推开雕花窗扇。
刹时,一个青草铺地,桃红柳绿,假山花卉,曲径通幽的小小庭院,顿时映入了眼帘,让他倍感舒畅,心中愈发高兴。
不过,在高兴之余,张君瑞顿觉心中空落落的,就仿佛是少了些什么。
他心中不由暗叹一声,折扇轻摇,透过花窗极目望去。
就见几株垂柳掩映下的月亮门,若隐若现,顿时心下释然:是啊,良辰美景,须有佳人相伴。如今我虽借厢寄寺,但何时才能与我那心上的人儿,红袖添香夜读书,相濡以沫共良宵呢?
想到这里,不由心中凄然,缓缓转身,却见法聪立于身后,一脸神秘的望着自己。
一想到这连日来法聪的帮助,张君瑞心里很是感激,于是连忙躬身致谢道:“小师父这许多日各种照拂,小生感激不尽,这厢有礼了!”
法聪听着张君瑞的感谢之词,顿时心中如吃了蜜糖般甜美和顺,舒泰无比,连忙双手合十回礼道:“张相公客气了,小僧无才无能,只能相助一些小小琐事,相公满意就好!”
数日的相处下来,法聪对张君瑞的人品做派很是欣赏,心里也很清楚他对崔莺莺的感情。
虽然自己是个小和尚,不懂得男女情爱之事,但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知道真情可贵。所以对于痴心一片的张君瑞,和身不由己的崔莺莺很是同情,一直想着如何帮助张君瑞,与崔莺莺成就美好姻缘。
现在见张君瑞对自己又如此客气,顿时心中温暖,就想着再送他个机会。
至于他能不能把握住,就只能看造化了。
于是凑过身来,一脸神秘的悄声对张君瑞说道:“张相公,法聪我这里知道一件关于相公的好事,相公想不想听?”
张君瑞见法聪一脸神秘的笑,眉毛眼睛都挤到了一起,又听他说“好事”,就料到他说的事情,一定和自己的心上人有关,于是连忙凑过来问道:“什么好事?小师父快快说来,张珙我洗耳恭听!”